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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七十一 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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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鄴簡直哭笑不得, 癱坐在椅子上,和她感慨:“母親這是幹什麽,年底的事已經夠操勞了。”

盧氏見門裏進來的仆婦直接揮手催:“那邊先等著, 等我說完這邊的再說。”

崔鄴大清早人還沒清醒, 見她不肯善罷甘休, 無奈的問:“母親是聽誰說的?”

盧氏對他不設防:“你弟弟說的, 你有個中意的女郎,人絕非是尋常的女娘子可比。”

崔鄴忍俊不禁的笑說:“沒想到崔敏是這麽公正一個人。”

盧氏瞪著他:“莫要調侃你弟弟, 他是個從不說謊的人。那小娘子究竟是幹什麽的?”

崔鄴不想和她癡纏太多, 含糊說:“和外祖有些淵源,那是以後的事, 現在不著急。”

氣的盧氏上手掐了掐他的胳膊, 滿臉的恨鐵不成鋼,又咬牙切齒的壓低嗓子說:“小祖宗, 翻了年你都二十一了,天爺爺喲,你見哪家的郎君留到二十一都不娶親?我都快沒臉出門了!”

崔鄴實在被她的樣子逗得忍不住, 閉著嘴嘰嘰咕咕的笑。

被盧氏狠狠拍了一巴掌, 盧氏打了後又後悔了, 忙拉起他問:“身體怎麽樣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我真的被你氣糊塗了!”

崔鄴由著她上下打量, 安慰:“沒事了,為了生意去了江南道一趟,有些奔波,歇幾日就好了。”

盧氏這才知道他是去奔走生意上的事了。有些懊惱的說:“崔家不缺吃穿,你何必這麽不愛惜身體,你父親就算是, 但是並不少咱們的吃穿……”

“母親,我不如父親征戰沙場,但是總要有些基業,我們兄弟四人現在還小,但是將來呢?”

他是個搞偽命題的高手,唬盧氏不在話下,盧氏對未來這個話題很茫然,她心裏很不安。

崔鄴給她安排:“弟弟為人正直,不算最聰明,但是我們兄弟幾人,只有他最適合做學問,他性格執拗,可繼承外祖衣缽。你往後莫要再用我苛責他,男兒志向在本心。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盧氏聽著聽著眼睛都紅了,難過的說:“我的柬之,轉眼都這麽大了。”

崔鄴現在已經熟知女人的情緒了,立刻收起說教模式,換成知心模式:“母親有事就去忙吧,今晚我領著弟弟守夜,母親可以早些歇息。這些時日都累瘦了。”

盧氏又想哭又想笑,被他糊弄的心裏發軟,又有一絲絲的酸。

打發走盧氏,他也睡不著了,躺在床上,叫了聲:“清華。”

清華後來也是一身男裝,進來規規矩矩的問:“郎君要現在洗漱嗎?”

崔鄴懶洋洋的問:“城裏最近怎麽樣?”

清華:“一切都好。”

崔鄴問:“謝奚呢?”

清華猶豫了一下,照實將謝奚留下的那張翻出來的信紙掏出來遞給他,邊說:“謝娘子之前有次晚上到崇仁坊的客棧住了一晚,也並沒有等我。第二日就回去了,再沒來過。”

崔鄴看著皺皺巴巴的紙上的字,腦子裏當時就空白了,慌了片刻。

清華見他不說話,又說:“謝娘子之前還差她弟弟來打聽,連著幾日沒有郎君的消息,之後就不來了……”

崔鄴垂死掙紮到這會兒,閉上眼睛已經開始想,怎麽續命。

清華以為他不舒服,忙說:“那郎君繼續休息,我先出去了。”

人還沒到門口,崔鄴就說:“你,就沒給她說點什麽?”

清華理直氣壯的說:“我沒見到崔娘子,聽袁掌櫃說崔娘子當時並不生氣。”

崔鄴心說,你們瞎嗎?哪只眼睛看見她沒生氣?沒看見她寫的字?

他認命的起身,說:“叫五書備車,我出去一趟,晌午之後就要回來,動作快點。”

清華應了聲,扭頭邊開門邊笑。

崔鄴到了莊上,莊上正熱鬧,謝奚率領著一幫人包餃子,謝脁要吃魚,謝昭領著阿月去釣魚了。

其他人在廚房,院子裏只有阿武在掃院子,給他指指暖棚。

謝奚正在暖棚裏收割她的冬稻實驗種。

崔鄴進了院子就打招呼:“謝伯,我又來叨擾了。”

謝脁笑說:“雀奴還在忙,你且來和我去喝一杯。”

崔鄴心說,我可不是和你來喝酒的,推辭:“晚輩有傷在身,不能陪謝伯了。”

謝脁也不強求,笑著擺擺手,不為難他。由著瑤姬服侍筆墨,回房畫畫去了。

阿武驚喜的說:“五哥回來了?阿姐之前一直擔心你。”

崔鄴看著單純的阿武,真是羨慕他的傻。

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點點頭,一切都在不言中。

崔鄴看著這任性的一家子,自己進了暖棚。

實驗稻很少,謝奚就直接用剪刀剪了穗子,收攏在簸箕裏。聽見有人進來回頭看了眼,見是崔鄴,目光停留了兩秒,繼續轉回去剪稻穗了,淡淡的問:“你來了?”

