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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事敗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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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裏卻翻來覆去的想著宋夷光那挺起的肚子,心中止不住的羨慕。



隨著皇帝將趙七收監並派遣禦林軍看守,很快就到了四月,殿試開始,衛珩特特告假去參加武科殿試,秦婉則自行在家等候。四月初七,宋夷光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孩兒,柳穆清一朝做爹,恨不能將兒子抱著到處炫耀一番。縱然感情篤深,但秦婉還是很想掄著小拳頭去揍他。

這日裏秦婉去了瑞安郡王府,因著上次她令人打了誠國公世子,雍王對她頗有些不滿,但到底不好說什麽,只冷著一張臉將其迎了進來,又淡淡說:“小姝是你本家妹妹,你要知道什麽對她才是最好。”

“瑞安王叔說的是。”秦婉如何不知他說的是自己偏向夏竟成的事,秦婉含笑道,又佯作不解,“只是咱們覺得最好,卻不一定真的對小姝最好。”

瑞安郡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也不好跟小輩發作,憋了一口氣,轉身就走,留了王妃和秦婉相伴。

瑞安郡王妃十分尷尬,低聲道:“郡主也別怪王爺,王爺著實是太擔心小姝了,只想給她找個好歸宿。”她說到這裏,又垂淚不止,看得出對於秦姝十分的擔心。秦婉嘆道:“瑞安王叔行事獨斷,嬸子更應該多勸勸才是,別說誠國公世子是個混賬,即便他真的那樣好,小姝不喜,又有何用?”

瑞安郡王妃長嘆一聲,並不言語,只將秦婉領去秦姝那裏。屋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秦婉蹙了蹙眉,繞過屏風,見秦姝小臉蒼白,躺在床上,好像白紙一樣單薄,仿佛說話聲音大一點都會讓她沒了氣息。秦婉微微驚訝,放輕了聲音:“小姝,你這是怎麽了?”

秦姝費力的睜開眼睛,見是秦婉,還沒說話,那淚水已然漣漣。她哭得可憐,瑞安郡王妃也掌不住一起哭了起來,母女倆皆是痛哭,秦婉夾在中間好不尷尬。好在侍女端了藥來,秦婉接了在手,低聲笑道:“再不濟也吃些藥,早些好了也好。”

秦姝臉色清灰,被侍女扶了坐起來,才吃了半碗藥,又劇烈的咳了起來,侍女忙捧了痰盒過來,不多時,秦姝咳得愈發難受,很快便吐了起來,因為吐得太急,嘴裏吐不及,連鼻子裏也湧出藥汁來。秦婉臉都變了色:“你——”

侍女垂淚漣漣:“縣主這樣也有些時候了,藥吃下去至多半盞茶的工夫就盡數吐出來,這身子怎能熬得住?”

瑞安郡王妃一時哭得更為淒慘,秦婉左右為難:“瑞安王叔知道這些嗎?”

“王爺只當小姝是裝的,只為了抗婚。”王妃哭得厲害,“王爺什麽都好,唯獨一點郡主說對了,是個獨斷專行的主兒,他認定小姝裝病,現下雖然未曾答應成國公府,卻也差不離了。”

秦姝躺在床上,才剛擦了嘴,低聲道:“母妃不要哭……”她望著秦婉,笑了笑:“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即便不嫁夏竟成……我寧肯死了,還幹凈些。”

她說得如此決絕,秦婉愈發心酸。秦姝是個乖巧的女孩兒,素來是父母說東她不會往西,但今日這樣決絕,可見瑞安郡王的亂點鴛鴦譜有多傷她的心。如此想著,秦婉也不知該說什麽好,轉頭對紫蘇說道:“你先去請嚴先生,而後再去請父王來一趟吧。”

吩咐過紫蘇之後,秦婉握了秦姝的手:“你還小呢,什麽死不死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還不曾報答父母養育之恩,就說什麽死不死的,晦氣得很。”

秦姝嗚咽了一聲,並沒有說話。秦婉看了她,心裏也難受。不一會子,就聽說嚴先生來了,瑞安郡王妃忙出去要迎,嚴先生已然進來,笑道:“婉丫頭是將老夫當成你家的大夫不成,遇到什麽事兒都來找老夫。”

“嚴先生又拿我開心。”他是個慣好與人玩笑的人,秦婉小時候與之也十分親厚,這才敢去求嚴先生來,“趕明兒我與衛珩來請先生吃酒可好?”

“請吃酒未免便宜了你。”嚴先生笑道,“休以為老夫不知道,你這女娃可是份例比照親王,老夫不訛你一頓,怎對得起自己?”他說到這裏,繞過屏風去給秦姝診治。只瞧了一眼,嚴先生神色便不好了:“這病怕是有些日子了吧?”

