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單秋澤一向對這些節氣沒什麽概念。但是楚文樂搬來的時候順帶一個非常樸實的農歷日歷，在單秋澤百般表示嫌棄下，勉強同意掛在臥室的一角。

平時是怎麽也不會註意這個日歷的，但今天的日子被楚文樂用筆圈了起來。

門被輕輕打開，楚文樂探進半個身子。“蛋老師…”

“恩。”單秋澤走上前，雙手抱臂。看著楚文樂略帶尷尬的臉色，微微皺眉。“失敗了？”

“失敗了…”楚文樂點點頭，語氣還有些委屈，繼續說到：“為什麽我熨的衣服還是皺皺的？我一直以為是我那個襯衫質量不好才被熨破的，可是你的襯衫居然熨不平。”

“是嗎。”單秋澤居高臨下的聽著楚文樂的抱怨，他才離開一會，怎麽就失敗了，上一件不還熨的好好的嗎。有些無奈的撇嘴。但是，這種被依賴的感覺讓單秋澤感到莫名滿足。所以，單秋澤的惡趣味只是被隱藏的比較深而已。

走到客廳，單秋澤看著自己的襯衫被□□的慘象，目不忍視。

“你，過來，看好。”單秋澤把楚文樂拉到旁邊來，重新示範了一遍。

“蛋老師，為什麽你一熨就平了。”

“蛋老師，你不是說這樣不可以嗎。”

“蛋老師，你太急了，你忘了你告訴我這樣會熨壞的嗎！”

“閉嘴。”單秋澤淡淡的堵住他的話。可是，隨即傳來的絲絲焦味在兩人面前彌漫開來。單秋澤的動作停下，幾乎有些楞在了那裏。但他還是淡定的說著：“倒杯水去。”

一旁還是沒動靜。突然，楚文樂一下子拍了一下單秋澤的背，笑出了聲。“蛋老師，你看！你也把衣服熨壞了！看你以後還怎麽嘲笑我！”他誇張的彎下腰，捂著肚子笑著，焦味越來越明顯，楚文樂直起身子，看到單秋澤僵硬的表情，停止了誇張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嚴肅的說著：“好啦，蛋老師！我不會說出去的！這種醜事我怎麽會和潘老師和寧林分享呢！”

單秋澤依舊面癱。這種話他會相信嗎。上次自己燒糊了一盤菜是誰第二天就告訴了辦公室的所有人！雖然辦公室就他們幾個人。

他慢慢走上前，靠近楚文樂，帶著陰沈的臉色。楚文樂本以為單秋澤要反駁，沒想到他越來越近，一句話也沒有說。不禁後退，有些驚慌的說著：“蛋老師，我是真的不會說的…蛋老師，我發誓！蛋老師，我可以請你吃飯！蛋老師，我錯了… ”單秋澤把他逼到墻角，嘴角微微勾起。“好，吃飯，就今晚。”

看著楚文樂臉上還是帶著那樣的驚慌，單秋澤加深了笑容，慢慢悠悠的說到：“我說的是吃飯，不是吃你，放心。”

楚文樂舒了一口氣：“那就好…啊，不是不是，你瞎說什麽，我才沒那麽想！”

單秋澤倚在門上看著楚文樂在衣櫃那邊折騰搗鼓了半天，開口：“好了嗎。”

“蛋老師，我穿這件怎麽樣？還是這件？其實我覺得這件也不錯!”

單秋澤看了看楚文樂拿著的三件衣服，指了指中間那間。他沒帶那麽多衣服，也只有幾件而已。所以在家裏，楚文樂穿他的衣服，他不會說什麽，相反他很喜歡看楚文樂穿自己衣服松松垮垮的樣子。

晚飯時間。

兩人停在餐廳門口，楚文樂突然拉住單秋澤的袖子。“蛋老師，你等等！我們要去這家？”

單秋澤回頭，看著楚文樂拉著自己袖口，對上他的眼睛，點點頭。

“可是…可是…”楚文樂看了一眼那個看起來頗為高檔的餐廳，說到：“太貴了吧…”

單秋澤拉過楚文樂的手。“我請你。”

