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入v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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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入v一更
寂靜的牢房突然出現一陣腳步聲。
吳鵬義雙眸一亮, 猛地擡頭。
只見玉娘跟在兩個兵士身後走了過來。
眼看著兵士拿出鑰匙，吳鵬義心中一陣狂喜，太好了，這些人一定是來放他出去的。
兵士將牢房的門打開, 轉頭看向玉娘, “大娘，你自己進去吧。”
玉娘神色感激, “好, 多謝兩位。”
待到玉娘走進去後，兵士又將牢房的門給關上了。
吳鵬義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扒著門框, 大聲質問，“你們幹什麽？你們不是來放我出去的嗎？”
兵士沒有理他，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開了。
“啪。”
清脆的巴掌聲驟然響起, 打斷了吳鵬義還未說出口的辱罵之聲。
吳鵬義捂著臉目眥欲裂，他死死的瞪著玉娘，“你是不是瘋了？你竟然敢打我？”
玉娘拿起隨身攜帶的藤條，朝著吳鵬義身上抽去, “打的就是你, 你這個十惡不赦的畜生, 你都這麽大了, 怎麽還這麽不懂事，那些姑娘何其無辜，你為什麽要那樣對她們，你爹是不是沒教過你什麽是禮義廉恥？”
吳鵬義吃痛，他拼命躲閃跳腳，模樣十分狼狽, “你這個瘋婦，你是不是瘋了！”他已經一天粒米未進了，壓根沒有反抗的力氣，只能被動的挨打。
玉娘眼眶通紅，淚凝於睫，俗話說，打在兒心，痛在娘心，其實她又何嘗不心如刀割呢？她咬了咬牙，手中力度卻半點沒小，發了狠似的打他，“鵬兒，殺人償命你可懂？你知道外面現在有多少人盼著你死嗎？”
吳鵬義梗著脖子，理直氣壯，“不過是些賤民罷了，爹是國師，我不會死的！”
玉娘聞言更是痛心疾首，為何她的兒子會變成這樣？
她臉頰上早已經布滿了淚水，藤條揮舞發出的破空之聲和吳鵬義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賤民也好，皇室貴胄也好，只有行得正坐得端，俯仰無愧天地，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你看看你，惡貫滿盈，若是沒有你爹的庇護，你什麽都不是，只是只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你還不知錯嗎？”
說完後，玉娘打的更用力了。
吳鵬義渾身火辣辣的疼，連忙痛哭著求饒，“別打了，別打了，娘，我知道錯了。”
玉娘聽後，這才將藤條扔在一旁，抱著吳鵬義涕泗橫流，“可憐的兒，是爹和娘害你了，若是有來生，希望你能夠投身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中。”
吳鵬義渾身軟綿綿的，連推開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娘，時候到了。”
刑獄的守衛去而覆返，朗聲提醒道。
玉娘緩緩站起身，肝腸寸斷的看向吳鵬義。
她閉了閉眼，腦海中突然浮現昔日場景。
她抱著稚童，坐在家鄉的老愧樹下，柔聲唱著歌謠哄稚兒入睡，不遠處，吳浩眉眼溫和的望著她們娘倆。
彼時，歲月靜好，而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玉娘轉過身，一步步往前走，她穿過漆黑的甬道，朝著光亮處走去，單薄瘦弱的身軀挺的筆直，身後的一切都被她拋諸腦後，包括吳鵬義的哭喊呼救聲。
吳鵬義被處斬的時候，大街上擠滿了圍觀的百姓，將街道圍的水洩不通。
沈清窈四處張望了一番，並沒有看到玉娘，頓時松了口氣。
這樣的情景，玉娘不來也好，免得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此刻面臨死亡，吳鵬義才終於感到了恐懼，他甚至嚇得當眾尿了褲子，不顧形象的號啕大哭，“爹，你在哪裏！為什麽還不來救我？”
他哭完後，又擡頭瞪著劊子手威脅，“你敢殺我，我爹一定會給我報仇的，你…”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木塞給堵住了嘴，吳鵬義瞳孔驟然緊縮，只見寒光一閃，手起刀落，他的頭頓時骨碌碌滾落在地上，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落得如此下場。
