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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墜魂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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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先是去了趟療養院。

程墨還是那個樣子,看見羅歐就瘋言瘋語大笑不停,療養院裏還有其他幾個發瘋的人也和程墨差不多,完全沒有好轉的跡象。

羅歐平時雖然經常和程墨互懟,可那是革命情誼,打是親懟是愛,好友這回是真的瘋了,他心裏自然不好受,等出了療養院就郁悶道:“這到底是什麽毛病?警察那邊就沒有一點線索嗎?”

付理看他不開心,想了想,不確定道:“也許……不算是完全沒有頭緒。”

羅歐立刻精神起來:“怎麽說?”

“上次警方拿來不少視頻給我們看,最後發現每個病人發瘋的癥狀,都和他們發瘋之前正在做的事情有關。程墨也一樣,當時直播的時候正在開你的玩笑,瘋了之後就一直在笑話你;還有我們學校的一個人,聽說當時正在看一本百科全書,看到菌菇那一類的時候突然發瘋,之後就總覺得自己是個蘑菇,抱著樹死活不撒手,誰都搬不動他。”

羅歐聽完卻更愁了:“知道這個也沒用啊,怎麽解決?解決的辦法才是關鍵啊。”

付理搖搖頭,安慰道:“別難過,總會有辦法,我先帶你去博物館看看。”

羅歐耷拉著腦袋,嘆了口氣,只得點點頭跟付理一同去了博物館。

“館裏怎麽這麽冷清啊?”

“現在閉館了,沒有訪客,工作人員也減了一半。”付理推開博物館的門,沖著一個人打招呼,“陸哥,我帶人來了。”

陸雲正愁眉苦臉地翻看著什麽東西,回頭看到付理來了,頓時高興起來:“你可算回來了,我這幾天都要郁悶死了……呃,這位是?”

“我室友,羅歐,”付理拉著羅歐過來,簡單介紹,“我們的館長,陸雲。”

兩人寒暄幾句,羅歐單刀直入道:“我一個好朋友也發瘋了,實在是擔心,所以來看看。”

“理解的,理解的,還好警方一直壓著這個消息,否則患者的家屬非得把我們博物館的門踏扁了不可,”陸雲嘆道,“我們也一直在配合警方的調查,可都這麽久了,實在是找不到一丁點的線索啊……”

付理看到他手裏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麽?”

“哦,這個,收藏品的註冊單,所有館內的藏品都羅列在裏面,我正準備全部都核對一遍呢。”

付理有些意外:“我倒是沒見過這個。”

“一直放在我辦公室裏了,沒拿出來過,不過之前我就對應過了,沒有失竊的,也沒有增多的,看了好幾遍也沒什麽收獲……”

付理沒再多問,只低頭一個字一個字地掃過,這些所謂的收藏品,其實都是他和羅鈺霆當年的私人物品,這麽一件件看下去,頗有物是人非的感覺,看得心情很是覆雜。

可看著看著,目光忽然一頓,皺起眉來。

“地下室藏品……這是什麽?”

“嗯?這個?”陸雲道,“這個我也沒見過,不過歷任館主都特意交代過,千萬不可以碰這個地下室,算是咱們博物館的禁區吧。”

冊子上只寫了一行字:【地下室藏品,任何人不得碰觸,不可接近。】

羅歐皺眉道:“這個沒下去看看麽?看起來就怪可疑的。”

陸雲趕忙搖頭:“這個可不能動!這東西申請了遺產保護的,任何人都不能動,警察也不可以,除非引起了特大恐慌……”

羅歐道:“你覺得現在這情況不算是特大恐慌嗎?都瘋了多少人了!”

“……”陸雲為難道,“可是我答應了老館長……”

付理像是想著什麽,神情有些凝重:“是什麽東西你知道嗎?”

“這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答應了老館長絕對不讓人動它,至於是什麽……連地下室的門我都沒打開過,更不知道裏面有什麽東西了。”

付理沈吟片刻,又道:“陸哥,你有地下室的鑰匙嗎?”

“有倒是有……”

“我們去看看,”付理暗吸了口氣,神色微沈,“這個病……說不定真的跟這個東西有關。”

……

三個人各自拿了一個手電筒,走進了一間四面無窗的密室。

“地下室裏是沒有燈的,幾十年都沒人動過,裏頭說不定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陸雲咽了口唾沫,頭皮有點發麻,“你們真的……咳咳,真的要去啊?”

