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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21.他這是在吻她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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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21.他這是在吻她嗎?(1)

終於住進一家象樣的大酒店,在這北方的邊境城市裏,四星半算是最高檔次了,比起港城那方的四星半卻是真真差遠了去。

可對小優來說,此時此刻的一切,與之前兩天兩夜的巨大差異,確實給她上了極重要、極生動的一課。

七年來的安逸生活,讓她幾乎要把前世的艱辛生活忘得一幹二凈,恃寵而嬌,以自我為中心,把大家對她的付出視做理所應當,而忘了當她做出一些決定時,會有多少人擔心害怕。而對於這些決定,以她目前的情況來說,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承擔能力。便如此冒然出頭,才會釀出這兩天兩夜的惡果。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的錯。

所以,當韓希宸抱著小優進了最好的貴賓套房後,她就乖乖地聽從命令,脫衣服,泡澡,等著大夫來看傷。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她趕緊脫了衣服,卻不小心碰到了傷處,疼得吸吸直喘氣,又怕被看到後激起某人更大的怒火,急忙托過浴袍將自己包起來。

雖然知道這遲早是要曝光的,還是有些鴕鳥地想要拖一時算一時。

韓希宸調好了水溫,放好水後,出來看到小家夥已經脫了衣服,身子被成人浴袍包裹著,乖乖坐在床邊,眨著一雙小鹿般楚楚可憐的大眼睛看著他的模樣,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水,調好啦?”

她立即滑下床,朝他走了過來,長長的浴袍拖在地上,兩只小手攥著胸口,寬大的袖子滑下一截,便露出裏面青紫不一的痕跡。

他目光微微一縮,移開了眼。

她立即繞過他進了浴室,浴霸的暖光照在身上,比屋裏的暖氣還讓人舒服,看著池裏泛起細膩的白色泡沫,那是已經調好的按摩精油,還是她最喜歡的糖果味兒。

呃,他叫人專門給她準備的嗎?

本來還頗為忐忑的心情,此時一下放松,覺得自己的小心翼翼真是太小心眼兒了。

遂轉了身,喚道,“韓,我……”

“你自己洗。”

說著,就幫她拉上了門。

她看到他的背影有些僵硬,黯然地垂下了眼眸。

他果然很生她的氣呢,之前在飛機上還打了她屁股幾巴掌,後來她一叫疼,看到衣服裏的傷就立即停下了……唉,都是她的錯,他現在不待見她,也是她活該咯!

走開的男人,並沒有走遠,而是走到了最近的落地陽臺,掏出一根煙,點燃後猛吸了一口,眉間深蹙,目光落在遠處一片蒼茫峰巒之間,眼底也蒙上了一層灰黯。

突然,咚的一聲響,讓他立即回了頭。

剛跨回幾步,裏面的人就叫著“沒事兒、沒事兒”。

薄唇一抿,他又退回了陽臺,大力地猛幾了好幾口煙,眉心卻越皺越緊。

砰咚,又是一聲響。

他眉心一壓,似乎終於按捺不住,將指間的煙頭用力一掐,彈出了陽臺,轉身大步走向浴室,扭開了門。

“啊?”

小人兒一見她,立即將探出浴缸的大半個身子,縮進了水裏。

地上,滾落了專叫人為她準備的那些沐浴乳、洗發液、香皂盒子……

見他一臉陰沈,她瑟縮著身子朝後靠去,怯怯地說,“沒,沒什麽啦,不小心把瓶子打翻了。我快好了,真的!”

他目光一移過來,觸到她討好的笑,倏地迸出銳利的冷光,立即殺得她只能尷尬地垂下腦袋,這腦袋上的辮子只解了幾個,亂七八糟地搭拉在小臉上,離那個“好”的距離還有好大一段。

韓小優,你在瞎說什麽啊!

韓小優,你死定了。

她垂下腦袋,等待死神宣判。

哪知他俯下身拾起掉落的瓶瓶罐罐,放在一旁,便蹲下身來,給她解辮子,她詫異地擡起頭,一下就扯疼了頭皮,疼得低嘶了一聲。

他出聲,“很痛?”

