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手術室裏眾學徒還因為剛剛的手術，討論得熱火朝天。

“剛剛大家也看到了，對活人的魂體進行操作一定要註意最小損害，下刀要找到最短路徑，對周圍的臟器損傷最小，最小副反應，這樣對本體的傷害就會小。所以要求大家對活人的解剖也要熟悉。”

“我們的手術只能對魂魄進行操作，對魂體的腫瘤挖除後，活人人體的腫瘤其實仍然存在的，但是腫瘤的生機源頭被遏制了，隨著時間的延長，腫瘤就會自動脫落。在這個過程中，人體的功能肯定會受到一定影響。”

“另一方面，為了防止其他部位的魂體填充到腫瘤的位置，繼續為腫瘤提供生機和營養，我們還需要對空洞進行填充。這是活人手術和鬼體手術最大的區別，鬼體手術只要做好最後的魂魄修補，一般不會有什麽影響，但是活人魂體就不行了。”

“填充物質需要滿足陰氣少，陽氣重的特點，還不能一下子就與周圍的魂體融合，最好是有生長性能，會漸漸模仿周圍組織生長。等它們成長為正常組織，腫瘤的生機切斷已經達到時間，自然會順著其他代謝物質排出體外。說道這，薛華商，你能判斷出填充物必需的材料是什麽了嗎？”

“……”薛華商連忙低下頭，手規規矩矩放好，不再敢玩前面一排眉娘的衣服流蘇。

“我知道，是擬絲花~”眉娘扯了扯衣服領，感激中帶著幾分含情脈脈地盯著岳青瓷看。

岳青瓷面不改色，也沒指望薛華商真的能答出來，繼續說：“眉娘說的沒錯，根據我的描述，只要看《地府藥物大全》比較勤快的鬼應該就知道了，就是擬絲花。”

“擬絲花”是岳青瓷在一個花農的花圃裏發現的，近些年越來越多的花農選擇用擬絲花進行珍貴植株的培育。天然擬絲花生長範圍廣，對環境要求也不高，不論是高山、河流還是旱地，它都能生長，甚至不需要光照，只不過一般人很難發現它們的偽裝。

擬絲花為了防止天敵，都會模仿成身邊最近的最茂盛的植物的模樣，哪個植物生長能力越強，越容易被擬絲花模仿。

有經驗的花農辨別擬絲花，是通過它的花蕊，擬絲花本體的花蕊是淡藍色的，模仿出的植物的最尖端都會帶有一絲藍色。不過在岳青瓷的鬼眼裏，擬絲花的破綻更多。

因為擬絲花的植物特性，所以在岳青瓷鬼眼中擬絲花的顏色就像是混沌一樣，就好比一片山花燦爛中，一團烏灰的植物夾雜在其中，別提多顯眼了。

李佰：“那師傅，擬絲花是植物，采摘下來就死了，它是怎麽在魂體空洞裏繼續工作的？”

楊田：“還有還有，師傅，擬絲花模擬的不是植物嗎？它怎麽又能模擬魂體了呢？”

鄭心心：“師傅是不是對魂體空洞進行了什麽改造，讓擬絲花可以生長？”

“你們想的都對，擬絲花在魂體的存活問題，並不難解決，只要給它土壤和水分。你們還記得給玩家吃的續魂丹是什麽材料嗎？”

“陰陽土，就是陰陽道入口的土，除了投胎輪回石旁的土，那裏的土陽氣最重。”

“是的，我說過填充物的特性之一陽氣重，所以將擬絲花種子種在陰陽土裏，澆上安魂水以及幾滴固魂水，就是最好的填充物。”

“這裏面的難點在於固魂水的量，固魂水一多，這團土就不是簡單的擬化了，而是進化。或許在固魂水看來，肝臟的存在不適合人類目前的生存，他就是漸漸吞噬其他正常肝臟，人是死不了，但這樣一來，說不好會衍生出另一類新人類。”

青黴不知道岳青瓷為什麽要把如此秘密的事情講出來，尤其是這件事一旦被不懷好意的鬼利用，完全會引起人間的災難。

好像看出了青黴的擔憂，岳青瓷倒是灑脫：“你們中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學醫，或者真心做個救世良醫。若是心懷不軌，你們盡管把這方子傳出去，固魂水的配方你們也都清楚，想要覆制一份完全沒有難度，但是，別忘了，這是地府，擾亂人間秩序，到時候多少填充土都拼不起灰飛煙滅的魂。”

青廬醫坊的所有藥房都已經在平等閻王區備過案了，一旦有鬼仿制，或者洩露，或許他前腳剛出門，就會被鬼差抓進十八層地獄。這或許都還是小懲，大誡來源於天道，擾亂陽間秩序，幹預人類進程的鬼都會被天道抹殺。

“至於為什麽會擬化魂體，這一點要多虧思同，思同將擬絲花的種子與明霧草種子種植在一起，就懸掛在小世界青廬醫坊的門口，你們大家都沒發現吧。”

薛華商這下子精神了，一拍大腿。

“哦！我說呢，怪不得！我稱藥的時候，聽到有個玩家說我們門口掛的花好看，尤其是尖尖帶藍色的那種！我還納悶呢，上次抽背我明霧草，沒說尖尖有藍色啊……”

