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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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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塔是整個樂者文明最高的建築了,這不奇怪,這是樂者文明用心學凝結而成的傑作,它高不可攀,直指蒼穹,仿佛將天與地相連。外人只能在遠處將其觀望,卻無法靠近——以神塔為中心,方圓數十裏內都設有防禦,最外圍除了地面上的高墻,還有空中看不見的防禦網,一旦有什麽東西飛入,便會觸發制空系統,將入侵者直接擊落。神塔的外部也由極其堅硬,難以用物理手段打破,至於信息手段,前面已經提過,神塔的防病毒系統難以攻破,因此,人為的侵入只能考慮從地面入出發。

前幾次行動都是在白天展開,為了擾亂敵方的判斷,第六次突擊行動反常地定在夜間。依照說明,Ake需要傾聽樂曲以將自己的狀態調到最佳,當然,要佩戴十字架,Ake選擇暫時倒著戴,這樣能夠提升自己行動的敏捷度然後,他穿上反偵察的軍服,戴上行軍專用的采音器和無線耳機——裏面是他提前錄好的曲子,這是給士兵急救用的,把移動硬盤藏在衣服內側,準備好槍支和音爆彈,他還在自己指頭上綁了一片刀片,這樣就可以隨時給自己造成一些小傷口,然後把血液放出來作為攻擊手段了。

一切都準備就緒。令Ake驚訝的是,這一次行動居然有Jear。

“有什麽好奇怪的?我也遞交了申請。”看著Ake震驚的眼神,Jear“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是不知道Lustella的表情,她看著我楞了好一會兒,然後喃喃著什麽‘這也太巧了’、‘這倆人在說不定真的能行’之類的。嘿,打起精神,我已經決定了,這次要跟你同行。”

“你?”Ake掃視了一下Jear,他穿著和Ake一樣的軍服,不同的只是他在眼睛上纏了好幾圈繃帶,“你眼睛受傷了嗎?”

“那沒有,只是在神塔倒下之際,只有我挑中的執刑者和罪人才有資格知道關於我的真相。”Jear搖了搖指頭,“放心,我看得見。”當然,就算真完全看不清也沒關系,不少對聲音敏銳的樂者在經過特殊培訓後,可以在無需視力、僅憑聲音的情況下判斷環境。

Ake露出困惑的表情:“你可是提供十字架的人啊,萬一你死了,整個軍隊的十字架供應——”

“這你不用擔心,十字架的供應源早就變成Messiah孤兒院了——啊,現在應該說是Messiah聖所,就算我死了,他們也能繼續提供十字架,我也是考慮到這一點,不然Lustella壓根不會批準我的申請。”

“十字架原來還是出自他們那兒的?”

“那不是,只是我把制作的方法告訴了他們。”

“所以之前那麽多十字架都是你一個人做的?”

“嗯。”

Ake看著Jear光滑潔白的手,只能將信將疑。

這時,主力軍進攻的信號打響了,正面沖突造成的混亂將為他們的行動形成更好的掩護。Ake看到Jear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提式電鋸,這次行動除了必要的武器配給,也允許參與特殊行動的成員們自由準備適合自己的武器,原來這電鋸就是Jear為自己準備的防身工具。

“出發,Ake!”Jear朝他大喊,“讓我們將騎兵和戰馬一同丟進海中!”

行動比想象中的順利,這還得感謝Jear,Ake從沒想到他的戰鬥力如此可怕,僅僅靠一個電鋸,沒有拔槍也沒有掏□□,就直接把敵人砍飛了。Ake指揮血液形成盾牌,避免自己和Jear被炸飛。

“不堪一擊。”Jear甩了甩電鋸上的血,Ake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已經很接近神塔了。此刻他們已經穿過了神塔底下、平日裏防止外人隨意進出的圍墻,來到神塔腳下,他情不自禁地感慨道,“你也太可怕了,我們能創造奇跡嗎?”

