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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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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囑咐雲繡鋪開紙墨, 她好寫回信。上午得知她的寒毒有可解之法時,她一時震驚喜悅,並未多想。此刻一深想, 便覺出許多問題。

夫君去曲河鎮, 乃是身負要事。即使他抽空替她去取火絨草, 那勢必會外借真氣疏通雙腿筋脈,此法霸道, 勢必會影響到夫君雙腿的痊愈。而夫君為了盡快取回火絨草,勢必會使出全部內力趕赴。

李羨魚眉間憂思重重, 比起解她之毒,她更不願意沈臨有所閃失, 回信時便斟酌了好一會兒。

最終信中只寫道:“夫君,今日上午婉清姐姐來府中玩啦,我們開心地聊了許久,並且還約好了明日一起去賑災呢。”

頓了頓,李羨魚又寫道:“旁人都說這寒冰焰如何如何可怕,我卻半點不覺, 依我看來, 這寒冰焰也不過如此啦。

羨魚在府中吃好睡好,夫君不必擔心。且, 夫君在外行事,羨魚時時掛心。萬望夫君性命為重,保全自己為先,羨魚便無心憂了。”

信紙被折疊起塞進信封, 隨著侯府的信鴿飛向了曲河鎮。

信鴿抵達曲河鎮鎮中心的一處宅子時, 已是日落時分。

宅子內落針可聞, 與外邊的喧鬧熙攘格格不入, 顯然已是人去樓空。

小鎮並不算大,街道上卻是人流如織、小販叫賣聲不絕於耳。唯一與以往不同的,便是那暗中不時穿梭而過的黑色人影了。

而此刻的玄州州府,府外一片寧靜,府內庭院中卻赫然立著一排排黑衣人,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主廳中,燭火熹微,主位上兩道身影對坐。

一名士兵忽在門外稟道:“世子,京城來信。”

“進來。”左邊著銀色盔甲的人出聲道,赫然便是本該鎮守在北燕交界處威州的靖武侯的聲音。

士兵一驚,似是未料到靖武侯竟在此處,但並未遲疑,領命進門,頭始終未擡,將信送至靖武侯世子手中後即刻退去。

白皙修長的手指接過信後,不慌不忙拆開,一目十行看完,便將信遞給靖武侯。

靖武侯迅速將信看完,將信折疊,置於燭火上燃燒,口中道:“果不出你所料,高無既膽大包天,竟敢出現在我涼朝境內。”

沈臨微微一笑,刮沫斟茶,動作行雲流水般,而後將斟好的茶遞給靖武侯後,才道:“高無既此人,善謀略,然其在北燕無敵手,未免自大。以身犯險不足為奇。”

靖武侯點頭。

是了,他與高無既交手多年,自然清楚他為人。也知此人陰險狡詐、極擅玩弄人心。

若不是……若不是臨兒叮囑自己多盯著保玉,恐怕還真要落了套。

沈保玉也算是自己看著長大,又與臨兒情誼深厚。他又怎會料到沈保玉竟然早就背叛了靖武侯府,投奔不滅閣了呢?

所幸,沈全還是個明白人。

靖武侯食指沾水,在桌面上寫了個玄字,向西北斜了一條短線後,又寫了個黎字,而後在黎字後面,畫了一條山脈的曲線。

靖武侯眸中光芒閃爍不定,而後看向兒子:“未免打草驚蛇,我只調動了玄州的三千精兵,三千精兵到時候配合黎州城將士,拿下高無既輕而易舉,只是,你要如何選擇?”

高無既利用沈保玉牽制沈全,逼沈全引徐大夫入室,借此拋出能解李羨魚寒毒的誘餌火絨草。

火絨草此物摘下後,若沒有及時制成藥丸,藥性只能保留七天。因此,沈臨若想救李羨魚的性命,快速前往章嵐山脈取得火絨草,勢必只能一人施展輕功全力趕路。

這也是高無既為沈臨設下的陷阱。

少年將才,馳騁沙場之時為父出謀劃策,曾多次叫北燕吃虧,雙腿殘廢回京後,消停了幾年。未曾想竟又折損了他在涼朝都城的大半暗線。

高無既焉能咽下這口氣,不惜提早曝光早早埋下的棋子,只為了能出心中一口惡氣。

他知靖武侯父子二人武功奇高,不惜親自出馬,只為設套擒下沈臨。

若是擒下沈臨,逼靖武侯就範便易如反掌。退一萬步,就算靖武侯不肯就範,沈臨天縱奇才,涼朝若能折損了此人,倒也不虧。

既然決定親自出手,高無既自然是做了萬全把握的。

沈保玉為表忠心,親自服下寒毒。高無既借此威脅沈全為自己所驅使,再加上沈保玉的親筆信,信中已言明自己三年前就已投靠北燕。

如此,沈全就陷入兩難之境。他若想解兒子體內寒毒,就必須為北燕所驅使。即便他想向靖武侯求助,然沈保玉早就已經背叛大涼朝。縱然最終救下一條性命,涼朝也再無沈保玉容身之地,前路無望也。

