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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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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有感應的羽駁屈膝,竟也流淚而亡,隨主共赴黃泉。漂鳥少年手持閻王鞭,取下了說太歲身上最後一根鑄有毀魔異文的骨頭。

“閻王賜你閻王鞭,於外人而言是恩賜,是無上榮耀,但實際上,在一開始閻王便是要你在最後的時刻自盡,雖然結局相同,但我心知,你自有考量。這場局,你入得甘願,我定也不會有負你所托。”

驀然,他察覺有人闖入荒蕪之根,卻見一白發少年神情哀痛,撫著羽駁的墓,“你是何人?來此何事?”“漂浪的玈人,來此探聽太歲的蹤跡。”“太歲已隨葬在天羌族遺址的天羅子遠去了,人間再無得尋覓。”

雖然心知答案,聞言仍是心驚,額上的角再度迸散出血霧,他不能落淚,也無眼淚,唯有如此,好似哭泣,“原來,這樣。”

原來連自己欺騙自己也做不到了,痛到麻木的心,早已有了定論。少年撫著羽駁的墓,語句戚戚:“連你都可以追隨他,陪他共入黃泉,為什麽偏偏我不行?師父,你看,連羽駁也拋下我了,你讓我,該如何做?”

淒然的笑,觸動了漂鳥少年的心,他開口,輕聲道:“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這是他對你的企盼,他相信就算再難,你也能跨過這道坎。你也不想讓他最後的心願,成了空吧。”

少年沒有答話,顛顛倒倒的離開,漂鳥少年輕嘆,是怎樣的絕望悲慟,才會讓少年一瞬白了頭。說太歲在他心頭的重量,確實非尋常師徒能比,原來,不能久留在他身邊,是這樣的意思。重疊的感情,太沈重,重得連說太歲也無法擔起。

“如今,你有了牽絆,他卻自稱是漂浪的玈人了,這段成長之路,對他來說,確實太殘忍。他失去的,豈止一個說太歲。”感嘆無人聽聞,漂鳥少年無聲哀嘆,世間多是離別苦。

天羅子改頭換貌,一路疾行至天羌族故地,卻在最後一段路,頓住了腳步,不敢走下去,不想走下去。只要不走到盡頭,他還能再騙自己片刻,一瞬也好。

天應景的下起了雨,踉蹌的人每一步都走得沈重,什麽樣的聲,落在耳邊會成怨,落在眼底會成淚,落在腳邊會成羈絆。“師父,你曾說雨聲是一種讓人心酸的聲音。以前我認為是師父太過多愁善感,現在,我在雨中也能聽到這股酸澀了。”

路終有盡頭,盡頭墓碑上的名字,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心,天羅子之墓,何其悲哀。他點昏看守的士兵,卻雙腿一軟跪了下去,他掙紮著,爬向那座墓,雨水淋濕了他的發,也淋濕他無法落淚的眼。

“如果與你的共同記憶能再少一點,那或許分開就不會有那麽多的懷念。但我不管走到哪裏,做什麽事,總是能夠感受到師父的存在。而這種存在,我卻要用吊墳來終結。”

雨滂沱,人徒勞,一聲嗚咽叫喚,一雙屈落的男兒膝,緩緩爬行在泥濘的黃土上。眼前咫尺,更似天涯遠。遠不見陰陽隔分音塵闕,兩地飄零轉。

“你曾說,人一生最悲哀的,是至死也沒有姓名留在世上。師父為了我,甘願無名於世,天羅子何以為報。我讓你,成了最悲哀的人,師父,原本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不是嗎?”

“你教會了我許多,親情,友情,卻唯獨,不肯教會我愛,師父,你明明說我已經長大,卻又為何不肯承認我的感情?原本,我想要等自己變得像你一樣,有資格與你並肩,才能做與你共度一生的人,然而現在,我的夢碎了。”

“你說白梅花會帶給我最美的祝福,你騙我!沒了你,我還能在世上得到什麽幸福?我一生所有的情,所有的夢,所有的美好,都隨你一起葬入了黃土,天羅子的墳,埋葬的是天羅子的心。”

頭上的角再度迸散出血霧,和著雨水流過臉頰,如同流淚:“從今以後,我要奪得絕對的力量,任何人,也不能取走我的命!我會為你,好好的活下去!你就是仗著我會聽你的話,仗著我敬你愛你,才會對我如此殘忍!”

天羅子撫著墓碑,將眷念與繾綣一並陪葬,“三叩首,一扣天,二扣地,三扣黃泉路不窄!我要森獄陪葬於師父!森獄既無法容忍我的存在,那我便作名副其實的黑海災星,將那些名為我兄長的人,一一吞食!”

尋心而往,再返佛鄉,天羅子撞響佛鄉法門外的古鐘,鐘聲悠悠,敲在迷茫的人心上。誰忍心中愛,分為別後思;幾時相握手,嗚咽不能辭;雖言隔萬裏,猶望還有期;如何九泉下,更無相見時。

荷葉禪師不問他來歷,也不問他為何敲鐘,似是認出了他:“過去過去,過了就去,永遠回不了頭。”“要如何過得去?我此刻,聽不見佛言,看不見我佛,佛啊佛,慈悲為懷的佛,卻為何渡不了我?”

“你修佛之路上的魔障已不再,現在,可有誠心向佛?”“若那是魔障,我此刻敲響的,不該是佛鄉的法鐘,而是無數生靈的喪鐘。他是我心中的佛,你卻說他是我心中的魔,禪師,你說,我到底該修佛,還是入魔?”

荷葉禪師手拈法指,“阿彌陀佛,是佛是魔,一念之間,只看你如何選擇。想聽鐘聲就敲鐘,不必等待過去的鐘聲回來,大千世界,總要負累前行。能放下過去,才有未來。”

天羅子不答,只沈默的敲著鐘,一聲一聲,像要找到什麽救贖。荷葉禪師在一旁靜坐,一同聽著悠遠的鐘聲。

“你平靜下來了嗎?”“我不是沐靈山,但我卻能替佛鄉開啟潛藏之門,我會做佛鄉的領導,徹底消滅森獄!”“你讓仇恨支配了你的心。”“佛鄉要的,是能開啟法門的人,我已經在敲鐘時看到了潛藏的讖詩。”

“修佛靜心,六根清凈,一心向佛,你現在紅塵纏身,塵緣未了,俗情難斷,你如何自信自己一定能開啟法門?”“法有兩緣,西行萬步艱,新柳伐青青,梵門自在眼。只要解開讖詩,就能開啟佛鄉深層法門。”

“眼前的執迷,會讓你看不清佛指引的路。”“那又如何?禪師你不是總說一切自有命數,既然我的天命是為佛鄉開啟法門,那我自然會悟到其中真意。佛不是我的救贖,也不該是我最後的歸宿,有個人在等我,他會等我。”

荷葉禪師輕嘆:“希望你以後能真正領悟佛的真諦。”天羅子遠目:“我會,我會成為師父所期盼的人,佛有千萬相,只是我心中的佛,正好是我最割舍不下之人的模樣。禪師,過去可以塵封,卻難放下,我已了無牽掛,只是還有一點執念堪不破,修佛難道需要連活下去的勇氣也要剝奪嗎?”禪師不答。

佛啊佛,佛法無邊,卻也有難以參破的天機,正如同偏偏是天羅子,成為了佛鄉希望。天意確實在冥冥中,早有註定,只有不甘接受的人,苦苦掙紮。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對佛,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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