羅歐鄭重點頭,付理也嗯了一聲,陸雲無法,只得掏出鑰匙朝密室的一個角落走去。角落的木板看起來和其他的有細微的不同,陸雲彎下腰,將鑰匙插進了木板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孔裏。

哢嚓一聲,木板的一邊立刻翹了起來。

“哎……就是這裏了,下去吧。”

那木板看著不大,沒想到掀起來居然還很沈。三個人合力搬開,剛把板子挪到一邊,裏頭就竄出一股沈悶刺鼻的怪異味道。

“這是……血氣?!”三人皆是一驚。

木板下是一條長長的石階,看不到盡頭,又有這麽一股血腥氣沖上來,實在是陰森森的,有點嚇人。

“真……真的要進去?”

陸雲臉色發白,鼻梁上的眼鏡都嚇歪了。羅歐倒是不怕,只是擔心裏頭真有什麽危險,傷到付理和陸雲就不好了,便說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們……”

話沒說完,付理當先就走了下去。

羅歐、陸雲:“……”

羅歐趕緊跟上,陸雲哆哆嗦嗦地,用了吃奶的勁兒才逼著自己邁進去了一步。

三人的腳步聲在密室裏頭清晰地回蕩著,隱隱有陰風從身邊嗖嗖飄過,陸雲都想哭了,奈何身前兩人步伐堅定,面容一個比一個冷酷,他也只能苦逼兮兮地跟著,默默祈禱自己一會兒還能出去見到太陽。

走了大概五分鐘,石階終於到底了。

這地下室幽深得可怕,少說也挖通了地底一百米的深度。什麽收藏品,要放在這麽隱秘的地方?

羅歐緊繃著神經,時刻註意著周圍的動靜,陸雲是早就要嚇尿了,唯獨付理一人神情平靜,目光卻覆雜,越是接近,腳步就越是沈重。

等終於走到一扇門前,其他兩人的警戒心已然到了最高點,付理向前一步,剛要推門,羅歐立刻走上來,把他擋在身後,然後擡起一腳,咣當一下直接把門踹開了。

陸雲:“……”

陸雲簡直欲哭無淚:“這門也是收藏品啊,你這麽粗魯,踹、踹壞了怎麽辦呀!”

羅歐積蓄起來的氣勢頓時就有點萎,這陸館長也忒盡忠職守了,都要尿褲子了還關心一扇破門,感動中國啊。

陸雲紅著眼睛摸了摸被羅歐踹了一腳的門,心疼地用衣袖擦幹凈了上面的腳印,又鄭重地對著吱吱呀呀的門縫拜了三拜,才回過頭哆哆嗦嗦地說:“繼、繼續前進吧……”

羅歐:“……”

就像是曲徑通幽似的,幾人剛剛踏進玄關,眼前一下就開闊起來:房間裏頭布置得非常精致,每一件家具擺放的位置都一絲不茍,乍一眼看過去並不打眼,然而陸雲一進門就瞪大了眼睛,連連驚呼:“天啊,這個木椅!這不是明末的那幾張黃花梨圈椅……這這!雲龍紋象耳瓶的青花瓷!天啊!這東西拍賣行都找不到啊!這……這是……紫檀掐絲琺瑯四季花卉屏風……黃花梨雕螭龍紋方臺……天啊!天啊!我的天啊!”

陸雲已經除了天啊兩個字,再也說不出別的了。

羅歐是完全不懂,只覺得新奇,左摸摸右碰碰,覺得這些東西倍感親切,摸上那麽一下都覺得分外開心。他看桌上擺著一個雙鷹振翅的木雕,下面還刻了一行小字,低頭細看卻發現是繁體字,便回頭喊道:“付理,你來看看這是什麽字啊?”

然而男人並不理他,直挺挺站在屋子中央,一動不動。

“付理?”羅歐楞了一楞,過去走到他面前,卻是一驚。

那人就那麽定定地站著,雙目劇烈顫抖著,眼裏似乎有水光,裏頭盛滿了他看不懂、不知道是不是該稱之為悲傷的情緒。

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似的。

“付……付理?”

