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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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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在此之前, 祝隨春以為暗訪就跟美劇那樣, 驚心動魄地要命, 隨隨便便就要面對死亡威脅。可到了宋欲雪那, 頭兩天卻是風平浪靜。

由著阿麗推薦,宋欲雪成功躋身為海北市裏這個小縣城的一枝花。她平常看上去道貌岸然, 換了亮片和絲襪卻是十足誘惑。

說來也怪,你要一風塵女裝讀書人實在困難, 可反其道而行, 也能讓讀書人肚子裏的萬卷書都變成金/瓶/梅之流, 骨子裏蕩著誘惑人的勁道,跟個狐貍精似的。

祝隨春納悶這事, 宋欲雪笑著說, 這跟脫衣服比穿衣服簡單一個道理。

女人天生有浪蕩的本領,這種浪蕩不是貶義,甚至帶了某種浪漫的原始的誇獎。只有當這種浪蕩和男人汙垢的生//殖//器捆綁在一起後, 它才成為了一種帶有侮辱性的詞匯。

女人有一千種浪蕩的理由,她甚至可以只是一個人在家, 對著鏡子試穿蕾絲套裝內衣, 就扭腰微張雙口欣賞自己的美麗。她也可以是為了取悅別人, 喚醒別人的欲望。

宋欲雪身上就有這種天性,以至於她踩著高跟穿得低俗後沒有半點違和,這種變色龍一般的適應性使得她擁有了兩天安生日子。

雞頭沒安排她坐臺,就跟公司要等待時機上市一樣,好貨也得送給最貴的客人。

這天雞頭偷偷給宋欲雪說, 雖然她年紀大了,但是還是風騷,所以才給她一個機會。

宋欲雪翹著腿,白花花的肉不吝嗇地露出。廉價的黑色蕾絲穿在她身上,就跟那維多利亞的秘密港灣一樣。雞頭是這樣想的,他不知道人家叫維多利亞的秘密不是維多利亞港灣。

什麽機會?宋欲雪吊著眼睛看他。

男人就賤,打小就喜歡搞征服起來有點難度的女生。這種看人的姿勢最能勾起他們心裏的癢癢。搞得雞頭差點沒克制住自己的職業道德,上手去碰宋欲雪。

他吞了口唾液說,上頭安排有人來,雖然說是有點特殊愛好,但是指不定她這樣的老雞也有市場。

老雞。宋欲雪在心裏冷笑。她不過三十多,原來在雞市已經有了這樣的別稱。

特殊愛好?宋欲雪呵呵笑,搞小女孩嘛?

她講話糙,不文雅,正中雞頭把心。幹這行的,有哪個又是書香世家的小姐?除開那些喜歡在床上聽人背道德經千字文的,他還真沒見過哪個姑娘張口閉口之乎者也。

雞頭摳哈腦殼,叮囑宋欲雪,小春,這事不能說出去。

忘了說,宋欲雪現在花名小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就跟守株待兔一樣,宋欲雪在這家店待了幾天,終於等來了目標人物。

祝隨春被麗姐找關系塞進了酒店後廚幫忙洗碗,起初她還不服,覺得自己也能穿個絲襪上陣殺敵,結果宋欲雪丟給她一雙高跟,這家夥踩著就歪歪扭扭走不動。

麗姐笑她,就這樣子還想假裝自己是個雞?小妹妹,當雞可沒這麽容易。

天理難容。祝隨春一邊用奧妙刷著碗,一邊感嘆,她以為低門檻到不行的行業居然還這麽挑。

唯一讓祝隨春感到有點美劇氣質的,是宋欲雪發給她的耳塞聯絡器,小小一個,就塞耳朵裏就好。頭發一批叫人看不出差別。於是祝隨春有了幾分自己是特工的錯覺。

宋欲雪那邊用的拍攝工具也不是特別高級,鏡頭藏在她滿腦子花枝招展的發夾裏,胸前別的鋼筆是用來錄音的。

目標人物來那天,整個小城肅清道路,不知道還以為天皇老子來了。張華好歹是個村官,雖然人言輕微,但是對於這些政治消息還是有些門路可以得知。於是告訴她們,來得好像是海北市上頭的人。