她慌忙應道,“不,不疼。”

他的動作仍然放柔放緩了很多,專註地將那一個一個細細的小辮子解開,打散,再拿起洗發精蘸在掌心,輕輕撫上她的腦袋,緩緩按摩起來。

似乎之前紮得太久,已經沒了感覺。但現在被他一點點解放了頭皮後,輕輕揉按的感覺,真是想像不到的舒服,舒服得讓她起初還緊繃著的神經也一點點放松,像過去很多次一樣,歪進了他懷裏,昏昏欲睡。

任那只粗糙的大手,撫遍了全身,卻不帶一絲異欲,都是滿滿的呵護和疼惜,早已沒有初時的扭捏,早已習慣了他的氣息和味道,他滿滿地將她包圍著,讓她不知不覺已付出所有的信賴和依賴。

她怎麽會傻得以為,他會不要她呢?他們之間的牽系,比她想像的更深更深呵!

身上忽然一涼,她懶懶地虛開眼眸,看到他正攤開大毛巾將她包裹起來,輕輕揉了揉,抱進懷裏,回了臥室,就像她嬰兒期一樣的駕輕就熟。

空氣裏,似乎燃放著安眠的熏香,讓她更加渴睡,不自覺地蹭向他的側臉,嘴裏低低地喚著一遍又一遍“韓,韓”。

恍惚之中,嗚嗚的吹風聲帶著暖暖的熱力,從腦袋擴散到了全身。

她忍不住在心裏怯笑,覺得好滿足,好安心,終於任意識墜進了黑香甜夢中。

那被獨留的男子,一邊檢察著小家夥一身的傷忍著無奈的心疼,一邊認命地小心翼翼地給她抹上散血去淤的藥膏。

末了,看那小腦袋自動自發地鉆進自己的臂彎,仍是只得一嘆。

“小乖,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

懷裏的人兒,就象樹熊似地完美地帖合在他懷裏,那麽自然,更自得。

讓他一時之間,又氣又怒,又好笑,又無奈。

他俯下頭,輕輕吻了吻小小的額頭,她嘀咕了一聲,皺著鼻子抿了抿小嘴,他目光倏暗,吻不自覺地悄然下滑……

也許很多事,早在很早之前已經註定了它的命運,不管如何掙紮,終是無法逃脫。

……

清晨。

韓希宸一邊理著衣領,一邊問走進來的阿豹。

“都安排好了?”

“是。兩位堂主已經親自過來了,正在隔壁等候。”

“嗯,我馬上就過去。”

“韓哥……”阿豹卻沒有立即離開,神色間閃過一絲猶豫,立即接下話,“我覺得,送大小姐回港城也不是萬全之策。今早得消息,鐵家被全面監視起來了,十區裏有一半以上的督察都受杜家鼓動,大肆出動警力進行大掃蕩。這時候送大小姐回去,恐怕我們什麽也不幹,都會被人雞蛋裏挑骨頭。就算兩位堂主沒問題,也怕這半路上被有心之人插一手。之前在港城,咱們追著信號也還是晚了一步……”

韓希宸揮手打斷了阿豹的擔憂,沈吟了一下,還是決定去見人。

阿豹卻站著沒動,目光直直看著他身後早已打開的臥室門,小小的人兒還穿著一件不太合身的綿制碎花睡衣,睜著大眼看著他們,眼裏寫著明顯的失落。

卻什麽也沒說,退了一步,又將門合上了。

韓希宸只覺得胸口莫名地一窒,剛才小家夥那樣認命似的表情,竟然讓他更加煩躁起來。

他走向大門,扭開門把,毅然決然地走向隔壁,打開了門。門裏,兩位堂主同時轉過身,朝他恭敬地點了點頭。

一人立即上前表示這一路上的安全已經讓人細心打點,保證將人完璧歸照,萬無一失,另一人也附合說明了具體路線。

兩人說完後,都等著男人表態,未想他就那樣沈默不語地駐在原地,沒有表情的漂亮臉蛋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氣氛變得有些沈重,兩人不由得緊張起來。

良久,韓希宸終於開口,“好,麻煩兩位了。”

說完,即轉身回了房間,正要打開臥室門時,門從裏面拉開了。

門內,小家夥已經穿好衣衫,擡頭看來時,竟沖他一笑,說,“韓,我準備好了。現在就出發嗎?小泉和姝芹姐姐也跟我一起回港城嗎?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小泉她好像很了解杜家,也許她可以幫我們。”

他心中一疼,俯身抱起小人兒,伸手捋過她鬢邊的彩色頭發勾地耳後,說,“姝芹必須回港城,鐵家現在情況不太好,她必須回去主持大局。至於那個小泉,已經承認了身份,她是杜知天和前妻所生的獨生女。”