一道驚雷驀地響起，天邊陰雲密布，方才還是晴空萬裏，轉瞬之間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夏日的天氣果然是變化無常。
“下雨了！”
眾人紛紛作鳥獸散，很快，方才還熱鬧的街道瞬間就只剩下零星數人。
雨水沖刷了地面上的血跡，沈清窈下意識的舉起手擋在頭頂，“下雨啦，我們回去吧。”
晏西竹點了點頭。
大雨很快就將兩人淋成了落湯雞，沈清窈突然握住晏西竹的手，拉著他在大雨中狂奔起來。
兩人一路跑回瑞王府後，都已經是渾身濕透了。
沈清窈長發一綹綹的粘在臉上，清眸明亮璀璨，像是也被水浸過一般，淡紫色的衣衫濕透了貼在身上，輕紗朦朧若隱若現，勾勒出她娉婷裊娜的身材。
晏西竹雙眸一暗，連忙移開視線，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聲音低沈悅耳，“快些進去換衣服吧，不要著涼了。”
沈清窈察覺到他的異樣，低頭一看，耳垂頓時紅的像是瑪瑙。
她今日穿的乃是一件薄紗裙，被雨水淋濕後幾乎貼在身上，將她的身材曲線勾勒的一覽無遺，而她剛才居然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沈清窈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晏西竹了，她羞愧難當，垂著頭小聲囁嚅道：“好。”
晏西竹也有些尷尬，視線都不敢往沈清窈的身上看。
進了府後，沈清窈連忙放開他的手，紅著臉道：“我先回去換衣服了。”說完後，不等晏西竹回應，就慌忙轉身跑了，腳步之快，仿佛身後有豺狼追趕。
晏西竹望著她的背影，唇角不自覺浮現一抹淺笑。
回房間換過衣服後，沈清窈便帶著南星去了一品香面館。
她想去看看玉娘，想必玉娘此刻一定非常傷心。
談墨正在前臺撥弄算盤，瞧見沈清窈撐著傘走過來，連忙迎了出來，“下了這麽大的雨，沈姑娘怎麽來了。”
沈清窈合上傘放在門口的墻角邊，擡起頭笑著問，“我來看看玉娘，她今日可來了？”
談墨撓了撓頭，“沒有，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玉娘了。”
沈清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既然玉娘不在這裏，那一定是在家裏了。
她擡起頭，展顏一笑，“好，那我先走了，我去看看玉娘。”
談墨傻楞楞的看著她，“啊？才剛來就走嗎？外面雨這麽大，不進來坐坐嗎？”
沈清窈笑道：“不了，我還有事要找玉娘。”
“好。”談墨點了點頭，眼看著沈清窈就要離開，他突然又喊道：“沈姑娘，你等等！”
沈清窈回頭，“怎麽了？”
談墨快步走上前，將一個油紙包裝的東西遞到沈清窈手中，他的耳垂泛著不正常的紅色，“沈姑娘，這個你拿著吃吧。”
“這是什麽？”沈清窈好奇的問。
“那個。”談墨有些不敢看她，視線亂瞟，“是我舅媽給我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我不愛吃甜的，所以給沈姑娘你。”
沈清窈一笑，“那謝謝談公子了。”
看著她的笑容，談墨心跳莫名加速，他連忙躲閃著錯開視線，“沒關系，沈姑娘不用客氣。”
其實，他方才說謊了，這桂花糖蒸栗粉糕是他特意在街上買來的。
眼看著沈清窈的背影消失在雨簾中，談墨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視線。
他這幾天，每日都是魂不守舍的，期盼著能夠見到沈清窈，然而等到她真的來了，卻又緊張的不敢看她。
走了沒多久，沈清窈就隨手將方才談墨給他的糕點遞給了一旁的南星，“南星，給你吃吧，我沒什麽胃口。”
“好。”南星笑著接過。
兩人來到玉娘家中後，在外面敲了許久的門，卻無人應答。
南星在一旁道：“沈姐姐，玉娘應該不在家吧。”
“那她會去哪裏呢？”沈清窈擰著眉頭，有些擔心，“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
“我再試試，興許她沒聽到呢。”說著，南星走上前，大力敲著門，然而，還是無人回應。
南星沒辦法，只好道：“不然我翻墻進去吧。”
話畢，他縱身一躍，很快就跳到了高高的院墻上。
沈清窈一臉驚嘆的看著他，這就是古代的輕功嗎，真的是太厲害了。
南星進去後，將大門給打開，沈清窈快步走了進去，喊道：“玉娘，你在家嗎？”
