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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一百三十 河西道歲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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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鄴仰面躺在她身邊, 將被子全給謝奚蓋上,嘆了氣說:“我哪知道,你過得這麽淒苦。”

謝奚都氣笑了, 也氣消了, 伸手捶了他一下:“怎麽說話的。”

崔鄴也笑起來, 扭頭見她好像有點曬黑了, 人確實瘦了。湊過去親了下說:“我可差點被崔程坑了。”

謝奚也不問,只說:“你一個人來的?”

“嗯。”

謝奚唾棄他惜字如金, 又問:“沒個人跟著?就你一個人奔走了幾千公裏?”

崔鄴這下連嗯也不嗯了。

謝奚白了他一眼。

兩個人相視, 都笑起來。

謝奚有些低熱,有些不舒服睡不著, 就那麽睜著眼陪崔鄴短暫的睡一會兒。

等崔鄴睡醒, 天已經黑了,謝奚起來點了燈, 披了件外衣坐在燈下寫東西,崔鄴醒來一恍惚,仿佛在夢裏, 看了很久, 謝奚回頭看了眼, 見他醒了,笑問:“怎麽了?醒了也不說話。”

崔鄴起身, 過去站在她身後,伸手虛虛攏著她,剛睡醒的聲音有些啞,問:“你些什麽呢?”

看了眼是水稻生長周期記錄。

書桌很寬大,像是專門定做的,另一側放著折疊的皮料。

謝奚見他看地圖, 伸手展開,整個西北的地圖在他眼前展開,整條河西走廊,山脈河流一清二楚。崔鄴滿臉驚訝,也不知道她在燈下,繪制了多久……

謝奚輕咳了兩聲,崔鄴問:“這半年過的怎麽樣?”

謝奚見他整個人瘦的厲害,大概是人瘦了一圈,眼睛都好像變大了,她這半年其實過得還好,但是他是肉眼可見的不太好。

“挺好的,每日也沒那麽多事,涼州城裏偶爾去城外馬場跑馬,冬日裏有時候一天都不出屋子。”

崔鄴見了院子裏的暖棚,和院子裏的水泥地。他知道她肯定是一刻都沒閑著。

笑笑也沒拆穿。

第二日一早,崔鄴的行李就來了,最先來的是阿骨勒,阿骨勒身後跟著好幾匹馬都馱著行李,他騎馬看著並不快,但是馭馬術極厲害。

大多是崔鄴的行李,還有些用的。

謝奚早上起來好些了,坐在西屋門口的竈上給三個人做午飯,崔鄴幫忙添柴。

大竈上莫裏就送了半只鹿和牛肉。

謝奚燉了鍋鹿頭,又挑最嫩的牛肉切了一大碟,做了孜然牛肉,又麻又辣。清炒了一個韭菜雞蛋。還有她的腌黃瓜,外加一鍋米飯。

阿骨勒笑說:“很久沒有嘗過謝娘子這手廚藝了。”

謝奚笑說:“吳媼也會,你想吃了就和她說。”

阿骨勒笑說:“這幾日,我正安排阿武送她們回長安了。”

謝奚扭頭看崔鄴,崔鄴低著頭吃牛肉仿佛沒聽見,謝奚問:“怎麽突然要送他們回去了?”

崔鄴這才說:“阿圓年紀不小了,舅舅如今在朝為官,阿武回去正好先成親。”

謝奚問:“你不回去?”

崔鄴笑著說:“我回去幹什麽?又不是我成親。”

阿骨勒聽的笑起來。

崔鄴的名聲如今很響,他是長安城裏那位君王的兒子,如今在河西道上再沒有比他尊貴的人了。

但是他毫無自覺,和阿骨勒說起河西道的布防和馬匹。

阿骨勒嘆氣:“如今已經不到四千匹了,還有兩千是小馬駒。”

崔鄴皺眉,頗有些心疼地說:“我這麽厚實的家底,都給我掏空了。”

聽的謝奚都笑起來,問;“你的家底到底有多厚?”

崔鄴卻不說,只和阿骨勒說:“你說說,我這算不算傷經動骨,接下來總該我賺錢了吧。”

謝奚問:“你想怎麽賺?如今才剛太平,沒那麽多可賺的錢。”

崔鄴卻理直氣壯的說:“怎麽沒有?長安城裏不就住著一位有錢人嗎?”

謝奚聽的一噎,心說,你可真行,拿你爹賺錢。

阿骨勒聽的失笑。

崔鄴理所當然的摸了摸嘴角,說:“你看,咱們的新糧種,可是多一倍的收成,技術逐漸成熟,對不對?今年河西道的收成都該是我的了吧?他賠也該賠我了,對不對?我用新糧種,換他五成的稅收,不過分吧?”

謝奚問:“幾成?”

“五成。”

謝奚一臉‘你怕是要完’的眼神看著他,道:“你怕是想反了。你們崔家遺傳天生反骨嗎?”

阿骨勒被他兩逗得大笑。

崔鄴根本不辯駁,謝奚看他像是早已經拿定主意了。

她試探問:“你什麽時候盤算這回事的?”

