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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終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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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終得圓滿

話雖這麽說, 事情還是要做。

皇帝沈吟片刻,傳驍毅衛指揮使杜南風禦前聽旨。

杜南風為陛下辦事,才從中原回來, 這會兒宮裏來人傳他了,倒省了他遞牌子,遂拾掇了一番,就往宮裏去了。

這時辰宮裏各處都下了鑰,陛下正坐在龍案前小憩, 殿頂高懸的宮燈, 柔和地照著陛下緊閉的眼眉,烏沈沈的眼睫垂下來, 那烏濃愈發襯的他面色凈白如潤玉。

杜南風伏地下拜,久久不聞陛下回應, 阮英靜悄悄地走過來,俯身悄聲道:“陛下連續召見了六位臣工, 一直到這會兒還沒歇下……”

杜南風並不意外, 謝了聲阮總管。

他幼年時就做陛下伴讀, 自是知曉陛下的脾性,這便靜靜等候。好在陛下不過小憩一刻鐘, 便睜開了眼睛,見杜南風已然等候在此, 這便點頭示意,問起中原之事來。

“朕交待你的事,可有結果?”

杜南風最是利落謹慎不過,躬身回話。

“臣近來遣人同皇後娘娘府上的小吏刑銓一道, 走遍了許昌、新密、登封等地, 為千丈崖上的女童們尋家。截至今日, 已有二十六名女嬰童找著了家人,其中有一位名叫竇淮葉的女娃娃,其父乃是平慶三年的殿試榜眼竇執瑞,如今任職國子監司業,因著書良多而在士子間頗有聲名。竇淮葉一向在老家許昌隨祖母與母親過活,自她被拐後,祖母和母親相繼病倒,如今能將孩子找回來,正寬慰了竇司業一家。”

皇帝聞言點了點頭,讚了一聲好。

杜南風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大多能找到家的,都是被拐賣的。例如其間有一位女娃娃叫潘盈的,她家裏雖是屠戶,但父母愛甚,將她送回了家,一家子跪地感謝,據說那潘屠戶還宰了一頭豬,請刑銓他們吃酒。”

“還有位叫鄧芳叢的,其父乃是帝京府裏的一名從五品通判,她自幼隨著雙目失明的姥娘在老家,靠著乃父寄回來的銀錢過活,這回能把娃娃送回去,她姥娘當即就哭了,說是要將孩子送到帝京她父親這裏來……”

“但凡能找著家的,不管貧富,皆是忠厚人家。可餘下的那些女嬰童,大多都是被家人遺棄,有點良心的,遺棄在嬰兒塔,喪盡天良的,就賣到了牙行……”

杜南風說到最後一段兒時,已然有些唏噓,他如今也有二十三歲,家中一兒一女。他待兒子嚴苛,對女兒卻愛如眼珠,實在難以想象有人竟會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

皇帝的眼神裏有些悲憫。

上回在白虎峽的黎家別業,他同星落、裴世仙、小尼師靜真一道兒長談,從頭至尾地,了解了這三個小姑娘所做的事,也知道了那百來個女嬰童的來歷。

大梁的梁國大長公主曾設立天下養幼院,接納女嬰童,他如今又設立了天下慈恩局,目下看來,也不過只能解國中女嬰童一時困厄罷了,如何能長久恒之,尚需解決。

他站起身,在殿中慢慢踱步,袍角走出來一片清冽。

“家境貧苦並不是遺棄女兒的理由——如何男兒養的起,竟養不起女兒了?說到底還是重男輕女。”

“千百年來,書是男子編寫,規矩乃是男子制定,各行各業全由男子所把持,無一處不在打壓女兒,才使得國中遺棄女嬰童成風。朕非聖賢,無力在頃刻間改變國人之思潮,只能春風化雨、徐徐圖之。”

