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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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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見一個人影佇立在熟悉的河邊,胤祥勒住韁繩跳下馬,大步走到胤祿面前,“你果然在這兒!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任性,說走就走,連個侍衛都不帶,要是遇上反賊怎麽辦!”

胤祿眼一瞇,狠聲道,“遇一個殺一個,遇一雙殺一雙,爺還會怕了他們!”

“十六!”

胤祥無奈的看著這個越來越讓人不安的弟弟,心疼和憐惜堵得心口陣陣發痛。廖春兒的失蹤對胤祿的打擊太大,皇阿瑪原以為關關他,就會讓他少些念想,沒想到越關越糟,等意識到放他出來,性情已大變。

胤祥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這三年不管是塞外,江南,畿甸,只要是出巡皇阿瑪都帶上他,他每到一個地方都歇力找尋廖春兒下落,可每次都讓他失望而歸。看著他小小的臉上越來越明顯的憔悴跟絕望,大家都很心疼,皇阿瑪不止一次勸說,可他不聽,眾兄弟的話更是不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近來胤祥總能在胤祿臉上看到不該看到的狠戾,這讓他很是不安,與他年紀相仿的兄弟雖說不上天真爛漫,但也是溫文有禮,現在的胤祿整個人變得捉摸不透,孤僻,兇狠,他心裏只記得廖春兒失蹤的事,其他全看不見,皇阿瑪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之前下令停止搜索,更讓胤祿瘋狂,他跟前的小太監只是打翻了茶杯就被他打得幾乎斷氣,還有密嬪身邊的大宮女,一句話沒入耳,被踢了兩腳,在床上躺了兩個月。皇阿瑪勸也勸了,罵也罵了,關也關了,可什麽效果也沒有,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嘆氣,宮裏太監宮女遠遠看到他,都害怕的躲到邊上,生怕他一個不高興自己遭殃。

廖春兒!如果你還活著!就快點出來吧,不然胤祿可真得完了!

洶湧的河水翻滾,把胤祿困在波濤中不讓他自由前行,胤祥緊隨其後,使勁兒扯他離開中間最大的漩渦,往對面游去。

胤祥艱難的爬上岸,坐在石頭上直喘氣,胤祿站在河邊,臉上陰晴不定。

“十六,回去吧,天兒晚了。”

“啊----------------------”胤祿突然大喊著沖到水中,使勁兒拍打河水,胤祥大驚上前拉他。

“住手!你要幹什麽!十六!你快停下!”

陷入瘋狂的胤祿根本聽不見任何東西,他不停大喊不停擊打,飛濺的水花在他周圍形成水幕,胤祥幾乎拉不住他,見他越來越狂顛,急的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你瘋了是不是!”氣極敗壞的抓著他準備上岸,胤祿死死按住他的手,動也不動。

“十三哥!上次你跟四哥說的可是真的?!”

“什麽?”

“春兒是被太子故意打下去的?”

胤祥大驚,瞪大眼看著胤祿以一種冷靜得嚇人的口吻繼續問,“你們說,春兒是故意被打下去的,她為了離開宮裏,不惜為命來換!你們是這麽說的,對不對!”

水流嘩嘩,鳥鳴聲聲,河裏的兩兄弟像被隔絕在另一個空間裏一動不動,半晌,胤祥收起驚訝的眼神,垂下眼簾,松開緊緊扯住胤祿衣領的手,沈默著朝岸上走,胤祿飛快攔住他。

“回答我!十三哥!”

“你從哪兒聽的?”

“四哥的書房外面!”

“你---”

“你們說的可是真的?”胤祿臉上痛苦在縈繞,眼睛緊緊盯著胤祥的嘴,好怕那個早已知的回答從裏頭吐出來,身體不能抑制的顫抖著,在這個熾熱的下午,他再次聽到那個讓他痛徹心扉的事實,頹喪的往後退了兩步站定,雙手緊攥,冷!此刻他全身發冷,心裏那人的影像清晰的浮現眼前,突然他擡頭朝天大喊,“你騙我!春兒!你說過要和我在一起!你說不會離開我!你騙我------”

胤祥靜靜站在後面,望著胤祿透著悲涼的削瘦的身軀,聽著他撕心裂肺的呼喊,鼻頭發酸,眼眶裏的液體再也壓制不住,奪眶而出。

策馬回到營地,康熙沒有追究胤祿私自跑掉的事,淡淡的看了一眼,揮手讓他們下去休息,當晚,十八阿哥突然病重去逝,康熙的傷痛還沒緩過來,太子隔賬偷窺在這位剛剛經歷喪子之痛的帝王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是年,九月十六日,康熙帝回到北京。命在皇帝養馬的上駟院旁設氈帷,給胤礽居住。又命皇四子胤禛與皇長子胤禔共同看守。當天,康熙帝召集諸王、貝勒等副都統以上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官員等於午門內,宣諭拘執皇太子胤礽之事。康熙帝親撰告祭文,於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廟、社稷。將廢皇太子幽禁鹹安宮,二十四日,頒詔天下。

儲玉融小心的攀著山壁走下來,汗水濕透了衣衫,把背上的木材放到後山洞的木材室內,才到門口坐下歇氣。

如今的菜園子已經不像五個月前來時盡是青菜,蘿蔔芋頭土豆紅薯好幾種蔬菜都種上了,角落裏還搭了個小窩,養了兩只兔子,這兩只還是他從山上逮回來的,廖春兒當時看到開心得很,說晚上可以加餐,他哭笑不得,原想捉來讓廖春兒玩玩的,沒想到她只想到吃。不過想下,宮裏錦衣玉食供著,如今在這兒孤孤單單過了三年,就算她不說,儲玉融還是能從她掌上指尖的厚繭看出,這三年,她過得很辛苦。後來儲玉融說明天再捉兩只回來,廖春兒才打消吃掉它們的念頭。