羅歐要伸手拉他,付理卻率先動了,腳步踉蹌了一下,眼角的水漬險些就要跌落下來。

羅歐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一張雕刻著鳳凰圖案的雙人木床,安安靜靜地擺放在房間的一角。

精細而流暢的紋理,鋪滿了整面的床榻,鳳凰的羽翼穿梭在綿延不盡的祥雲中,延展在身後的赤紅色尾羽華貴而絢麗,仰頭啼鳴的空中之王,繚繞著一身燦亮火焰,在迷霧般的流雲之中肆意翺翔,那姿態栩栩如生,顧盼生姿,只這麽看上一眼,便知當年的雕刻者用了多少的心思,一筆一畫間,傾註了多少的心血。

——而那曾是他送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

【等我回來了,咱、咱就在這上面洞房……嘿嘿嘿……】

那個厚臉皮的家夥,難得能知道害臊,吭哧吭哧把床搬進來,手足無措地站著,紅著臉說:“這……這是聘禮,我雕了整整兩個月,你、你可不許反悔哈,一定要等我回來,不能跟別人跑了……”

他雕了兩個月,而他在那張床上躺了二十年。

直到最後一刻,最後一秒,都未曾反悔過。

可那個人卻再也沒有回來。

這是他的房間,一磚一瓦,一木一椅,完完整整,充斥了那個人的痕跡。

卻隔著七十年的光陰,隔著一片汪洋的地底,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再度展現在他眼前。

燼兒……

付理閉上眼,將快要泛濫的酸楚一點點壓抑下去。

燼兒,你當年……到底都做了什麽……

“付理?付理!”

付理緩緩吸了口氣,睜開眼,看向眼前人急迫的臉。

目光有些怔忪,莫名其妙地,心底有些發慌。

“你怎麽了?”羅歐忍不住了,幹脆抓住他的手臂,把人往身前帶了過來,“手怎麽涼成這樣?想什麽呢?說話啊,怎麽了?”

付理垂下頭,半晌搖了搖頭,低聲說:“沒事。”

“怎麽沒事!”羅歐急得要命,脫口便說,“你可別瘋啊!你要是也瘋了,我、我……我可就跟著瘋了!”

混亂的思緒被這一句話沖散了一半,付理沈默了一會兒,終於嘆了口氣,擡起頭來:“沒事,別大驚小怪的。”

“哪是我大驚小怪!你剛才明明……”

“咦?這血氣好像是從這裏散出來的!”兩人的對話忽然被打斷,是陸雲的興奮勁兒過去了,正盯著一個方盒子看,“你倆快來聞聞,是不是有一股血腥氣?”

羅歐還想再問,付理卻已經甩開了他的手,朝陸雲走了過去。羅歐憋得難受,可也沒法逼問他,只得煩悶地跟過去,停在了那個方盒子跟前。

“這是什麽?”

陸雲搖頭:“好像不是什麽名品,上面畫著龍鳳相交的圖案……不過這木頭很罕見啊,看起來也有些年頭,應該蠻值錢的。”

話沒說完,就看到付理神情一震,滿臉的難以置信。

“怎麽了?”

羅歐看他一直都不對勁,更是緊張:“你到底怎麽了?”

付理沒回答,只伸手把那盒子拿起來細看,越看,越是震驚。

“怎麽會……”

“什麽?”

“墜魂鎖……怎麽會是墜魂鎖?”

其他兩人完全摸不著頭腦,付理深吸一口氣,終於道:“這東西有個傳說,我以為那只是個傳說……”

“什麽傳說?”

“以血滋養,予人所願……”付理喃喃說著,忽然道,“羅歐,你來按住左邊的龍鱗。”

羅歐根本搞不懂狀況,但乖乖照搬,立刻按住了方盒左側那條飛龍的龍鱗。

付理暗吸口氣,也伸出一只手,按在了方盒右側那只鳳凰的羽翼上。

就在同一時刻,耳邊哢噠一響,木盒應聲向兩邊開啟,隨後一道刺眼的綠光傾瀉出來,照得整個房間明亮如晝。

兩個交扣在一起的墨綠色玉質掛鎖,靜靜躺在盒底,而旁邊,平整地放置著一張泛黃的宣紙,上面陳列著兩行熟悉的墨跡——

【願君終得故人心,來生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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