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

屯門。

一家火鍋店。

一張圓桌前。

尊尼汪手上拿著筷子，夾著牛肉，一上一下，正在涮著牛肉火鍋。

店門口掛著一塊木質招牌，招牌上寫著“潮汕牛肉火鍋”，底下寫著“大味至淡”，“化繁為簡”四個陰刻隸書。

“來來來！”

“阿浪！”

“多涮幾片牛肉……”

只見”尊尼汪“把腳踩在板凳上，雙手捧著一幅碗筷，用力抖著大腿，張口把一片牛肉塞進嘴裏。

牛肉還掛著湯汁，透出半邊血紅，看起來非常紮眼。尊尼汪卻吃的超級舒服，嘴裏裏面咀嚼，一邊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響。

江浪坐在旁邊，面帶微笑，探手夾起一片牛肉，送進鍋裏燙熟……

“咕嚕咕嚕。”老式銅鍋冒著熱氣，開水幾次翻騰，牛肉片十幾秒便已燙熟，很快就能送進蘸料食用。

這時江浪擡起手臂用筷子夾起牛肉，放在旁邊的味碟輕輕蘸蘸沙茶醬，最後送入嘴中大口吃下，整個過程非常斯文。

尊尼汪手下幾個頭目也圍坐在銅鍋旁，姿態各異，涮著火鍋，吃著牛肉。

大概是古惑仔怕人下毒，頭目大佬們坐在一起聚餐，平日裏吃的最多就是火鍋。

不然就得是自家酒樓、熟食的大飯店做。

“啪嗒！”尊尼汪突然用筷子打掉一名馬仔的牛肉，瞪大眼睛，看著他罵道：“西餐有西餐的吃法！火鍋有火鍋的吃法！你到底會不會吃火鍋？”

坐在旁邊的馬仔表情一楞，拿著筷子問道：“尊尼哥…牛肉沒熟嗎？”

“砰！”尊尼汪擡起右腿重新用力，一腳踩在板凳聲，大聲喊道：“把腳踩在凳子上！”

“給老子抖起來！”尊尼汪囂張霸道的抖著腿，餐桌旁的幾名頭目立即擡腿踩住長凳，涮著火鍋抖起腿。

“這才對嘛…涮火鍋要有涮火鍋的樣子……”尊尼汪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脖子上那條大金鏈子搖搖晃晃，時不時略過湯底上空，既顯眼又搞笑，很容易被人誤會，看成一條沒切的肥腸。

一名馬仔則是低聲嘟喃道：“江浪怎麽就不用抖腿。”

只見江浪這時穿著白衫，坐姿筆挺，依舊氣質文雅，英俊瀟灑，跟面前踩著長凳抖腿的撲街仔們，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尊尼汪聽見馬仔出聲誹議，立即擡起手掌，啪的一下打中小弟後腦勺，張開大嘴朝小弟吼道：“浪哥和我是兄弟！輩分比你們大！當然是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你們是我小弟！我愛怎麽管教你們就怎麽管教！”

“不服氣啊？那就幹掉我當大佬啊！”

火鍋店裏回蕩著尊尼汪的咆哮聲，尊尼汪說完再度拾起筷子，重新涮著火鍋道：“來來來，慶祝阿浪過檔來幫我！我們公司有阿浪加入！一定會越做越大，越做越旺！”

“舉杯舉杯，大家快歡迎浪哥加入！”

“歡迎浪哥加入！”尊尼汪率先舉杯站起身，桌旁的幾個馬仔們也紛紛拿起杯子，朝向右邊的白衫阿狼致敬。

包括剛剛出聲挑毛病，慘遭大佬教訓的小頭目。

“多謝大家。”江浪舉著玻璃杯站起身，叮鐺，五六個杯子碰在一起，眾人都昂頭把啤酒喝下，齊齊發出舒爽的吐氣聲。

有人的酒局在酒店俱樂部，聽著鋼琴曲，摟著美女跳舞，品著紅酒，號稱“酒會”。

有人的酒局在火鍋店夜宵攤，帶著兄弟，談論小姐妓女，喝著生啤，號稱“酒場”。

不管是“酒會”、“酒場”，非以高低貴賤論，全用兩個便可全部概括——江湖。

所以，江湖是成年人的江湖，酒是成年人的酒。

江浪、尊尼汪等人重新坐回凳子，再擡起腳踩住長凳，喝酒，聊天、涮火鍋。

尊尼汪滿臉笑容，要給“浪哥”安排個妞，嗨皮一下！

江浪則是面帶微笑，舉杯敬酒，不言不發，把酒飲下，心裏暗道：“祝你們早日撲街！”

“嘀嘀嘀。”這時尊尼汪放在手邊的“大哥大”響起，尊尼汪拿起大哥大，拔出天線，按下號碼，拉扯著聲音不耐道：“邊個呀…老子正和兄弟吃酒啦……”

“尊尼汪！”

