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 炎爍問秦無雙：“要不要把我綁起來？”

秦無雙：“？？？”

這是什麽大膽發言？玩捆綁play嗎？

炎爍：“我擔心自己一覺醒來又是失控狀態。”

秦無雙想了想，搖頭：“不用。你今天早上就不是失控狀態呀，那種情況應該很偶然, 並不常見。”

再說, 她會有所防備的。

炎爍：“你確定？”

秦無雙微笑：“我確定。你放心睡吧。不要有壓力。我會鎖好門窗的。明早我若起床早也不會叫你。我等你自己醒。”

炎爍莫名有種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 他心底隱藏的壓力驟然松了許多，笑容也燦爛起來：“好。晚安。”

晚安這個詞, 真的很好。

秦無雙睡前換了套舒適一點的裏衣，迷迷糊糊地想著, 以後她要自己做兩套睡衣。還有內衣褲……

這古代的衣服太不方便了……

床也是……不夠舒服……

但因今日收藥材太累，秦無雙胳膊酸痛, 尤其躺在床上後，感覺兩條手臂由內而外燒灼似的酸痛……

這就是久不幹活的人最容易發生的狀況。

秦無雙想擡手自己給自己按摩，但因為太累太困，這個想法只在腦子裏轉了一圈，並未付諸實踐，她就睡著了。

隔壁的炎爍也很快進入夢鄉。

月色迷人。

順利進入昌民鎮的狄皓瑾一行卻不太睡得著。

因為他們進城後的一切都不順。

首先, 駐軍首領早就換了人, 唐囂被調往他處了。他們原本準備的‘舊識’關系，用不上了。

其次, 新的駐軍首領好像也杳無音信了，狄皓瑾派人遞的拜帖石沈大海。

“不是說竇望春是二皇子的人嗎？”陳禹也有些納悶，就算看在老侯爺的面子上，他也該見上小侯爺一面, 竟這樣無視了小侯爺。

狄皓瑾他們此刻安頓在一家客棧, 他帶的人暗中查訪了一下午, 終於得來一些有用的消息。

有個護衛回答了陳禹的話：“昨夜好像易主了。竇望春被他的副將兵不血刃地拿下, 收編了他的勢力。”

“什麽？！”陳禹驚訝萬分，他跟狄皓瑾對視一眼，壓低了聲音，“赤焰國的皇子之爭嗎？”

狄皓瑾問那護衛：“這裏的副將是誰？”

“叫陸衍征，是赤焰國的人，一路從小兵升上來做的副將，平日很低調，沒什麽特別的。”護衛答道。

“陸衍征？”狄皓瑾到底是大胤的人，對赤焰國的偏遠將官並不熟，而且自大胤叛亂之後，狄越就不許他過多參與戰事。

——因為狄越覺得他才能比不過他大哥狄明瑜，人也天真心軟，還對一個女人念念不忘，成不了大器！

所以，狄皓瑾被他爹和大哥當成閑散小侯爺養的。

他也的確不是上戰場的料。

也因此，狄皓瑾的發問是很懵懂的：“陸衍征是誰的人？三皇子的人嗎？”

“不是，目前沒發現他是三皇子的人。”

“那他是廢太子的人？”

“也不是，他應該只忠於陛下吧。”

“這樣啊……”狄皓瑾思索片刻，道，“那我去會會他。”

“阿瑾，不可胡鬧！”陳禹嚴肅了許多。

“修遠，你到底是不是我兄弟？怎麽我做什麽你都反對？”

“我反對？我都一路跟你跑了這麽大老遠了，你竟不拿我當兄弟？”陳禹板著臉，“那我回去了。”

狄皓瑾拉住他：“好了，是我說錯話了。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嘛。”

“我們先住一晚，明日就回雍州。”陳禹道，“在這裏是不可能有什麽線索的！”

狄皓瑾並不同意：“不行。就算找不到唐囂，我還能去找三皇子。他不是和樂的駙馬嗎？竟沒好好保護和樂！”

“他們赤焰的人都是巴不得和親不成、繼續打仗呢，你去找他有什麽用？”

“總之我不走。除非我找到和樂。”狄皓瑾執著道。

他眼底透出幾抹悲涼：哪怕是和樂的屍體呢……他也好死心。

陳禹知道狄皓瑾不會善罷甘休，只好妥協道：“那你可有公主畫像？找人總要有個參照吧？我們都沒見過公主。”