屋裏靜悄悄的，沈清窈有些著急的走進房中，一眼就瞧見玉娘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見狀，她連忙沖上前，“玉娘，你沒事吧！”
走的近了，這才看清楚玉娘的臉色蒼白，嘴唇都起皮了。
沈清窈伸手一摸，玉娘的額頭滾燙如同烙鐵，顯然是發燒了。
沈清窈眉尖微蹙，她擡起頭看向南星，“她生病了，南星，你去請個大夫來吧，我在這裏等你。”
南星連忙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走，“好，我這就去。”
南星很快就去而覆返，還帶回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大夫，老大夫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給玉娘診完脈後，緩緩站起身，“姑娘不必擔心，這位夫人只是受了風寒，再加上傷心過度，所以這才病倒了，我為她開上幾副藥，相信只要吃上幾天就能夠痊愈了。”
沈清窈道謝，“好，謝謝大夫。”
瑞王府的東院。
晏舒坐在桌邊，手中捧著一本書，卻許久沒有翻動一頁，他坐立難安，時不時神情焦躁的往門外張望。
半盞茶的功夫後，晏西竹從屋外走了進來，“抱歉，因為一點事情耽擱了，讓父親久等了。”
“沒事，坐。”晏舒指了指他對面的凳子。
晏西竹點頭坐了下來，他率先問道：“父親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晏舒神情覆雜的望著他，沈默一瞬後，才嘆道：“西竹啊，你確實很有才幹，所以為父也一直不怎麽過問你的事情，你將吳鵬義處死，為父也沒什麽意見，畢竟他是罪有應得，只不過，國師今晚就回京了，到時候，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晏西竹神色不變，“父親，你不必擔心，這一點我早就料到了，吳鵬義惡事做盡，人證物證俱在，我這樣判決也是依照律法，就算鬧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怕他。”
見晏西竹面容平靜，晏舒也舒了口氣，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他這個兒子可真是比他有魄力多了，果然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晏舒收回思緒，溫聲道：“既然這樣，那爹就放心了，你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晏西竹微微頷首，起身離開，待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住腳步，回頭道：“多謝父親關心。”
次日一大早，金鑾殿。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左右兩旁站滿了諸位文武大臣，明惠帝頭戴十二冕旒，身著黃色龍袍，端坐在龍椅上，嗓音喑啞低沈，“諸位卿家今日有何要上奏的？”
國師吳浩走上前來，沈著嗓音道：“回皇上，微臣有事啟奏。”
明惠帝長眉一挑，“哦？國師有何事啊？”
吳浩跪倒在地，聲淚俱下，“請皇上務必要為微臣做主啊，微臣這段時日，跟隨皇上去明月山莊避暑，不成想回來以後，就發現微臣的兒子被……”
他頓了頓，擡起寬大的衣袖，掩面啜泣起來。
“被什麽？”明惠帝身體微微前傾，追問道。
吳浩猛地擡手，指著晏西竹，聲音淒厲而尖銳，“我的兒子他被晏大人給處斬了，皇上，你要為微臣做主啊。”
“什麽？竟有這樣的事情？”明惠帝目光落在晏西竹的身上，“晏愛卿，可有此事？”
晏西竹緩緩上前，走到吳浩身旁站定，“回皇上，確實此事，只不過吳鵬義他是咎由自取—”
“你胡說！”
晏西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吳浩尖銳的斥責聲給打斷，“分明是你公報私仇，冤枉我的鵬兒！”
不同於吳浩的怒氣沖沖，晏西竹則是神情平靜，他擡眼不疾不徐道：“皇上，吳鵬義他喪盡天良，奸/淫民女，無惡不作，人人得而誅之，微臣不過是依照衛國律法判決，微臣問心無愧！”
國師怒目而視，“皇上，他說謊！”
眼看他們兩人各執一詞，明惠帝的頭都大了，“到底兩位愛卿誰說的是真的？”
晏西竹聲音清脆，回蕩在大殿之中，“皇上，微臣有證據。”話畢，從身上取出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一份文書。