陛下的聲線若金玉之聲,盤旋在這深夜的紫宸殿,杜南風聽著陛下之言,只覺陛下思慮的極是。

皇帝說罷,頓住了腳步,袍角翩躚往龍案前坐了,接著執筆,洋洋灑灑寫下了長篇聖令。

阮英在側侍候筆墨,待陛下擱筆,令他一觀,倒有幾分驚濤拍岸的沖擊感。

陛下的這篇聖意,其一便是嚴查國中牙行、妓館等處,其二將九州各地的嬰兒塔收歸國有,由天下慈恩局按日巡查。

其三則是允女子經商、自立門戶、家中有獨女者可繼承遺產,免叫同族侵占,有法可依。

其四便是開女科,同文試、武試一般,設立女試,中舉者可在各州府、乃至朝中為官。

最後一則想來是陛下私心了,也正是這一條令阮英的心怦怦亂跳。

“……中宮之嫡長,不論男女,封為東宮。”他喃喃念著。

陛下嗯了聲,“朕同皇後的第一個孩子,當為儲君。”他說罷,卻有點兒發虛,清咳了一聲,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還得問問皇後,誰知道她同意不同意呢……”

杜南風靜聽聖訓,只覺得陛下驚世之才,可這樣一封聖意恐怕要掀起軒然大波了。

這一切不過是後話,國公府六姑娘眼前的這一波事才是最棘手的。

明兒是八月十五中秋節,國公府裏上上下下忙個不停,黎大將軍晚間便要從邊疆回來,又是喜事一樁,星落卻在小院子裏的躺椅上睡著望天。

怎麽說呢,如今世仙安安穩穩地回了欒川,去做她的承天護法大教主去了,靜真呢,回到千丈崖領孩子,刑銓也領著人給好多女娃娃找到了家,一切一切都皆大歡喜,她也高高興興地在家裏頭賴著,可偏偏謠言又起來了——還是那老一套,說她嬌縱蠻橫,害了文安侯府的辜步帥,就差把她小時候包甜品鋪子的事兒給牽出來了。

前頭太皇太後娘娘親自給她在大理寺平了反,這些竟都不管用,可見謠言有多盛!

國公府人人都很生氣,黎立觀想了一個主意,雇些說書人在各處茶館辟謠,可是黎大將軍卻給否了:謠言總有偃旗息鼓的那一天,這般大肆辟謠,反而會引起旁人的好奇心。

是以明天都要過中秋了,星落還窩在家裏頭,百無聊賴。

午後的日光尚算和煦,她手裏攥著那枚四棱獅子頭盤來盤去,心緒一煩就有點兒微汗,喚了一聲青團兒。

“有些熱,給我拿柄玉如意來——”

青團兒聞聲就去了,再回來時卻不拿玉如意,抱了個圓圓的小西瓜。

“夫人不給拿玉如意,說是太涼。叫奴婢搬了個小西瓜。這小西瓜原是儲在地庫裏,明兒做果粥的,夫人說冰冰涼涼的抱在手裏頭舒服。”

星落轉了轉眼珠子,覺得倒也不是不可以,接過了小西瓜抱在懷裏。

“也是,抱一會兒就暖熱了,也不會受涼。”她由衷地讚嘆了一下自己,“我可真會養生啊。”

青團兒一笑,這便守了姑娘一會兒,見姑娘眼睛直打架,沒一會兒就抱著小西瓜睡著了,這便回方為她拿了輕裘蓋了腰腹。

星落也不知睡了多會兒,再睜眼時看著這滿天的暮降之色,便有些發懵,再一低頭,更是嚇了一跳。

自己手裏抱著的那一只小西瓜,少了半截蓋,裏頭紅紅的西瓜瓤全沒了,只剩下半紅半白的瓜壁,像個空心的瓢。

是誰偷吃了她的小西瓜?

這只小西瓜巴掌大小,三五口怕是就能吃完,只是誰這麽大膽,竟在她的身邊兒坐著,把西瓜瓤全給偷吃了去。

她把小西瓜丟在一旁的矮幾上,坐起身,四下一望,那葡萄架下拴著架秋千,暖黃色的暮色分了幾道,穿過葡萄藤,落在那秋千架上坐著的一人肩背上。

那一道身影清俊輕躍,有柔和的光縈繞在他的眼眉,顯出那一張無可挑剔的面容來。

“醒了?朕帶你逛大街去。”

星落揉了揉眼睛,乍見到陛下,奇怪驚喜多過於驚嚇,她三兩步奔過去,站在陛下的身邊兒問起來。

“偷吃的西瓜甜不甜?”