小優露出驚訝的眼神,他沒有停頓,繼續說,“她母親被杜知天的賣一春一集一團送到了捷克那邊,已經失蹤半年多。她是從杜知天的人手裏,逃出去找母親的途中,被抓。她會跟姝芹一起回去,處理杜家的事。”

小優聽著,心裏更有些義憤填膺,將杜家人詛咒了一萬遍。

“你……”

“韓,我會乖乖待在大宅裏等你回來,哪裏也不亂跑,也不會亂管閑事。”

她趕緊表明態度和立場,讓他放一百個心處理自己的事。

看著這突然間如此乖巧懂事的小臉,他心中一嘆,道,“你,暫時跟我待在一起。”

聞言,她不敢置信地僵住了。

本來都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這突然的轉變不是她幻聽了吧?

看她僵硬的小臉,他心下宛爾,擡手正要捏捏剛剛睡醒後的粉紅小臉蛋,阿豹又一臉急色地上前來報,還特意看了小優一眼。

“韓哥,顧君堯來了,指名說要見您。他現在是大陸這方聯合行動小組特潛隊大隊長,周圍埋伏了有近兩百人的警力。”

小良,你要幹什麽?

小優緊張地看著韓希宸,韓希宸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抱著他就直接去了會客室。

……

“把她交給我。”

顧君堯一看到小優,直接開門見山,態度堅持。

此時,他著一身筆挺的深藏色警服,胸口的獎章耀人眼眸,肩領上的警花襯得他一身正氣,讓周圍肅手而立的保鏢們似乎也無形中矮下了幾分氣勢。

“憑什麽?”

韓希宸的態度卻更加冷傲不羈,面上波瀾不驚。

小優的眼珠子在兩個男人之間移動,很知趣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她知道這兩人立場完全對立,還能如此平靜地面對面說話,已是奇跡。她乖乖地抱著韓希宸的脖子,靠在他懷裏看著顧君堯。

只是不知,這樣全然依賴的姿勢,讓顧君堯的眼底浮上一絲苦澀來。

“憑我們警方的實力,可以比你更安全地將她送回港城。我已經幫小優申請到汙點證人的全程保護,即時不會再有人敢騷擾她,甚至威脅到她的安全。”

“哼,更安全?那麽我請問,顧長官,小優當日被綁匪劫持出港城。你是如何安排警力進行阻攔的?到達兩城邊界線時,你又是如何請示匯報,讓綁匪先一步逃之夭夭的?汙點證的人全程保護有用,當年被關在你們南港監獄的喪彪怎麽越獄出來的?你真敢百分之百保證,小優不會再被有心之人安排劫走?”

“韓希宸,我承認當時我實力不足。但現在已經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韓希宸一口截斷顧君堯的話,面色倏然間陰冷一片,目光銳利如刀,口氣更加咄咄逼人,“我的保鏢和兄弟現在還有一半躺在醫院裏,對方有多狡詐兇暴,你沒看清楚送到你手裏的報告嗎?!對方可以卡住你的申請,讓我們晚了兩天兩夜才將人找到。你以為你要面對的是什麽人?街頭小混混,還是一個小小的杜家?!你連你的敵人是誰都沒搞清楚,你憑什麽讓我將小優交給你。你那點兒權利,抵得過現在五大區的總督察聯名給警務處長的一個報告?!”

“一個所謂的汙點證人保護,就能保住小乖了!你這根本就是把她直接往槍口上推。”

剎時間,顧君堯臉色一片慘白,竟無言反駁。這次綁架他一路追蹤下來,早就發現其中有上層力量參與,可偏偏抓不住任何把柄。當時想要綁架小優的似乎有兩夥人馬,兩相作用之下,他們投機取巧迅速將人救了回來,但仍沒弄清楚幕後主使者到底還有誰。

“想跟我要人,先把你自己的本事練足了再來。”

“韓希宸!”

“從現在開始,小優只能跟著我,不勞顧隊長你廢心。”

如此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將一切定板,男人放完話轉身就走,絲毫不給對方半點回旋餘地,果斷絕然,真正震懾人心。

“阿豹,送客!”