據說是要來搞什麽扶貧。

這下可好呀,扶貧扶到你媽進雞/院。

宋欲雪跟著一群小妹妹站在圖書館後門的酒店裏等著這群當官的。

是的,你沒看錯。這一家極為隱蔽的找雞酒店就建在N縣唯一的圖書館大樓後面,用四川來說,那就是進門抵攏倒拐,對個天王蓋地虎的暗號,就有專人給你開門,門一開就是新天地,尋歡作樂,無所不有。

再提一嘴,這圖書館呢,就建在縣政府旁邊。

當真是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行不軌之事。

上有鮮血染就的紅旗,左有孔孟之言猶存耳邊,右有商家叫賣俗世風情,這下面還有落紅的床單。

哇,盛世盛世。

願這盛世如你所願。

祝隨春起初知道這事,就覺得自己一秒變成憤青,擴展開為憤怒的青年。宋欲雪看上去倒是平靜,一點也不驚訝。祝隨春也沒有白癡到去問,呀,宋老師,你怎麽面不改色的。傻子才問。用腳趾頭都能知道,宋欲雪沒少看到這些事。

世間之惡譬如塵埃,於光下最為清晰可見。

接著說。

宋欲雪排隊等著呢,她那微型攝影機和錄音器都是直接跟外面的電腦相連的,一鍵按下去就可以上傳。她當然知道,這盛世上傳了都不一定發得出去,發得出去的呢又不一定能夠存活多久。所以她不傻,她這上傳出去的地址是她在紀檢委工作的朋友的郵箱。

雖然有時候這個機關看上去不是那麽可靠,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她又不混黑社會,遇到人渣也不能指望把人一捅了事,所以她還是得靠國家機關。

按照宋欲雪得計劃,她在這裏陽奉陰違取完證就直接開溜,紀檢委那頭馬上調人過來肅清,市公安也是。這樣一群未成年還有機會逃脫魔爪。至於縣警察?那當然不能找,這店都開到市政府旁邊了,還以為那警察局能有多幹凈嗎?不過這樣計劃就有很多容易出問題的地方,最直接的問題就是紀檢委的執行力度。

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接到線報等個十多二十年才開始行動,美名其曰考古。也不知道那警察局會不會以沒有得到準確信息而猶疑。畢竟大家都是棋盤上的人,誰也不知道這一抓能抓出什麽車馬炮來,人生而在社會,勾勾繞繞很多,坐在上位的人也有言不由衷的時刻,怕這怕那,最怕自己吃了虧。

只當他們小學都白讀,不知吃虧是福,福澤天下。

好吧,繼續說回來。

在見到來的人之前,宋欲雪的心情一直很平靜。她的大腦時刻保持冷靜狀態,不斷分析著當前利弊,觀察著周遭情況。

等看到了大搖大擺眾星捧月走進來的人是誰的時候,宋欲雪真有那麽幾秒傻了眼。

來的人是趙長倫,海北市法部的二把手。

宋欲雪能把這個人的名字記起,得多虧了趙長綱,海北省省委秘書長。

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一個媽生的,綱常倫理都湊齊了。可惜他媽取名字的時候估計沒料到,這兩兒子未來幹得事都有違人德。

宋欲雪是真沒想到吳濃找她幫忙這事能牽出這麽大的人物來。趙長倫要有鬼,他親哥趙長綱必定也是幹了虧心事的。而且這事宋欲雪清楚,且事還跟祝舒雅有關。

原本只是打算錄了證據就走的宋欲雪轉變了計劃,鋌而走險,打算從趙長倫的身上套出更多東西。

以至於祝隨春扮小妹來送酒的時候,宋欲雪就坐在趙長倫的身邊。

趙長倫是喜歡小孩沒錯,可他也不會拒絕成熟的美女。他一手摟著要哭不哭的小姑娘,一手摸著宋欲雪的大腿。

盡管祝隨春心裏有千句萬句我/操/你/媽,礙於任務,也得笑著給趙長倫和一幹領導倒酒。

她和宋欲雪交換眼神,後者安撫她,示意沒事。

酒肉之間,趙長倫也是二缺,居然隨口就講自己家裏有幾千萬,別說一個二奶,就算是二奶奶,他也包得起。

就這一句話,夠他被調查了。

祝隨春正打算闔上門退場,卻是出了意外。

那未成年的小姑娘閑著無聊,拿了宋欲雪放在桌上裝模做樣錄音的鋼筆,不知道按了哪裏,本來好好偽裝自己是個鋼筆的錄音筆,忽然發出了叫聲。

所有人楞了,小妹妹傻了,宋欲雪和祝隨春驚了。

她倆對視一眼,祝隨春拿起酒瓶就往人腦子上砸,那架勢,就跟街邊幹架的小混混沒什麽兩樣。在場的又是都是大腹便便吃飽喝足的豬,掙紮兩下躲不過,只好眼睜睜看著宋欲雪和祝隨春兩個人搶了鋼筆就跑。