“一定能。”Jear又露出Ake那熟悉的、天真無邪的孩童笑容,他就像戰場上的明火,閃耀著希望,Ake不禁覺得渾身振奮,他差點以為自己見到了天使。

Ake突然感到自己的耳朵一陣不適,他雖然聽不到聲音,但他感覺自己渾身不適,這應該是什麽無法聽到的聲波,但會對人體造成傷害。Ake感到有些站不穩,一個踉蹌,正好躲開了射過來的高壓水柱。

“小心!”Jear大喊一聲,所幸Ake並沒有被水柱打到,他只是摔到地上,替代他“受傷”的是他脖子上纏著的紅圍巾,因為承受了這一擊而被打飛。Ake一瞬間竟覺得惋惜——那可是Pennersherl留給他最後一點遺物了啊。

但現在不是給Ake睹物思人的時候了,兩個全副武裝的人正朝他們靠近,在他們背後的不遠處,就是神塔的大門。“那兩人好像是Satelye家族的孩子,嗯,應該是Yoasli的直系子嗣。”Jear瞇著眼睛,判斷道,“他們的實力肯定不淺,不過我能纏住他們。那麽,告訴我,Ake,你真的很想進入神塔內嗎?”

“我一定要去到塔裏面,今天我必須在那裏面見證病毒的啟動。”從地上爬起來,興許是被Jear的自信感染了,Ake一抹嘴角的灰塵,他露出了自信到有些滲人的笑容,用堅定不移的語氣跟他說道。

直視著他那一反常態地、有些瘋癲的表情,Jear欣慰地大笑:“好,那麽你去吧,這個毀滅者的位置的確應該讓給你——往前沖,Ake!不要回頭!”

隨著Jear的一聲大吼,Ake用刀片再使勁一劃,將自己的手掌心劃得更深了,他操控血液變成絲線,伸向前方,纏住某些固定在地上的靜物,然後讓“絲線”拽著自己往前跑,這需要極強的精神力,但所幸有十字架的支持,Ake很完美地做到了。此刻,“絲線”正拉著他往前沖,速度比單純要他跑步快多了。方才接近他們的倆人似乎打算沖過去阻止他前進,但Jear搶先一步擋在他們面前。

“兩位是塔的孩子吧,很優秀。”Jear笑道,“我相信你們的實力一定很強,不過能否成為我的‘執刑者’,還得由我來決定。現在,試試看,你們能將我送上十字架嗎?”

神塔的大門緊閉,只有擁有使用權限的人才能打開,但“惡魔黨”早就破譯了訪問權限,Ake掏出準備好的通行卡,刷開了大門。

他如願進入的神塔內。

縱然神塔歷經不知多少光陰,塔的內部看起來還是煥然一新,沒有任何老化的痕跡,仿佛時間從未在此流逝、高塔的拔地而起還是昨日之事。墻壁、地板都由防彈玻璃覆蓋,玻璃下面則是密密麻麻的覆雜電路,這是純粹的科學造物,它的每一部分都流露著理性的美學。難怪人們將其稱之為“神塔”,俗世的情結無法玷汙理性的純粹,科學本身便是神明。

Ake觀察了下,這才是底層,空曠的大廳沒有任何接入口供他插入硬盤,要想直接接觸神塔本身,還需要上樓,進入沒有玻璃阻擋的機房。他對面的遠處便是攀登高塔的電梯,就在Ake想著是不是該乘坐電梯登上神塔時,燈亮了,電梯門打開了。

一道電光從裏面發射出來,Ake一個激靈,趕忙往旁邊地上一撲。他很幸運地避開了這一攻擊,只不過在地上打了個滾。沒能擊中目標的那道電“轟”的一聲打到了玻璃上,使得整個大廳的玻璃都在搖晃,但是玻璃並沒有破裂。Ake本想讚嘆這玻璃的高質量,但隨後從電梯裏走出來的人讓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歡迎,第一個進入神塔的勇士。”Yoasli從電梯裏緩緩走出,他穿著一身潔白的西服,披著白色的外套,手執華麗的拐杖,如同大天使一般威嚴,他看著Ake,面帶和藹的笑容,不過眼角沒有一絲笑意,“但你也只能止步於此了。”

——“殺了他。”——

“神塔”再一次同他對話了,這次的指令清晰到可怕。殺了他,Yoasli知道是指誰。現在,他正在能夠操控“神塔”的頂層的機房內,整個塔其實都是“神塔”的核心系統,電梯只能夠停在在底層和頂層——因為只有這兩層有房間,頂層是監控室,同時也有操控臺和巨大的顯示屏,能夠操控神塔的一切。神塔的能源供應則在中層,它的能源能夠實現自給自足。

Volenne和他一塊兒待在機房,他的頭發已經有些花白——這是由於他過多靠近神塔,接觸了大量輻射。此刻他正在接收大量來自“神塔”的信息,並向防禦軍提供他的演算和“預言”。這對Volenne來講簡直是在超負荷工作了,他總是時不時地暈倒,因此,Yoasli一邊監視著,防止有人闖入塔內,一邊給他註射各種提神的藥物,強迫他打起精神來。