薛華商看著岳青瓷露出的“岳氏危笑”，訥訥地住了嘴。

“連普通玩家都能發現的事情，你沒發現就算了，提醒了還沒反應過來？！擬絲花那一章抄十遍，明天帶給我檢查。”

“我們再說回擬絲花，明霧草識別出周圍的活人魂體氣息，可以對擬絲花加以誘導，這一過程會比較長，所以以前的擬絲花和明霧草我都是種在陰陽道的，但是還是不如現在用的。思同提出可以放在小世界，的確，小世界是活人魂體聚集最多的地方，現在的誘導進化速度是以前的十倍，等到誘導出一定數量的擬絲花種子，還可以進行大面積種植，相互影響。”

“咚咚咚”沈悶的聲音響起，一雙手一下下敲動著窗緣。

不用開窗學徒們都知道是陸凈來了。明明窗子的材料中空，別的鬼根本敲不出沈悶的聲音，也就陸凈了，輕一下重一下，還能敲出樂曲來。

自從小世界開通，岳青瓷小世界和地府兩頭跑，每次來小世界，陸凈都會踩著時間點來接岳青瓷，好處麽，也十分明顯。

陸凈來接岳青瓷的那天學徒們都很開心，這意味著可以正常下課。但是不好的地方也十分明顯，要是哪天岳青瓷臨下課前抽背，就算是陸凈把窗子拆了，岳青瓷也會當做沒聽見，非得抽背完才結束。

偏偏陸凈一點也沒覺得被冷落，還一下一下敲得愈發有節奏，敲完一曲接著一曲，學徒們就不得不頂著岳青瓷的死亡凝視和陸凈的魔音穿耳回答問題，敲得越久岳青瓷越煩躁，就越容易被罵。

又一次岳青貝打開窗戶想要讓陸凈停下來，沒想到正看到陸凈一臉興味地看了回來。別說是停下來，敲得越發歡快了，生生給他敲出一曲《夢中的婚禮》！

學徒們算是明白了，陸凈根本就是一火上澆油的。說不好這事對他倆來說還是一種情趣！

“好了，今天的手術教學就到此結束。明天抽背第十八章 。”

“啊啊啊啊……”

“師傅，我還有一個問題關於手術方法……”別的學徒一個個離開手術室，衛銘作為助手，做的功課比別的學徒更多一些，對填充物這一塊他其實已經吃透了，但是手術過程還有些疑問。

“咳咳咳！”陸凈倚著門框面色不虞地盯著衛銘。

“什麽問題？”

“呃……”衛銘面不改色地咽下後半句話，“我還有個問題明天想和您交流一下。”

“好的，剛好黃辛和梁司鈺發現一種新材料，我明天準備嘗試一種新術式。”

“那師傅再見！”衛銘步子都比平常大了一些，路過陸凈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好，“師母再見。”

話一出口衛銘臉色都變了，一溜煙跑得飛快，一點也不符合他成熟穩重的鬼設！

陸凈都楞了一下，聽到岳青瓷的笑聲才回過味來。

岳青瓷的徒弟們啊，討人厭是討人厭，皮也是真的皮，沒想到就連衛銘都是這樣。

不過，這稱呼，還是挺有味道的……

陸凈熟練地攬過岳青瓷的肩膀，一本正經地問道：“你說師傅的老公應該叫什麽？”

“你不是聽見了？師母呀。”

“嗯，看來青瓷是承認了為夫的身份。”

“想的還挺美！”

“怪不得喬一橋說世界上最容易被忘記的三樣東西——鑰匙、還錢、岳醫生的老公。為夫為青瓷獨守空窗，督促徒弟，接送孩子……唉，到頭來連個名分都沒有。”

岳青瓷白了陸凈一眼，嘴角卻勾起一道優美的弧線。

“哎？說起孩子，青貝呢？”

往常陸凈接岳青瓷的時候都會順便帶岳青貝一起回去，岳青貝也會拉著陸凈的褲腳乖巧地等著，但今天鬼都沒有一個。

“青貝我讓青黴送他找喬一橋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陸凈無奈地捏了捏岳青瓷指節分明的手指頭。

岳青瓷一頭霧水，什麽日子？他們倆認識還不到一年，總不能有什麽紀念日吧。

“四月初八？”這日子岳青瓷感覺誰好像在她耳邊說過。“哦！！難不成……”

陸凈一臉期待。

“難不成是哪個飯店開業大酬賓？”

“……”

看著陸凈明顯沮喪的面孔，岳青瓷終於合了他的意——“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是你生日對不對？”

陸凈捏了捏岳青瓷的臉，唇角微微揚起的一抹笑，“你呀！”

“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六殿卞城王一區有家萬年老字號……”

“好啊，吃完我們去做蛋糕……”

“行！”

“不過做蛋糕也得知道要插幾根蠟燭，請問陸凈小朋友，你今年幾歲了？”

“……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誰會記得，也就比你大著那麽一點點……”

“點是小數點的點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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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陸凈：抹去零頭我倆差不多大

後來知道真相的岳青瓷：是啊，抹去中間的所有零，我們倆的確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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