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記又不是非要殺, 你當然不會殺我，我這麽好用。”戴娜斜了薩迪斯一眼，“對了, 你到底需要什麽樣的機會才能去搶西奧多的神域？說不定我在成為聖女之前就能幫你找到呢？”

她最近愈發想早點回家了, 如果不必等到成為聖女後就好了。

薩迪斯語帶諷意：“你現在全程在西奧多的註視下, 要如何幫我找機會？”

聽出薩迪斯是在說她自己吸引了西奧多的註意，戴娜也不甘示弱：“這不好嗎？我吸引了他的註意, 你不就可以更容易找到機會？我猜你奪取神域需要時間，如果能將西奧多拖在外面一段時間，你就有很大機會成功，是吧？但有一個問題是, 在西奧多在場時你不敢探出覺知, 因此必須提前規劃, 打好配合。”

戴娜想回家的心願從來沒有弱過，這幾天就更是希望一覺醒來就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 此刻說出這些她思考了有幾天的話, 也有催促薩迪斯趕緊幹活的意思。

薩迪斯笑了笑：“你若可以把西奧多引出聖殿, 或許我可以一試。”

戴娜想了想，這很難。

她之前把西奧多引到神域那邊去過, 但他當時動作非常快，而且聖殿周邊還有落單神域這種好事不會再有了。

“我不可以。算了，放我出去吧, 我要睡覺了。”戴娜直接躺平了。

薩迪斯沈默數秒，還是送戴娜出去了。

第一周的通用語學習結束, 接下來就要正式學習成為聖女需要的知識和技能。

兩天下來, 所有課程都至少上過一次, 對戴娜來說最簡單的就是通用語和聖殿歷史, 不就是記和背嘛，很容易。聖女守則除了要記的內容，還有一些實踐課，要求聖女在不同情境下做出合適的、身為聖女應當有的反應，這門課還會跟祈禱禮儀課聯動。

祈禱禮儀課在戴娜看來都是些無意義的儀式，非常繁瑣，但她又不能不學，真是耐著性子在強迫自己記下流程。

而最後一門光聽名字有些意義不明的“冥想神眷”課程，是在通過冥想增強信仰，增強身為神眷者的神眷力。按照教課的聖女所說，每個神眷者的神眷力是有差別的，最被神明所眷顧的神眷力最強大。

在講課聖女說到這裏時，所有人都在看戴娜。

戴娜厚著臉皮接收了各異視線所帶來的羨慕，但很快她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冥想神眷課教課聖女使用的輔助教具是一塊黑色石板，跟戴娜當初測試是否神眷者時的那塊看著差不多。

接著教課聖女莉迪亞直接叫了戴娜上去，讓她像當初測試一樣單手按在石板上。

與此同時，聖女莉迪亞講解道：“神眷力不同，光芒就會不同。像戴娜這樣受光明神眷顧者，光芒將會亮到刺眼。”

莉迪亞的語氣有些期待，她是聖女中少有的對戴娜沒有敵意的人，她甚至很期待戴娜的光芒會多耀眼。

即將把手按上去的戴娜微妙地停頓了一下，這說的是真的嗎？她怎麽記得當初神眷者測試時石板亮起的光芒也就那樣？

眾多視線還在盯著自己，戴娜也無法停頓太久，只好狠狠心按了下去。

隨後戴娜看到黑色石板亮了起來，跟她當初在測試時看到的亮度一模一樣。

她幾乎可以想象正盯著她的人此刻是什麽想法：就這？

是的，就這，這就是殘酷的真相。

莉迪亞似乎有些不解，對戴娜說：“你再試一次。”

戴娜很尷尬，她知道再試也沒用。

但她也只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提起手再放了下去，黑色石板跟剛才的亮度一模一樣。

莉迪亞走過來拿起黑色石板，低語：“壞了嗎？”

戴娜心裏嘆氣，沒壞啊，有問題的是她啊！

戴娜猜想，黑色石板探測到的神眷力是跟原身相關的，如果她是真身穿過來，這石板怕是都不會亮。

莉迪亞放下石板，叫了幾個女孩上來一一嘗試，每個人的亮度稍微有所不同，她也詢問過，跟當初她們測試時差不多。

在莉迪亞疑惑地看向戴娜時，戴娜說：“我測試時石板就差不多是這個亮度。”

所以石板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光明神冕下嗎？

莉迪亞心中這個想法都沒有停留一秒就立即被她丟棄，她怎麽能懷疑光明神冕下呢？肯定是光明神冕下判斷信仰的方式跟她們所用的不同，才會如此眷顧戴娜。

那麽，她們如今使用的測定方法，是否有改變的必要呢？

莉迪亞並未繼續深想下去，延續了那麽多年的測試方法，哪能說變就變，這是聖殿高層才應該考慮的問題，她只要盡到聖女應盡的職責就好。

莉迪亞讓戴娜回去了，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講課。

戴娜感覺上課過程中，一直有人在盯著她，似乎還有偷偷討論的聲音，她只能當什麽都不知道。

這門課程最後要考核的就是黑色石板亮度，莉迪亞這塊石板上還有一個類似刻度的東西，到達某條刻度線後才算合格。合格只是最基本的，最後選拔十個聖女看的是綜合評分，當然是越亮越好。

