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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勝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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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勝敗

丁從山接住他們的話,向慕容棠行禮,但是疏遠之意不俞言表,慕容棠卻對他表現出興趣,問道:“許多年未去天山,不知丁孚身體如何?”

丁從山道:“家師四海雲游,已經有十年不曾回天山。”

慕容棠點點頭,再度問道:“那你師姐丁照雪可還好?”

丁從山輕笑著說道:“丁師姐早已遠嫁西域。”

慕容棠臉上有些遺憾,摸摸白須,他向一旁的堯清說道:“看來照雪這孩子是等不得你了。”

他話鋒一轉,所有便將目光投向堯清,堯清嘴角一揚,依舊笑顏不變,他道:“多謝教主關心,不過照雪與我的婚約確實早已解除,她能有個好歸宿,我也感到欣慰。”

丁從山從這番談話裏才得知堯清便是當年丁照雪的負心人,與她一諾三年的婚約最後卻是送來一柄匕首毀了婚約,而丁照雪心高氣傲不願前往中原尋找他,便負氣嫁給西域羅剎的一個藩王,從此再不回天山,而當年丁從山只知道他的師姐與中原的一位劍客相戀,卻不知此人竟是堯清,這個陰險奸詐之徒。

慕容棠似乎是對他們二人未能成婚感到遺憾,嘆道:“照雪是個不錯的孩子,不過你們都長大了,再也聽不得長輩的教導。”

堯清帶著歉意的微笑,似乎是客氣的回禮。

丁從山盯著堯清看了半響,堯清的確是個非常英俊的男子,但如此奸詐之人又憑什麽讓丁師姐那般傷心欲絕,還讓她糊裏糊塗的決定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丁從山想從堯清臉上看到一些遺憾或是悔恨,但是堯清根本沒有一絲動容,他甚至對丁照雪這個人沒有絲毫感觸,如此薄情寡義的人,真是讓人有些厭惡,丁從山便不再看他。

如此詢問下來,大家敘舊也敘完了,慕容棠向畢謙說道:“蒼山洱海有詭秘之景,可讓三莊主把玩,三莊主若是肯隨我們去巫教,我們便可不懂幹戈。”

畢謙冷笑道:“詭秘之景?不過是窮山惡水,還被鼓吹成瑤池仙境!”

赤裳指尖一彈,一陣瘴煙襲來,尖銳的女聲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一動手,丁從山立刻擋到畢謙面前,他以劍花將瘴煙彌散,赤裳從拿出短笛一奏,她腰間的長袋中五毒出沒,直逼畢謙而去。

這時一直未現身的畢方終於按耐不住,飛快的出手,捏住襲向畢謙的毒蛇,他的動作之快,讓慕容棠起了警覺,在眾人還沒看清畢方是從何而出時,畢方直奔赤裳而去,赤裳向他拋出噬骨粉,畢方長嘯一聲,噬骨粉被畢方聚攏,他單手一揚,噬骨粉反灑到巫教中去,動作快的人還能躲開,但還有許多弟子未能及時避開。

“啊啊啊!!”慘絕人寰的叫聲此起彼伏,顧芩凨親眼看著那些噬骨粉所到之處皮膚開始灼燒,直到噬骨成灰才不再侵蝕。

試劍山莊和三大劍派的人紛紛遠離赤裳和畢方,赤裳被畢方激怒,從衣襟中拿出巫毒,畢方冷哼一聲,手中一把幻劍劈向赤裳,赤裳躲避之時,畢方移到她身邊,將那條毒蛇塞入她嘴中,赤裳的眼眸裏殺氣暴漲,畢方用嘴吸進赤裳手中的巫毒,赤裳整個臉給他驚的面目扭曲,而在赤裳還沒反應過來時,畢方將她推開,他嘴中的巫毒成為瘴煙吐出,赤裳顧不得那條毒蛇已從自己的喉嚨爬到五臟中去,急忙捂住自己的鼻子。

堯清輕功一躍到他們中間,他掌中冰魄一出,瘴煙結成薄冰不再彌漫,畢方仰天長笑,指尖一彈,那些冰化作黑雪,紛紛而下,堯清似乎沒想過畢方如此難纏,疾步後退,可是化作黑雪的巫毒四散開來,所有人拿劍抵擋,生怕自己沾到巫毒。

本就身重巫毒的顧芩凨倒是毫不慌亂,他獨自一人站在人群裏,倒顯得引人註目,畢方退到他身邊,而堯清面目陰沈的回到慕容棠身側。

堯清剛立定便見到畢方身邊的顧芩凨,卻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他竟是呢喃的喊了一句:“二師兄。”