崔鄴忐忑的答:“嗯。”

謝奚也不再說話了。

暖棚裏靜悄悄的。謝奚不說話,他更慌。

湊跟前替她端著簸箕,謝奚一躲:“你腿沒好,別拿這些。”

崔鄴忙搶過來:“不礙事,這點算什麽。”

謝奚哼笑了聲:“也對,這點算什麽,你崔五郎南來北往這麽多年,怕過什麽。”

“看你這話說的,沒這麽嚴重。”

謝奚又不說話了。

崔鄴張張嘴,試了幾次,覺得這個開口有點困難。

謝奚都看見了,最後忍不住說:“要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就把嘴閉上,不要和我說話,我自己都快忙死了,沒時間聽你波瀾壯闊的一生,你愛怎麽壯闊就怎麽壯闊去吧。我不陪你玩了。”

崔鄴瞬間老實了,乖乖說:“我南下去買了幾千頃的灘田。”

謝奚沒聽明白,看著他有點疑問。

崔鄴:“靠江的地,種稻用的。將來也可以養魚。”

謝奚想不明白他發什麽瘋。突然要去買幾千頃的地,那是什麽概念?一個成熟的農場也才那麽大。

竟然一時氣氛變和諧了。

謝奚想了片刻,心平氣和的問:“總能和我說說原因吧。”

崔鄴這次不瞞著:“我防著,崔家有不臣之心……”

聽的謝奚一時呆住了。她又想起謝脁說的,崔家和那些文臣不一樣,他們世代守著河西道……

她心裏竟然生出一些慌張,問:“要是真有呢?”

崔鄴:“要是真有,就該想些辦法,保證咱們的安穩日子,不至於受牽連。”

謝奚客觀的說:“你說的輕巧。那是能躲得開嗎?但是就算有,也總不至於這兩年就胡來吧?李家看樣子也不是昏聵一族,起碼今年秋稅不重,農人們不算淒慘……”

一聽到戰亂這個詞,她就有些慌不擇路。

崔鄴安慰:“沒事,我就是有點懷疑,防患於未然。要是沒有最好,屯田重稻也是好事情。”

謝奚瞟了他一眼,冷冷的說:“你的腿呢?身上的傷呢?你們崔家沒亂,你別先上天了。我可真想把你掐死一了百了算了。”

崔鄴看著她:“你舍不得。”

謝奚瞪他:“你再給我作妖,你看我舍不舍得!”

崔鄴一手攬過她,將下巴擱在她肩上撒嬌:“我感覺很久都沒好好休息過了,昨晚半夜回來,大清早被催起來,渾身疼。”

謝奚嘴上罵他:“活該。”,身體支撐著他的體重,低聲說:“我真的怕你這股不要命的勁兒,我真的沒辦法護著你。你要是個什麽都不懂的人,那該多好,咱們就能在這裏安穩度日。”

崔鄴親親她的發頂安慰她:“別怕,一切有我呢,我知道輕重。我的謝奚做的功在千秋的事,我一定要保她這輩子無憂無慮。我呢,就認真賺錢,然後帶著她環游世界。”

謝奚也被他哄住了。聽得笑起來。

崔鄴見她不生氣了,才說:“盧氏聽崔敏胡說,大清早把我叫起來,非要替我來提親,我真是……”

然後見謝奚奇怪的要笑不笑的看著他。

他問:“怎麽了?”

謝奚忍著笑:“盧氏若是來和老謝提親,那故事可真的有點精彩了,你想不想看?”

他猜了片刻,懷疑的問:“謝脁和盧氏,之前有親事?”

謝奚白他一眼:“你要不要這麽警惕?”

崔鄴嘆了口氣,謝脁可真是個,神奇的人。

謝奚笑得忍俊不禁,將剩下的稻穗剪完,問:“松舍散人你聽過嗎?”

“我屋子裏掛的那副就是他的丹青,這幾年都沒有音訊,據聽說他人不在了……”

謝奚驚訝的問:“他算是什麽水準?”

崔鄴伸了三個手指:“他最擅山水,我淘買過那麽多,他的山水是最貴,也是最稀有的。”

“什麽人傳出來的?說他人不在了。”

崔鄴:“那就多了,掌眼的行家,總有些聯系的朋友,若是多年無音訊,一般就會認為他仙逝了。”

謝奚指指他的屋子:“吶,人正在屋子畫畫,跟我換飯錢呢。”

這下把崔鄴驚到了。

默默腦門,湊過來在謝奚額頭吧唧親了口:“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謝奚錯愕的看著他,片刻後怒罵:“崔鄴,你是不是有病!”

嚇得門口的阿武弱弱的問:“阿姐,出什麽事了?”

謝奚惡狠狠的往外走,訓斥崔鄴:“你跟我出來!”

阿武巴巴的看著崔鄴,眼神詢問:她怎麽了?

崔鄴扭頭和他悄聲說:“女人不講理,正常。

崔鄴將簸箕給阿武,跟著謝奚回了房間,謝脁還在畫畫,見崔鄴進來,謝奚看了眼,謝脁畫的是《桃園春》,按照他從前的路數,這畫就有些俗了。

可他的桃園在野,崖上的桃樹開的蔥蔥郁郁。

謝奚只覺得,若不是高手,布不開這麽縝密的布局。

崔鄴盯著畫,遺憾的說:“晚輩有眼不識泰山,慚愧了。”

謝脁執著筆,並不看他兩,只盯著畫,吹毛求疵的說:“開局可惜了,但是雀奴沒提要求,只說一幅畫換你一道菜,不能不作數吧。”

謝奚實在喜愛:“當然可以。不光可以,還可以點菜。”

謝脁聽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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