皇帝唇畔掛了一線笑,伸出一只手,將她一把拉下來,坐在自己的膝上。

“不甚甜。”他在她的耳畔說了一聲,見她撓撓自己的耳朵,想要從他的膝上站起來,頓時起了頑皮之心,腳下一動,秋千就帶著他與她往前一送,送到了半空。

人冷不防地就上了半空,星落嚇得一把抱住了陛下的脖頸,“您不講武德啊,這麽冷不丁地來一下,太嚇人了。”

秋千慢慢回旋了下來,皇帝卻還不盡興,腳下再一運氣,又將他二人送上了半空。

“西瓜不甜朕不高興……”他一手抱住了星落的腰,“你得負責。”

星落趁著秋千回還,想從他身上躥出去,哪知陛下卻使壞,腳下一蹬,倆人又出去了。

“蕩秋千也怕?”

得了,就這麽蕩著吧。

不服氣的小姑娘,趁著秋千落地的功夫,越性兒偏了腿,跨坐在他的身上,雙手抱住了他的脖頸,指揮起來,“蕩秋千怕什麽?瞧見墻外那棵細葉槐了麽?我要夠它的槐花!”

這個姿勢實在太暧昧,皇帝的氣息紊亂了一下,即刻就兩手抓著秋千繩,腳下一運氣,秋千便高高地蕩了起來。

星落趴在陛下懷裏,腦袋蹭了蹭。

陛下的味道真好聞啊,不像是熏香那般濃烈氣味,有些清冽有些澹寧,令人想起夏日星夜的靜謐來。

“師尊呀,上回在仙山您帶我撞種,我說要帶您去後山上蕩秋千,感受一下碧空萬裏懸崖峭壁。可惜眼下回不去,只能蕩一蕩這個,委實有點兒不刺激不快活。”

溫香軟玉抱在懷,還是這樣暧昧的姿勢,皇帝勻了勻氣息,只覺得心曠神怡。

“這裏也很刺激。”

秋千飛上去了,星落陷落在他的懷裏,愈發地貼緊了,便能感受到陛下緊實的胸肌。

“這樣您就覺得刺激了?”她在他的懷裏左動動腦袋,右動一動腦袋,“方才還問我怕不怕,我看是您怕了。”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皇帝拿下巴點了點她的腦袋,“懸崖峭壁你不怕掉下去?”

星落在他的懷裏訝然地擡起頭:“自然不怕的,我能蕩到天上去!”她仰著頭同他描述懸崖峭壁上的秋千架,“我還敢站在上面蕩呢!換了您就怕了吧?也是,我正青春年少,您上了年紀就不敢了。”

皇帝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不過才二十一歲的年紀,如何就年紀大了?

“過幾日朕就帶你回去蕩秋千。”他把秋千蕩起來,“不就是刺激又快活麽?朕給你。”

這話語帶雙關,皇帝甫一說完,本就微紅的面頰更紅了些,甚至攀爬上了耳朵尖兒。

星落仰頭向上看,一仰頭就看見了陛下清爽的下巴頦,再向上看,唇色鮮煥很是好親的樣子。

“您做什麽咽口水?”她松開一只手,摸上了陛下脖間的喉結,“您是不是想親我?”

秋千正高高飛起,她冷不丁一松摟住他的手,又冷不丁的提起親親的事兒,那只作亂的小手還扣著他的喉結,皇帝只覺得蕩秋千都蕩成了一種煎熬。

他一把將星落扣進了自己的懷裏,秋千蕩下來,他抵住了她的額頭,再向下找到她的唇,輕輕吮了吮她的唇角。

“比西瓜甜。”

星落臉一紅,忽地想起那一日也是在府中的游廊上,陛下拿舌尖在她的嘴巴裏寫字,濕潤潤游蛇一般的觸感,令她此時想起來,起了一身的細栗。

“您這回要寫什麽……”她在他的唇邊喃喃的問,可下一刻他的唇齒便吮了上來,那探過來的舌尖濕潤潤的,摩挲著她柔軟的唇,吮吸著她漸漸迷亂的神魄。

她有些支撐不住這樣的采擷,慢慢向後仰去,而陛下的一只手卻扶了上來,托住了她的後腦,將她扣向自己,直至陷落在他的懷抱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暮色全降了下來,她在他的懷裏輕顫,小女兒頭一次嘗到了鮮甜,濕潤著眼睛仰頭看他。