顧芩凨聽到他的叫喚並不應答,只是相對的視線裏卻有些濃濃的敵意。

雪一落地,大家才鎮定下來,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眾人往地上一看,才發現赤裳口吐鮮血的在地上翻滾,那條毒蛇在她腹中亂行穿梭,啃咬撕扯,此景之觸目驚心,乃人間罕見,赤裳口中吐出不知是血肉還是何物,讓見者更是幹嘔不止,慕容棠面色鐵青的從轎中起來,赤裳痛苦的朝慕容棠伸手,喊道:“教主……救我……”

慕容棠蹲在赤裳身邊,伸手撫摸她的頭發,無奈的嘆息一聲後,慕容棠將手放到她的天靈蓋,內力一震,很快赤裳便睜大雙眼,卻再無五臟六腑被鑿穿的痛苦。

她一身紅衣,周身染血,那條毒蛇鉆了半天,最終帶著滿身汙垢的從赤裳嘴中爬出,身子竟也變得不完整,好像被什麽腐蝕過,鐘英一把飛刀切中毒蛇的嘴,毒蛇在地上甩了甩尾巴,就徹底安靜了。

這令人反胃的場景讓顧芩凨渾身泛冷,畢方有千百種殺人的法子,卻為什麽偏偏總是選擇最殘酷的那種,慕容棠負手而立對畢方冷笑道:“少俠一身好武藝,老夫佩服。”

畢方雙手抱臂,道:“謬讚,慕容教主還未出手,在下又怎敢收這一句佩服。”

他說話傲慢之極,巫教眾人紛紛皺眉,畢謙已不敢插話,他對畢方的恐懼遠超在座的各位,而丁從山和軻戎較之之前更不敢再同畢方搭話,他們見過殺人如麻的人,卻沒見過像畢方這樣猖狂和兇殘之人。

慕容棠坐回轎中,問道:“少俠何須如此客氣,還不知少俠師從何處,姓甚名誰。”

畢方當真聽不慣他那假意的示好,看著他說道:“畢方。”

他的名字一出,巫教的教眾面面相覷,慕容棠楞了一下,方才皺眉。

堯清上下打量了一番畢方,再看看被他護在身後的顧芩凨,面色十分難看。

“原來是畢少莊主,哈哈哈哈,老夫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慕容棠摸著自己的白須,和和氣氣的說道。

畢方冷笑一聲,說道:“想來試劍山莊與巫教還有未了的仇怨,不如今日我代替他們與慕容教主做個了斷。”

慕容棠揮手笑道:“畢少莊主息怒,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想來一切只是個誤會,行走江湖但求多交一個朋友,巫教與畢少莊主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朋友?”畢方輕笑道:“我從不需要朋友。”

慕容棠哈哈哈哈大笑起來,欣賞道:“畢少莊主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浪蕩不羈,今日巫教多有得罪,還望畢少莊主海涵。”

“廢話我不多說,想走可以,留下一樣東西。”畢方嚴肅道。

慕容棠道:“但說無妨。”

“巫毒的解藥。”畢方道。

慕容棠勾起白發,無奈道:“少莊主這下可真是為難了老夫,天下千毒百蠱,偏偏情蠱巫毒無解,老夫當真是賣不了這個人情。”

畢方笑道:“慕容教主,我行走江湖的時間很短,但是我也知道世間有海棠星魂。”

慕容棠沈吟一聲,卻不接畢方的話。

畢方道:“三株天山雪蓮,加上海棠星魂可解百毒。”

慕容棠驚訝的看著畢方,似乎對他說的話忌諱不已,畢方不和他繞彎,直接說道:“我只要海棠星魂的花葉,天山雪蓮我自有辦法,慕容教主,這樁生意你肯定合算。”

“不是我不願交出海棠星魂,而是海棠星魂在南疆已經絕跡。”慕容棠遺憾道:“巫毒的確已經無解,恕老夫幫不了少莊主。”

畢方皺眉思慮半響,問道:“無憂谷中也沒有?”

慕容棠道:“那就要少莊主親自去無憂谷一趟了,秦谷主歸隱多年,老夫也不知他如今的狀況。”

“好,我相信慕容教主說的話,今日之事試劍山莊不會追究,只不過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巫教弟子打攪試劍山莊的安寧。”

“當然,我會嚴明教規。”慕容棠心知肚明自己不能與畢方硬碰硬,虛與委蛇道。

畢方也不願聽他說那些虛情假意的話,立馬送客。慕容棠含笑頜首,便向畢方告辭。

看著那浩浩蕩蕩的人馬離開,丁從山與軻戎抱臂也同畢方告別,畢方揮揮手,就放走了他們。

待送走那些武林中人,畢謙便滿身疲憊的回到山莊內,試劍山莊的弟子們都明白今日若不是畢方,試劍山莊肯定是完了,而一場鏖戰後卻無輕松的感覺,大家面對這死而覆生的少莊主,心情更是覆雜。