“昨天夜裏。”

謝奚:“……”

謝奚也沒當回事,只當他是胡說。

崔鄴卻把這回事當成正事了。

謝奚和他說過,機械化,是手工農業發展的天花板,所以成規模的種植是不可能的。這是工業革命的典型特點。現在這個狀況,和現代有壁。

崔鄴還是想試試。

謝奚是個不會打擊人的人,阿骨勒也提醒他:“郎君不可冒進,如今都督不是從前的都督。但凡上位者,都不喜歡忤逆。”

崔鄴失笑:“我如今成了毛頭小子,做事全憑意氣了。”

謝奚收了碗,說:“你們聊,我今日去田裏一趟。”

崔鄴起身,奪了她手裏的碗,z說:“等等,等我收拾了,我也去一趟。”

三個人看了眼謝奚的菜地,崔鄴這才了然的說:“我說你哪來的黃瓜。”

阿骨勒兩手背著,看著這一片菜地,問:“這都是謝娘子種的?”

謝奚笑說:“前面大竈的飯不太好吃,沒什麽吃的,我就種了一片菜,這附近的人都能吃,我也沒怎麽管過,都是他們澆水。待會兒回去的時候摘個西瓜正好回去能吃。”

崔鄴忘了眼遠處的山,感嘆:“真是個好地方。”

阿骨勒也感慨:“當年隨郎君第一次到這裏,郎君當機立斷不進草原,救那一百來人。我那時候還覺得郎君你怕是瘋了。如今再回頭……”

謝奚一直覺得麥浪起伏,是夏季最漂亮的景致,崔鄴和阿骨勒站在田埂上,看著風吹的起伏的麥浪,謝奚一臉驕傲的笑著。仿佛在說,看吧,這就是最好看的景色。

阿骨勒感慨:“咱們做了這些年的糧米生意,我最愛看的,還是這成片成片的麥田,豐收的景象。”

崔鄴笑著笑著說:“會的。以後走到哪裏都能看到的。”

謝奚看著這兩人,就跟那些路過挖掘機就不由自主停下腳步觀看的男人們一樣,笑說:“前面是水稻,看看我的初代雜交水稻。”

崔鄴和阿骨勒吹牛:“你別聽著說雜交,那可是門大技術,只要挖的深,別說多一倍的收成,就是多三倍都有可能。”

阿骨勒驚訝的看謝奚,謝奚擺擺手:“別聽他胡扯。”

稻田裏水反射的光亮晶晶的,綠油油的麥苗,田裏的人還在那邊開地,謝奚指著遠處,河谷附近的荒地說;“向動北方向三十裏之內,依舊是平原。向西不行,向西是黃土質地,幹旱少雨。”

崔鄴忘了眼綠茫茫的一片,緩了緩說:“不著急,慢慢來。”

招待阿骨勒住了兩日,崔鄴和他商量了兩日往後的生意,才將人打發回去了。

崔鄴在這裏沒呆幾日,也回了趟涼州,因為崔程著人來接盧氏和崔冕。

崔鄴在院子墻角移栽了一棵葡萄。他雖然和謝奚抱怨這院子也忒小了,但是還是悠哉悠哉的開著西屋的門窗在裏面給謝奚煲湯。又給院子鋪了青磚,養了幾棵不知從哪裏挖來的野花,開的還挺漂亮的。

謝奚一直說他是個骨子裏很浪漫的人,她住了這麽久,院子裏一直光禿禿的。

如今四四方方的院子,門廊的地方有兩棵花草,旁邊放了一個小小的缸,盛了一缸水,上面飄著兩片葉子,和那兩棵野花相印成趣。

院子裏的青磚潮濕著,聞著有股淡淡的泥土的味道,特別的像一個家。

她很喜歡。

崔鄴和她說:“盧氏這一次回去,以後怕就不能這麽隨性了,我明日回去帶她去郊外馬場住一天,她也是可憐。”

謝奚笑問:“可憐什麽?她回了長安城,就是長安城裏最尊貴的女人。”

崔鄴笑笑,沒辯解。

走之前給謝奚囑咐:“要不要阿武來陪你?”

謝奚:“你別折騰他,他如今也忙得很。你過幾日也就回來了,我一個人也住了那麽久,又不是不敢。”

畫崔鄴摸著她的頭說:“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個人住我看不見。可我在家,再想你是一個人住,我心裏左右就是不放心。”

謝奚逗他:“我又不會跑。”

崔鄴瞧了眼隔壁的墻,意思不言而喻,謝奚看的忍俊不禁;“你這是哪門子的醋?人家都什麽歲數了。”

崔鄴冷哼:“他想的可比我都美。我若是晚來幾日……”

謝奚見他胡扯,催:“趕緊去吧,別墨跡了,早去早回。”

盡管她放心,但是來的時候,崔鄴還是把阿篳帶來了。

吳媼和阿武同盧氏一起回了長安。

謝奚遺憾的說:“阿武這次回去若是成親,我都不在。”

崔惡意不以為然的說:“你在也沒用,你都沒成親,又不能給他張羅。”

他已經寫信給姚重,讓姚汝行給阿武做這個保媒人,一來給阿武擡身價,而來也是給盧兆林壯勢。

畢竟他這個國舅太過勢單力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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