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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 崔程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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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兩個孩子來了, 院子裏熱鬧了一些,西北的天氣明顯要冷冽,初冬的天氣, 她莫名其妙的感冒, 被吳媼拘在家裏不準出門, 來勢洶洶的發燒, 讓她有些頭暈目眩,吳媼一再說, 定是一整年的奔波忙碌, 身體留下了隱患。

謝奚才不信這種說法,她單純覺得沒適應這裏氣候, 兩個孩子被拘在院子裏也不準出去, 清華陪著她們。阿圓已經成熟一些了,教崔晚做針線, 崔晚呆不住,非要和謝奚玩,謝奚讓阿圖巴找了材料, 做了一套紙牌, 教崔晚鬥地主, 阿圓不會玩,清華和崔晚一副牌, 謝奚第一次感覺到賭場上大殺四方的感覺,雖然有些勝之不武,但是心情是真的愉快。

吳媼見她們窩在謝奚的房間裏不出來,阿篳都湊在謝奚身邊看著,謝奚把牌遞給她:“你幫我來一把,我去廚房找點吃的。”

她溜出來, 見吳媼正在和面,見她出來,瞪了一眼,進去找了袍子給她披上,訓到:“不要不當回事,你看看你如今瘦的。”

謝奚笑著說:“想吃豬肉餃子了,還想吃魯伯烤得羊腿。”

吳媼摸摸她額頭,嘆氣:“阿武也會烤,讓他明日給你烤一個。”

謝奚和她閑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明年開春我就要去賀賴部種田,或者讓阿武跟著我一起去。”

吳媼也不知道她一個小娘子,怎麽就過的這麽辛苦。

謝奚看著陰沈沈的天,像是要下雪,回屋給崔鄴寫信:涼州的天氣一點都不親切,入秋後,就有些冷咧。導致我高熱不退,毫無興致。長安一別,好像就斷了聯系,我等回頭才想起,這是車馬不通、書信不達的年代。有些人走散了,一輩子都找不到了。

你哄哄我吧,太陌生的環境,讓我沒什麽安全感……

她寫完信,又收起來,沒有寄出去。

暖棚裏的菜已經出來了,這裏比長安要冷的多,燒的柴也多,暖棚裏的菜倒是長得不錯,吳媼的韭菜已經細細密密的出了一茬,小蔥也長起來了。

謝奚將麥種和稻種種了一畦,她在考慮旱稻,這裏的氣候顯然只能是一茬,若是耐旱的話,也未嘗不能。

實驗的周期長,需要人的耐心,她開始亂鼓搗一些新東西,院子裏有一棵桃樹,她準備開春了嫁接一枝蘋果,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陰沈了幾天以後,終於還是下雪了。兩個孩子在院子裏跑來跑去的,謝奚看著雪天,心裏擔憂,不知道長安天氣怎麽樣。

長安的天氣晴空萬裏,崔程出征前,確實聲勢浩大,安平王親自踐行,他的人馬不是沒回來,而是一直等在城外。蔣道東在他出發前一日進城與他會和。

對崔程的戰事,崔鄴一概不問,崔浩看來,他只管他的生意,依舊每日早出晚歸,忙的不見人。

崔程出發前一晚,讓兄弟二人去書房。崔鄴回來的晚了,崔敏先去。

崔程看著幼子,有些緊張,但是站他對面端身持正,不卑不亢。心裏有些欣慰,連著問了幾句學業,崔敏都答得可圈可點。

他最後問:“你五哥呢?”

崔敏答:“我哥有事,出門了。”

崔程問:“他是不是時常不在家,在外鬼混。”

崔敏:“不是,五哥每日忙碌,只要回來,必會先看祖母和母親。”

崔程又問:“他每日能忙什麽。”

崔敏:“不知,五哥只說讓我只管讀書,養家的事不要問。”

正問著崔鄴就回來了,見父子二人一坐一站,他開玩笑:“這是做什麽?父子說話也需要這樣了嗎?”

說著推著崔敏坐在椅子上。

崔敏的親事本在八月,結果女方的父親暴斃,又耽擱了。盧氏傷心了好久,嘆自己命苦,和崔鄴抱怨,長安城裏的夫人們現在看我,都是可憐的眼神,我造了什麽孽啊。

崔鄴哄她,好事多磨嘛。

崔程見他回來,故意端著架子,崔鄴絲毫不吃他這一套,只問:“父親都準備好了嗎?”

此戰是平叛,先平河北道。張儀在河北道自立為王,占據渤海一帶,進退可守,並不好打,崔鄴看過地圖,若是崔程領兵進了河北道,難保河南道的馮征,不會從後攻上來。

京畿道兵馬七萬,其實最多五萬人,而且京畿道兵馬,不同戍邊的兵馬是常年備戰,見過血的兵。多半是京城裏的世家子弟為了前程,領個虛職。

崔鄴猜,崔程定會有辦法轉圜,這是他的大事。

果真他閑話了幾句,起身說:“我有事和你二伯商量,你們先歇著吧。”

說完起身就要出門去了,待到了門口,卻又回頭說:“柬之,隨我來。”

崔鄴起身囑咐崔敏:“回去歇著吧,晚上莫要看書,仔細你的眼睛。”

崔敏習慣他有時候的碎碎念了,乖乖點頭。但崔程還是覺得異樣。

去崔浩院子的路上,崔程問:“你很看好阿敏?”