砰地一聲門響,隔絕了顧君堯的目光,小優歉然的眼神,以及全然信賴地依靠著那個男人的模樣,在腦海中久久難消。

他握緊了雙拳,心中憤怒未褪,更多的卻是被那冷酷自傲的眼神所激起的強烈欲一望,只有當他真正站到了跟那個男人完全同等的高度時,今日的一切屈辱都可以得到洗刷。

他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

雖然,那天看兩個男人針鋒相對,最終不歡而散。

但後來,小優知道,為了保證小泉和姝芹,以及相關證物的安全,韓希宸和顧君堯仍是合作,一虛一實地護送人證至港城。

途中,果然出現了幾撥人阻攔搶人的情況。幸好有黑白兩道同時聯手,才將人證和物證順利送回了港城。

……

“韓,我留下,真的……好嗎?”

他竟然真的一直將她帶在了身邊,寸步不離,不僅跟當地的堂主見面議事,還是約見其他幫派的老大,對於眾人投來的奇異眼光,也都視若無睹。

她一邊欣喜,一邊又更為他擔心。

“我其實沒有關系的,港城雖然不是百分百安全了,咱們黑龍組大宅還是安全的嘛!”

“小優,那些事,你不用擔心。”

他輕輕撫撫她的背,將小身子摁進懷裏。

“韓,對不起,之前都是我太任性太自大。我不想成為你的包袱或者負擔,不管你怎麽安排我的來去,我都不怪你。我都聽你的!”

她明白了,有時候兩個人的相處,更多的應該是一種理解和包容,而不是一逕地張揚自己的個性意願。

撫背的大手頓了頓,一時竟不知該為小家夥過於早熟的心態欣喜還是……失落。

“真的,都聽我的?”

“嗯,都聽你的。”

聽他這一說,以為他這就要改變主意了,不由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韓小優,你真沒用唉!

“回頭罰抄《金剛經》一百遍,不準讓人代勞。”

“……這個?”怎麽是這個啊!

“不願意?”

“不不,我願意……受罰。”

“以後自己弄亂的衣櫃自己理,不準讓桂姐幫忙。”

“啊?”這都是些什麽呀,“知道了。”

“洗澡的時候不準睡覺。”

“是。”

“睡覺前必須把頭發吹幹。”

“是。”

“不準偷吃垃圾食品。”

“是。”

“特別是炸雞腿!”

“……”

這是懲罰,還是趁機折磨她呀?

“不準偷喝華老釀的酒。”

“韓,這個……”

“不聽了?”

“聽,聽啦,可是……是不是太多了點,人家也要有點兒人權自由啊?”

“韓小優,不準咬我的領扣!”

一巴掌拍在小屁股上,她立即擡起頭,卻見他雖閉著眼眸,薄薄的唇角卻是微微上翹著的,立即明白自己被耍了。

心眼兒一壞,涼涼的小手就帖著衣縫鉆了進去,朝胳肢窩裏搔去。

他突然睜眼,兩道湛亮的光芒帶著十足的危險氣息,瞪向懷裏的小家夥,氣息莫名微亂。

她被那眼光看得訕訕然收另一只搔到男人腰側的小手,嘀咕。

“哼,冷感,一點反應都不給……真沒成就感。”

“韓、小、優!”

黑眸微微瞇起,口氣也更加陰沈,嚇得她滑出了他的懷抱,縮到角落乖乖坐好。

他拉過大衣,開門下了車。

她急忙跟上,卻被他止住了,“在這裏等著。”

“?”

他轉過身不看她,“反省錯誤!”

“……”

錯誤,什麽錯誤啊?

她很想問,可惜門已經關上了,只看到男人挺撥如槍般的剛直背影,漸行漸遠。

卻未曾註意,男人離開時刻意攏住大衣的動作裏,那隱含的一絲濃重而隱晦的壓抑,幾乎點燃黑眸中深藏的洶洶火焰。

……

小優開始並不知道韓希宸這一趟去見誰,不過眼下他們已經到達聖域好幾天,她隱約地感覺到,事情也許跟黑梟有關。

只是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人提起那個名字,她也很謹慎地三緘其口。

本來以為不會等太久,沒想到背完一圈單詞,找保鏢司機學了幾句俄語的日常用語,又吃了頓直接送上汽車的俄式烤歐姆林魚大餐,餐廳經理為了討好她,還特別介紹這種魚是要在湖裏長九到十一年才吃得著,味道確實鮮美異常,可惜少了一人陪伴分享,也不過爾爾。吃了就犯困,這裏的高海撥雖然不像西藏那樣讓人會有反應,待久了還是不舒服。