有了回應的親吻令人振奮,皇帝擁著她,像是擁著一整個河山,眼底升起了清冽的霧氣,浸潤了他的眸。

“朕愛你至深。”

大概是寫了這樣的字吧,愛就是這樣,天仙狂醉,把白雲揉碎……

星落仰著頭,忽地覺出來親吻的美好,她再勾一勾手,勾上了他的脖頸,將他拽下來,濕潤潤的眸子望著他,像一只淋雨的小狗。

“親的好突然,徒兒還要……”

這樣眼巴巴的樣子可愛地令他心碎,皇帝垂目,在她的唇邊吻了吻。

只是還未及說話,便見那月亮門下,青團兒在那兒探頭探腦,皇帝拍了拍星落的背,示意她看過去。

青團兒這才紅著臉說:“門前來了數百口子人,擡了牌匾,一路送到咱們府門前,老爺和世子爺都趕過去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皇帝聞言有些了然,看了看星落。

星落還回味著方才的一場親吻,當下茫然道:“我忙著呢,才不要去。”

皇帝失笑,將她從自己身上抱下來,“朕同你一道兒去看看。”

星落蹙著眉嘟著嘴,“我還有話跟您說呢。”

皇帝牽起了她的手,將她一路引著,慢慢往國公府門前去了。

行至國公府們前,但見府門大敞,黎大將軍、老國公、黎家的幾位公子爺全站在外頭,女眷則在門裏站著,見星落來了,身邊竟跟著萬歲爺,容夫人倒也見怪不怪了,正要出聲,卻被陛下眼神制止住了。

星落走出門去,站在娘親和祖母的身前,但見眼前國公府門前的大街上,綿延不絕地站了好些人,打頭的是幾位官服加身的中年男子,他們手裏都領著五六歲的小姑娘,正是在千丈崖上的孩子,而他們身後也有十好幾個女眷,有年老的有年輕的,人人手裏都領著小小的女娃娃。

在他們的側旁,有五塊牌匾舉在他們的頭頂。

有寫“女之典範”,有書“慈心仁愛”,還有書“德澤天下”,更有甚者,牌匾上寫著“母儀萬世。”

星落楞了一楞,那幾位被父母親牽在手裏的小姑娘們卻噔噔噔地跑上來,先是跪地向著星落磕了幾個頭,接著站起身抱住了星落,口中喊著“幹娘幹娘。”

是竇淮葉、鄧芳叢、潘盈等十幾個孩子。

星落回應著她們,不解地看著站在一旁的父親,黎貞吉也有些動容,問道:“諸位這是何意啊?”

那領頭的男子正是竇槐葉的父親竇執瑞,他眼中含淚,領著諸人跪了下去,高聲道:“貴府六姑娘在中原同靜真姑娘、裴世仙姑娘,一道從惡人的手中解救了我等之女,等同再造,此等大恩大德,我等無以回報,特從中原一路舉牌匾過來,傳頌姑娘美德。”

他說著,領著大夥,一道將牌匾獻上,黎貞吉一時手足無措,道:“竟不知小女立下這等功德,感謝咱們收下了……”

此時街巷已經擠滿了圍觀的百姓,人人都在議論這一事,星落被孩子們圍簇在中央,黎貞吉只覺得欣慰,這回女兒將要沈冤得雪了!連忙吩咐黎立觀、黎立庵。

“請列位進來一坐。傳下去,今兒安國公府門前擺流水席,款待眾人,”他又向著圍觀的百姓們喊道,“見者有份,都來吃席。”

一時間百姓歡呼,星落牽著這些孩子們的手便進了府中,回身一看,陛下站在垂花門下望著她,眼神溫柔。

“你方才想同我說什麽?”

星落一笑,眼眉俱彎,大大方方地向著他說話。

“徒兒想說。好幾日沒見您了,”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怪想您的。”

作者有話說:

快完結了,後面就開始更新甜甜的戀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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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鸞》(追妻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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