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06章 一百零六 麥收季

關燈
當日聽說賽龍舟最後倒是熱鬧, 可惜陛下只露了一面,就回宮了。城外的曲江池畔空前的熱鬧,第二日, 朝中氣氛一改前一日的散漫, 滿朝文武肅然, 無人敢說話。

到中午, 崔鄴就知道了,東路軍集結十七萬人馬, 三路人馬, 直奔江南西道,一舉滅掉反王。

他細估算了一筆賬, 十七萬人馬的糧餉, 加上河西東西兩道的水災的災民,怕是入不敷出了。

崔浩收到消息, 那位倒是沒有動河西道上的人馬,因為崔程收到崔鄴的信後,就差人讓瓜洲的人馬進京遞了信, 突厥人小股人馬反覆滋擾瓜洲一點, 恐甘州、涼州、金城有變。

甘州新任的備守叫於恩, 是湖廣一帶人,初到甘州因水土不服, 就大病了一場,聽著低下的人稱,甘州自來就是這樣,等風沙來的時候,天氣會更惡劣,他幾乎死心了, 對內政並不上心,自覺不是西北這一路的人,所以並不敢惹本地的人。崔冕自從就職後,甘州的內政幾乎他說了算,於恩知道崔冕的哥哥是涼州刺史,掌管涼州兵馬內政,越發倚重他。

奏章到達宮裏,那位確實不敢輕易調動河西道上的人馬。

端午過了三日,可以收麥了,謝奚自己進城采買了一趟,西市裏的人少了,城裏也沒有往日那麽熱鬧了,謝奚進了店鋪,見清華正在指揮人搬貨,問:“怎麽樣?”

清華見她來,高興地說:“這幾日快清理完了,我正準備給您去送賬本,該清楚的都已經理清楚了。”

謝奚笑說:“這些不著急,等麥收之後,再說這些。我今日進城是買東西的。你們家郎君這幾日忙什麽呢?”

清華一五一十說:“這幾日都在盤賬,南地起兵,要開戰了。郎君讓南地的大宗生意都停了。”

謝奚驚訝的看她,這麽快就起兵了嗎?

等她滿載而歸,崔鄴的人已經在家裏了,來接崔家的女眷。

謝奚也沒時間留飯了,她們都已經裝點清楚了,見她回來都歡喜又不舍的告別,崔老太太對這幾天是很滿意的,尤其是給崔鄴看媳婦,人滿意,住的也滿意。

盧氏更不用說,這幾日什麽都不用操心,什麽都不用管。

只有謝氏會在這裏住一些時日。

謝奚進了房間,崔鄴跟著進來,謝奚問:“你倒是瞞我瞞的挺好的,你們崔家怕是不太平吧?”

崔鄴:“崔程比我想的周到的多,這幾日辛苦你了。”

謝奚從前在鄉下,鄉下的老鄉們好客,總愛留人吃飯,時間久了,她也變得好客了。

崔鄴見她疲累,勸說:“等人走了,你好好休息吧。眼睛都青了。”

謝奚難得撒嬌:“沒時間,這幾日開始收麥了,等收了麥再說吧。”

崔鄴怔了片刻,說:“我讓五書處理,該雇人雇人,該休息休息。你的身體可比我都金貴。”

謝奚確實累了,這段時日搞科研,整日的混在田裏。

“那就勞煩五書了,我這些時日,真的需要歇一歇,等著就要給稻田裏留種了,今年的稻米,產量比去年至少多四成,我的有機肥也成熟了。”,說著她臉上都是神采。

崔鄴由衷的說:“當然了,我們家謝奚是這個大周朝最厲害的人,只有她能種出高產的莊稼。”

謝奚透過窗,見盧氏張望,催說:“快去吧,她們都在等你。”

崔鄴猛的抱著她親了一下,放開說:“我晚上回來,你中午好好休息。”

被謝奚踢了一腳。

謝奚猜他之前定是不準備晚上回來了,但她也不問,男人夜不歸宿不是好事情,不能擋著男人回家,他戀家就讓他戀。

等她送走人,吳媼進來遺憾說:“郎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今年的端午這樣熱鬧,他又是個愛熱鬧的人。姑太太如今也在家。”

謝奚也不知道任性的老謝到底去哪裏了,安慰吳媼:“別操心,父親多年自由慣了,不習慣這樣拘束。”

吳媼也笑說:“是啊,他自來不受拘束,連做生意都是隨緣。”

謝奚心說,要不然能債臺高築,明明身懷絕技,但是就是不屑賣畫,可真是一身風骨害慘了我。

兩人說了很久麥收季的事,吳媼已經有經驗了,謝奚忙說:“那家裏就拜托你了,這些時日忙完,大家就好好休息休息,我再琢磨點好吃的。”

吳媼聽的爽朗的笑起來,有些感慨的說:“自從雀奴回來,這個家就越來越好了,老魯嘴裏不說,心裏不知有多高興。”

謝奚笑著說:“你們在我心裏,就是我的家人,和身份沒關系。”

麥收季開始,整個田野裏都是農人,都在搶收割麥。

南地的戰事一觸即發。連謝奚整日都在麥地裏都聽說了,反王一路猛進,兵強馬壯,朝廷的東路軍一路潰敗,反王又奪了一個洲……

要不就是,今日陛下罷了哪家的官,罵了誰家的人……

田裏的農人們,對廟堂之高的事知道的含含糊糊,可能連幾品官都分不清楚,但是廟堂上的風雲八卦照樣談的津津有味。

謝奚聽著他們胡扯,問王朗:“以你看,這收成怎麽樣?”

