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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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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回了府,阮氏派來的下人手腳都還算利落。

正院已經被收拾好了,旁的地方蕓娘也不著急。索性她們這房人口也不多,先收拾幾個出來,其餘地方慢慢在布置。一夜趕路,晚上又喝了需多酒,盛謙早早的睡下,蕓娘忙著照顧。等到了次日醒來時候,他便被往日京中舊友叫了出去。

阮氏也將三房院子裏下人的賣身契送了過來。

兩個老媽子,三個小廝,並一個粗使丫鬟。

“之前都在什麽地兒幹活?”

穿深藍色衣裳的李媽媽先開口了,“奴婢之前在廚房裏打下手。”

盛府沒分家,自也是共用一個廚房。而且自來廚房裏頭油水多,能進裏頭的都是能行人,蕓娘看了李媽媽一眼,“你就跟在大小姐那房,日常照顧小姐的起居。”以前這些事兒都是黃媽媽一手包辦,也能忙得過來。

但入了京,也算隨俗。哪個大家小姐身邊不跟個老媽子並幾個丫鬟,另一個話少寡淡的,便被分給了靈珠。也是怕她如今小,被油滑的給帶歪了性子。

“奴婢金織”,另一個粗使丫頭跪在地上。

盛明珠倒笑了,“金枝,這名字不錯。金枝玉葉。”

金織臉通紅,“奴婢卑賤,哪來這樣好的名字。奴婢家裏姓金,織物的織。入府之後還沒有改名字,小姐給賜個名兒罷!”金織之前是府裏的粗使丫頭,照著主子們的規矩都是要給改名,但她一直沒跟過主子,只負責灑掃,便一直就這個老名。

如今被分到了三房這裏,幾個主子都沒有人貼身伺候,她至少也是個貼身丫頭。

“改什麽,這名兒不錯”,盛明珠撇下了手裏的瓜子皮兒,又從旁拿起玉如意挑起金織的下巴,“模樣也生的好。”

金織從前在府裏哪見過這樣的小姐,又瞧她笑的溫和,忙想垂下頭。卻又被玉如意擋著,“若你非要改名的話,就叫金枝吧,金枝玉葉的金枝。”她說話隨意,又放下了那柄玉如意。

綠意盎然的碧趁著那薄袖下的皓腕,似靜立塘邊的菡萏,又隨風而擺動,那隨意有股京城貴女們沒有的風骨,金織說不出來。

又忙垂下頭,“金枝謝小姐賜名。”

蕓娘等她逗完了,又叫了幾個下人下去,才開口,“這段時間你就乖乖在府裏,實在想出去逛逛,也先耐住。一切不比並州,你是個庶女,娘只怕你這性子得罪人,又被旁人揪住了小辮子,日後——”

“我曉得曉得。”盛明珠微微嘟著唇,又看著蕓娘,“在娘心裏我這般不懂事兒麽?”

她生的嬌俏,又來向她撒嬌。蕓娘便摸了摸她的臉,“你什麽性子我做親娘的還不清楚。什麽事兒都愛占個好,又素來受不得委屈。”

盛明珠確實不愛受委屈,也不否認,只撅著個小嘴。

剛入府,事情還多,沒一會兒阮氏便喊人讓蕓娘去領東西。

——

江府原是大周世家,後助大魏入關,便成了開國功臣。江國公嫡長子還娶了當年的長公主為妻,可說的上是世家中最近皇室的一脈。

只不過如今世家兩立,東廠的管都督大權再攬,朝局還不知如何。有興致辦詩會的也只有那些養在深閨的少女。

出門時盛明珠只帶了陳岑。灰衣畢竟是管平的人——盛明珠心裏是覺得這管都督不算什麽壞人,可他在京城世家中名聲卻不怎麽好,世家分攬大權,而管平是攔路虎,本就是對立面。這幾日聽下人也說,家裏頭宋老太君每日氣急時都捶腿兒罵他亂臣賊子。

萬一將灰衣帶出去被人給認出來,她總歸是個世家小姐,於名聲不好,也影響爹爹日後官途。

“大小姐——”陳岑在馬車外頭,盛菲菲的馬車已經在前頭,車夫等了許久,也沒見她來。

“叫我三小姐”,盛明珠道。盛家沒分家,按規矩盛明珠行三。陳岑從善如流,改了名字。又從車內取出氈帽,“三小姐,戴著這個罷。”

那帽子是邊緣是黑紗,鑲嵌了許多碎鉆,盛明珠狐疑的拿過來,陳岑解釋道,“夫人——姨娘讓我帶給小姐的。”大魏京城和並州風俗差了許多,畢竟拓跋入關不久,影響最深的只能是大魏的帝都。

而遠遠的並州,則更多保持原本大周的風俗。

拓跋人男女大妨看的並不嚴,但漢人貴女多規矩。所以出行上一半兒從了大魏規矩,貴女們宴會之時,乘坐的馬車四周非車廂,而是一層透明的紗。原本的氈帽本是漢女矜持的象征,久而久之戴著氈帽坐在香車出行,竟也成了一種風尚。

無非是看哪家的貴女儀態最為出眾。

盛明珠指尖兒挑起那氈帽,戴在頭上。只是今兒黃媽媽給她梳了個高挑的發髻,後頭那扣子便很難扣上,又擡眼看著陳岑,“幫我系上。”那紗輕薄,黑紗之後便是白的肌膚,紅的嘴唇,陳岑楞了一下,片刻後又很快心無旁騖的替她弄好氈帽。