“你要出事了！”電話對面，一道中氣十足，底氣強硬的聲音響起。

“冠猜霸”坐在泰國一家酒店內，叼著雪茄，嘴角露出幾顆焦油色彩的斑駁黃牙，右手拿著一尊造型漂亮的方底威士忌酒杯。

他目光審視著手中的酒杯、以及酒杯裏的威士忌。

另一只手則拿著電話，語氣冰冷的講道。

“嗯？”遠在港島境內的尊尼汪手上動作一停，表情一變又很快恢覆，重新抖動筷子，夾起牛肉夾送嘴裏，一邊吃著牛肉，一邊出聲說道：“能有什麽啦…有什麻煩就解決嘍，做生意都這樣啦！”

尊尼汪臉上依舊掛滿笑容，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他內心已經打起十二分警惕，因為這通電話是老板打給他的！

火鍋圓桌旁，幾名頭目涮火鍋的動作都慢下來。他們敏銳察覺到大佬臉上情緒不對，知道接下來可能有正事要做。

江浪也收住眼神，等待消息。

“冠霸猜”吐出口氣，瞇起眼睛，眼前一片白霧。

他一字一句，無比凝重的說道：“莊世楷派人查你了！已經查到明心醫院了！”

“啪嗒。”尊尼汪手上的長筷落在桌面，冠霸猜繼續說道：“是O記高級督察袁浩雲在做事！你自己解決吧！”

“你話的！有麻煩就解決！你解決不掉你就麻煩！我就要解決你！”

“呼。”冠霸猜對著話筒吐煙，煙霧碰到孔洞，再通過信息傳到對面。

那股摩擦聲非常令人不舒服！

再配上冠霸猜的冷酷、威嚴、更令人膽寒。

“知道了。”尊尼汪出聲應道。

“啪嗒！”冠霸猜掛斷電話。

尊尼汪則把“大哥大”的天線收起，放到旁邊，重新拾起筷子，擡眼看向對面，出聲朝江浪說道：“阿浪，有個大事要你幫忙做下，風險很高，我不會虧待你的。”

江浪點點頭，舉起酒杯道：“有事盡管吩咐。”

“好。”尊尼汪滿意的點點頭。

今晚，尊尼汪給江浪安排了一個妞，腿長身材拉，條順聲音浪。

江浪為了正義！只能選擇咬著牙上！

……

第二天。

莊世楷坐在辦公室，收到一份郵件，裏面是張明信片。

他把明信片翻到背面，再將裁紙刀丟到一邊，看完明信片上的信息以後，把整張明信片放到碎紙機，按下運行鍵，讓碎紙機把明信片裁成廢紙。

旋即他拿起電話，按下一串號碼，打到總部O記。

“餵？”

“O記辦公。”

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

莊世楷出聲講道：“我是莊世楷，請問袁sir有沒有再辦公室？我找他有事。”

“莊sir！”O記女警表情凜然，聲音旋即變得正式嚴肅，連忙答道：“good morning，sir。”

“袁sir早上沒到警署！”

“您需要記錄留言，或者加急尋找嗎？”

O記女警拿出紙筆，隨時做好記錄準備，並且可以幫莊世楷派人去找袁浩雲，乃至幫忙打袁sir的私人電話。

莊世楷搖搖頭道：“不用了。”

“讓他給我回電話。”

“yes，sir！”女警迅速應命。

莊世楷掛斷電話。

他靠著椅背，用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腦子陷入思考。

根據臥底“阿浪”最新傳回的消息，尊尼汪已經察覺警隊正在調查他，並且派出阿浪親自帶人去處理手尾！

也就說“尊尼汪”惡向膽邊生，想要在警隊查處頭緒前，直接把調查警官做掉！

這TM果然是軍火莊家！手上武器一多，火力一猛，膽氣也就大了！敢想著對警官出手了！

當然，幕後老板傳達下來的壓力，以及尊尼汪不斷壯大的勢力，這也是尊尼汪敢鋌而走險，以匪殺官的重要原因。

而且通過阿浪的描述，這件事情還不是尊尼汪本人察覺，是接到一個電話以後，才突然警覺到警隊的秘密調查。

這通電話很可能是幕後老板打來的！

“果然有一個幕後老板！”莊世楷掏出香煙，點燃後叼在嘴裏，略有些遺憾：“可惜，還不能確定幕後老板的身份！”

“呼。”他吐出口氣，語氣篤定的講道：“倉庫一定是幕後老板在選！”

“很可能那些貨也都是幕後老板的！”

“呵呵呵……敢把貨藏在老子醫院？等死啊！”莊世楷冷笑出聲。

而事實跟他猜測的一點都沒錯…

至於袁浩雲沒有接到電話也無所謂，因為負責行動的是自己人，行動時間、人數他都已經知道，無非就是演一波給線人交差罷了。

簡簡單單的小事情。

“叮叮叮。”兩小時後，莊世楷手邊電話響起，他拿起電話問道：“邊個啊？”

“莊sir，是我。”袁浩雲滿頭大汗，出聲說道。

“查的怎麽樣了？”莊世楷直起身子，撐著桌面問道。

袁浩雲直截了當道：“明心醫院管理層有六名主管，賬戶中都出現來歷不明的大額匯款，很可能是涉及到非法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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