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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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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羅子聽著洞外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心知千玉屑已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就算只為了不丟說太歲的臉,他也不能緊張。千玉屑一直面帶笑意,天羅子卻沒有釋出好意,“我對你,毫無感情。”

千玉屑笑意不減:“我是你父王所指定,要教導你的太師,理當然,你也要稱呼我一聲師父。不過這些時日我不曾盡到師責,也能諒解你的直率。”

天羅子雖年少,卻異常執著:“我這一生,只認一個師父,太歲就是我唯一認定的師父。今日與你相談,就是想讓你明了我的想法。”千玉屑卻道:“你真身已恢覆,必有許多人想殺你,你有自保能力嗎?”

天羅子揚眉,滿臉的驕傲:“太歲會保護我!”“我身配森獄至高相印,能保你免於災劫。”“太歲會保護我!”不變的回答讓千玉屑瞇了瞇眼:“這世上,可沒有能永遠跟在師父身邊的徒弟,那是累贅,你又是以何種身份這般自信,自己不是太歲的包袱?”

天羅子聞言微怔,千玉屑卻又轉言道:“不過我能理解,此包袱中有兩項重要物品,來日你對上玄囂時將會用到。”他將東西遞給天羅子,天羅子接過,臉上有了幾分歉意:“多謝。”

千玉屑並不在意他先前的無禮:“臨別之際我有一言相贈,你若想永久保有與太歲的師徒情誼,那適當的看清現實,是首要的課題。一個永遠長不大的稚子,不是說太歲一生的責任。來日若遇到困難,玉心窩會是你的避風港,請。”

天羅子陷入沈思,連說太歲走近也不曾發現,千玉屑的話猶言在耳,說太歲也曾明言,他不可能永遠保護他。說太歲看著鎖眉深思的少年,心間多了幾分寬慰,他輕聲道:“我送千玉屑,你在此歇息。”天羅子這才回神點頭應道:“嗯。”

路上,千玉屑依舊笑得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天羅子是可造之材,只可惜,他太感情用事。”說太歲勒韁繩的手微微一頓:“他會長大。”千玉屑輕笑:“我相信你不會將他養得怯懦,只是有時候,很多感情難以割舍,是長不大的。更何況,天羅子看你的眼神,怕是閻王黑後看到,亦要吃你的醋。”

說太歲沈默,天羅子對他的依賴讓他歡喜,也讓他憂心,但千玉屑所言並非無理。只是他一心想要天羅子成長,卻又偏偏沒有看到他的成長,天意總是難以揣測。

天羅子身軀剛恢覆不久,不宜久見日光,說太歲在外奔波幾日未歸,獨留的天羅子坐在火堆旁,迷茫著人生的路。有清風吹進洞中,天羅子自言道:“不知師父現在在做什麽,沒有他作伴的日子,真的很不習慣。”

卻不曾想,不久之後,他就必須習慣沒有太歲相伴的日子,因為這世間,再也沒有他的師父說太歲了。

驀然,山洞之中殺機四起,弁襲君與煙都之人澹臺無竹殺向天羅子,天羅子的容貌讓兩人誤將他認成沐靈山,手下殺勢卻不減。天羅子踏奇步,避開洶湧來勢,卻因疏於練武而不敵。

眼見對方殺招淩厲,天羅子奇形移步遁入石壁,借此逃走。待說太歲回歸時,卻見洞中有打鬥痕跡,一向沈穩的人,竟一瞬間慌了神,四下找尋著天羅子的蹤跡,兩聲呼喚,滿是擔憂:“天羅子!”

驚呼一聲不妙,說太歲牽著羽駁追尋著天羅子的足跡前往尋找,卻在半途失了蹤跡。偏偏此刻,數名武僧為沐靈山之仇找上說太歲,圍攻而上,天羅子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以沐靈山之名,為說太歲脫去罪名,勸走了佛僧。

只是沐靈山本是佛鄉希望,天羅子自認沐靈山,也不得不應承了天佛原鄉的浴佛大典,點燃佛光聖火。後來他才知道,他轉了沐靈山的命,也轉了責任,原來一切都是天命,他從應下沐靈山之名時,便再也做不回最純粹的天羅子了。

說太歲靜靜看著與佛僧交談的少年,方才驚覺,雖然在他面前總是如同孩童一般天真,天羅子卻也不是真正的稚子。他能見機行事,與佛門之人周旋,談吐間坦然自若,連他有一瞬間,都要相信他是沐靈山了。原來,他早已長大,是自己一直不舍得放手。

佛僧走後,天羅子松了口氣,拍拍心口道:“終於擺脫難纏的禿驢了。”然而說太歲神色不見欣喜,只沈聲道:“說到,要做到!”天羅子撇撇嘴:“師父,難道你也要我削發為僧嗎?”“也可以帶發修行。”

天羅子用力的搖頭:“師父,這只是為求脫身的托言,不能算數!我才不要做和尚,我不要離開師父你!”說太歲卻道:“那我只好去向武林道上四百八十五間寺廟請罪,因為我打死了沐靈山,佛鄉禪燈已無法再燃。”

聞言天羅子一驚:“師父啊,我是天羅子,又不是沐靈山,怎麽扛得起這一切?”“他們要的只是一盞能在修行道上指引明心的禪燈,是沐靈山或天羅子,並無關系。”原來這時起,天羅子與佛門的緣,便已種下。

“你是沐靈山在這世上另一個存在,雖是他消方有你長,但在佛門眼光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因緣?你借了沐靈山的路,就該擔起這天命。”這一擔,到最後,竟連天羅子自己存在的意義也全數否定了。

彼時天羅子雖心有不願,卻仍是聽了說太歲的話,更何況,千玉屑說得也對,此刻他不能一直做甘於被太歲保護的包袱。於是,沐靈山的天命,天羅子應下了,這時,他尚不知,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何等殘忍的修佛之路。

大概是說得過於沈重,讓少年有些低沈,說太歲輕聲道:“也許現在這一切對你來說還太沈重,但總有一天,你必須要面對。”天羅子心中明了,嘴上卻道:“那就到時候再說,師父,你都不會擔心我怎樣了嗎?”

聞言說太歲眼一凜:“是何人所為,我會調查清楚,你可有受傷?”天羅子乖巧的搖搖頭:“沒有,也不知道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好險我的遁影術修煉得爐火純青,否則你現在就見不到我了!”

少年的臉上隱隱有幾分得意,說太歲卻並不想誇他:“玄囂太子欲與你一見,你可願意?”天羅子下意識詢問道:“師父你覺得呢?”說太歲未答話,直直的看向自家的徒弟。

天羅子捂著臉後退數步:“師父,你用你的眼神在殺我了,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做決定嘛。再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好吧,我願意與他一見。”言罷又小心翼翼道:“師父,你會幫我對吧?”

說太歲騎上羽駁,望著馬下的少年,頓了頓,仍是伸手將人拉上馬。天羅子緊緊抱著自己師父的腰,聞著說太歲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咧嘴笑得一口白牙。這時候,有多幸福快樂,失去時就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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