“又暈倒了。”Yoasli看著昏睡在操控臺上的Volenne,面露不屑。他的體能實在是太差了,自己和他明明都一樣幾天幾夜沒睡,結果他每隔一會兒就面露疲憊,Yoasli不得不時刻守在他身邊,防止他“擅自離職”。但就在這時,他監控到有人闖入塔的內部,同時“神塔”朝他主動發送消息了。殺了他,還能指誰,那只可能是那個冒失闖入的青年,那個膽大包天的鼠輩,那個他在Volenne記憶中,看到的那個所謂的“朋友”。他記起來了,之前派去的暗殺任務似乎失敗了,據說還有一個間諜在那時突然反水,丟下了兩個同夥,和目標一起逃走了。這小子的運氣真是好到出乎尋常:知道了他與Volenne的“秘密”、與自己的Volenne接觸、甚至還從他的手下撿回了一條小命。現在,他甚至還闖入了塔內,逼得金口難開的“神塔”都給他發送消息,要他殺了這個走運的混蛋,他當然會了結掉他的性命,因為他的幸運也該到此為止了。

掏出提神用的藥物,Yoasli直接紮到了沈睡的Volenne脖子上,不過由於他已經產生了抗藥性,藥效還沒發發揮得那麽快,這段時間正好夠他解決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也省得讓Volenne發現,他的性格實在是太脆弱了。於是,他摁下按鈕,進入了電梯。

以往,Ake只在各種新聞媒體上看見過他,他永遠都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而在神塔的眷顧下,他的臉上和身上也沒有呈現衰老的痕跡,時間似乎將他定格在了他各項能力都達到頂峰的年齡,他和他的子嗣必然永垂不朽。除此之外,還能夠證明他受神塔眷顧的標志便是他銀白色的頭發,他的頭發泛著金屬的光澤,這是只有長期與神塔接觸的人才有的標志,這發色配上他灰色的眼睛,讓Ake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厭惡的情緒,這不是因為他的儀表堂堂與他背地對Volenne幹的齷齪勾當不符,也不是因為面對身份高貴的人而產生了嫉妒,只是在本能的趨勢下單純地在厭惡有著這個外貌的人罷了。

僅僅是這第一印象,就讓Ake明白和解已是一種不可能,他註定無法與這種人和解,他要破壞掉屬於他的一切——他的地位,他的家族,乃至賜予他一切的神塔。Ake操控血液凝聚成一團血球,然後朝他丟過去。以他的實力當然不可能和Yoasli抗衡,他只能想辦法把他從電梯口引開,然後找準時機溜上去。

Yoasli靈巧地避開了“血球”的攻擊,“血球”在他身後的電梯門炸開,血水飛濺,借此機會,Ake拉開了音爆彈——不止能造成閃光阻礙視線,還能造成聲波幹擾,讓對方無法通過聲波判斷位置。然後,他控制落在電梯門上的血液,形成絲線,向他伸過來,只要Ake夠著“絲線”,那麽他就會被“絲線”拽到電梯門那邊,他不需要看清任何東西就能夠到達電梯那邊。

就在Ake手碰到四線的同時,一根棍狀的東西突然打在他的腰際,力道很大,痛得Ake驚叫一聲,血液形成的絲線失去了精神的控制,散落在地上,變成了普通的血滴。然後,一只手抓住了Ake的腦袋,電流的酥麻感自那只手傳遍了他的全身,Ake頭暈目眩地倒在地上。

音爆彈造成的閃光消去,Ake模糊地看到Yoasli站在他面前,他推了推他的銀邊眼鏡,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身上的服裝甚至都沒有因為戰鬥而變得淩亂。他用蔑視的眼神對上Ake震驚的表情,緩緩說道:“那點小把戲就不要拿來對付我了,Ake·Messiah,我知道你的血液有什麽功能。”

直視著Ake的眼睛,Yoasli翻閱著他的記憶,眼前這小子並沒有什麽能耐,不過又是他一個手下敗將,他的痛苦將成為Yoasli這場無聊戰鬥的一點小小收獲。“Pennesherl·Gerigoly,啊,那個惡魔,忘了什麽時候我派人殺死她的,她身為一個教師真是有辱師德,她的眼光真不怎麽樣。看來你喜歡她?摧毀神塔——惡魔黨吹的牛罷了,你居然還信以為真啊,就憑你?你連她都保護不了,看看現在的你。”