明惠帝點點頭，“呈上來看看吧。”
“皇上—”
國師還想說些什麽，被明惠帝揮手打斷了，“是非黑白，朕自有論斷。”
皇上身旁的貼身太監連忙上前接過文書，遞到皇上手中。
晏西竹接著說道：“皇上，這些都是吳鵬義所犯罪行，還有這封請願書，乃是所有京城所有被吳鵬義迫害過的百姓所寫，字字泣血，試問這樣一個十惡不赦之人，難道不該受到律法的制裁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國師之子，微臣這樣做，也是為了皇上著想，微臣不能任由吳鵬義這種敗類狐假虎威，仗著皇上對國師的寵信，壞了皇上名聲。”
明惠帝聽完這番言論後，撫了撫胡須，“晏卿家言之有理。”
話畢，明惠帝陰沈著臉看向國師，他將文書摔在桌上，臉色非常難看。
國師見狀，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頭垂的更低了些。
明惠帝怒聲道：“國師，朕如此信任你，可是你的兒子竟然倚仗著朕的信任，在京城為非作歹，實在可惡！”
國師磕了個頭，聲音悲切，“皇上明察啊，微臣對此並不知情。”
“哼。”明惠帝冷哼一聲，他看向站在大殿上不卑不亢的晏西竹，心中多了幾分欣賞，“晏愛卿公正無私，實在是百姓之福。”
其實皇上年輕的時候，也曾是個明君，只不過年紀大了以後，便一心想著長生不老，所以這才對國師格外寵信，但歸根結底，他還不算是個糊塗的無可救藥的昏君。
“多謝皇上誇讚，微臣愧不敢當。”晏西竹微垂眼簾，語氣和緩。
明惠帝道：“對了，昨日，房愛卿給我遞了折子，說是要告老還鄉，臨走前，他推薦朕讓晏家卿你來頂替他的位置，現在看來，房愛卿果然是眼光毒辣看人準啊，哈哈。”
聞言，晏西竹微微一怔，沒想到房淵房大人居然辭官返鄉了，在刑部的這些日子，房大人對他諸多照顧，難道是因為他那日的那番話影響了房大人？
明惠帝又道：“晏愛卿，往後就由你擔任刑部尚書吧。”
晏西竹回過神來，跪了下去，“微臣多謝皇上。”
吳浩見狀，氣的肺都快要炸了，本來想要讓皇上處置晏西竹，沒想到反而讓他升官了。
想到這，吳浩就一肚子的火氣，他眸光冰冷，在心中暗暗發誓，今日之仇，他日一定百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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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牢房突然出現一陣腳步聲。
吳鵬義雙眸一亮, 猛地擡頭。
只見玉娘跟在兩個兵士身後走了過來。
眼看著兵士拿出鑰匙，吳鵬義心中一陣狂喜，太好了，這些人一定是來放他出去的。
兵士將牢房的門打開, 轉頭看向玉娘, “大娘，你自己進去吧。”
玉娘神色感激, “好, 多謝兩位。”
待到玉娘走進去後，兵士又將牢房的門給關上了。
吳鵬義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扒著門框, 大聲質問，“你們幹什麽？你們不是來放我出去的嗎？”
兵士沒有理他，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開了。
“啪。”
清脆的巴掌聲驟然響起, 打斷了吳鵬義還未說出口的辱罵之聲。
吳鵬義捂著臉目眥欲裂，他死死的瞪著玉娘，“你是不是瘋了？你竟然敢打我？”
玉娘拿起隨身攜帶的藤條，朝著吳鵬義身上抽去, “打的就是你, 你這個十惡不赦的畜生, 你都這麽大了, 怎麽還這麽不懂事，那些姑娘何其無辜，你為什麽要那樣對她們，你爹是不是沒教過你什麽是禮義廉恥？”
吳鵬義吃痛，他拼命躲閃跳腳，模樣十分狼狽, “你這個瘋婦，你是不是瘋了！”他已經一天粒米未進了，壓根沒有反抗的力氣，只能被動的挨打。
玉娘眼眶通紅，淚凝於睫，俗話說，打在兒心，痛在娘心，其實她又何嘗不心如刀割呢？她咬了咬牙，手中力度卻半點沒小，發了狠似的打他，“鵬兒，殺人償命你可懂？你知道外面現在有多少人盼著你死嗎？”
吳鵬義梗著脖子，理直氣壯，“不過是些賤民罷了，爹是國師，我不會死的！”
玉娘聞言更是痛心疾首，為何她的兒子會變成這樣？
她臉頰上早已經布滿了淚水，藤條揮舞發出的破空之聲和吳鵬義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賤民也好，皇室貴胄也好，只有行得正坐得端，俯仰無愧天地，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你看看你，惡貫滿盈，若是沒有你爹的庇護，你什麽都不是，只是只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你還不知錯嗎？”