他走時囑咐過,不能下車,所以最悶時只能隔著窗戶,讓司機在附近兜兩圈兒。之前沒有來過這邊,根本沒有註意俄國這邊的特殊情況。這幾日,卻是大開眼界。

俄國,是一個刺殺行為相當猖獗到令人難以想像的國家。在他們的首都,政客或超級大富翁那出門時的汽車都像黑色鐵匣似的,前後都跟著幾乎見不著車窗的保鏢車。可就算是如此,也永遠逃不過那在世界上排名第一殺手的俄國神槍手們的小子彈。經常有著名的政客,大資本家被子彈打爆頭。而且,這些事無一例外都為俄國黑幫所包攬。就連堂堂總統,也不能幸免。(最近大家看新聞沒,俄羅斯某跟英皇家搭上戀愛關系的大亨被卡嚓死在了自己的車上…)

故而,小優很清楚,在這個連總統都時常要擔心人生安全的地方,舉凡稍有些資本的人必然在汽車和家窗中裝上最先進的防彈玻璃的國家,絕不能像在港城那樣,任性妄為。

左右覺得無聊得緊,索性睡了片刻,眨眼竟然已是暮色深重。

隱約地開始覺得不安,之前有那麽一刻似乎還聽見了槍聲,把她驚醒,忙問保鏢們如何,都說沒有異況。這些人受了專業訓練,冷靜異常,從表面上是看不出絲毫破綻。

隨著時間推移,她越來越不安。爬在車窗邊,伸直了脖子望著那幢明顯有些歷史,墻體上裝點著不少漂亮石雕的宮殿式建築,華燈初上,似有隱隱的琴聲傳出。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突然難過得要命,仿佛被人用力捏住了似的。

韓出事了?!

她著急地又詢問保鏢,甚至忍不住給阿豹打電話。

她不敢給他打,就怕弄巧成拙。

自然,阿豹對她都是報喜不報憂的。

不過聽著他的聲音,情況應該沒有她想像的那麽糟。

掛了電話沒一會兒,韓希宸便出來了。

她想出去,被保鏢阻止了。

遠遠地看著從長長的石階上走下來的人,腳步利落如飛,黑色大衣在風中高高揚起,似乎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不知為什麽,她的心莫名地揪了起來,覺得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

突然,他疾馳的步伐猛地頓住,沒有再動。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拉到了階梯之上,看到高大的石柱門前,流金般的燈火之下,似乎有一條如山如岳般高大壯碩的身影半明半昧地站在那裏。

只有極短促的幾秒。

畫面是靜止的,呼吸那麽急促,她分明聽到了絕裂般的嘶吼從胸腔中狂悍而出,那懾人心魂的力量,拉扯得身心俱痛,卻說不出口。

車門驀地被拉開,帶著刺骨的北風一下灌進來,驚得她立即起了一身的寒粟子,瑟縮著退後,男人坐進車的動作不大,偏偏震得整輛車都似乎動了一動。

“開車!”

冰冷的嗓音,似裹著雪中的冰屑,車裏的暖氣都被驅散了。

他眉峰緊蹙,面色陰沈得可怕,渾身上下流轉著一股噬血的煞氣,那雙精芒暗藏的黑色眸子仿佛翻湧著濃重的血色,教人望而生畏。

她並不害怕,只是覺得心裏的那股子難受更似被雙惡手翻攪得愈發難抑,她慌忙轉過頭看著窗外,大口大口地喘氣,待呼吸稍稍平撫下來,背後似乎有一只熟悉地大手輕輕帖撫著來回移動時,才突然發現面頰上一片冰涼。

猛地回頭,她看到燈光從他的頭頂灑下,將那張早已刻入心板的俊美容顏都藏在了見不得光的黑暗中,只有那雙精亮的眼眸,覆雜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突然之間,她便克制不住,撲進他懷裏,緊緊抱著他的脖子,聲音裏一片嘶啞,仿佛是從彼此心**同震動而出的不甘吶喊。

“韓,韓……”

她想說,你還有我啊,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

她想說,黑梟一定不會背叛你的,事情一定還會有轉機的。

她想說,你還有我們大家,還有許繼歡,還有向予城,還有阿豹,你並不是一個人啊!

