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閣氣勢恢宏，滿目琳瑯。張小晚與如意甫進門，掌櫃的便迎上來，道：“兩位小姐，想要挑些什麽？”

張小晚略略掃了一眼，道：“我們四處看看，掌櫃的您忙。”

掌櫃的笑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張小晚笑著點頭，然後仔細地打量起玉華閣內的金銀玉飾。待仔細看完了，張小晚結實地松了一口氣，可見大楚人對這些珠寶是極為講究的，只是，樣式花哨卻稍顯欠缺。正好能容她鉆了這個空洞。

“掌櫃的，您有空嗎？小女子有事想與掌櫃的商議。”

掌櫃見張小晚將店內的東西都打量過，在看到名貴之物的同時眼底還會閃過讚賞之色，對待有些玉飾，卻也露出惋惜之色。心道，這女子卻是個內行。當即引著張小晚去了內室商議。

春飲花茶，夏飲綠茶，秋飲青茶，冬飲紅茶。張小晚淺呷了一口烏龍茶，對掌櫃的道：“多謝掌櫃。”

掌櫃道：“不知小姐有何要事相商？”

“小女子此處有幾張自己繪制的金釵樣式。金子軟，難以煉成精美配飾，而銀卻比不上金子貴重。玉又太過貴重。”張小晚取了一張遞給掌櫃，“掌櫃的是內行人，這圖還請掌櫃的先過目，若掌櫃的認為可以，不妨交於貴東家。”

掌櫃狐疑地攤開來看，看完卻也暗暗稱奇，卻是收起了這圖紙，道：“小姐的設計雖然好，可是我們東家卻是忙的很。”說完，這掌櫃打量了張小晚一番，心道，這女子年紀尚輕，如何能繪制這等玲瓏金釵？莫不是身後有高人相助？這女子口口聲聲要見東家，必是仰慕東家的風采，想要在東家面前露臉。東家最不耐煩這樣的事情，雖然這女子若果然是懂行情，自己將她引見給東家必會受東家誇讚，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這女子卻是存了心思來纏著東家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東家生氣了，自己的飯碗可不就沒了？

張小晚瞬間也明白了掌櫃的意思，道：“掌櫃，小女子乃一介女流，若非迫不得已也不會自己出來謀生計。小女子只是請掌櫃將這圖紙交給貴東家，卻並沒說過要見貴東家。莫非掌櫃的以為小女子還存了別的心思不成？”

掌櫃老臉一紅，道：“小姐多心了。小姐蕙質蘭心，此物，在下定會交給東家。”

“那便多謝掌櫃的，小女子來日定然拜謝掌櫃。”

張小晚來之前是做過調查的，這個掌櫃為人忠厚，乃是玉華閣的老夥計，對玉華閣東家聞人澈更是忠心耿耿。因此，張小晚完全不擔心掌櫃會為了一己私欲而不將圖紙交給聞人澈。至於見不見聞人澈……那當然是要見的，否則還怎麽做生意？

見到聞人澈，過程順利的出乎張小晚的意料！張小晚之前留下的聯系地址是在京城的一家客棧內，第二天就收到玉華閣的請帖。她好一番打扮，又蒙了面才去赴約。玉華閣的大東家聞人澈年約三十出頭，著一件湛藍錦服，面目英挺，長身玉立，正坐在石桌邊上，把玩著一支金釵。在見到張小晚的那一刻，又忽然露出一股和煦如春風的笑容。張小晚看著聞人澈的笑，心道，這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多年沒見的老朋友，果然是會做生意的人呢。又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他手裏的金釵，心裏的把握也跟著大了幾分。

“昨日掌櫃與我說是個年輕的姑娘，可見了本人，在下才知道張小姐也實在太年輕。可見百聞不如一見乃是大實話。”聞人澈一句張小姐，已是表示他調查過她的身份！張小晚福身道：“聞人公子謬讚了。想必聞人東家對小女子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的。小女子冒昧叨擾，還希望聞人東家不要見怪。”

“張小姐此話差矣。張小姐蘭心蕙質，繪制出來的金釵在下見所未見。昨日尋人立刻打造了一支，竟果然成功。”說著，聞人澈將金釵遞給張小晚，笑道，“現在在下想聽聽張小姐的意思。”

張小晚道：“我給聞人東家設計釵環配飾的樣式，聞人東家只需每月給我一些工錢便可。”憑借張小晚自己對珠寶的見識，完全有能力自己開一家珠寶店。但是，每一個行業都有它自己的人際交道，張小晚對大楚的珠寶行那是一無所知。且自己是一個女子，當下風氣重男輕女的厲害，自己絕無可能拋頭露面做生意，就連聞人澈答不答應她那也是個問題。

聞人澈眼色變了變，道：“有生意做，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那往後張小姐每月給玉華閣繪制多少副樣式圖？我又給張小姐多少工錢為好？”