深秋的山林時常大霧,而這山凹的霧更是久久凝聚不散,每到這種天氣,廖春兒就把羽毛簾門扯到門邊掛著,窩在床上瞅著茫茫的霧色出神。儲玉融剛開始也覺得有點意思,也有樣學樣,窩在床上看外面,可多幾次發現,廖春兒的眼神很不對勁,像被抽去精氣的娃娃,空洞的望著外面,這時的她沒有活氣。後來,遇上這種天,他就故意沒話找話,引廖春兒註意。

後山洞其實還有好幾個大小不一的洞穴,只不過都是死的,沒有出路。廖春兒把靠外間最大的用作寢室,寢室裏內伸的一個小洞用做浴室,旁邊三個分別是廚房,儲物室和放置木材的木材室。如今儲物室裏支了兩個架子,上面掛滿了腌制的雞,兔,魚,旁邊還有三個泡菜壇子,裝滿了青菜蘿蔔這些,壁角擺著兩個陶罐,裏面裝著廖春兒說的什麽脫水蔬菜,邊上還堆著土豆芋頭蘿蔔紅薯等等,廖春兒說這些是過冬儲備,不過貌似還不夠,所以讓他趁著沒下雪,多打些野味,砍些材回來。

在這裏的五個多月,儲玉融覺得好像又再活過一般,每天早上先去砍柴,然後回來吃飯,接著練功,再做些手工之類的,然後晚飯,飯後要麽看下星空,要麽跟廖春兒說會兒話,最後往羽毛床上一躺,一天就過去了。

看似原始的生活讓他很輕松,很安心,很平靜,以前的種種包袱都被卸下,如此自我的生活還是第一次,他有時候會突然發笑,被廖春兒用看怪物的眼神瞪他,有時候也會躍上山壁,坐在那顆從山縫裏長出的大樹枝幹,望著天空發呆。

廖春兒說,你是不是上次發燒燒傻了。

他笑笑,我現在才感覺到自由。

廖春兒甩記白眼,回以冷哼。

歇夠了,廖春兒還沒有蹤影,儲玉融有些擔心,到前山洞裏轉了轉,沒見著人又回來,卻驚訝的看見廖春兒蹲在竈前煮東西。

“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怎麽沒看到?”

“幹嘛一定要你看到,等會兒吃了飯,你到外面買些鹽和布回來。”

“沒鹽了?”記得二十天前他才買了包回來,怎麽這麽快就用光了,“對了,那布拿來幹嘛?”

廖春兒奇怪的上下打量他,道,“你不會以為就你身上這些,再披件羽衣就能安全過冬?”

“那你要做什麽?”

“喏,”廖春兒指了下洞口放著的細竹簍,“之前你不是問我收集那些雞毛幹嘛嗎,現在我回答你,那些就是你過冬的衣服和被子。”

“那些?”儲玉融怎麽也不能把一簍雞毛跟衣服扯到一塊。

“嗯,所以我需要些布,而且腌制冬儲,鹽都用得差不多了,今天天氣好,你從暗流裏出去也不會太冷,我們得趁著冬天來前把該用的備齊了。”

儲玉融點點頭,端起湯碗送到嘴邊,突然想起什麽,皺眉低聲說了句,結果被廖春兒聽到,只見她歪著頭,斜睨著他,涼涼的道,“沒銀子自己想辦法,人還會被尿憋死。”

在這裏不止一次聽到廖春兒如此世俗的說話方式,可儲玉融仍是不習慣,這次又被湯嗆著,咳個半天。

廖春兒見慣不驚的繼續喝湯啃土豆,心裏暗罵話該。

儲玉融下午出去到入夜都沒有回來,廖春兒心裏開始不安,在寢室裏走來走去,突然腦中閃出個景象,驚得她全身虛汗,披了羽衣走往外走,這時天又下起大霧,朦朧迷霧間羽衣晃了晃不見了蹤影。

霧深到伸手看不見五指,前山洞裏有了輕微的響動,不一會兒,寢室的簾門被掀起,隨後放下。

隔了一會兒,廖春兒走進去,看見儲玉融濕淋淋的呆坐在床邊,瞧見她進來,不自然的扯了下嘴角,道,“這麽大的霧,你又跑哪兒去了,喏,東西買回來了。”說著指了下地上的包裹。

“你在外面聽到什麽了嗎?”

儲玉融目光游移,“沒什麽。”

“沒什麽你會這種表情,回答我!你是不是聽到什麽消息!”

“------康熙廢了太子。”斟酌思量了好一會兒,儲玉融才說道。

廖春兒長長的松口氣,還以為是什麽呢,就這個,呵,廖春兒好笑的取下羽衣,重新窩到床上。

“你好像並不吃驚。”

“嗯。”

“為什麽?”

“遲早都是要廢的,有什麽好驚訝的。”

“這麽說你一早就知道了?”

“嗯。”

儲玉融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像不認識似的望著廖春兒,而廖春兒被他這探究的目光騷擾得很不舒服,抓起枕邊的木梳扔過去。“看什麽看,你已經決定不再管那些破事,那廢不廢太子跟你有什麽關系!快點去換幹凈衣服,竈上還溫著肉碎土豆,吃完睡你的覺!”說罷,躺下把被子一拉,蓋住腦袋擋住那惱人的目光。

廖春兒,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你身上又藏了多少秘密,那些秘密是康熙一直扯著你不放的原因嗎?

心裏問題糾結,儲玉融呆坐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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