“是,已然好幾月了……”瑞安郡王妃低聲道,“吃了藥不多時便都吐了。”

嚴先生蹙眉為其號脈,半晌後,低聲道:“脈象沈細,虛火上浮,體弱陰虛,心中郁結所致。”他細細看著秦姝,撫著花白的胡子,“王妃借一步說話。”

瑞安郡王妃忙跟著嚴先生出去,秦婉則留下陪著秦姝。她臉色那樣難看,就好像病空的人一樣。外面的聲音雖然聽不真切,但她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若是秦姝有個好歹,夏竟成只怕……

滿腦子都是壞念頭,秦婉不覺眼眶微紅,秦姝只笑:“和寧姐姐,他還好嗎?”

“自是好的,”秦婉笑道,“只是想你得很。”

秦姝笑得很乖,又搖頭:“你讓他不要想我了……我母妃在,我不敢說實話,我是活不了了。我父王專橫,只認定誠國公世子是個好的,他怎能是個好的?我情願一死也不要嫁給他……我若是死了,會有其他的好女孩兒配得上夏竟成,讓他別想我了。”

“別說傻話,你父王不會為了一個誠國公世子不要你的。”秦婉忙勸,秦姝卻搖頭說道,“姐姐你不知道,我父王只認定我是個不堪的女孩兒,被夏竟成逼/奸未遂,竟然還喜歡上了他,沒有絞死我已然是不容易了。瑞安郡王府一向戰戰兢兢,要是為了我壞了天家女孩兒的聲譽……我父王怎會為了我改口?”

她聲淚俱下,讓秦婉心頭堵得慌。瑞安郡王獨斷專行,認定的事只怕很難改變,而秦姝乖巧慣了的人,如今這樣忤逆,瑞安郡王自然會將一切怪到夏竟成頭上去。秦婉靜默不語,一時間很是憋屈,不知該說什麽好。

外面隱隱傳來幾聲啜泣,聽得出是王妃的聲音,秦婉忙出去問是何緣故,剛出門則見雍王進來,父女倆撞個正著。秦婉踉蹌退了幾步,低聲道:“父王。”

“小姝如何了?”確認過女兒沒事後,雍王才問道,又轉頭看了一眼瑞安郡王妃,見她淚流滿面,一時也是靜默起來。

雖不知嚴先生如何說的,但瑞安郡王妃連連哭泣,險些厥過去,瑞安郡王也過來,雖不言語,但眼圈紅得很,好像隨時都要痛哭。秦姝怯怯的看了一眼瑞安郡王,臉色又黯淡了幾分。瑞安郡王張了張口,但想到夏竟成那廝,還是沒能說出任何服軟的話來。

屋中一時靜默,只能聽見瑞安郡王妃的啜泣聲,秦姝臉色白如金紙,氣若游絲,好似隨時都要斷氣一樣。王妃到底不忍,哭聲愈發盛了。雍王沈吟片刻,拍了拍瑞安郡王的肩,道:“你隨我來。”

並不知道這個族兄要與自己說什麽,但瑞安郡王還是跟著雍王一起到了偏房,這才神色緊繃的問:“雍王兄有話要說?”他臉繃得很緊,一派生人勿近的樣子,渾然不近人情的樣子。

方才見了秦姝的小模樣,現下這廝竟還有這樣的神態,雍王不免心中有氣,冷笑道:“你好寬的心啊,就為了證明自己的絕對主導權,是不是將小姝逼死了,你也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瑞王郡王頓時神色大變,黯淡了許多:“小姝是臣弟的親女兒,臣弟怎會逼死她?臣弟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她好。”

“為了她好,本王當日也是為了婉兒好,險些將心愛的女兒推到了溫一楓那狗賊身邊去。”當年雖然是天真,但雍王並不傻,早就看出來秦婉和衛珩之間的事了,但他並不看好衛珩,只認為溫一楓才是秦婉的良配,一心想要秦婉下嫁溫一楓,如此才算是般配。

但他比瑞安郡王強多了,他縱然不看好衛珩,但也從來沒有以身為父親的強權壓過秦婉,逼她非要和溫一楓在一起。雍王慣好風月,也知道想要和心儀之人相守的心,是以在衛珩傷了腿之後,秦婉依舊願意永遠和衛珩在一起,雍王也就不再阻攔了。後來溫一楓撕掉了偽善的面具,雍王才慶幸了起來,但凡往日他真的以父親的權威逼著秦婉下嫁,現下只怕悔不當初。