臨走之前,宋欲雪還踹了趙長倫一腳。

讓你他媽摸老娘大腿。

豬跑不動,豬養的人跑得動。

宋欲雪和祝隨春往麗姐安排的逃生路線跑,身後跟了一群五大三粗穿黑衣服的家夥。

哪裏跑!他們喊。

祝隨春拽著宋欲雪,跑得氣喘籲籲,居然還有空在心裏翻個白眼吐槽,鬼才回答你們。

她這種游刃有餘的態度來自於她初高中時期的混混生活的磨練。雖然現在她們身後跟的多半是穿制服或者拿稅前的,但跟混混沒什麽兩樣。

操。跑一半,宋欲雪皺了眉,兩下脫了高跟,往後面的人頭上砸去。

祝隨春看呆了,她還不知道宋欲雪還有這樣潑辣的一面。

宋欲雪吼她,楞著幹嘛呢,跑啊。

她們走的廚房的後門,出來就在縣政府旁邊的小墻外,小村官張華正開著他那破桑塔拉等著她倆。

你怎麽開這個車?宋欲雪有點無語。我不是讓你開我的車嗎?

一個桑塔拉,一個越野。光聽名字就知道誰跑得快。

張華緊張死了,他拉開門,叫她們上來。

我走得急,忘了。他這樣說。

祝隨春把宋欲雪推上車,然後自己跳上去,嘭地關門。

行了,別廢話。沒想到她祝小四也有一天能夠說這種大哥才能說的話。現在怎麽辦?

張華也呆了,對啊,現在怎麽辦?

宋欲雪光腳跑了一路,腳上不知道多少傷疤。她忍著疼,咬牙說,開車啊怎麽辦!

說是遲那是快,丫一群黑衣怪又追了上來。

張華手一抖,油門一踩,車飛出去。

祝隨春看著宋欲雪腳上密密麻麻的傷口,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宋,宋老師。

這孩子。宋欲雪嘆了口氣,說,別喊了,沒死。

東西你發出去了?宋欲雪問。

張華點點頭,有點猶豫,他說,就是沒收到什麽回音。

得。宋欲雪嘆了口氣,閉上眼,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死裏逃生是常有的事。

現在情況怎麽樣?宋欲雪又問。

張華打了個電話,掛斷後臉色有點不好,他說,出縣的路被堵了。說是好多警察在守著。

N縣就一個小地方,插翅難飛。

對方估計是看出她們的身份,打算抓住隨便殺了丟山裏,反正權大一手遮天。宋欲雪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她那朋友給點力,別十天半個月才看了證據有所行動。

祝隨春攥緊了拳頭,說,那往反著開吧。

反正出不去,不如就往裏跑。

張華提議,要不往我村子裏走?資/源/整/理/:未/知/數

走你個頭。祝隨春忍住了自己的臟話,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聰明過,她說,他們肯定看到了你的車子,隨便一查牌照就知道你的身份。你的村子肯定不能去。

宋欲雪讚同地點頭,往別的地方開吧。

張華想了想,決心把他們帶去一個地方。

車開了少說也有一個小時,到的時候,宋欲雪腳上被小石子割的疤都開始隱隱結痂。

她正想下車,實打實踩在地上,祝隨春二話不說把她抱起。

其實這樣幹之前,祝隨春心裏有點虛。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抱得起宋欲雪,當然她不是在懷疑宋老師的體重,而是在懷疑自己的能力。不過抱起來以後她才發現,宋老師輕飄飄的,就好像一張紙。

