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實驗室。

離開十幾天，實驗室一切已經恢覆了正常。

艾默默早已經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之中，剛剛替實驗室招入了一批新人。這些人都是各大高校的應屆畢業生，每一個都成績優異，有志於武道研究，懷著年輕和熱血，正是高遠需要的新鮮血液。

看到高遠微醉著回來，艾默默很體貼的送來醒酒湯。

高遠喝了幾口湯，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的城市夜色裏。

這座都市，夜晚依然燈火燦爛，處處都透露出雄心壯志和龐大蓬勃。

“默默，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國家正在發生一些變化？”高遠問。

艾默默楞了一下，不明白高遠為什麽這樣問。

想了想，艾默默道：“跟戰爭以前比，的確有很多變化。”

“比如呢？”

“話不能隨便說了，到處都有秘密警察。政府還懸賞，如果有人舉報那些亂說話的人，可以拿到獎金。最近武校裏還幾個同學都因為發表反戰言論被抓了……”艾默默道。

“還有嗎？”

“稅越來越重……連助學貸款的利息都提高了。我之前上學貸款了一萬元，本來四年的利息是一千元。可是最近政策變化，利息提高到了兩千元。”艾默默抱怨道。

“物價也提高了。我父母都在農村，農作物收購的價格沒有漲，日用品的價格卻提高了兩成，感覺日子很不好過。”艾默默繼續道：“當初說星際大時代物質會極大豐富，大家都能過上幸福的的生活。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有了那麽多那麽多的殖民星，可是我爸爸媽媽還是要在農村辛辛苦苦的幹活。”

“小城市的生意很難做，人們都往大城市跑，或者幹脆去一些新開發的殖民星。可是那些地方的物價很貴，房價更高。外來的人無論怎麽努力辛苦工作，連買房子都成問題。”艾默默越說聲音越低，因為她說的這些都是平日身邊的親人朋友遇到的切實問題。

“而且最近武校裏很多人都在說教科書的事情，覺得這次教科書的修改，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什麽教科書修改？”高遠瞇起眼睛。

“就在上個月，十歲以下的教科書修改了一些課程。之前宣揚的一些英雄人物故事都被刪掉了，尤其是刪掉了武聖當年那句振聾發聵，開啟了武道時代和華夏國祚的話。”

“天下為公？”

“嗯！”

“果然！”高遠笑道：“我果然沒猜錯。”

艾默默奇怪的問：“你說什麽？”

高遠搖搖頭：“沒什麽，你去睡吧。”

“那你呢？”

“我再看看這個國家，這場風景。”高遠道。

艾默默不解的離去，走的時候叮囑高遠早點休息。

等艾默默走了，高遠熄掉了所有的燈，一個人坐在黑暗裏，俯瞰城市的萬家燈火。

在黑暗裏，才能更清楚的觀察這個世界的細微之處。

高遠似乎能看得見，遠處的宇宙空間裏，繁忙的軍艦在不斷的穿梭，運輸大批的武者士兵們趕赴前線戰場。

高遠也能看得見，城市的陰暗角落裏，秘密警察到處出沒，凡是聽到反對的聲音，立刻掏出冰冷的手銬。

高遠更看得見，在許多媒體的編輯室裏，編輯們埋著頭，拼命從每一段視頻每一句對話每一行文字裏挑選著敏感詞，即便只是稍有嫌疑，也格殺勿論。

高遠知道，在這個都市的某個角落，某些高層人士正在揮斥方遒，勾畫著更偉大的藍圖。

這些都是高遠早看到的，事實上，早在那一天電視轉播戰爭開啟的消息時，高遠就預見了這一天。

隨著戰時臨管條例的頒布和總理的延期，隨著軍方勢力的不斷攀升和文化管制的越發嚴厲，高遠又怎麽可能不聯想到他來的那個世界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以人類的生存為名義，以戰爭為手段，加強政府和軍方的控制力，逐步剝奪人民的自由，進而形成實際上的獨裁。

這種手段，古已有之，並不鮮見。

可以猜測的是，這種做法並沒有得到所有人的認同，至少秦家就不認同。

秦滌坤和秦剛的上位就是秦家對此的反應，試圖在混亂中控制政府和軍方的一部分權力，保住自由體制。

但另一方的反應也十分強烈，秦柒的遇襲就是一個警告。顯然雙方都不惜一切代價要實現理念。

秦開山這次的壽宴，名義上是九十五歲的祝賀，或許是一個實力上的示威。

秦家想要警告敵人們，這是一個盤根錯節實力強大的家族，是這個國家的根系所在。想要戰，那就來吧，我們家的老爺子還在呢！

高遠就是看清楚了這一點，才會唱出“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八個字，既是因為秦開山配得上，也是感慨於秦家力挽狂瀾的努力。

但高遠並不看好秦家。

這個世界，已經起風了。

就算人們已經紮好了籬笆，加固了房間，準備了足夠的水和食物，這場風吹過之後，依然會是一片狼藉。

“實力啊……實力……”高遠搖搖頭，深切的覺得自己的實力還不夠。

若是有長孫可赫連仟德那種實力，或許可以在時代洪流中明哲保身，甚至決定歷史的走向。

但他現在還欠缺實力。

看樣子，要加快速度推動高武的研究，也要加快速度增強自身武力了。

武力不夠的話，別說那張大棋盤了，就連華夏這張在宇宙裏看上去小的不能再小的棋盤，高遠都沒有上去玩的資格！

高遠並不知道，就在他猜測秦家的同時，秦家的一二三代精英人物也在開會。

一張圓桌旁，秦滌坤淡淡道：“誰讚成，誰反對？”

四周一片寂靜，有人神色激動，有人惶恐失神，有人沈吟不語。

忽然，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道：“我讚成！”

目光聚焦過去，秦開山姿容威嚴，神色冷峻，像是回到了數十年前金戈鐵馬的年代。

就聽他沈聲說道：“秦家，絕不同流合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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