兩人面對面坐著。楚文樂進來之後就沒有說話，沈默的吃的飯。單秋澤看到他盤子裏的東西都沒動。“怎麽不吃？”

“蛋老師…”楚文樂擡頭看著單秋澤，“我不喜歡吃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楚文樂指了指盤子裏素食，還有蝦子。

單秋澤放下手中的餐具。看著對面的楚文樂，即使現在他們已經很親密，親密到可以接吻，他也不會拒絕自己的某些要求。總覺得這樣他們也是在一起了，可是單秋澤有時候會想，真實的他到底是怎樣的。那人穿著深色的高領毛衣，微微低著頭，感覺到單秋澤在看他，也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

“我有話跟你說。”單秋澤的手指有序的敲打著桌面。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身子向後靠著。穿著淺色針織衫的他顯得很溫暖。

“我們…”單秋澤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麽說出他心中的想法。楚文樂等著他話。

似乎怎麽都找不到好的措辭，單秋澤沈默一會，又開口到：“咳咳。我問你個問題。”

“恩。”楚文樂看單秋澤一時不說話，無趣的玩起一旁的高腳杯。

“你喜歡我對吧。”單秋澤語氣篤定，微擡起下巴。楚文樂聞言手一個不穩，手中的高腳杯倏地倒在桌面上。杯中的紅酒迅速在潔白的桌布上蔓延開。單秋澤毫不在意楚文樂的失誤，只是緊緊盯著他。楚文樂低著頭拿著旁邊的紙巾擦手，低低的說：“誰說我喜歡你…”

“你。”單秋澤回答道。他身子向前傾，一把奪過楚文樂手中的紙巾。迫使他擡頭看自己。“你表現那些還不夠告訴我，你喜歡我這個事實嗎。”楚文樂無言。

單秋澤隨手把紙巾扔在一邊。又說到：“而且，我也喜歡你。”有些不自然的把頭偏到一邊，單秋澤本來點著桌面的手收回攥成了拳頭。怎麽說也是人生第一次這麽認真地告白。“況且…你第一次也是我…”單秋澤幽幽的口氣被楚文樂打斷。

“不是你。”楚文樂看到桌面上鮮紅而刺眼的紅色像極了兒時那些慘紅。腦子裏只剩下本能反駁不是你。有些急促的呼吸起來，楚文樂擡起頭看著單秋澤，他深深的皺起的眉頭表示著聽得這句話的詫異。楚文樂苦澀一笑，帶著諷刺的口吻：“不是你，所以你也不用負責什麽的。而且，你情我願。”

“楚文樂。”單秋澤甚少這樣喊楚文樂的名字。“我不在乎是不是我。”認真的神情幾乎都讓要楚文樂窒息。狠狠攥緊的拳頭，指甲都要陷進肉裏。

楚文樂閉上眼，可是，我在乎。重新睜開眼睛，一切來的太突然。

“我也不在乎你在他們面前是怎樣。我在乎你在我面前是真實的。”單秋澤看著楚文樂波瀾不驚的眼眸，還是說著：“就像你現在，突然這樣說話…就像那時，我跟你回小學…就像那晚…”單秋澤一字一句的說著。

楚文樂卻在聽到那晚時，冷冷的說著：“不是說忘記這些嗎。”

單秋澤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我說過我不會忘記。”楚文樂無言。

“我不在乎你為什麽總是要掩飾。”單秋澤見楚文樂還是不說話，繼續說到：“我只問你，你喜歡我，是嗎。”

楚文樂看著單秋澤，沈默的搖了搖頭。

桌上潑灑的紅酒鮮紅，帶著絲絲慘烈。單秋澤沒有再多說什麽，他也就沒有想過一蹴而就。至少，他們還有時間。

這一晚，他們分開睡。兩人同時失眠。

早上，楚文樂還是幫單秋澤買了早飯，又開始獨自上班。

晚上，又開始自己先回去，買了泡面，獨自躲在屋子裏吃。

而且，單秋澤註意到，楚文樂開始向寧林打聽房子。單秋澤望著那扇緊閉的門。他似乎沒有行李，似乎隨時都可以走。他不能再去開門迫使他面對自己，他現在會開始害怕，明天早上他就會不見。

