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等。”劉允認真的神情讓蘇哲有些慌張，他垂下眼眸，平靜地說：“劉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因為我而後悔。”

本只是打算在這裏處理幾個案子，劉允那天已經買好了機票，接受了一家公司的高薪聘請。既然孫宇凡能讓蘇哲這麽堅定，那麽他也就可以放下了，徹徹底底地放下。只是那樣憔悴的蘇哲暈倒在自己面前，那一刻所以的防線都崩塌，只想陪著他身邊，像當初他陪在自己身邊一樣。

高三的一天，劉允在回到家後看見了自殺的父親，一落千丈的家業付之一炬，母親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病倒了。每天除了去醫院，劉允還要面對那些討債的親戚，人情冷暖不過如此，只是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劉允不再去學校，未成年的他一直在找工作，但是卻不斷碰壁。

破舊的平房裏，劉允一個人坐在布滿灰塵的床板上，房間裏昏暗一片，門外陸陸續續地有敲門聲，可是他卻不想動，父親拋下了這一切，他承受不住失敗的打擊，就要把這些推到自己身上，逼迫自己承受這一切嗎。

“劉允……”門外的聲音小心翼翼，劉允的額頭抵在蜷起的膝蓋上，這個聲音不禁讓他擡起了頭，充滿血絲的眼睛空洞無神，門外的人，是蘇哲。不能讓他看見自己這副樣子，不能……

“劉允，是我……你開開門……”敲門聲戛然而止。

“你是劉允的什麽人？他爸死了，他也死了嗎？媽的，活著就還錢啊，別她媽裝死！”門外又響起了噩夢般的聲音，劉允的呼吸加重，想起身去開門。

“你說什麽……怎麽會欠你們錢……”那些人的眼中無不透露著貪婪兇狠的神情，一個人男人一個健步沖上來：“你算什麽東西，不欠我們錢我們會到這裏來？”蘇哲向後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倒在了打開門的劉允懷中。

“錢我會還，滾吧。”重重地摔上了門，劉允被蘇哲拉進了房間裏，未適應黑暗的蘇哲只能死死地抓住劉允的衣服。

門外的謾罵聲不止，房中的兩人沈默著。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人才離開。

“你走吧。”劉允淡淡地說著，他看見黑暗中蘇哲明亮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他，竟然滿是心疼。劉允皺眉，他不想讓蘇哲看見他落魄的樣子，真的不想。如果可以，真想把當初的自己留在他心裏，一輩子。

蘇哲沒有多問什麽，從剛剛那些男人的話語中，他已經猜出了劉允這麽久沒來上學的原因。面前的少年頂著一頭淩亂的頭發，一直很註重形象的他此刻也穿著亂糟糟的衣服，越發瘦削的肩膀耷拉著，掩藏不住的寥落。

“劉允，你等我一下。”蘇哲慌慌張張地打開了門走出去，打開門時探頭探腦的樣子顯得很滑稽。沒過一會兒，蘇哲就拎著飯菜走了進來，劉允已經很久沒有正式地吃一頓飯了，而現在自己住的地方連桌子都沒有，房中只有一個破破爛爛的床板。

“我也沒有吃飯，一起吃吧。”蘇哲環顧了一圈，翻出了包中的手電筒，“啪”的一聲，房間裏充斥著一束光，瞬間亮了不少。蘇哲自顧自地把飯菜放在床板上，他坐在一邊，拿了一盒給劉允，但是劉允卻已經移開了目光。

“蘇哲，給我留點自尊，走吧。”劉允痛苦地閉著眼睛蹲了下來，他兩只手揪住頭發，樣子十分難受。“你怎麽了……很難受嗎……哪裏……”

他知道，即使他怎麽說，蘇哲都不會在這種時候離開他。黑暗中的那束光，就像是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蘇哲，引導著自己走出這樣的逆境。

順利地考上了法律系，那時的劉允已經蛻變成了一個男人，經過了這樣的打擊，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桀驁的他，他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只是那個一直陪在自己的蘇哲，自己也不得不離開他了。

一期一會，劉允相信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這些年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對蘇哲的想念，他想，距離會改變一切，年少時對他的喜歡已經是過去式，他們只是普通的朋友。

那日無意間看見了孫宇凡給蘇哲發的信息：“他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男人？”念念不忘，自己又何嘗不是。他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那段感情，回來見到他時，淡淡的情愫並不至於牽動劉允沈穩的心情。蘇哲也曾經喜歡過自己，他喜歡過自己，真好。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離開，那現在陪在蘇哲的身邊，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生活沒有那麽多如果，這或許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只是這一次，他真的不想錯過了。