王朗搓了手裏的麥粒,放在嘴裏咬了咬,“呸!”的一聲唾出來,斬釘截天道:“我覺得今年的起碼多四成!”

謝奚對一倍這個數耿耿於懷,看著他滿臉不可置信的興奮和喜悅,心裏暗暗想,我的傻徒弟,再給我幾年時間,再讓我努力幾年,我讓你知道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五書果真帶著幾十號人,割麥的場面十分壯觀,麥場裏滿滿當當,因為沒有脫粒機,手工脫粒很費功夫,謝奚沒時間關註這些,心裏嘆息,都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麥收還沒結束,衙門裏下了公文,開始征收夏糧,且提高到了六成。

按照今年的普通收成,北地的百姓一樣也是災禍。

謝奚聽到朱孝傳的話時正站在田埂上,氣的扶著額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良久才問:“什麽時候交?”

朱孝見她快氣瘋了,怯怯的答;“就這幾天。其他的農戶,都說明年怕是更不好過。”

王朗聽的皺眉,看著遠處在田裏勞作的人,中肯的說:“咱們莊上還好些,起碼夠吃夠喝,一般農戶決計會被餓死。”

謝奚回去問五書:“南地戰事如何了?淮水以南,到底怎麽樣了?”

五書也不清楚,這幾日崔鄴並不回來,他則被留在莊上負責麥收。這幾日肉眼可見的被曬成了小麥色。

“我,也不知道。不若這樣,我這就進城去問問。”,他有些抱歉地說。

謝奚見他渾身疲倦,擺擺手:“算了,等我有空了再去問問,這幾日辛苦你了。”

五書笑說:“不敢當,莊主今年的收成大好。”

謝奚嘆氣:“有什麽用?我收成好了,稅也加大了,我倒是還好,其他人可就慘了。”

結果晚上崔鄴就回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姚重和幾個年輕人。

崔鄴進門就說:“準備些好酒,今日要大醉一場。”

姚重忙推辭:“柬之不可。”

謝奚不做他想,放下筆,讓吳媼去準備了,她自己則在旁邊的實驗室裏研究新種的胚芽。

一直到午夜時分,家裏的人都睡了,隱隱約約能聽見遠處的狗吠聲,才見崔鄴推門進來。

謝奚屋裏的燈還亮著,她人趴在桌上睡著了。

崔鄴沒醉,姚重和這幾個人,自小在京裏長大,喝的是上好的梨花白,甘醇濃香,不似他學喝酒開始喝的就是西北的燒刀子烈酒,所以這幾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把人灌到趴下,他自己都毫發無傷。安頓好幾位才出來。

進門見謝奚趴在桌上,心裏又心疼,又無奈。

走近剛抱起她,謝奚就醒了,聞到酒味,迷迷糊糊問:“你喝了多少?”

崔鄴自己也能聞到烈酒的味道,笑說:“喝了不少,你睡吧。”

謝奚被驚醒了,睜開眼,被他抱著放在炕上,笑說:“快睡吧,待會兒天就亮了。”

崔鄴脫了外衫躺在她身邊,謝奚也不嫌棄他,將自己的被子給他蓋上。

崔鄴自己說:“姚重被點了將,去南地平叛,他是忠君之臣,這次去了兇多吉少。”

謝奚問:“為什麽?”

“你不清楚朝中的事情,反王是前朝宗室,手裏的將都是前朝鎮守西南邊境的悍將,朝中根本就沒有與之一戰的對手。當年也不過是路途遙遠,招降安撫為主。如今天下不太平,可不是當年的情形了。”

謝奚問:“那你父親若是對戰,可有勝算?”

崔鄴笑笑,暗中抓著她的收,說:“不知道。我沒有真正的見識過他的本事。”

謝奚問:“今年的夏稅漲了一倍,你知道嗎?”

“我聽說了。”

謝奚見他靜靜地不說話,哄說:“快睡吧。”

崔鄴扭頭在她耳側輕輕親了下,說:“沒事,別擔心。”

謝奚笑起來:“我有什麽好擔心的,這一時半會兒打不到長安城來。”

崔鄴嘆氣:“姚重年紀還小,是個很不錯的人,這一戰牽系著江南兩道的官,他這一路不好走。”

謝奚閉著眼說:“姚家不是世家大族嗎?自有家裏長輩給他開山修路。他不過時吃虧在太年少,但是你呢,你也不過和他同歲,你見過真正的殺戮,他呆在這長安城裏,見識的都是些爾虞我詐,少了銳氣。我們都知道,刀不見血,就是把鈍刀。毫無用處。”

崔鄴笑起來:“雀奴如今,比我活得明白。”

謝奚閉著眼催他:“我知你的意思,你是心軟了。而我與姚重並不相熟。說起狠話也自在。快睡吧,那些煩心事,就留在明天去操心,現在讓我睡個好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