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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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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白嵐和任舒爾達成合作關系,兩個人每個禮拜都要抽兩天時間出來假裝約會。白嵐平日裏的生活極其簡單,除開推不掉的應酬就是公司和家兩點一線,對A市有哪些吃喝玩樂一竅不通,每次約會的內容都是任舒爾在安排的。這些日子他們去賽馬場賭過馬、聽過交響樂會,看過賽車比賽、打過高爾夫,逛過美術館、也去山頂蹦過極,任大小姐靜如處子、動若脫兔,喜好實在是捉摸不透。這天晚上,任舒爾約他去朋友的pub玩。白嵐直接從公司過去,任舒爾倚在門口等他,一開口就懟得白嵐不知道怎麽接:“你穿這麽正式是要來夜店結婚嗎?”

任舒爾穿一條重工貼片的暗紅色包身裙,細窄的吊帶和大開口的低領更加襯得她皮膚透白、肩頸纖瘦、胸前飽滿,整個人如同一只新鮮欲滴、待人采擷的飽脹石榴。白嵐想了想,終於憋出一句話:“姐姐你今天很漂亮。”“你每次誇我的時候還能更沒有靈魂一點嗎?”任舒爾翻了個驚天動地的大白眼,“進來吧。”一包廂的年輕男女,任舒爾一進去就有幾個相熟的漂亮男生叫著“舒姐”迎上來。白嵐沒來過這種地方,有點招架不住,一個人窩在角落裏玩手機。過了一會兒任舒爾過來拉他:“你幹嘛,不開心啊?”白嵐推了推眼鏡,很禮貌地笑了一下:“沒有,你去玩啊,不用管我,要走的時候叫我就行,我送你回家。”白嵐每次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比談生意都嚴肅,任舒爾莫名就有點不高興,脾氣上來了硬是把他拉到人群裏一起喝酒。

任舒爾一個眼神,一屋子的人全懂她意思了,七七八八明著暗著給白嵐灌酒。白嵐也不是看不懂,但是到底不敢拂了任大小姐的面子,基本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的照單全收。白嵐今天一早起來就覺得胃裏不太舒服,中午也沒吃幾口飯,一下班就直接過來了。喝完半輪他就有點扛不住,胃裏火燒火燎地疼起來,堅持到最後才借著解手的名義去了趟洗手間,一個人在隔間吐得昏天黑地的。

任舒爾滿桌子找打火機,剛好看見白嵐的手機在震,順手幫他接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先清清朗朗叫了一聲:“阿嵐!”任舒爾一楞,她和陳諾有好幾年沒見了,這個稱呼一瞬間將她拉回到學生年代,那時候陳諾還叫陳諾白,“阿嵐”是他給他那個小尾巴取的昵稱,明明是家裏的傭人非要說是弟弟,誰知道後來還真成弟弟了,實在是諷刺。那邊沒聽到回答,很著急地重覆了一遍:“阿嵐,你在回家路上了嗎?”任舒爾清了清嗓子:“他現在不在,有什麽事我幫你轉告。”陳諾白那邊靜了好一會兒才怯怯地小聲問了一句:“你、你是誰啊?”

白嵐從洗手間回來,任舒爾看他眼睛通紅,明顯不舒服了,一下也沒什麽玩心了,把自己的車鑰匙往邊上小男孩身上一甩:“不玩了,Devin開車。”白嵐和任舒爾坐在後座,白嵐喝酒不上臉,看著面色如常,其實酒已經有點過了,整個人暈暈乎乎,任舒爾叫她好幾次他才聽見:“我說你不能喝幹嘛不早說啊,有意思嗎?我是你客戶嗎你這麽開不了口?”白嵐平日裏還能在言語上和任舒爾推拉一番,眼下喝多了腦子就跟死機了一樣,表情懵懵的沒說話,任舒爾頓時覺得特沒意思:“行吧,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我就是個客戶,還是特煩人那種。”白嵐抿了抿嘴:“姐姐你生氣了?”任舒爾橫了他一眼:“哪兒能呢!咱們這不是合作愉快嘛。”白嵐立即乖巧地點了點頭:“嗯嗯,合作愉快!”

任舒爾想說這小孩兒是不是傻,一轉頭看見白嵐側過去靠著車窗,鏡片後面的眼睛半合著,手肘頂在胃上,估計是真難受了。Devin透過內後視鏡偷偷看過來,被任舒爾兇巴巴地瞪了回去:“看什麽看啊,好好開你的車,把音樂關了。”她從後面抽了條毯子扔在白嵐肚子上。一路無話,到了白嵐家樓底下,任舒爾都有點舍不得叫他。車剛停穩,白嵐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醒過來條件反射揉眼睛,把眼鏡推歪了,頓時有點不好意思:“說好我送你回家的,給你添麻煩了。”任舒爾一臉嫌棄:“行了行了,我宣布你下班了,別演了,差不多行了啊。”白嵐禮貌地笑了笑,下車了。