“蘇哲，不要推開我。”男人溫柔的聲音一直環繞在蘇哲的心頭，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回到我身邊，劉允。蘇哲知道，就像那個時候一樣，自己是推不開他的。

燒也退了不少，劉允在廚房裏做著飯，蘇哲下床想去拿教案，卻因為忽的一個暈眩快要倒下去，手撐在了桌子上，手背敲好被玻璃桌角滑過，濃密的血點立刻綻放出來，蘇哲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

“蘇哲，你怎麽了？”劉允大步走了過來，關切地撫著蘇哲，立刻註意到了他手上的傷口。劉允立刻轉身走了出去，拿著藥箱走了進來。

“坐下。”

“我沒事……唉！別！”劉允作勢摟住了蘇哲的腰，竟然想把他橫抱起來，卻被緊張的蘇哲推了開來。“你不聽我的，我只好這樣。”劉允無所謂地笑了笑，只是心裏忽然泛起了絲絲苦澀。蘇哲也沒有說什麽，他乖乖地坐上床，劉允幫他蓋好被子，拿著藥箱坐在床邊幫他處理著傷口。

酒精的刺鼻的味道似乎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尷尬，劉允想握住蘇哲的手，卻一下子被躲開了。“對不起……我……”蘇哲吞吞吐吐地說著，憔悴的臉上滿是抱歉和為難。劉允的手僵持在那裏，隨後他給蘇哲一個微笑。

“那你自己處理一下吧，我去看看煮的的湯。”蘇哲對自己的接觸這麽敏感，這樣生疏的感覺讓劉允的心裏很不是滋味，這樣的排斥，說明蘇哲真的很在乎孫宇凡。

劉允適時地離開了，蘇哲將頭埋在枕頭裏，手上的傷口隱隱有些疼。

桌上的飯菜升騰著熱氣，似乎還殘留著那個人的味道，那天，你是不是也懷揣著這樣的情緒一個人吃飯的，劉允。

陽光有些刺眼，又是一個好天氣。

劉允的車停在事務所門口，下車看著事務所的大門，自己已經決定留在這裏了。而留下也意味著，那場戰爭，不會結束。對那個人父親的恨趨勢著劉允接下一個又一個違背良知的案子，利益熏心的人們貪婪無厭，而他卻助紂為虐，讓孫宇凡父親的公司賠了一筆錢。

下一個案子，依舊很精彩。

車旁站著一個女孩，紮著高高的馬尾，幹凈的臉上噙著笑容，她穿著蘇哲他們學校的校服。“餵？宇凡，你還有多久？”

宇凡？孫宇凡？劉允看著女孩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啊…沒事，我可以等你的……”這麽說，孫宇凡現在在事務所裏。而這個女孩，應該就是陳琳了吧。

劉允聽過蘇哲斷斷續續的陳述，那天他發燒後說了很多話，而拼湊在一起後自己生成了一個騙局，一個博取同情的騙局。

陳琳掛了電話，看見幾步之遙的一個人正看著自己，男人西裝筆挺，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他波光流動的眼眸讓人覺得很溫暖。發覺自己的失神，陳琳尷尬地斂回了目光，把目光聚集在了馬路對面的兩個孩子身上。

兩個孩子似乎因為什麽爭執了起來，說著“都是你的錯”，而一個孩子有些生氣地想推另一個孩子，自己卻因為一個不穩向後倒了下去，隨即扯著嗓子開始大哭。聞聲而來的母親見狀，一口咬定是那個孩子推了自己的孩子。而站在的孩子滿臉的委屈，他憋著嘴，眼睛掙得大大的，被迫接受著女人的責罵。

“受害者成了施害者，施害者成了受害者。”剛剛的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自己身邊，他的目光也聚集在那一場鬧劇上。一個小小的鬧劇，卻讓無辜的人受到了傷害。

“嗯，是啊。”陳琳笑了笑表示認同，可是在聽到下一句話後，陳琳的臉色瞬間變了。“你究竟是受害者還是施害者呢，陳小姐。”對上了陳琳不可置信的眼光，劉允依舊面不改色，他偏頭看了看陳琳驚訝的表情。

“有的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劉允繼續說著，卻被陳琳打斷了。

“你想說什麽？”陳琳抿著嘴唇，眼底的慌張被劉允看在眼底。“只是就事論事，沒有其他意思。”

“你知道……我的事情……是不是……”陳琳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沒想到這個剛剛看著自己的男人竟然會知道這麽多。這時謊言就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會被開啟，然後將這一切全部毀滅。

劉允拿出了手機看了看時間，“到時間了，再會，陳小姐。”。

“如果你想保守好你的秘密，就別傷及無辜。”這是劉允留給陳琳的最後一句話。

是勸告，也是私心。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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