她還想說,說很多很多安慰的話,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覺得多一個字,對他來說都是負擔,都是淩遲,都是旁人根本分擔不了的痛苦。

她真的不懂,也無法感受,他和黑梟的兄弟之情,到底有多深重,難以割舍,是自斷臂膀,亦或剜心挖骨。

除了這樣緊緊抱著他,幫他哭,幫他流眼淚,似乎沒有什麽能替他做的了。

她真是沒用,如果她能再強大一點,幫他解決這個問題該多好。

她也很清楚,這想法太過天真愚蠢了。

可是看著他這麽難過這麽痛,卻仍然不能流露半分脆弱和痛苦,她就覺得好難過好心疼。

還記得,他說,小乖,不要跟我一樣。

那時候她只覺得,他們都不理解她,只是以自己的感覺來要求她,這都是大人以愛為名的自私行為。

現在,這一瞬,才突然明白那話裏的語、重、心、長。

他從來沒有真正的熟睡過。

從五歲開始,他就學會了保護自己,從不信任任何人,從不依賴任何人。可是現在卻被所有人信任,被所有人依賴。甚至被她這個本來將之視為絕世大仇人的人,深深地依賴著。

放下仇恨的那天她才知道,原來他只有抱著她時,才能安然入睡,是矣尋常人滿了七歲早就和長輩分床睡了,她還總愛賴在他的身邊。

他是老大,他是所有人心中的主心骨。

他沒有軟弱的權利,沒有哭泣的權利,沒有愛人的權利,甚至連思念的權利都沒有,只有義務。

這真的很諷刺!

可這就是事實。

她感覺到他收緊的手臂,用力得幾乎要將她嵌進他的身體裏,骨骼相錯的疼痛那麽清晰,她只想若這樣能幫他分擔一點,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她不怕。

他緊緊地抱著她,像瀕死之人攀著浮木微草,發出受傷的野獸般地低啞嘶鳴,輕輕一聲,就擊潰了她心中那道高墻。

“小乖……”

她身心俱震,從來沒有聽過他像這樣喚她。

那麽嘶啞,那麽低沈,那麽痛苦躊躇,那麽失望哀傷,一點也不像白晝裏冷酷霸道、永遠屹立不倒的黑龍。

淚水止不住地滾落,打濕了他黑色的肩頭。

他將臉埋在她柔軟的發絲裏,聞著那淡淡的新甜奶香,身子微微哆嗦著,她感覺到肩頭有溫潤的濕意,才終於放下心。

後來,他們回到酒店,他抱著她直到她睡著後,悄然離開。

等到她在寒意中轉醒來時,卻發現他把自己關在寒風呼嘯的陽臺上,喝了一夜的酒,滿地成堆的酒瓶,他狼狽地靠在晨曦打亮的白玉石柱上。

她靠近時,他嘴裏囫圇地吐出一句模模糊糊的話來,似乎是在說:

“黑子,這次我贏了,你必須,聽我的,跟我……回家!”

她的眼淚,唰啦一下流出來。

輕輕蹲在他身邊,將他抱進懷裏,低低應了一聲。

“好,我們……回家!”

他才終於閉上眼,睡著了,唇角銜著一絲虛幻的笑。

也許,只有醉了,在夢裏,他才能稍稍安慰自己一下。

……

幾日後,他們來到聖域外,位於多加爾河畔的一座蒙古宮殿,參加所謂的歐亞黑道反三國掃黑行動的聯合大會。

許多大名鼎鼎的黑幫頭子都應邀而來,宮殿外停滿了各種豪華積駕,還不時有飛機、直升機在附近起降,外人不知,只看這般情形還以為是哪家皇儲或哪位巨星的私人婚禮在此舉行。

據說,這座建得如此偏僻的蒙古宮殿,是數百年前俄國大帝為一位心愛卻無法牽手一世的女子修築的衣冠冢,宮殿大廳裏繪制的一幅巨大壁畫,雖已經斑駁難辯原貌,卻依稀能瞧出是大帝所衷愛一生的女子,是一名典型的嬌小的東方女子。

不過又有人說,這是那位大帝為防百年後帝權旁落,專門修築在此隱藏巨額財富,以便於自己的後人能在失勢之後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總之,傳言或浪漫非凡,或神秘莫測,倒讓這裏不知不覺發展成了一座不小的城市。混居著來自俄國和大陸的各色人種,也是各種黑色物資的集散地之一,尤其以古董走一私為最。