說完後，玉娘打的更用力了。
吳鵬義渾身火辣辣的疼，連忙痛哭著求饒，“別打了，別打了，娘，我知道錯了。”
玉娘聽後，這才將藤條扔在一旁，抱著吳鵬義涕泗橫流，“可憐的兒，是爹和娘害你了，若是有來生，希望你能夠投身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中。”
吳鵬義渾身軟綿綿的，連推開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娘，時候到了。”
刑獄的守衛去而覆返，朗聲提醒道。
玉娘緩緩站起身，肝腸寸斷的看向吳鵬義。
她閉了閉眼，腦海中突然浮現昔日場景。
她抱著稚童，坐在家鄉的老愧樹下，柔聲唱著歌謠哄稚兒入睡，不遠處，吳浩眉眼溫和的望著她們娘倆。
彼時，歲月靜好，而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玉娘轉過身，一步步往前走，她穿過漆黑的甬道，朝著光亮處走去，單薄瘦弱的身軀挺的筆直，身後的一切都被她拋諸腦後，包括吳鵬義的哭喊呼救聲。
吳鵬義被處斬的時候，大街上擠滿了圍觀的百姓，將街道圍的水洩不通。
沈清窈四處張望了一番，並沒有看到玉娘，頓時松了口氣。
這樣的情景，玉娘不來也好，免得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此刻面臨死亡，吳鵬義才終於感到了恐懼，他甚至嚇得當眾尿了褲子，不顧形象的號啕大哭，“爹，你在哪裏！為什麽還不來救我？”
他哭完後，又擡頭瞪著劊子手威脅，“你敢殺我，我爹一定會給我報仇的，你…”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木塞給堵住了嘴，吳鵬義瞳孔驟然緊縮，只見寒光一閃，手起刀落，他的頭頓時骨碌碌滾落在地上，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落得如此下場。
一道驚雷驀地響起，天邊陰雲密布，方才還是晴空萬裏，轉瞬之間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夏日的天氣果然是變化無常。
“下雨了！”
眾人紛紛作鳥獸散，很快，方才還熱鬧的街道瞬間就只剩下零星數人。
雨水沖刷了地面上的血跡，沈清窈下意識的舉起手擋在頭頂，“下雨啦，我們回去吧。”
晏西竹點了點頭。
大雨很快就將兩人淋成了落湯雞，沈清窈突然握住晏西竹的手，拉著他在大雨中狂奔起來。
兩人一路跑回瑞王府後，都已經是渾身濕透了。
沈清窈長發一綹綹的粘在臉上，清眸明亮璀璨，像是也被水浸過一般，淡紫色的衣衫濕透了貼在身上，輕紗朦朧若隱若現，勾勒出她娉婷裊娜的身材。
晏西竹雙眸一暗，連忙移開視線，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聲音低沈悅耳，“快些進去換衣服吧，不要著涼了。”
沈清窈察覺到他的異樣，低頭一看，耳垂頓時紅的像是瑪瑙。
她今日穿的乃是一件薄紗裙，被雨水淋濕後幾乎貼在身上，將她的身材曲線勾勒的一覽無遺，而她剛才居然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沈清窈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晏西竹了，她羞愧難當，垂著頭小聲囁嚅道：“好。”
晏西竹也有些尷尬，視線都不敢往沈清窈的身上看。
進了府後，沈清窈連忙放開他的手，紅著臉道：“我先回去換衣服了。”說完後，不等晏西竹回應，就慌忙轉身跑了，腳步之快，仿佛身後有豺狼追趕。
晏西竹望著她的背影，唇角不自覺浮現一抹淺笑。
回房間換過衣服後，沈清窈便帶著南星去了一品香面館。
她想去看看玉娘，想必玉娘此刻一定非常傷心。
談墨正在前臺撥弄算盤，瞧見沈清窈撐著傘走過來，連忙迎了出來，“下了這麽大的雨，沈姑娘怎麽來了。”
沈清窈合上傘放在門口的墻角邊，擡起頭笑著問，“我來看看玉娘，她今日可來了？”
談墨撓了撓頭，“沒有，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玉娘了。”