他一腳踩在Ake的胸口,逼得Ake咳嗽一聲,身體抽搐了一下,十字架掛墜從衣服裏面滑了出來。Yoasli盯著那個吊墜好一會兒,然後接著用居高臨下的口氣說:“我說怎麽感覺你現在的表現跟你的體檢報告完全不符呢,原來是有不知道哪裏來的邪物。”掛墜傳播的“天音”並不來源於神塔,這就是“神塔”要他盡早消滅他的原因?Yoasli不屑地想,這點歪門邪道根本奈何不了他。

察覺到Ake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是想摁響采音器,他用拐杖將采音器從Ake身上挑下來,甩到遠處。這下,Ake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氣,他任命地躺在地上,任由Yoasli狠狠一用力,踩斷了他右臂的骨頭,在拘留所的那些痛苦感又一次回到了他身上,喚醒了他關於疼痛的回憶。Ake已經分便不清他是否有叫喚出聲了,他的神經已經被痛感占據,只在內心裏掙紮著,渴求疼痛盡早消失——他又變回那個毫無尊嚴的嫌犯。

別人的痛苦便是己方的享受,Yoasli滿意地看著Ake痛苦的模樣,有那麽一瞬間倒是挺想留著他的一條命的,一個被運氣偶然眷顧、就貪婪到甚至妄想弒神的愚昧凡人,如果留著他一口氣的話,日後想必會很好玩,他可以用各種方式虐待他,甚至逼迫Volenne更加地唯命是從。但“神塔”已經下了命令了,必須殺了他,那他的慈悲也無計可施。

就在Yoasli打算用高壓電直接終結了Ake的性命時,電梯門打開了,Volenne扶著電梯門的邊緣走出來。

“父親……”

他醒了?Yoasli正想呵斥他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但他突然意識到他下到底層的原因。這家夥是他的朋友,他一定是在監控裏看到了,才急忙趕來的,這可真是可歌可泣的友情啊。

“怎麽了,我的孩子?”

“父親,”身體的疲憊導致Volenne站不住腳了,他順勢跪在了Yoasli面前,“放了他吧。”

“我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把他身上攜帶的病毒取走就好。”Volenne擡起頭,用懇求的眼神望著他,“他只攜帶了一個硬盤,那個硬盤才是對‘神塔’的威脅。”

“你怎麽知道的呢?”

“我……那病毒……”他的聲音逐漸變小了,“就是我研發的……先前我說對,那個,自己嘗試開發的AI……對不起……”

沒有大發雷霆,他一直都是如此溫柔,就算是對他生氣,也只是嚴厲地批評和沈默,絕不會大吼大叫。現在也一樣,他這回一定是生氣了——為他的養子再次欺騙他,他蹲下來,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說‘請你原諒’。”

“請您,原諒。”

“乖孩子。”他抓起他的手腕,“但我不能原諒你。”

強迫Volenne從地上站起來,Yoasli掏出自己的配槍,塞到Volenne手裏,然後從他的背後握住他的手,逼他將槍口指向躺在地上的Ake:“現在,開槍吧,我的孩子,一槍打不準,就再打一槍;一槍打不死,就多打幾槍。”

“不……”

“聽話,孩子,這就是對你的懲罰。”

“我不……”

“我以前可沒有教過你反抗,不是嗎?這是我的命令。”

“不……不!”Volenne大叫一聲,然後猛地甩開他的手,他轉身閉著眼睛,朝Yoasli扣動了扳機。

一顆子彈打進了Yoasli的體內,打得他向後一振,眼鏡掉到了地上。鮮血浸染了他胸口處,在白色的西服上格外顯眼,好似紅色的胸針配飾。Volenne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他呆呆立在原地,還保持著方才開槍的姿勢。

Yoasli很快站穩了——這點子彈壓根奈何不了他,他的自愈能力快到驚人,很快,傷口就不見了。只是可惜臟了自己的衣服了,他皺了皺眉頭,撿起地上的眼鏡。既然如此,那他的養子也沒有必要留著了,他不需要反抗的孩子,於是,他舉起了手。

“轟!”