崔鄴笑說:“他和阿晚可都是我看大的,我是兄長,看護習慣了。”

崔程淡淡說了句:“男兒心胸莫要框在這一方院落裏,目光放長遠一些。”

崔鄴:“我是個沒有大志向的人,天下事有天下人操心,我只操心我的家,我的人。”

崔程:“荒謬。”

崔鄴和他毫無交情的說:“父親的壯志,我不敢有,也不想有。大哥二哥年少赤誠,我遠遠不及。父親莫要辜負了他們。”

崔程扭頭見他毫無情緒,他心裏怒火橫生,卻發不出來,這個兒子和他幾乎毫無父子情分。最多也就是情分,因為他姓崔。

他細無巨細的照顧幼弟幼妹,長幼有序,花心思的給老太太尋禮物,對這個家裏的每一個人都肯花心思,唯獨對他,像是毫無感情一樣。

連同兩個兄長,他都照顧到了。

他出征在即,他都吝嗇囑托一句。

到了崔浩那裏,兄弟二人談起朝中的人,河北道的人,這些崔鄴一概不問,他只聽著,問到他了,他才會出聲。

崔浩見他不上心,問:“柬之,可有什麽看法?”

崔鄴認真說:“這些我並不懂,這裏面的人,我更是不清楚,若是需要錢、需要糧草,我還能轉圜一二。”

崔浩倒沒覺得怎樣,倒是崔程聽的無端的刺耳。

崔鄴其實有些走神了,他在盤算著謝奚此時在做什麽,尤其是河西道如今怕是已經入冬了,也不知道她習不習慣……

一直到很晚,他還是關於這場平叛之戰,說了一二,崔程早年去過河北道,比他們都清楚那裏的山川地勢,崔鄴也沒神惡魔可說的,如今的河北道地勢寬闊,可不是他知道的那個河北道。

華北平原可是塊種地的好地方。

零零散散聊了半宿,直到最後,崔家兄弟兩都不說話,崔鄴依偎他們擔心崔鵬,保證說:“大哥的事,你們莫擔心,姚家如今就在祖籍淮南道,姚重與我有些交情,我已經托他照顧大哥了。”

袁掌櫃的本事雖說有些邪門,但是他是個從不說大話的人,至於那些前朝舊事,他從來不問。只要事能辦成,他從不過問袁掌櫃用了什麽手段。

第二日,果真百官踐行,安平王在通化門外踐行,百官隨行,崔鄴還是替崔程準備了行李,將東西遞給他,囑咐:“父親,一路保重。”

獵獵風起,他深深看了他一眼,經年輾轉在沙場的老將,甲胄在身,渾身都是血氣。要麽功成名就,要麽馬革裹屍。

崔鄴很不喜歡這樣的場景,壯烈的背後都是死亡,是人命,而他只愛和平。

城樓上內侍圍在中間的幾個貴人遙遙望著城門外的人馬。

陪著陳貴妃的陳於敏瘦了很多,陳家在先帝駕崩之後,飄搖而後才穩住地位,小皇子體弱,如今養在深宮,輕易不見人。陳貴妃不甘心這樣的結局,今日特意帶著太後的口諭,也算是來給出征的人踐行。武太後和她,兩個深宮裏的女人,已經達成了默契,在如今的局勢裏,找到了於自己最好的路。

陳於敏小聲問:“那是崔家的兒子?”

陳貴妃體弱,披著披風,遙遙望著:“萬軍前,立如青松,倒是個好兒郎。”

陳於敏好似聽說過,但是分不清那是崔家的哪一個兒子。

崔家清貴,又是武將世家,輕易不和世族結交,相交的也不過是姚家這樣的同是功勳起家的武將。

崔家門風清正,但不夠貴,世家大族並不與之結親……

她幾乎在心裏能背出崔家的狀況。

崔鄴並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仰頭看著崔程,年逾四十歲,他若是這一戰能破開此局,將來說不準真的能榮登大位,這是他的命數。

他像個局外人異樣,盤算著這些有的沒的。

待大軍開拔後,城門外百官散盡,崔鄴還是站在那裏,遙遙望著東邊。

深秋的長安,秋高氣爽,但是這個冬日註定不太平,直到崔敏來尋他,見他站在那裏發楞,小心翼翼的問:“五哥,是在擔心父親嗎?”

崔鄴拍拍他的肩膀,笑笑,什麽都沒說。

崔鄴不準他來看崔程出征,他畢竟是孩子,在這個父子君臣嚴格的年代,若是崔程那些有悖倫常的事情最後敗落,崔敏只會遭殃。

若是到最後,他興許還能讓袁掌櫃帶著人逃走。

他滿心疲憊盤算的都是,崔程若是敗了,後路該怎麽走。

崔家這麽多人的人,他哪裏能一個一個的救完。

心裏還在盤算著,再不濟,崔程退守河西道,將崔家人都輾轉到河西道,起碼有條活路。

亂臣賊子就亂臣賊子吧,名聲不重要,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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