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舒……元舒！”秦無雙的聲音傳入炎爍的耳中, 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才發現他的手在劇烈地顫抖著。他扔下砍刀用力握住左手手腕，呼吸急促了兩分。

“怎麽了？傷到手了嗎？”秦無雙湊過來, 緊張詢問。

炎爍垂眸避開她關切的眼神, 低聲道：“沒有, 是不小心抽筋了。緩一下就好。”

“肯定是你方才扔竹簽沒控制好力道。”秦無雙伸手想幫他揉，“我給你按摩按摩。”

她的手還沒碰到炎爍的手, 炎爍就往後縮了一下，大概他也察覺到這舉動太刻意, 所以很快自行轉動手腕展示給秦無雙看：“我自己來就好，其實沒什麽大事, 已經恢覆了。”

秦無雙看出他情緒不太對，但沒拆穿他，而是順著他說道：“恢覆了就好。慢慢來，我去熬制糖稀。”

“好。”

待秦無雙離開後，炎爍才擡眸望了她嬌弱的背影一眼。

炎爍心中煎熬萬分——倘若，他有一天真的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最先受到傷害的豈不是救了他收留他對他很好的吳琴？

不, 他不能允許有這樣的事發生。

沒有過去的記憶真的好痛苦。

他很害怕自己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來。

可是如果離開，他亦不知道能去哪裏。

太矛盾了。

炎爍心境有了些許變化, 他不敢再像之前似的那麽放縱自己依賴吳琴。

或許，他最該做的，是跟吳琴保持距離。

這樣，傷害到吳琴的幾率也會降到最低吧？

炎爍沈默地削起剩下的竹簽來。

秦無雙心中也犯嘀咕, 元舒是怎麽了？回憶起什麽事了嗎？

她問777：【你說他是不是想起什麽過去的事了？】

777：【有可能。剛才他眼神都是空的, 而且表情帶著恐懼, 不知道是通過他的手看到了什麽……】

秦無雙：【我也覺得, 說不定是看到了什麽血腥場面……】

777：【你不害怕嗎？】

秦無雙：【害怕嘛……的確有一點。不過我覺得他本質不壞，剛剛也在跟我保持距離，應該是怕傷害到我。】

777：【你可真大膽，放個定時炸-彈在身邊。】

秦無雙：【我對他來說也是定時炸-彈吧？如果我啟用儲存空間，相當於隱身了，得反過來嚇他一跳吧。】

777：【倒也是。那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你這兩天抓緊把收藥材的任務做了，好多兌換點獎勵，保證你自身安全。】

秦無雙：【放心吧。我知道的。】

秦無雙想，要不下午先不買木材了，抓緊時間去趟鎮上給元舒抓點藥回來？

他情緒不穩、頭疼等癥狀還是得吃藥才能緩解吧？

嗯……就按他那個藥方上的藥物來買藥……

“元舒。削二十根竹簽就夠了。”秦無雙神色如常地囑托炎爍。

炎爍：“好。”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削好的竹簽，約莫十來根，差不多快夠了。

二十根竹簽削好後，他起身走到第一根被他扔出去的竹簽旁，將其抽出，然後和二十根一同洗凈，擺在桌案上。

“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你幫我把每顆栗子上劃開一個小口子，大概這麽長——”秦無雙用拇指食指比劃了大概一厘米的距離給炎爍看。

“好。”炎爍果然比之前變得沈默寡言了。

但他做事還是很快速的。

一顆一顆地板栗被他劃開一道口子、落在淺簸籮上發出輕響。

炎爍動作機械又快速，如此劃了一半的板栗後，他壓抑自厭的情緒好像莫名得到了緩解。

也一點一點地有了自信心——哪怕他失憶、他有不可控概率，但他仍然能幫上吳琴的忙，不會成為她的累贅。

秦無雙一直偷偷觀察他，發現他表情和緩，不再眉頭緊皺後，暗暗松了口氣，適時地誇讚他：“你劃板栗劃得真好，口子幾乎都一樣長短，太厲害了吧！”

炎爍嘴角微勾，臉上又有了笑模樣。

吳琴總是這樣暖，什麽事都能挑出可以誇的地方來。

秦無雙還沒來得及熬制糖稀，因為她得先用竹簽把去了核的山楂一顆顆串起來後才行。

否則，糖稀幹了凝固了害得重新熬一次。

於是，她串糖葫蘆、炎爍劃板栗，兩人幾乎同時完工。

每串糖葫蘆上面有六顆山楂果，紅艷艷的，看著就想起了它的酸，忍不住流口水。

望梅止渴不是白說的。

秦無雙把劃好的板栗都放進幹凈的水盆裏浸泡。然後她把案板擺好，準備熬糖稀做糖葫蘆。

她小時候去二姑家做客就親眼看過二姑做糖葫蘆，所以記憶深刻。

炎爍依舊自覺燒火。

燒熱的鍋裏放了水和糖，水少糖多，幾乎是1:2的比例放。

秦無雙一直勤快攪拌著，待糖熬制冒泡變黃，她囑托炎爍：“火小一點。”

“嗯。”

秦無雙拿了糖葫蘆開始蘸糖稀，蘸好後快速往案板上一摔，‘啪——’地一聲，就能把糖稀摔出一個平面來。

這舉動嚇了炎爍一跳，秦無雙沖他笑了笑：“別怕，正常操作。”