張小晚道：“物以稀為貴，但凡是買得起金銀玉飾的都是有錢的人。我敢保證的是，整個大楚，我設計的配飾僅玉華閣獨家有。聞人東家大可提高價錢，必能獲利良多。至於小女子繪制多少，那自然是每月三張，金銀玉各一張。我要的工錢也不多，每月六十兩。比起小女子的樣式圖給聞人東家帶來的利潤，六十兩不過是九牛一毛。聞人東家說是也不是？”

“六十兩？張小姐可知六十兩在下能請多少工人了？”聞人澈挑眉，並非是覺得張小晚獅子大開口，他是有見識的人，適才看了張小晚的設計圖，心中已起了心思。

“聞人東家，若非小女子是一介女流，這些圖紙便不會到聞人東家的手裏。聞人東家，剛剛小女子說了，物以稀為貴。何況，這筆生意，聞人東家只賺不賠。”張小晚又道，“若不是玉華閣的分店遍布天下，小女子自然還有其餘的人選。”

聞人澈聽罷，快意一笑，道：“張小姐選中我們玉華閣是因為玉華閣的分店遍布天下？”

張小晚到底只是對珠寶了解，對做生意還是不大懂，聞人澈又何其精明？被說中心思，張小晚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瞞聞人東家，小女子應該不會在京城就留。”為了方便每個月都能拿到錢，她自然選擇分店遍布全天下的玉華閣。而且玉華閣的信用和名氣在這裏，一方面他雇得起她這麽貴的“工人”，一方面張小晚也不怕他坑了自己。

聞人澈微微笑開，道：“仔細想來，二十兩一張樣式圖，也不算太貴。希望張小姐的樣式圖物有所值。”

“聞人東家請放心，若是小女子設計出來的東西無人問津，小女子自己也不會要那六十兩的月薪。”

“張小姐，那便這麽說好了。”

張小晚心中高興，又道：“不過，小女子還有一個要求，希望聞人東家能答應。”

聞人澈給張小晚添好茶，一派謙謙君子的模樣，溫聲道：“你往後便是我們玉華閣的人，有什麽要求但說無妨。”

“以後這些珠寶是誰設計的，還請聞人東家不要說出小女子。”張小晚將金釵遞還給聞人澈。聞人澈讚賞地看了一眼張小晚，卻沒有接過金釵，笑道：“如張小姐所願。至於這金釵便贈予張小姐了，以示在下的誠意。”

張小晚聽他這麽說，不收下反而不好。到底這金釵太過惹眼，心道，以後不能佩戴出來。否則別人問起來也不好說。兩人又談了在分店如何交圖紙拿月薪的事情，張小晚見事情談好，也起來告辭了。

如意在外間等著，看到張小晚出來，才收斂臉上著急的神情，對張小晚道：“小晚，談妥了？”

張小晚捏了捏如意的臉，道：“小丫頭，以後就跟著姐吃香喝辣吧！”

那廂聞人澈玩味地看著女子歡欣的背影，掌櫃的進來道：“東家，您不是說這位小姐是清河城何家的甥女，怎麽答應了她？”那清河城何家目前沒有做珠寶生意，可以後就說不定了。張家小姐到底年紀輕，這些圖紙果然是她設計的？還是何家想要滲透玉華閣，知己知彼？

聞人澈勾唇道：“有生意做，我自然不能放過。不管這張小晚有什麽目的，這些圖紙確實能給我帶來不菲的盈利。何況，掌櫃莫忘記了，張小晚非但是何鑫的甥女，還是蕭侯府的棄婦。”

掌櫃吃驚：“東家，您不會是……”

聞人澈玩味笑道：“她是一介棄婦，我若想娶她做填房，她必然求之不得。前幾日，聽說侯府歸還她的嫁妝，足足有百萬之財，我娶了她，便等於娶了一個金礦，非但能得到她所有的樣式圖，還拉攏了清河城何家的勢力。一石三鳥，何樂而不為？”他抿了一口茶，又道：“何況，這個張小晚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張小晚不知道聞人澈的心思，與如意兩個甫出門，就見到了一身便服的秦淵。上次因侯府的事情，便是秦淵那般對她，她也沒分心去想。現在猛地撞見，她便有些尷尬。因拉著如意掉頭要走。如意則是看到了秦淵身邊的秦十五，放在以前倒也沒什麽，可現在兩人卻是有婚約在身……便被張小晚拉著懵懵懂懂地離開。

“蕭……張娘子留步！”

秦十五許久沒見如意，趕緊追上去，不問如意，只問張小晚。張小晚哪裏不知道秦十五的心思，暗道，也罷，自己就算避著秦淵，到底這小兩口難得見面，自己合該成全他們！

秦十五追上來，對張小晚作揖，道：“張娘子。”又不著痕跡地看著如意，輕聲道：“如意姑娘……”

如意福身道：“十五公子。”

“佩劍……可留著？”秦十五問話的時候，小眼神亮閃閃的。張小晚自覺地退到了一邊，隨即在耳邊響起的就是一道低沈的聲音：“又當不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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