宋欲雪有點臉紅,你放我下來。她這樣推著祝隨春的肩。

老師。祝隨春一臉嚴肅,你現在真的不方便自己走路。

天知道她抱得有多心滿意足。

她雖然輕,卻也重。

因為這是一整個世界的重量。

還好停車的地方和她們要進的屋沒幾步路,不然祝隨春只覺得自己這個逼會裝得十分失敗。老實說走了一截後她的手當真已經有點酸了。

張華給她們找的落腳的地方是N縣一個小村莊獨居老婆婆的家裏。這個老婆婆和張華的關系好完全是因為張華經常來幫忙看她。跟那群人的扶貧不同,張華的扶貧是實打實的扶貧。

婆婆一把年紀了,牙齒掉光了,說起話來跟山洞吹風一樣,叫人聽不清。但是慈眉善目的,笑起來的時候,祝隨春和宋欲雪就跟著笑。不管她說了什麽,只要點頭說好就ok。

婆婆家裏還有一個炕,張華讓給了宋欲雪和祝隨春,他自己在婆婆屋打地鋪。

老實說,這絕對是祝隨春這輩子頭一回住這種地方,肉眼可見的蜘蛛網,泛著黃漬還有股陳舊味道的床單。

宋欲雪坐在床邊,笑她,怎麽,嫌棄了?

祝隨春老實地點點頭。

她爸一暴發戶,只知道席夢思和kingsize,因此家裏的床也都這些。她沒吃過苦頭。

不過沒關系。祝隨春撓了撓後腦勺,說,這樣也挺好的。

好就好在,有宋欲雪。

宋欲雪身上穿得還是那花裏胡哨的衣服,就算在這破破爛爛的房間裏,照樣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

祝隨春有點不好意思,移開了眼睛。

過來。宋欲雪招呼她。

啊?祝隨春楞。

我叫你過來。宋欲雪又說。

祝隨春跟被招魂的傻子一樣,走了過去。

今天隨便拿酒瓶砸人的時候,沒想過萬一會出事嗎?她問。

祝隨春又啊了聲,什麽事?

萬一砸死人了呢?

他們該死。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靜默了。

宋欲雪坐在床邊,祝隨春站在她面前,腦袋擰著。

你看著我。宋欲雪命令她。

祝隨春看她,眼睛有點發紅,還有幾分濕潤。

到底是個沒畢業的孩子。宋欲雪在心裏嘆了口氣。她拽了下祝隨春的衣服,後者乖乖在她面前蹲下。

阿春啊。

她又這樣叫她,她總是這樣叫她。她知不知道只要一聽到她這樣叫她,她的心總會停跳一拍?祝隨春想落淚,想小哭一秒。可宋欲雪還在繼續講話。

她說,阿春,他們該死。

可你不能變成殺人犯。

殺人犯三個字對於祝隨春來說實在有點沈重。她呆了一秒。

宋欲雪還在講話,你不要拿他們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阿春。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惡,這是不能避免的。人性本惡。但是阿春,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別的存在。還有很多普普通通的美好。

宋欲雪娓娓道來,她在這一秒又變得像恩師,像摯友。

她的雙眼像是嵌進澄澈湖泊的寶石,通透又明亮。

祝隨春覺得自己中了蠱。

明明大難當頭,明明生死攸關,可她還是不知好歹地把手撐在了床沿邊,仰著頭,吻住了宋欲雪。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只是嘴唇與嘴唇的相貼。

就在她感到侵擾了對方後想要回退一步離開後,宋欲雪把她的手摁住,勾起她的下巴,再次吻了過來。

這一次,才可以真正以吻來形容。

那是熱烈的,是絢爛的,是糖果於高溫中融化的瞬間,是兩頭小獸彼此渴望的過程。

宋欲雪放開她時,祝隨春正喘著粗氣。

夠美劇了吧?宋欲雪調侃她。

祝隨春紅著臉,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她打算問點什麽的時候,宋欲雪又說話了。

行了,你去把我電話拿過來,幹正事。她說。

宋欲雪的電話放在客廳充電。

搞半天,親她不是正事,不過業餘活動?

為什麽要親我,親我代表什麽,我們這算什麽。這種三連問祝隨春忍住了。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宋欲雪不是會簡單給出答案的人。

她認命了,出裏屋去拿東西。

那她就全把這個吻當作是刺激奔跑運動以後的深呼吸緩解行為吧。這樣總行了吧?畢竟人總是在生理湊到刺激以後分泌過量多巴胺和荷爾蒙。嗯,就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四件事!

一,太久不寫這種小說一下畫風突變。正在覆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手忽然失去控制,一打字就瓢了。大家如果看得順眼我後面就這樣寫了,不行我再想想辦法。

二,微博炸號了,暫時也沒有新開的打算,大家不用問啦。

三,本來打算一起存稿完發出來,寫了一章發現自己沒有這個魄力,盡力日更,我看了眼大綱也沒多少了。不過日不了大家別打我。

四,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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