他前腳剛走,任舒爾就發現他忘了個牛皮紙袋在車上,說實話今天剛見面的時候任舒爾還以為這是白嵐送她的禮物,沒想到白嵐提上車了也沒說這東西是給她的……任舒爾拿著袋子下車,往前追了兩步拉住他:“你東西忘拿了。”白嵐轉過身,腳下有點不穩,沒站住沖了一下,任舒爾也正好是一個往前的動作,兩個人居然非常不巧地面對面貼在了一起,嘴唇和嘴唇直接碰上了。整個過程很快,倒是兩個人楞在那裏的時間久一點,在旁人看來像極了一個深情的長吻。白嵐臉上騰地一紅,飛快地別過頭:“對不起!”任舒爾的表情也是頭一次顯得不那麽游刃有餘,她把紙袋塞給白嵐:“行了,我走了。”一回車裏,Devin就神秘兮兮地問任舒爾:“舒姐,你們到底什麽關系啊?”任舒爾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要結婚的關系!下下個月就給你發請帖!”

白嵐覺得今天很奇怪,陳諾居然沒打電話找他,也沒在門口搖著尾巴等,梁叔說大少爺今天特別乖,很早就回臥室睡覺了。白嵐去二樓,輕手輕腳推開門,陳諾側身蜷在被窩裏,腦袋都沒露出來,像個鼓鼓囊囊的小山包包。連睡覺的習慣都變回小孩,白嵐心裏一下被激得軟綿綿的,想連人帶被子抱懷裏睡算了,可是又怕這樣睡空氣不好,過去小心扯了扯被子,沒扯動,陳諾在裏頭拉著呢。白嵐隔著被子在他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裝睡?”陳諾不動,白嵐哄了半天他才肯把被子拉到鼻梁那兒,只露出一雙眼睛,其實那時候陳諾已經哭過了,可是房裏沒開燈,白嵐看不清楚。

梁叔說得沒錯,陳諾今天打完電話就跑臥室了,想鬧鬧脾氣等白嵐來哄他,所以故意不去門口接。他一直悄悄扒著窗戶等著,結果眼見白嵐從一輛陌生的白色跑車上下來,後來有個女孩子也跟著下車了,再後來,他們親親了。陳諾腦子裏嗡的一聲,一下子就慌了,她是那個接電話的人嗎?阿嵐為什麽不回家要和她在一起?阿嵐為什麽和她親親?他一直以為阿嵐只和他親親,阿嵐只喜歡他一個人,阿嵐是他一個人的。陳諾緊緊捏著被角,擡眼看著白嵐:“你晚上去哪兒了?”白嵐揉開他眼前的亂發,附身在他額頭上無比溫柔地親了一下:“加班啊,早上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陳諾想也沒想就啪一下打掉了他的手:“騙子。”白嵐酒勁上頭,情緒有點上來,一下子臉色變了好幾變,怕自己控制不好會把陳諾弄傷,只皺了皺眉幫他蓋好被子:“算了,你睡吧。”

白嵐關門出去,洗完澡胃裏還是不太舒服,吐了兩次全是摻著血絲的胃液和膽汁。他已經習慣了,其實最嚴重的是剛到澳洲的時候,當時他一個人住,胃出血什麽都吃不下,後來直接疼暈過去了,還是房東發現把他送去醫院的。比起那時候,現在已經好太多太多了,可能經歷過那樣的疼,後面的疼都不算疼了。收拾完出來,一開門就看到陳諾杵在門外,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白嵐突然覺得無比疲憊,整個人都要被那種從心底裏生發出的無力感吞沒了:“你哭什麽?”陳諾只叫了他名字一下就沒聲兒了:“阿嵐……”白嵐微微嘆了口氣:“哥,我好累啊,今天先放過我吧。”

他按著胃躺在沙發上,一閉上眼睛就覺得天旋地轉,一陣黑一陣白的,身上一直在一波一波直冒冷汗,剛換的睡衣背上又濕透了。過了一會兒,陳諾像小狗一樣悶頭拱進白嵐懷裏,擠在他胸口,兩只手捂在他的肚子上,嗚嗚嚶嚶地講:“我幫阿嵐揉揉,阿嵐不要再痛了。”白嵐半瞇著眼睛,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為什麽呢?”陳諾很沒安全感地緊緊貼著他,認真地說:“因為阿嵐難受,我也會難受,我不要阿嵐疼。”白嵐把陳諾的手扯過來,陳諾一截腕骨被白嵐死死攥在手裏,幾乎握得哢哢作響險些被擰斷,邊上立馬紅腫了一圈。

“你難受嗎?你為什麽要難受?我以為哪天我死掉你會比較開心。”白嵐眼神裏一片死寂空無一物,面無表情地淡淡說道,“陳諾白,把我變成這樣的人不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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