前幾天媽媽打電話給自己，又是什麽相親的胡扯話題，被自己冷漠的拒絕了。可是，媽媽卻怎麽也沒有妥協，非要讓自己去一趟。拗不過媽媽的固執，單秋澤抱著交差的心態，準備去一趟。

走在楚文樂的門前，單秋澤放下準備敲門的手，只是對門裏的他說著：“我出去一趟。桌上有飯菜。”

早早的來到，單秋澤不耐煩的等著他將要相親的對象。

餐廳門被匆匆打開，一個女子急忙的進來，東張西望一番，目光定在了單秋澤的身上後。徑直走過來坐在他對面。整個過程不到十秒。

單秋澤看著對面的女子，她披著剛好及肩的長發。微微卷起的發梢襯托著小巧的下巴，尤其是一雙彎彎的眼睛讓單秋澤感到熟悉，鵝黃色的外衣卻又顯得淡雅。

熟悉，這是單秋澤的第一印象。對面的女子似乎在等自己辨認完畢。可是自己還是沒有想起來她是誰。向她投去疑惑的眼光，單秋澤只好等她自我介紹。

“餵，單秋澤，你居然沒認出來我？！”對面的女子看自己一直沒說話，一改剛才平靜溫柔的樣子，幾乎都要跳起來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本來就有些亂的頭發跟著顫動。桌上的餐具跟著響起，引的旁邊的人一陣側目。

這樣炸毛似得反應和說話方式…單秋澤迅速的搜索著腦海的人臉。沒辦法，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作為單秋澤的竹馬潘越，名字也被記了很久。

對面的女子沈默十秒，與他四目對視，敗下陣來。“我是…”

“等下。”單秋澤打斷了她的說話。“恩…我想起來了。”單秋澤皺著眉看著她認真的說到：“你是董大芮。”說完，還自我肯定的點點頭。

沈默一秒。對面那個女子又開始炸毛式的說著：“餵！單秋澤，我是董小芮！董小芮！”

單秋澤平靜的看著董小芮的激動，又點點頭：“果然是董大芮。”

董小芮十分鄙夷的看了單秋澤一眼：“好歹我是你十幾年的鄰居。虧我還是第一個這麽多年來喊對你名字的人，你居然記錯我的名字！”

“你小時候穿開襠褲我也見過！小學那個搓到爆的發型我就不吐槽你了！初中突然變得跟男神一樣後又遇到潘越…對了，你們在一起了嗎？”

單秋澤沈默的接受著董小芮的吐槽，他會說，你這個腐女怎麽還是這麽喪心病狂這種話嗎？沒想到現在的董小芮更加可怕了。單秋澤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那個時候，多想給你們寫小說啊…還惋惜你們兩個人間尤物怎麽不在一起！可是你們兩個學霸居然拋棄我考到同一個高中去！那現在，你男朋友呢。”

單秋澤扶額，十分無語聽著董小芮一連串的話。他們真的是來相親的嗎？

“我們，好像是來相親的。”單秋澤善意的“提醒”她。

不過董小芮像是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繼續說著：“這麽多年，我以你為原型寫了多少小說啊。相親？你覺得阿姨找我來真的是跟你相親的嗎？會有人願意嫁給你嗎？”

“……”

“你還沒有回答我哎，你有男朋友嗎？”

“……”

“跟我還有什麽不好說的，我知道你的秘密隨便一抖，就是一籮筐。”

“……”

不是單秋澤不回答。只是昨天失敗的告白實在是讓他無語。

“這麽說，你有。”董小芮看著單秋澤變換的臉色說著，“但還沒成。”

單秋澤忽的擡頭，心裏有些震驚，他有說什麽嗎？

“單秋澤，需要我幫你嗎。”

帶著些神秘而又充滿信心的口氣，董小芮瞇起眼睛，等著單秋澤回答。

鬼使神差的，單秋澤居然點頭了。

順便在心裏暗暗說道，還真是一點沒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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