“我今晚就畫！”狄皓瑾來了精神，他吩咐人去準備筆墨紙硯。

陳禹看了眼旁邊狄皓瑾沒吃幾口的飯菜，搖了搖頭，隨他吧。

狄皓瑾提筆後，動作一凝，黑色的墨汁順著筆尖悄然落下，在宣紙上暈開一顆巨大的墨點。

狄皓瑾神情沮喪，他好像……只記得和樂年幼時的模樣。

五年過去，她應該已經長開了，現在的和樂長什麽樣他並不知曉。

畫年幼時期的和樂……又有什麽用呢？

不過，狄皓瑾失落也只是片刻，他很快打起精神，先畫了一幅和樂小蘿莉的模樣，然後在第二幅上加以調整改動，潤色後的和樂比小蘿莉好像年歲要大一點了，但還不夠。

第三幅……第四幅……

狄皓瑾畫了一整夜。

……

清晨時分，外面傳來清脆的鳥鳴。

炎爍這幾日來第一次平靜又清醒地睜開眼，沒有噩夢，沒有失控，也沒有草木皆兵。

他坐起身來，輕輕活動了一下左肩，傷口不痛了，只是有一點脹，還算可以承受。

旁邊有他昨晚洗澡換下來的衣衫，他看天色還早，想去把衣服洗了。

做這種事的時候，他好像很熟練，大概以前的他也是一個非常自律且獨立的人吧？

炎爍整理著臟了的衣衫，忽然從裏面掉出一塊折好的白布和被白布裹了幾下的炭筆。

炭筆幾乎不可用了，所以不用擔心會在布上面染上黑色。

炎爍笑著俯身將這兩樣東西撿起來，炭筆被他隨手一扔，白布卻被他珍而重之地放在手心，他輕輕打開，露出了裏面被藏起來的真相——

那是他陪同吳琴跟村長一起逛村子、畫地形圖的時候，隨手勾勒的吳琴的面容。

是張側顏。

惟妙惟肖。

明亮美好。

炎爍盯著看了一會兒，才又小心折起來，塞入懷中收好。

他出了房門，在秦無雙房門口聽了聽，知道對方還在睡便沒打擾，去外面院子裏活動了一下身體。

自從昨天他在鎮上很多個屋頂上光顧之後，他對自己的武功又有了一種新的認知。

——的確挺高強的。

最起碼……鎮上沒有能打得過他的人。

那便不能荒廢了。

哪怕僅憑身體記憶呢，也得來鞏固鞏固。

炎爍撿了根樹枝揮舞起來。

秦無雙睡醒一覺更覺胳膊酸痛，她哼唧一聲，翻了個身，特別不想起床。

不過她能聽見外面樹枝舞動的聲音，還有小雞崽們歡快的叫聲。

她還想今天早起打一套擒敵拳呢，現在一看，好嘛，她連起床都困難。

不過不能再賴下去了，她餓了。

秦無雙起身的時候扯到了右臂的筋，不由‘哎呀’叫了一聲。

炎爍在外面剛好練到收招，一聽這聲叫，飛速掠進來，在她門口敲門：“怎麽了？”

“啊呀，我胳膊抽筋了。”秦無雙剛起床，聲音還軟軟的，好似在撒嬌，其實是因為沒太清醒呢。

炎爍稍微松了口氣，他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他最怕的是有人追殺而來。

“我進去幫你揉揉？”炎爍征求她的意見。

秦無雙：“你等一下。”她穿好衣衫，扁著嘴，慢吞吞走過去開門，“進來吧。”

炎爍看她這副樣子，有些新奇，好像是在委屈，又好像是在生氣，更像是在撒嬌……

女孩子真是奇妙，情緒多變又可愛。

“你胳膊不疼嗎？”秦無雙坐在床邊，問他。

炎爍搖頭：“不疼。”他走上前去，“一看你就沒怎麽幹過重活。今日你休息吧，收藥材的事交給我。或者花錢雇人。”

“這塊地還是咱們自己收比較保險。等開荒以後再種了新的東西秋收，就能雇人了。”秦無雙道。

其中緣由，仍是畫地形圖那天，炎爍聽到過了，所以他也沒什麽意見：“嗯，那就不雇人，只我來收吧。你休息。對了，之前不是還計劃買木材嗎？吃過飯你可以去村子轉轉，買木材回來，規劃院子怎麽改裝，做你擅長的事就好。”

他輕輕擡起秦無雙的胳膊，給她按揉著，第一下力度很輕：“這樣的力度可以嗎？”

秦無雙點點頭：“嗯，可以。”

炎爍挑了挑眉，果然女孩子要更加嬌弱一點，按揉的力道與他給自己按揉的相比，連一成都不到。

秦無雙琢磨了一下炎爍的提議，覺得可行：“那我去買木材，你收藥材。表姑……”

“讓表姑陪你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那你呢？你也一個人？”

“嗯，如此我也不用再裝傻子了。”

秦無雙：“……”突然感覺好像玩砸了。

讓元舒裝癡傻之舉，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尤其現在昌民鎮是陸衍征保護了，應該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拉青壯年從軍之事發生了吧？

要不找個時機，讓元舒恢覆聰明伶俐的樣子？

不過也不能一下子就變聰明，得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讓人看到他有在治療，喝了一段時日的藥……才行吧？

秦無雙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搖搖頭，全盤否定了。

算了，不著急，反正現在他裝傻也不影響什麽，就還是繼續裝著吧，萬一有奇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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