沈清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既然玉娘不在這裏，那一定是在家裏了。
她擡起頭，展顏一笑，“好，那我先走了，我去看看玉娘。”
談墨傻楞楞的看著她，“啊？才剛來就走嗎？外面雨這麽大，不進來坐坐嗎？”
沈清窈笑道：“不了，我還有事要找玉娘。”
“好。”談墨點了點頭，眼看著沈清窈就要離開，他突然又喊道：“沈姑娘，你等等！”
沈清窈回頭，“怎麽了？”
談墨快步走上前，將一個油紙包裝的東西遞到沈清窈手中，他的耳垂泛著不正常的紅色，“沈姑娘，這個你拿著吃吧。”
“這是什麽？”沈清窈好奇的問。
“那個。”談墨有些不敢看她，視線亂瞟，“是我舅媽給我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我不愛吃甜的，所以給沈姑娘你。”
沈清窈一笑，“那謝謝談公子了。”
看著她的笑容，談墨心跳莫名加速，他連忙躲閃著錯開視線，“沒關系，沈姑娘不用客氣。”
其實，他方才說謊了，這桂花糖蒸栗粉糕是他特意在街上買來的。
眼看著沈清窈的背影消失在雨簾中，談墨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視線。
他這幾天，每日都是魂不守舍的，期盼著能夠見到沈清窈，然而等到她真的來了，卻又緊張的不敢看她。
走了沒多久，沈清窈就隨手將方才談墨給他的糕點遞給了一旁的南星，“南星，給你吃吧，我沒什麽胃口。”
“好。”南星笑著接過。
兩人來到玉娘家中後，在外面敲了許久的門，卻無人應答。
南星在一旁道：“沈姐姐，玉娘應該不在家吧。”
“那她會去哪裏呢？”沈清窈擰著眉頭，有些擔心，“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
“我再試試，興許她沒聽到呢。”說著，南星走上前，大力敲著門，然而，還是無人回應。
南星沒辦法，只好道：“不然我翻墻進去吧。”
話畢，他縱身一躍，很快就跳到了高高的院墻上。
沈清窈一臉驚嘆的看著他，這就是古代的輕功嗎，真的是太厲害了。
南星進去後，將大門給打開，沈清窈快步走了進去，喊道：“玉娘，你在家嗎？”
屋裏靜悄悄的，沈清窈有些著急的走進房中，一眼就瞧見玉娘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見狀，她連忙沖上前，“玉娘，你沒事吧！”
走的近了，這才看清楚玉娘的臉色蒼白，嘴唇都起皮了。
沈清窈伸手一摸，玉娘的額頭滾燙如同烙鐵，顯然是發燒了。
沈清窈眉尖微蹙，她擡起頭看向南星，“她生病了，南星，你去請個大夫來吧，我在這裏等你。”
南星連忙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走，“好，我這就去。”
南星很快就去而覆返，還帶回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大夫，老大夫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給玉娘診完脈後，緩緩站起身，“姑娘不必擔心，這位夫人只是受了風寒，再加上傷心過度，所以這才病倒了，我為她開上幾副藥，相信只要吃上幾天就能夠痊愈了。”
沈清窈道謝，“好，謝謝大夫。”
瑞王府的東院。
晏舒坐在桌邊，手中捧著一本書，卻許久沒有翻動一頁，他坐立難安，時不時神情焦躁的往門外張望。
半盞茶的功夫後，晏西竹從屋外走了進來，“抱歉，因為一點事情耽擱了，讓父親久等了。”
“沒事，坐。”晏舒指了指他對面的凳子。
晏西竹點頭坐了下來，他率先問道：“父親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晏舒神情覆雜的望著他，沈默一瞬後，才嘆道：“西竹啊，你確實很有才幹，所以為父也一直不怎麽過問你的事情，你將吳鵬義處死，為父也沒什麽意見，畢竟他是罪有應得，只不過，國師今晚就回京了，到時候，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晏西竹神色不變，“父親，你不必擔心，這一點我早就料到了，吳鵬義惡事做盡，人證物證俱在，我這樣判決也是依照律法，就算鬧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怕他。”