到達這裏的第一天,曾帥和阿柒也到了。韓希宸難得同意小優可以離開他出去走走,便跟著曾帥到四處轉悠,古董市場時碰到了黑梟和愛莎。

曾帥和阿柒都屬於冷酷型人種,看了彼此一眼,就沒再多廢話了。小優正拿著一個大大的弩弓看著,一看到兩人便忍不住上前攀談。

然而,男人們那快要擦槍走火的眼神,讓大小女人實在也抗不住,只能匆匆問候了一句安好,便離開了。

事後,小優也不敢跟韓希宸提起這意外的一見。但她還是看出來,黑梟的臉色也並不好。

“好了,過來戴上試試準頭。”

不知道曾帥從哪裏聽說黑梟送給她的腕弩在綁架途中被弄壞了,居然就給她做了一個腕式發射器,配了六枚強力麻醉彈,用完了還可以在發射槽裏裝石子果核等各種子彈。

“這對耳扣,一個是強力抗幹擾追蹤發射器,一個是通訊器,可以穿透五米厚的石墻。”

“那超過五米呢?”

“你就認命當幹屍吧!”

嘎?!

小優看著曾帥哥沒有一絲多餘起伏的帥臉,暗暗嘆氣,五叔的笑話好冷哦!

“這通訊器是一對的,我給小韓也做了一個,你拿去給他。”

聞言,小優雙眼一亮,立即將東西收了起來。

這幾日,韓希宸都沒讓她跟了,一直忙著跟來的各地黑老大碰頭會面,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能看上一眼。

她把之前從伊萬科夫那裏偷聽到的消息告訴了他們,可惜沒有明確的具體計劃,只知道俄國三大家族可能暗中勾結想要黑吃黑。明明知道這個黑道大會有坑爹的陰謀,他們還是不得不來。

畢竟,事關重大,牽系了多方利益,也不能單憑一言而打草驚蛇。其中有不少黑龍組生意的下家出場,故而韓希宸也不得不出面。

……

好不容易等到韓希宸從酒店裏出來時,小優忙開門下了車。

沒想到,今天跟他見面的還另有其他人,似乎都喝了幾杯酒的樣子,看到她跑來時,一個個都笑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俄文夾著漢語,聲音很雜,但是小優這幾日惡補俄語,多少已能聽懂幾分了。

“韓老大,你家這小寶貝出落得可越發標志了,這也有七八歲了吧,呵呵呵,再過幾年可就不安全咯!”

這些調侃還算加了嘴把式,不算太過份。

韓希宸的目光一掃,多數人都知趣的閉上了嘴。

小優尷尬地停下了腳步,想要退回去,卻突然看到了從後面走出來的一對璧人,正是黑梟和愛莎。

怎麽今天的晚宴,他們也在?

然後,韓希宸突然停了腳步,看著黑梟攬著愛莎跟眾人揮手道別,兩人之間並沒有特別的交集,但瞬間安靜下來的場面,讓周人心下生寒。

偏偏就有那麽不知死活的人跳出來,火上澆油,“呵,韓希宸,我知道你們東方老祖宗不是有一句話叫什麽,戲子無情,表子無義!按我說,這男人其實也跟戲子表子沒什麽區別,一樣的見色忘義。只適合玩玩就扔,哪能當真啊!”

“這可是老子混跡黑道五十年的經驗,小子吶,學著點兒!”

說這話的正是老色痞伊萬科夫,不過縱觀全場上下,也就他有這個地位資格說這種話了。不過看他那滿臉紅光、油色翻滾的模樣,顯是多喝了幾杯酒,才生了這般大的熊膽,敢在韓希宸面前海侃。

他這話一落,眾人只感覺到一股銳利的殺氣,秉射而出,眼都不及眨一下,黑影一晃而過,伊萬科夫就被狠狠揍了一拳,又矮又肥的身子直接飛跌出去,順著石階滾了下去。

這城裏稍好點兒的酒店都是上了年代的老建築,豪門大戶的門階至少九級以上,也夠那老家夥滾個狗吃屎了。

小優立即躲到了一邊,擡手就想給那俄國變種小日本色一狼一針,但又覺得用這東西對付他實在浪費,遂換了蒺藜彈(渾身長小刺)射了出去,伊萬剛起身就被紮了個眼發花,嗷嗷大叫著,韓希宸甩開了左右拉扯的人,上前又是狠狠一拳,將人直接打進了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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