接下來，炎爍就聽見‘啪——’‘啪——’聲不絕於耳。

還……挺有意思的。

“你要不要來試試？很好玩的。解壓。”秦無雙還剩下兩串糖葫蘆，示意炎爍來做。

炎爍便依言起身，學著她剛才的樣子做完最後兩個。

做的還不錯。

剩下的糖，秦無雙也沒浪費，盛出來備用，等會炒栗子的時候還能用。

正好栗子浸泡得時間足夠了，她撈出來放到太陽底下晾曬。

“來，先嘗一根冰糖葫蘆。”秦無雙選了一根最飽滿糖最多的遞給炎爍，“這麽吃就不會覺得酸了。”

炎爍狐疑接過，輕輕咬下一顆裹了糖的山楂，一口下去，山楂的酸和糖的甜一起在口中彌漫開來，沖刷了他的味蕾。

比糖人的黏度低，比山裏紅的酸度也低，很爽口的味道。

“好吃嗎？”秦無雙笑盈盈問他。

炎爍點點頭：“好吃。”他又咬下一顆來，腮幫子鼓起一小塊，可可愛愛的。

“好吃就行。”秦無雙也拿了一根咬下一顆開吃。

等栗子晾幹、吃糖葫蘆的過程中，秦無雙也琢磨好了午飯做什麽——板栗燒雞。

買回來的雞是活雞，要先殺雞放血，秦無雙拿著刀看著遠處被她暫時安置在雞圈裏的活雞比劃了半天，也下不去手。

“元舒，你能把那只雞弄暈嗎？”秦無雙求助炎爍。

炎爍有求必應：“沒問題。”他撿起一顆小石子，放在指尖彈射出去，就打中了雞的脖頸，那雞癱軟在地，失去知覺。

秦無雙：“……”厲害！

她面對暈倒的雞就好下手了。

處理雞的時候，她請炎爍幫她剝了十幾顆生栗子。

處理好雞肉後，她開始做板栗雞。

先把板栗煮熟，撈出來，放油翻炒一下，再撈出來，放橘子皮、蔥姜之類的調味料，因炎爍傷沒好，她就沒放辛辣味的茱萸。這些調味料翻炒出味道來之後，加入雞肉翻炒，炒至金黃後，加少許鹽，再放入板栗，兩樣混合翻炒差不多之後加水，大火熬制。

這邊做著板栗雞，另外一個鍋就可以做糖炒栗子了。

剛才晾曬的板栗已經被陽光曬幹、水汽蒸發完畢，她把這個鍋弄幹凈，放入鹽和板栗。

“火用中火。”秦無雙看了一眼竈膛，“嗯，對，就這樣剛好。”她用木鏟不斷翻炒著，使栗子受熱均勻，很快就有香味傳出來。

粗鹽的鹽粒開始掛在栗子殼上，秦無雙繼續翻炒，待鹽粒落下去後，她往鍋裏加了剛才蘸糖葫蘆剩的糖，並加快翻炒速度，免得糖化了粘鍋。

糖變焦糖後，糖炒栗子就差不多了，香味更加濃郁，她很喜歡栗子的香氣，容易讓她想起現代下班路上路過小吃街的人間煙火氣息。

人群熙熙攘攘、世人匆匆忙忙、雖然不過是圖碎銀幾兩，但卻會在煙火氣息裏找到前行的光芒。

都說如果累了倦了沒什麽心氣了，可以去菜市場轉轉，或者去超市轉轉，甚至……去醫院轉轉。

轉了這三個地方，心中就會重新燃起對生活的熱愛。

秦無雙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靜靜燒火的炎爍，她能判斷出炎爍的情緒已經趨於穩定，甚至已經藏匿了方才的逃避心理。

鍋中的栗子爆開更大的口子，裏面的栗子肉金黃誘人，外面的栗子皮也圓潤有光澤，秦無雙撈出兩個放在竈臺上：“元舒，嘗嘗看熟了沒有。”

炎爍盯著那兩個開口笑的栗子，默默想道，原來這就是糖炒栗子，看起來就好吃。

他伸手去拿，秦無雙囑托他：“小心燙。”

“嗯。”炎爍拿起一個吹了吹，吹涼後剝開，自己嘗了一個，另一個剝好放在掌心遞給秦無雙：“你也嘗嘗。果然很好吃。”

香甜軟糯，非常可口。

秦無雙從他掌心拈起那顆扔到嘴裏：“嗯，火候可以了，把火轉到旁邊的竈膛吧。”

“好。”炎爍依言照做。

秦無雙則把糖炒栗子翻炒了最後幾下，蓋上鍋蓋燜了一會兒，使焦糖氣均勻沾染所有栗子，然後才撈栗子出鍋。

這邊晾著糖炒栗子，那邊的板栗燒雞也差不多可以了，她掀開鍋蓋看了看，果然，雞肉香氣和板栗香氣融為一體又各有特點，非常勾人食欲。

湯汁也黏稠，有雞湯有板栗碎肉，配著米飯吃最好了。

既如此，中午就蒸一鍋米飯當主食好了。

秦無雙淘米後先煮後蒸。

在蒸著米飯的時候，她洗凈了手，把糖葫蘆和糖炒栗子分出三份來，一份自家留，一份給表姑家，一份給楊村長家。

“我去給楊村長家和表姑家送糖葫蘆和栗子，你繼續燒火蒸米飯，可以邊吃栗子邊等我。”

炎爍自是乖乖應下：“好。”

他這次沒提出陪她一起去。

秦無雙看著他平靜的表情，心裏直犯嘀咕——元舒不會趁她出門的時候不告而別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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