見晏西竹面容平靜，晏舒也舒了口氣，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他這個兒子可真是比他有魄力多了，果然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晏舒收回思緒，溫聲道：“既然這樣，那爹就放心了，你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晏西竹微微頷首，起身離開，待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住腳步，回頭道：“多謝父親關心。”
次日一大早，金鑾殿。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左右兩旁站滿了諸位文武大臣，明惠帝頭戴十二冕旒，身著黃色龍袍，端坐在龍椅上，嗓音喑啞低沈，“諸位卿家今日有何要上奏的？”
國師吳浩走上前來，沈著嗓音道：“回皇上，微臣有事啟奏。”
明惠帝長眉一挑，“哦？國師有何事啊？”
吳浩跪倒在地，聲淚俱下，“請皇上務必要為微臣做主啊，微臣這段時日，跟隨皇上去明月山莊避暑，不成想回來以後，就發現微臣的兒子被……”
他頓了頓，擡起寬大的衣袖，掩面啜泣起來。
“被什麽？”明惠帝身體微微前傾，追問道。
吳浩猛地擡手，指著晏西竹，聲音淒厲而尖銳，“我的兒子他被晏大人給處斬了，皇上，你要為微臣做主啊。”
“什麽？竟有這樣的事情？”明惠帝目光落在晏西竹的身上，“晏愛卿，可有此事？”
晏西竹緩緩上前，走到吳浩身旁站定，“回皇上，確實此事，只不過吳鵬義他是咎由自取—”
“你胡說！”
晏西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吳浩尖銳的斥責聲給打斷，“分明是你公報私仇，冤枉我的鵬兒！”
不同於吳浩的怒氣沖沖，晏西竹則是神情平靜，他擡眼不疾不徐道：“皇上，吳鵬義他喪盡天良，奸/淫民女，無惡不作，人人得而誅之，微臣不過是依照衛國律法判決，微臣問心無愧！”
國師怒目而視，“皇上，他說謊！”
眼看他們兩人各執一詞，明惠帝的頭都大了，“到底兩位愛卿誰說的是真的？”
晏西竹聲音清脆，回蕩在大殿之中，“皇上，微臣有證據。”話畢，從身上取出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一份文書。
明惠帝點點頭，“呈上來看看吧。”
“皇上—”
國師還想說些什麽，被明惠帝揮手打斷了，“是非黑白，朕自有論斷。”
皇上身旁的貼身太監連忙上前接過文書，遞到皇上手中。
晏西竹接著說道：“皇上，這些都是吳鵬義所犯罪行，還有這封請願書，乃是所有京城所有被吳鵬義迫害過的百姓所寫，字字泣血，試問這樣一個十惡不赦之人，難道不該受到律法的制裁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國師之子，微臣這樣做，也是為了皇上著想，微臣不能任由吳鵬義這種敗類狐假虎威，仗著皇上對國師的寵信，壞了皇上名聲。”
明惠帝聽完這番言論後，撫了撫胡須，“晏卿家言之有理。”
話畢，明惠帝陰沈著臉看向國師，他將文書摔在桌上，臉色非常難看。
國師見狀，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頭垂的更低了些。
明惠帝怒聲道：“國師，朕如此信任你，可是你的兒子竟然倚仗著朕的信任，在京城為非作歹，實在可惡！”
國師磕了個頭，聲音悲切，“皇上明察啊，微臣對此並不知情。”
“哼。”明惠帝冷哼一聲，他看向站在大殿上不卑不亢的晏西竹，心中多了幾分欣賞，“晏愛卿公正無私，實在是百姓之福。”
其實皇上年輕的時候，也曾是個明君，只不過年紀大了以後，便一心想著長生不老，所以這才對國師格外寵信，但歸根結底，他還不算是個糊塗的無可救藥的昏君。
“多謝皇上誇讚，微臣愧不敢當。”晏西竹微垂眼簾，語氣和緩。
明惠帝道：“對了，昨日，房愛卿給我遞了折子，說是要告老還鄉，臨走前，他推薦朕讓晏家卿你來頂替他的位置，現在看來，房愛卿果然是眼光毒辣看人準啊，哈哈。”
聞言，晏西竹微微一怔，沒想到房淵房大人居然辭官返鄉了，在刑部的這些日子，房大人對他諸多照顧，難道是因為他那日的那番話影響了房大人？
明惠帝又道：“晏愛卿，往後就由你擔任刑部尚書吧。”
晏西竹回過神來，跪了下去，“微臣多謝皇上。”
吳浩見狀，氣的肺都快要炸了，本來想要讓皇上處置晏西竹，沒想到反而讓他升官了。
想到這，吳浩就一肚子的火氣，他眸光冰冷，在心中暗暗發誓，今日之仇，他日一定百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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