巨大的爆炸聲讓底層大廳都位置震顫,這聲音讓Volenne的神經到達了極限,他徹底昏了過去。Yoasli也踉蹌了兩下,因為這爆炸並不來自Yoasli,而是門口,神塔的門被炸開了——此前,從來沒有炸彈能夠炸開塔的大門,就連內部人員做過測試,用導彈朝著神塔發射都無法摧毀它的大門。但此刻,門確確實實是被炸開,在煙霧和漫天飛舞的灰塵中,Yoasli看見了一個矮小的、只有孩子模樣的男性,走了進來。

“先生,您的子嗣可真難對付啊,這導致我差點想選擇他倆作為我的‘執刑者’了。不過我想,果然還是Satelye家族的現任家主配得上這樣的位置吧。”Jear甩了甩電鋸上的血,朝震驚的Yoasli深鞠一躬,“所以,我來了。”

在Yoasli震驚之餘,Jear看到地上被Yoasli丟開的采音器,他笑了笑,然後撿起來,打開播放開關,然後朝Ake丟了過去。“接著吧,Ake。”他喊道,“我相信你。打起精神來,就算有最後一口氣,也要堅持到神塔摧毀的那一刻。”

Ake正躺在地上緩慢恢覆,Yoasli的力道和電流對他造成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他不得不選擇先恢覆自己左手的力氣。他接到了采音器,重新別在了腰間。他喜歡的音樂從耳機裏傳來,這使他有力氣將自己的吊墜倒回短端朝上的模樣。

Yoasli本想出手阻止這一切的,但Jear已經擋在了他的前面。“先生,”他用堅決的口吻說道,“就算你是塔的孩子,你也得尊重你的對手,你的對手是我。”

“你究竟是誰?”Yoasli盯著他,他試圖翻找他的記憶,但是他發覺自己什麽都看不到,這是他頭一次發覺自己的能力派不上用場。

“Jear·Messiah。”黑發的少年如實答道,Yoasli記起來了:“原來是從我們這邊逃去的那個間諜,你的心思可不像你的外貌看起來那麽單純啊。”

“不敢當,先生,”Jear露出爽朗的笑容,“我只是有我自己要辦的事罷了,就像Ake一樣——嘿Ake,你快走吧,這位尊貴的先生就由我來應付。”

“……知道了。”Ake從地上坐起來,采音器和十字架挽回了他的性命,但他現在還沒完全恢覆——沒有精力去管他骨折的右臂了,Ake支起身,他該走了,去實現他的目標,登上電梯,電梯的盡頭就是他的終點。他在Jear的掩護下,登進了電梯。

電梯關上了門。

離最終的目標近在咫尺,Ake卻沒有多少榮耀的感覺,相反,他內心出乎意料的平靜。身處在高速上升的電梯房,他拖著殘疾的右臂,用左手摸索著衣兜內的便攜式硬盤,它其實只比通常的U盤大一圈,因為相關技術人員完善了這個病毒,普通的U盤無法儲存它,只能再專門生產一種硬盤來存儲。Ake將它握在左手中,他感到精疲力竭,方才的命懸一線耗盡了他的精力,就算是采音器和十字架都不可能讓他恢覆到最開始的狀態了——對方畢竟是神塔真正意義上的守護者,能從他手中活下來就很不容易了,怎麽可能做到全身而退呢?人類的身軀畢竟是有上限的,Ake想,現在他只希望Jear能真正頂住Yoasli,然後他來終結這一切,不管這會帶來什麽後果,不管他存活與否,這場綿延不絕的矛盾將因神塔的毀滅而終止,化作令世界為之震顫的巨大休止符。

高速運行的電梯“叮”的一聲,緩緩停下了,電梯門打開,Ake走出電梯,他已經沒有多少心思去欣賞這覆雜的機房了。他徑直走向操控臺,找到了接口,然後將硬盤接入。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這回的來源是塔的內部。整個塔都在震動,電路的刺啦聲、大屏幕上的報錯聲、控制臺上的警報聲,病毒開始發揮它的作用了,神塔,這個高不可攀的造物,樂者文明的結晶,被一個病毒毀壞了它的所有功能,如今它只能用破物理上的破壞來進行回擊。但它已經失控了,它不再是秩序理性的化身。它曾經是一些樂者們為了違反誡約、阻隔與唯一的“神”的聯系,而被制造的產物,它是樂者文明邁入新時代的裏程碑。如今,新的時代也將終結,這也是這個新時代的一大標志——在末日之際,科學崇拜與個人主義將大行其道。

而現在的“盛況”將宣告個人主義的一次小小勝利。

當然,對於現在的Ake來講,他還無法明白這一切,滿屏的“error”讓他突然感到一陣疲憊,他甚至不擔心自己腳下即將爆炸,而自他將首當其沖。他只是跌坐下來,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右臂,靠在控制臺的腳下,閉上眼睛。