而戴娜的亮度並不合格，也就是說她其他課程分數再高，這項不合格就無法名正言順成為聖女。

因為神眷力可以通過鍛煉提升，因此當初聖女初選時並沒有要求，只要有神眷力就夠了，在座的聖女候選者們一大部分已經合格，剩下的三個月後要合格也不難。

所以，此刻除了戴娜本人，沒人覺得她暫時性的亮度不合格是什麽大問題，她們只是驚訝於如此深受神明眷顧的戴娜竟然亮度那麽低。

只有戴娜知道，如果說這所謂的神眷力真的是信仰的具象化，那恐怕她的亮度就凝固在這個刻度了，也就是她穿越的那一刻。

她可以信仰某種主義，但真的很難真心去信仰某個人……即使他被稱作神明，也確實擁有普通人類所不具有的能力。

說起來，西奧多現在也在註視著她嗎？

她之前跟西奧多說或許是她的信仰不夠虔誠對會對他什麽話都說，當時他說允許她不虔誠下去，但這話想必是有幾分客套成分在的，他估計也想不到她能這麽不虔誠……

這堂課後不久，上回教皇派來找戴娜的那名教士又來找她，將她帶去見教皇。

教皇依然是那副和藹慈祥的模樣，問了幾句戴娜的生活學習，隨後說：“戴娜，我聽說你的神眷力不太夠。”

但在戴娜回答前，他又非常溫和地笑道：“別誤會，我不是在指責你，你能獲得光明教冕下的眷顧已說明了一切，至於這神眷力，是可以提升的。比方說，你若經常在聖殿神像下祈禱，神眷力必定會有所提升。”

聖女候選者們一周有一次機會去聖殿神像下祈禱，戴娜已經去過一次，不過別人都在祈禱時，她只是在低頭閉眼補眠而已。

真正的聖殿主體非常宏偉，那神像更是高大，她站在那下面感覺自己渺小得隨時都能被踩死。

“是的，在神像下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就更是對光明神冕下心生敬畏。”戴娜附和道。

教皇笑道：“是的，所以我特別準許，今後課程結束後你都可以來神像下祈禱。”

戴娜：“……”

她當然知道教皇是好意，但這種好意她不需要啊！讓一個無神論者每天跪在神像下祈禱真是要瘋了！

“這樣對其他人太不公平了。”戴娜義正辭嚴道，“我曾對貝絲聖女說過每個女孩都該擁有公平的機會，現在我就不能自己做出這種打破公平的事。”

教皇聞言感慨又讚賞地看著戴娜：“像你這樣公正無私的女孩已不多見了，怪不得光明神冕下對你如此不一樣。”

戴娜道：“那是我的榮幸，我也為此而自豪。”

之後教皇又說了幾句，見戴娜不是客氣而是堅決地不想去神像下祈禱，也只好讓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戴娜想到自己恐怕也無法向西奧多提出走後門，不然就會崩人設，就煩惱得想逃走。

等到晚上入睡前，她還是只能去找薩迪斯。

在說明了自己遭遇的問題後，薩迪斯一時沈默。

戴娜還是有些好奇，有一些問題是她的唯物論體系無法解釋的：“信仰究竟是如何以數值方式轉化為神眷力表現為亮度的？那黑色石板究竟是什麽東西？這一套該不會是在誆人吧？人類的信仰這種精神方面的東西怎麽可能這樣具現啊！那西奧多怎麽就沒發現我非但不是個虔誠的信徒，甚至都不是個信徒呢？”

薩迪斯不知道戴娜小小的腦袋裏怎麽能有這麽多問題，他也曾從戴娜心聲裏聽到過一些她那個世界的事，因此只是說：“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存在方式，你想這些沒用的不如想想怎麽提升你的信仰。”

“提升不了。”戴娜篤定又絕望地說，“我可以信仰一種思想，一種理論，但讓我信仰一個人，我做不到。”

薩迪斯沒想到戴娜的不信是她的優勢，也成了她的劣勢。

思慮片刻後他忽而笑了笑：“我聽說對人類來說，愛情也是種信仰，深愛自己丈夫的女人也會像信仰神明一樣信仰她的丈夫。你可以嘗試對我產生愛情，愛我即是愛神明，或許可以以假亂真。”

戴娜被薩迪斯的邏輯給震驚了，還能這樣的嗎？但她很快發現了他的邏輯漏洞：“但我是要產生對西奧多的信仰，我應該去愛他吧！”

‘或許可以試試，要愛上西奧多應該挺容易的。’

薩迪斯：“……”

作者有話說：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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