金枝拿著盛明珠的披風,姍姍來遲,很快扶著明珠上了車攆。

而後頭比她更晚的則是盛菲菲。她穿一件櫻緋色的衣裳,上頭大片大片的薄櫻花,遠目望去便似掉入一片桃林。頭上也已經帶了氈帽,不過與盛明珠不同的是,她的氈帽更似是裝飾品,以金簪固定,又從下眼臉處微微散開。

紅唇微露,女子的神秘與美好盡現。

“妹妹今兒就穿這身兒嗎?”盛菲菲垂眼,面紗之外,唇微微勾,也瞧不出是什麽神情。盛明珠今兒穿了一件淺粉色的衣裳,不出挑,但也不出閣。面紗底下她百無聊賴,“二姐今天格外好看。”

盛菲菲沒回她的話,慢慢踩著步子。面容清秀的小廝已經跪在了車前,她輕腳踩著上去。

盛明珠眉頭微皺,她其實不大樂意這樣昭顯自己地位的方式。陳岑已經撩起了袍腳,跪在地上,“小姐,請吧。”

他仰著頭,可以看清楚面紗底下女子的紅唇。她唇瓣形狀美好,上翹,有時候看上去有些傲慢。

盛明珠有些為難,“你是舉人,日後若殿試——”

“請小姐上馬車”,陳岑重覆了一遍。前頭盛菲菲已經有些不耐煩的在催,盛明珠只好踏上他的背。

她人很輕,根本沒什麽感覺。陳岑卻又覺得心裏好像壓上了世上最重的,很快她又上了馬車,似湖面微微起了波瀾,他有些失落。

外面有輕紗做擋,盛明珠亦懶得和前頭的盛菲菲一樣正襟危坐,斜斜靠在車內的軟榻上,一雙胳膊微微舉著,寬擺的袖子便直直垂落在她臉上,“快到時輕搖下叫我——昨日沒睡好,太困了。”

陳岑前頭聽著,點了點頭。

盛明珠捏了捏頓疼的頭,這幾日忙著收整,昨個兒夜裏還當了一回娘哄了一回靈珠。實在困乏,沒一會兒就陷入了沈眠,陳岑往後看了眼,她袖子蓋著臉,斜躺著,看似賢靜,便又將車趕的平穩了些。

她頭上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汗,整個人似被迷霧包著。

四四方方的地方,似牢籠一樣。她穿一件兒破敗的牢服,腳上待著鐐銬。夢境從來沒這樣清晰過,盛明珠也清楚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因為現實中她永遠不會這樣邋遢。

被獄卒拉扯的到了門外,盛明珠腳下踉蹌,又被人扶了起來。接下來場景就轉的非常快,她到了那個人的府邸。他贖她出來的——盛謙被株連入獄,整個盛家被牽連,如今沒人敢惹這團麻煩。

盛明珠以為那個人是對她存了憐香惜玉的心思,起碼不會在這種時候對她動什麽心思,可沒想到當天夜裏那人就摸進了她的屋子,直到被人壓在身下,她還是茫然無措的。

“此時你才是姑娘家該有的模樣……”夜裏她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卻被人第一次這樣對待,忍不住哭著求饒,“不要這樣……”

那人褪了她衣服褪的很快,盛明珠便只剩下個兜兜穿在身上。無論她怎麽樣睜開眼睛都看不清他的臉,她眼裏太多淚了,他狠壓了下來,盛明珠推不開他,眼角滾出來的淚又羞又燙,肌膚相貼也讓她分外難堪。

“別這樣對我,大人,明珠一直視您為長輩。”

那人目色微微沈在她身上,像是猛獸盯著自己的獵物,過了會兒有幽幽的聲音在耳側,“可我第一次見你,就只想入你——盛明珠,打從第一眼見到你,本侯就知道,你生來就是在我胯*下承歡,你生來——就是我的。“

汙言浪語不盡,一場夢醒了。

盛明珠猛地撲騰起來。沒了暧昧纏綿的氣息,周圍是薄薄的紗,她眼角還有層未幹的淚。又重重捏了捏眉心,盛明珠心裏無端生起了怒火,她勁兒太大,又跟著灰衣稍微練了會兒外家功夫,一旁撐著輕紗的柱子被她捏的嘎吱作響。

陳岑聽見聲音,回頭關切道,“三小姐,怎麽了?”

盛明珠回過神來,又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無礙。”又揭開轎簾,問了一句,“快到了嗎?”

“幾步路。”陳岑說著,馬車速度便漸漸慢了下來。

前頭的盛菲菲已經下了馬車,她探頭出去看。距離微微有些遠,模樣看不清,但瞧著那身兒金燦燦的首飾,應該也不是尋常人家。兩人形容親切,一塊說了些什麽,便很快進了江府。

盛菲菲入府時又往盛明珠那兒看了一眼,阮氏讓她帶著盛明珠出來,也算是進了貴女圈子。可也沒說讓她一直帶著她,也是她自己個兒不跟著,心裏正想著,前頭人回頭道,“菲菲,走啊,郡主該在亭子裏等急了。”

盛菲菲沒再耽擱,很快跟了上去。

盛明珠下了馬車,江郡主該是請了不少貴女來參加這詩會。門房正一個個排查拜帖,她沒有帖子,是盛菲菲帶她來的。金枝立在自家小姐身側,心虛道,“小姐,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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