即便沈全再忠心,他也別無選擇。

高無既是如此想的沒錯,但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沈全與沈保玉,是一對截然相反的父子。

沈全在得知自己兒子背叛靖武侯府、背叛涼朝後,表面雖經過一番掙紮後答應了北燕所需,背地裏卻一封請罪書直接投到了靖武侯案前。

沈全在請罪書中言明一切,包括兒子的背叛、所得的北燕情報、高無既的計劃。

不得不說沈全是個明白且有魄力之人人。

靖武侯和靖武侯世子都是寬厚之人,沈保玉雖鑄下大錯,但念在沈全忠心為主的份上,也能饒沈保玉一命。

其有魄力則在於,他明知兒子已中寒毒,在兒子的性命與忠心護國護主之間,還是選擇了忠心。

據沈全的情報得知,高無既會派人埋伏在章嵐山脈山腳下的黎州城外,也是涼朝人去章嵐山脈的必經之地。

沈臨得到消息後,便立馬派密探埋伏在黎州城,查探可疑人群。

據情報回信,在黎州城經過的一撥可疑人群,領頭人的行裝打扮,是高無既無疑。

算算時間,恐怕高無既已經帶好人馬埋伏在章嵐山脈山腳,就等著明天沈臨自投羅網了。

高無既出現在涼朝境內。這無疑是將其抓捕的最好時機。

只是,靖武侯也不知自己兒子會作何選擇。

如今涼朝內亂剛止,風雨飄搖,北燕與又虎視眈眈,若是能將高無既除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但同時,也代表著舍棄了李羨魚的性命。

靖武侯把選擇權交給了兒子。

“父親,李左將軍曾有恩於你,如今他女兒哪怕身中寒毒也不加害於我,亦有恩於我。所以,明晚行動,藥得手後便放人罷。”

沈臨此言,似在征詢靖武侯的意見。

靖武侯讚許地點了點頭。

放虎歸山後還可以再抓虎,但若是恩義沒了,便不配他們沈家世代,這一身戎裝了。

過得片刻,沈臨又開口:“北燕重城潯州這兩日防守定然有所松懈,再加上他們將領未歸,群龍無首,是重創他們的好時機。父親,你我二人兵分兩路,我趕去黎州,潯州那裏,就麻煩您了。

靖武侯聞言,眸中讚許更甚。

重創北燕,有的是機會,不一定非要忠於交換。如今就是個很好的時機。

“那便依你所說,你打算何時行動?”

“回父親,兩日後酉時左右如何?”

以沈臨的腳程,兩日便該到章嵐山脈,設在酉時,既消耗了敵人的耐心,也不會讓敵人起疑。

“好。”靖武侯利落答了一個字後,並未再多言,揮了揮手,便拿上自己的頭盔走了。

沈臨也並未閑著,自行推了輪椅出門,在門扉處輕敲三下,庭院中所有黑衣人便如水如大海,消失在茫茫夜色裏,只餘最前方四人上前。

室內燭光輕晃,沈臨取出袖中一封折疊規整的信紙,輕輕展開。

信上新墨留香,幾行小楷秀氣非常,寥寥數語,滿是女兒家的嬌羞誇讚之語。分明就是昨日李羨魚寫的信。

沈臨又看一遍,才將信重新小心折起,收進袖中。

今日,怕是不能收到她的回信了。

他本答應每日會給她寫信,恐怕是要食言了。

為了不暴露行蹤、打草驚蛇,便是雲繡都不知他早已不在曲河鎮。

他雖不願食言,卻更不敢冒險。

如果計劃一實施未成功,高無既及其手下身上並無解藥,又或者寧死也不願交換。那麽計劃二便得立即啟動。

他的人已經與神醫會面,神醫趕往此處還需兩日半的時間。到時若無解藥,便得在挾持住高無既後,立即趕往章嵐山脈取火絨草了。

無論計劃一或者計劃二,此次反捕都必須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沈臨指揮過大大小小數十次戰役,但這卻是頭一次,讓他如此緊張、如臨大敵。

人對越在乎的事情,便越會緊張。

李羨魚之於他,便是如此。

信紙收好,他沈聲喚道:“雲山。”

一名黑衣人推門而入,看眉眼正是雲山。

他深情卻有些遲疑:“世子,此刻便要打通嗎?”

沈臨話語簡潔:“此刻。”

雲山眸中閃過掙紮,最終什麽也沒有說,上前半跪於沈臨身前,替他以真氣強行打通經脈。

此法雖然可助沈臨短暫行走,但其對雙腿經脈傷害極大。若使用次數多了,世子的雙腿能不能痊愈,恐怕都是未知數了。

然雲山自知勸不動世子,索性便不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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