月明星稀,試劍山莊今日閉莊比平日都早,山莊內喧囂已靜,顧芩凨卻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他披著單衣出了房門,荷花池裏的荷花還有末期的嬌艷,顧芩凨卻再無賞花的樂趣,他腦海裏充斥著很多很多的事情,關於霧蹤,關於堯清,關於巫毒,關於畢方,卻沒有一件事他能夠說清楚。

他坐在池邊,背靠在柱子旁,只要一想到畢方那殺氣顯露的樣子,他就覺得心裏特別難過,明明是同樣的招式,卻讓人完全無法接受,他還記得在地牢裏和畢方第一次動手,那晶瑩剔透的雪,讓他覺得畢方像個孩子,而今天他才知道,畢方的雙手的確是沾滿鮮血的,所以他的確是當年那個武林神話,那才是真正的他,而芩凨一直都未曾認清。

身後傳來腳步聲,顧芩凨回頭,只見畢方打著背手站在他身後,問道:“深更半夜不睡覺,還跑出來賞花。”

顧芩凨搖頭道:“睡不著才出來的。”

畢方大步一跨坐到他身邊,顧芩凨問道:“今日你放他們離開,這些人往後肯定會報覆。”

畢方把顧芩凨的肩膀一邀,笑道:“這樣的人,殺不盡斬不絕。”

“為什麽你要那麽殘忍的殺赤裳。”顧芩凨坦誠的看著畢方問道。

畢方看著顧芩凨,問道:“她殺人的方法絕不會比我仁慈。”

“你可以一劍解決所有痛苦,畢方,你曾經也是這樣殺人的?”

畢方側過臉不看顧芩凨,他笑道:“你不喜歡?”

顧芩凨苦笑,“難道你覺得我會喜歡。”

畢方道:“你還沒看清江湖,芩凨,殺人的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實力,如果今天我不出手,試劍山莊所有人都會成為三大劍派和巫教的亡魂。”

顧芩凨當然知道,所以他對畢方即敬佩又害怕。

“你大可以……”顧芩凨準備再說話,畢方卻制止了他的話,“當年我初入江湖,接到挑戰就會全力以赴,一劍斬喉不給任何人解釋的機會,生死狀前不留活口,一夜滅了滇池六旗。”

“我爹當時很生氣,罰我去山洞練功,他給我講大仁大義,我統統當做耳邊風,那個時候我心比天高,一心打敗天下高手。”畢方說到這裏有些悵惘,顧芩凨沒法想象那樣的日子,實在太過殘酷。

“後來我真的成了天下第一,我爹卻再不理我了。”畢方低下頭,輕笑道:“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教我學武,他臨死前自責說沒有教好我,害了我一輩子。”

“你後悔認識我嗎?”畢方轉過頭問顧芩凨,“如果我身在江湖,我註定只會是別人成名的阻礙,天下第一這個名號才是最大的累贅。”

顧芩凨搖頭,堅定的說道:“能認識你,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我並沒有責怪你的立場,江湖就是如此,生死一局。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像今天這樣,殺戮只會讓人對你產生恐懼,而真正的大俠是讓人敬仰的。”

“你怕我成了魔頭,只知道濫殺無辜?”畢方搖頭道:“龍慕一的攝魂大法是害人的武功,挖他眼睛可以廢了他的武功,還有赤裳,她的毒藥不知害死多少人,死有餘辜……”

顧芩凨靜靜的聽著畢方說話,他才知道畢方考慮的事情不會比他少,甚至畢方心思之縝密讓顧芩凨望塵莫及,雖然畢方從來不願提江湖中事,但顯然他經歷過的事情比顧芩凨要多很多,所以他出招殺人都是思考再三,至於那些殘忍的手法,卻是畢方以牙還牙。

半響後畢方見顧芩凨不說話,而是傻傻的看著他,畢方壞壞的笑道:“倒黴鬼,你又發呆了。”

顧芩凨有些不好意思的坐正,畢方卻傾身吻住了顧芩凨,荷塘月色,悠悠香來,顧芩凨閉上眼睛張開嘴同畢方糾纏。

他慢慢側過身,伸手勾住畢方的後頸,畢方抱著他的腰越吻越深,直到顧芩凨呼吸變得紊亂,畢方才戀戀不舍的放開他,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

畢方微笑著將顧芩凨抱在懷裏,說道:“等安排好試劍山莊的事,我帶你去無憂谷尋找海棠星魂,等你解完毒,我陪你去霧蹤,救你師傅。”

顧芩凨靠在畢方懷裏,抱緊他的腰,他心裏其實有很多話想對畢方說,卻覺得此刻只要這樣擁抱就讓他很滿足,他越來越害怕自己會死,怕再也見不到畢方。

畢方吻了吻顧芩凨的頭發,他們靜靜依偎在荷花池邊,遠處明月天涯,飛鳥橫空,萬物靜坐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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