在生命的最後,他擁抱了他的一生所熱愛、銘刻在他樂品裏的黑暗。

此時此刻,塔底的Jear已與Yoasli纏鬥多時。Yoasli看起來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汗水致使他的眼鏡微微下滑,而Jear看起來比他要更加地游刃有餘。

“我還以為你有能了結我的實力。”他說。

“有是有,不過我還想留著你的一條命。”Jear擡起頭,聆聽著天花板的,“啊,看來祂要成功了,恭喜啊,你將成為我的‘執刑者’。”

趁著Jear擡頭的間隙,Yoasli一杖朝他刺過去,手杖的末端極其尖銳,直接刺入了Jear的心臟位置。Yoasli本以為以祂的能力會用電鋸擋開,然而,出乎他的意料,Jear松開抓著電鋸的手,徑直迎下了這一擊。

“什麽……!”

“你不是很好奇我的身份嗎,那麽作為我的行刑者,你有權知道關於我的真相。”Jear伸手,解開了繃帶,血水從祂的眼眶裏不斷流出,沿著臉頰向下流,染紅了祂的衣襟,有幾顆淚珠落到地板上,綻開紅艷的鮮花,兩道鮮紅的淚痕刺眼地掛在祂的臉上。

“我就是神塔預言的‘□□’。”祂面露微笑,沒有眼珠和眼白的漆黑雙眼卻顯得空洞駭人,“看,我是不是預言中的那副面孔?你應該在黑暗中尋找我,而不是通過體檢報告和面容識別。”

巨大的轟鳴聲自天花板傳來,整個玻璃房都為之震動,Jear——現在應該叫祂“□□”了——握住Yoasli的手杖,往自己身上拉,使權杖又刺入幾分,也拉進了祂和Yoasli的距離。祂拽住Yoasli的領帶,湊到Yoasli的耳邊,輕聲說道:“我的孩子,我原諒你們這些罪人的毀約,我將以此我為犧牲,為你們帶來救贖——在神塔倒塌之時。”

“成功了——”

神塔被摧毀的消息傳來,聖女果飛快地指揮所有技術人員做好傳送所有樂者們的準備,根本不需要再去確認了,“神塔”已經失控,巨大的轟鳴聲從神塔傳來,撼動大地,不出意外,那失控的人工智能會導致它內部的能源爆炸,爆炸的能量巨大,有幾個——不,是數千個□□爆炸的能量,還有大量的輻射。必須離開這裏,掃描儀已經打開,沒了“神塔”阻隔的內部網絡將正式連接宇宙,將人們傳送至未知的星球。

Lustella想必也很驚訝吧,聖女果想,Ake和Jear居然真的創造了這個奇跡,誰能想到勝利便來得如此之快呢?突然其來的成功伴隨著巨大的空虛,沒有人知道之後樂者們的未來,她更是不知道未來的自己何去何從。但至少現在我們擁有了自由的靈魂,生命依舊躁動,死亡自然是我們仍需思考的議題,聖女果如此想道。

“上路了!”聖女果大喊一句,然後,技術人員們啟動了實物傳送功能,樂者文明將徹底消失在宇宙的視線內,留下的只有被人銘記的遺址,以及生生不息的樂者們傾聽自然乃至宇宙的聲音。現在,眾“聲”平等。

作者有話要說:

I’m not strong enough to stay away.

我並無堅強到足以遠離一切

Can't run from you

無法逃離你

I just run back to you.

我只好回到你身旁

Like a moth I’m drawn into your flame,

好似一灘爛泥沈溺在你的火焰之中

Say my name, but it's not the same.

呼喊我的名,但並不相同

You look in my eyes I’m stripped of my pride.

你望向我的雙眼,我卸下驕傲

And my soul surrenders

我的靈魂環繞著你

and you bring my heart to its knees

而你卻把我的心丟在你的腳下踐踏

And it's killin’ me when you're away,

在你離開時也同時宰了我

I wanna leave and I wanna stay

我即想離開,也想留下

I’m so confused, So hard to choose.

我感到困惑也非常難以抉擇

Between the pleasure and the pain

在愉悅與痛苦間沈淪

And I know it's wrong, and I know it's right.

我明白這是錯誤的,也明白這是對的

Even if I try to win the fight,

即使我嘗試贏取這場爭鬥

my heart would overrule my mind

我的心智壓垮了我的意志

And I’m not strong enough to stay away

我並無堅強到足以遠離一切

Apocalyptica - Not Strong Eno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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