“誠國公家的世子,溫一楓怎配和他相提並論?”瑞安郡王虎了臉,那黑了臉的樣子還真有些滲人。偏偏雍王是兄長,更是親王的爵位,全然不必怕他,當即譏笑道:“若依著本王的意思,誠國公家那小子,還不如溫一楓。溫一楓縱然人品著實不堪,但卻堪稱棟梁之才。至於誠國公府那小子,才學一般,人品更是拙劣。當日在春狩之時,被衛珩所救,他不知感恩不說,轉頭則攀咬上了衛珩,稱衛珩故意擒殺狼王,就是為了惹得狼群攻擊營地,好趁亂害死太後。如此反覆無常、恩將仇報的小人,也唯獨你這瞎了眼的覺得是個好的。”

今日是著實給氣到了,雍王這一番劈頭蓋臉的嘲諷讓瑞安郡王顏面盡掃,後者咬牙道:“王兄不必再說,休以為臣弟不知道,若非如今的嫂子是出身夏家,雍王兄想必也不會如此貶低誠國公世子。”

“即便昭華不是夏家人,本王今日這話,說也就說了。”不想他竟然以為自己是因為夏昭華的緣故才來說這話的,雍王額上青筋突突直跳,“女兒是你的女兒,和本王也沒有多大的關系。本王不過是如今見了她,就想到了婉兒當日,若是當日本王執意相逼,婉兒只怕也早就像小姝一樣了。倒是你這做父王的,早知要將自家女孩兒逼死,不如趁早絞死她,也好過受這樣的罪。”越說,雍王越覺得這族弟面目可憎,沈聲道,“你究竟是想要女兒好,還是為了自己的顏面,不願承認自己選錯了人?你眼裏,到底是你這女兒重要,還是你的臉面重要?”

瑞安郡王頓時呆楞,半晌不語,雍王猶似不解氣,拂袖離去。秦婉正在外面和嚴先生說話,嚴先生神色十分難看,雖不明說,但秦婉大抵明白,若是再不想法子解了秦姝心中的郁結,只怕這小姑娘就要香消玉殞了。擡眼則見自家父王怒氣沖沖的出來,秦婉忙迎了上去:“父王……”

“婉兒不必再說。”饒是如今成長了不少,但雍王的的確確是個溫和人,能將他氣成這樣,瑞安郡王也算是獨樹一幟了。秦婉不知如何說,也只好住口,偏生雍王來了勁,微微側身看著出來的瑞安郡王,冷笑道:“旁人家的事,咱們父女二人又何苦操這樣多的心?出了氣力,保不齊別人還以為咱們圖他什麽。”

再次被雍王嘲諷一頓,瑞安郡王愈發憋氣。深知其脾氣如何的秦婉正要勸自家父王,但雍王就像一個使氣的孩子一樣,扭身就走,秦婉無奈只好跟上。雍王人高腿長,秦婉追得吃力,苦兮兮的叫道:“父王,婉兒跟不上了……”

聽了女兒的聲音,雍王轉頭看她,見她急得臉兒發紅,忙放緩了腳步,父女倆並肩往外去。瑞安郡王怔怔的看著秦婉行在雍王身邊,饒是她已然嫁為人婦,但在父親跟前那乖巧的樣子,還是讓瑞安郡王覺得紮眼。

他有多久沒有見過小姝露出那孺慕的神情了?

心中愈發不是滋味,瑞安郡王回到秦姝房中,王妃微微抹淚,見他回來,忙低頭跟秦姝說道:“小姝,跟父王好好談談,好好說說……”尚未說完,又是一陣泣不成聲。秦姝費力的睜開眼,眼神黯淡:“父王……”

瑞安郡王坐在床邊,半晌不語,望著女兒這似死非活的樣子,心中愈發難受,咬緊了牙,才慢慢撫著秦姝的小腦袋,說道:“你既然不想嫁,那就不嫁吧。父王活了半輩子,可以不要這張臉,卻不能不要你。”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們雍王殿下嘲諷技能滿級有沒有~

前世,姐姐是太妃,未婚夫疼愛,顧柔嘉覺得自己很幸福。

然而,攝政王沈澈廢帝另立,姐姐被軟禁,未婚夫翻臉退婚,顧柔嘉淪為京中笑柄,淒涼病死。

重生後,老皇帝還沒死,姐姐還是寵冠六宮的貴妃,渣男還不是未婚夫,沈澈……還是個小可憐。

為了保住後半生的幸福,顧柔嘉決定要跟沈澈好好打好關系。

沈澈:你是不是想幫著他們變著法子的整我?

顧柔嘉:胡說!我是真心、真心想對你好的!

