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麽時候被咬的？”

鬼孩小小的眼睛裏露出了大大的疑惑，一向都是自己咬人，誰還能咬到他了？

鬼孩沒有回答，岳青瓷以為他沒聽懂，於是換了種問法。

岳青瓷指了指被困在角落裏的喪屍，“長成那樣的大塊頭，你以前見過嗎？”

鬼孩這下子很肯定了，堅定地點了點頭。那可是他的食物，他每天都有見的！

“什麽時候見到的？”

鬼孩張了張口，想到自己的牙，又連忙拿胖手捂住嘴。一聲細細的聲音從手縫中傳了出來，“今天，昨日，前天……”

岳青瓷疑惑了，這些天都有，那這鬼孩是什麽時候被感染的？

岳青瓷摸了摸鬼孩的缺了一半的耳朵，鬼孩瑟縮了一下，剩下的牙齒反射性地露了出來，可惜還沒等他轉頭，就被陸凈一把捏住了腦袋。

“怎麽？剩下的牙也不想要了？”

鬼孩委委屈屈地把牙收了回去。好在大姐姐摸著他的耳朵也不疼，還軟軟的，像媽媽的味道，也就不掙紮了。

“耳朵是怎麽弄傷的？”

“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說到這鬼孩害羞了，他實在不好意思告訴岳青瓷，他是因為第一次“捕獵”的時候被“獵物”給抓傷了。

吃東西？這麽小的孩子能找到什麽吃的？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陸凈的腦海裏浮現出來。

“今天你打算你吃的是他嗎？”陸凈指了指角落裏的喪屍。

說到吃的鬼孩餓了，看著喪屍口水都留了出來。他點了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岳青瓷看，希望岳青瓷能把那家夥給他吃了。

岳青瓷倒吸了一口涼氣。“陸哥，他那麽小怎麽……”

“看在你那麽聽話的份上，那個大塊頭就賞給你吃了。”

鬼孩一聽，開心得都沒顧上自己的牙，罕見地對著陸凈露出了“無齒”微笑。

只見鬼孩迅速朝喪屍飛了過去，朝著喪屍一齜牙，厚重的毛發瞬間覆蓋滿全身，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

神奇的是，那個喪屍的一魂一魄就這麽飛了出來，鬼孩朝著魂魄一張口，吸溜一下就吸進了肚子了，十分生動的小肚子圓圓地頂了起來。

饒是陸凈也沒見過這樣的吃法，以前看到的喪屍吞噬的大多是已經離體的魂魄，最愛的是剛死之人完整的魂魄，但更多的是喪屍被人類殺死後，飄散在空中的一縷游魂。只要鬼差來得遲一點，魂魄保準被吞噬得幹幹凈凈的。

他從來沒見過哪一個喪屍可以把另一個喪屍的魂魄就這麽揪出來。

看到了那麽生動的進食環節，岳青瓷才發現其實鬼孩的魂魄並不均勻，整體是乳黃色的，但是剛進食完之後，他的魂魄被染上了一絲棕紅色，就像是黃白色顏料裏被誰沾上了一絲紅色。

漸漸的紅色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攪拌著，慢慢融合進了其餘的黃白色顏料裏，最終融為一體。

這和岳青瓷剛到陽間被襲擊時遇到的不一樣，那些喪屍魂魄更像是各種佐料混合在一起，並沒有相互融合。

岳青瓷將自己的發現和陸凈一說，這是陸凈第一次聽到魂魄顏色的說法，在他的眼裏，鬼孩在進食的時候魂魄最不穩定，魂魄裏甚至露出了其他魂魄的殘肢，比如說一個男人的半邊臉，一個老人的一只手。

陸凈罕見的沈默讓岳青瓷一下子反應過來，陸凈沒有“鬼眼”，他根本看不到魂魄的顏色。一向謹慎的岳青瓷沒想到就這麽輕易在陸凈的面前露了餡。

岳青瓷有些懊惱，帶著幾分秘密要被識破的恐慌，還帶著幾分隱瞞陸凈的心虛。

陸凈此時也聯想到了他發現岳青瓷看不到的情景，他親親女朋友的眼睛，好像有些特別。心裏有些吃味，但還是沒有追問，這不是追問的場合和時機。

陸凈像是沒有聽出什麽異常地繼續說道：“哦？那說明這鬼孩應該早就吞噬了不少喪屍了。而且他的吞噬是真正的吞噬融合。按照這個魂魄的年齡，應該不大，我懷疑他能說話和聽懂，應該是整合了一部分其他喪屍的記憶。”

“最神奇的是，他還沒有出現記憶錯亂。”

“這才是最可怕的，說明只要被他吞噬，那他對其他魂魄具有絕對的掌控能力。這更像是一種進化。”

“那被他吞噬的魂魄豈不是沒辦法在地府分開了？地府的那些魂魄不全的魂……”

“別擔心，這或許只是個例。我先把這消息傳回地府。”

鬼孩吃飽喝足了回神再看那兩個討厭鬼，發現他們正用一種看“異類”的眼神看著他，這種眼神他太熟悉了，每一個被他吃掉的鬼魂都用這種眼神看過他，他討厭這種眼神。

再看向岳青瓷的時候，鬼孩的眼神裏露出了巨大的失望和沮喪，那個像媽媽一樣的姐姐，居然也會這麽看自己嗎？

如此強烈的感情讓岳青瓷產生了巨大的負罪感，而她還神奇地理解了他為什麽如此。

岳青瓷有些不忍心了，摸了摸垂頭喪氣的小鬼的頭，“對不起，姐姐只是太驚訝了，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為了生存。”

發展到這一地步，喪屍就像是一個橫空出世的新物種，他們為了在地球上生存，只能與其他喪屍爭奪，與其他物種抗爭，物種入侵不是他們自願，但生存，放在任何一個種族身上，都是本能。

鬼孩遲疑地牽住了那只手，和想象中一樣，比自己軟，比自己暖。一直都是自己孤獨一個，沒有誰告訴他該怎麽做，也沒有誰對他說“不是你的錯”，他們喊的更多的是“怪物”，第一次認識到這個詞，還是從床上的那個女人的口中，那個或許他該叫“媽媽”的女人。

接下來的時間，鬼孩和岳青瓷形影不離，他拉著岳青瓷的手，乖巧安靜地像個小天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牙齒的原因，除了岳青瓷問他，他幾乎不說話。

從鬼孩斷斷續續的表述中，岳青瓷也知道了原來鬼孩從生下來就已經喪屍化了，他吃掉的第一個魂魄屬於他的母親。之後他就守株待兔，每天通過哭聲將喪屍引進門，然後把他們一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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