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正托著腮幫子發呆，旁邊窗戶忽然飛出個人來。

她嚇一跳，正想叫人，就發現原來是沈火苗。

沈火苗眼掃了眼輕羅幔帳的閨房，走近端起她下巴，嗤笑，“為了這些命都不要了？我沒想到你是這麽貪慕虛榮的女人！”

“你在說什麽鬼話！”雲月甩開他手，鼻子嗅了嗅，“你喝酒了？”

他捉住她肩膀迫使她站起來，“你知不知道那個沈老爺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是個變態，他會打女人，他已經打死了五個老婆，這些你都知不知道！”其實他也是道聽途說罷了，還沒有確定，可這些事情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樣，他只能拿這做文章讓她不要嫁給那個男人。

他晃得她骨頭發疼，委屈得不行，多日來的決心決堤，“我知道！那又怎麽樣，你說說看這一年來有多少次是我紅顏禍水害了你！為了把我從那些壞人手上救出，你差點死掉幾次，我數不過來了……我不想由著你一個掙紮，安心受你的保護，這次別說是嫁人，就算要我去死我也甘願！……表哥，不是只有你想付出的，我看到你，我，心疼。”雲月含著淚戳自己的心口處。

沈火苗一把擁住她，覺得所有的色彩又回來了，“是真的嗎，是這樣嗎？”

“你從來只知道餵我吃好喝好，從不曉得我心裏想什麽……我也是人啊，人心肉做的，知道你的好，我怎麽能無動於衷。”

沈火苗傻呵呵的笑。他不奢望回報，可她給了他回報，也許，他能要求更多的東西？

突然，外邊傳來一串腳步聲，雲月連忙推開他，可是此時出去已經來不及，緊急之下雲月將人按進了床底下，這才稍微整理儀容迎接來人。

進來的是位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正是沈老爺。

“還沒睡？”沈老爺柔柔問了聲，邊作手勢摒退丫鬟。

雲月點點頭，“嗯。”

“坐吧，怕你悶來看看你。”沈老爺兀自先坐下。

雲月被他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但還是坐下了，桌子總比床安全。

可沒想到她一坐下那個老爺的手就不安分的捉住了她的手，“月月，你還這麽小，真好啊……”

雲月嫌惡的閃躲。她知道將此事告知了沈火苗後她就嫁不成了，所以此時沒有認命的心理，只想等這老爺一走她就收拾包袱同沈火苗離開沈府。

誰知道沈老爺不止於手上的接觸，竟然挨過來意對她動手動腳。

“別，沈老爺別這樣！”雲月扭過頭左閃右躲的。

下一刻身子直接騰空被沈老爺抱了起來，往穿邊走去，連話都懶得應付了，直接撕人衣服。

床底下有沈火苗，雲月不擔心真的會發生什麽，反而怕沈火苗沖動做出什麽來……

正這麽想著，只聽鏗鏘一聲刺入聲，趴在身上的男人就不動了。

雲月擡頭，看到自己的白襦裙上沾滿了血，楞楞抖著嘴皮子，“表哥，你，你殺人了……”

沈火苗哼一聲掀開沈老爺的屍體，拉雲月起身，眼裏滿是暢意，“嗯！他敢碰你，只有死！”

雲月快哭了，“可是沈老爺不是普通人啊，聽說他有個弟弟在衙門當差，可不是街頭那些混子。”

“那我們就逃，反正逃了這麽多年也逃習慣了不是嗎？”沈火苗還沈浸在雲月先前那番話的陶醉中，絲毫不以為然。

是啊，又得逃了。雲月累而不覺的點點頭，再一次跟沈火苗過起了逃亡生涯。不過這一次沈老爺身份特殊，醒酒後的沈火苗心有餘悸，決定為兩人改個名字，以後就互稱新名字——虞姬、程燁。

當然如果知道後面的事，程燁是萬萬不會讓兩人改名，不會將虞姬送進碧霄館，不會去成為別人的手下。可那都是無法避免的，他們總要討生活，不是在這個主子手下，就是在另個主子手下，這年頭沒幾個好主子。

他覺得有時虞姬並不抗拒她的親近，比如抱抱她，借醉時親她的臉，她都沒有閃躲。就這樣，他以為她遲早是他的了，直到那個叫項羽的出現，他才知道大錯特錯。虞姬竟然是在報恩，報他的養育之恩，當她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後，他才曉得，她喜歡個人原來是那種樣子，會發自內心的笑，會期待的笑。不像面對他，是逆來順受。

也許他該再狠些，早些要了她？可是那怎麽做得到，她一直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舍不得這樣對待。

這次沒有變態沈老爺，沒有流氓地痞，她喜歡的是尊貴無比的楚王，他沒有任何理由挽留。這一次是真的將她送出去了，當看到她從丫鬟裝扮變成楚夫人的華貴裝束時，一個鈍痛又無比清晰的認知響徹腦海，她從女孩蛻變成女人，改變她的卻不是他。

他以為到那時就該死心放手了，可是沒有，得知她回漢中，他欣喜若狂，想把她從楚霸王手中奪回來，哪怕她已嫁作人婦。可原來，她是想把自己帶回漢中，就不管了，讓他回他父母身邊。

最靠近的一次，是在營救父母的戰場上，她說了他夢寐以求的話：這次，我陪你。

如果早知道後面會得救，他當時答應多好？可是他還是舍不得，怕她受到一絲絲傷害，從未動搖過撇清她的念頭。甚至於後來，他斷了一臂，可以借此乞求心軟的她，到底沒那麽做，放她回去和楚霸王雙宿雙棲，她走時笑了，那就說明咬牙做的決定是正確的，無所謂他開心或難過。

她走了，帶走了他人生的僅有的希望，餘生只有照顧母親的責任。

後來輕竹表姐來找過他，叫他跟她回去，他拒絕了。因為不知道她死時有多痛苦，讓他心安理得的錦衣玉食他活不下去，好像只有這樣才算跟她同甘共苦。若不是還要奉養老母親，他多麽希望去黃泉路跟她一同作伴，哪怕是個孤魂看著她和項羽並排走，中間插不下他。他忍痛陪了母親，可還有件事無奈對不起她，那就是傳宗接代。除了她，他不會再娶任何女人。

這一生他都將在此青山中孤獨終老，守著和她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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