沈澈:正好!我也是真心、真心想娶你……唔,做我的皇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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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包養歡歡,當然是最好的啦~

124

狀元

跟著雍王回去的秦婉並不知道隨後發生的事, 只聽說秦姝好上了一些, 心中也是歡喜。而衛珩這頭的殿試也好容易完了, 他特特告了幾日假, 專心陪著秦婉。

而日子過了不久,就是柳家新生小子的滿月宴,偏巧這日也是殿試放榜之日,秦婉想了許久,本要令衛珩不必去了,但他堅持要陪秦婉, 並不如一眾學子一般在望北樓等放榜。

宋夷光剛出了月, 勉強能在外坐一會兒,笑盈盈的讓奶娘將小子抱出來, 看來乳母將他奶得很好,長得圓滾滾的,雖然小, 但一笑起來, 眉不見眼。柳穆清滿眼的疼愛,將其抱在懷裏,柔聲哄著, 似又有些得意的將自家兒子舉到衛珩面前, 儼然有些炫耀的意味。衛珩淡淡望了他一眼,挑眉看著笑得歡的柳家小子, 眉頭忽的蹙起,後者笑容漸漸消失, 懵懵的看著衛珩,忽而扯開嗓子大哭起來,那撕心裂肺的聲兒聽來好不讓人揪心。

見衛珩嚇哭了小表侄,秦婉忙起身去抱他:“這樣大的人了,怎的還嚇起孩子來。”這小子很是壓手,被秦婉抱在懷裏哄著,很快破涕為笑,臉上還掛著淚呢,就咧開沒牙的嘴笑得咯咯作響,還在秦婉臉頰上親了一口。

這舉動頓時讓衛珩不高興了,行到秦婉身後,扶著她的肩。偏生秦婉並沒有察覺,低頭看著笑得滿臉口水的柳家小子,滿心滿眼的羨慕。宋夷光轉頭看了衛珩一眼,見他渾身都透著不豫,忙將兒子奪了過來:“阿婉,你到底什麽時候給我兒子生個媳婦啊?”

秦婉頓時僵了僵,低頭看了一眼至今沒有動靜的肚子,心中愈發苦悶,只好強笑道:“還不急。”

宋夷光親了兒子一口:“娘給你找個童養媳,來日你可要好好對待人家小姑娘,要是敢欺負她,你爹跟她爹都要打死你,知道了嗎?”

柳家小子笑得極乖,算是回答。

不多時,鄭太傅嚴先生等人都來了,柳穆清宋夷光分心去接,衛珩和秦婉單獨在一塊。她似是怏怏不樂,扒拉在衛珩懷裏,低聲說道:“我心裏難受。”

“怎麽了?”柳家那小子竟然親婉婉,這點讓衛珩大吃飛醋,但秦婉忽的更不開心,頓時心疼,“婉婉……”

“咱們什麽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呀。”秦婉聲音愈發低迷,臉兒蹭在他懷裏,“我想給你生好多孩子。”

“別急,會有的。”她含了幾分哭腔,讓衛珩心疼到了極點,將她抱緊,大手撫著她的背,“婉婉,你身子要緊,咱們不急。”

秦婉難耐的啜泣了幾聲,將眼淚全擦在他身上了。好半晌,她平覆了心情,低聲道:“今日本是放榜的日子,你不去,真的好麽?”

“再不濟,傳臚大典也得幾日之後,我何必急於一時?”衛珩抱著她,低聲道,“你才是更重要的。”

兩人說了好一陣子話,這才起身往外去了。鄭太傅和嚴先生正在鬥嘴,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衛珩和秦婉剛到,嚴先生便大笑道:“鄭老頭兒,今日可是殿試放榜之日,你家小徒弟竟然在這裏,可不知道望北樓坐了多少人,正在翹首以盼,等著殿試結果呢。”

鄭太傅倒是氣定神閑,看了衛珩一眼,故意笑道:“珩兒,你這次殿試可有把握?”

衛珩正和柳家小子大眼瞪小眼,方才這廝將小東西唬哭了,柳穆清渾然的如臨大敵模樣,就這樣瞧著他,生怕自己一個眼錯,又給衛珩得逞了去。偏偏小東西不長記性,全然忘了表姑父方才將自己嚇得慘,眉開眼笑的樣子招人疼。兩人互相看著對方,衛珩到底露出笑容來,屈指彈了彈小家夥的額頭,這一下並不重,喜得小家夥笑得愈發惹人愛。

驟然被老師點名,衛珩臉上笑容一收,旋即恭順道:“此次殿試,定然不出三鼎甲。”三鼎甲乃是狀元、榜眼和探花的總稱,當日衛珩文科殿試便是探花郎。他既然說這話,自然是有把握的。嚴先生撫掌大笑道:“好,既然你說這樣的豪言壯語,那諸位可都是見證。這小子若是沒入三鼎甲,那可是砸了夏將軍的招牌,一會子就將他綁到夏將軍跟前去。”說著,又招手令一個小廝去打探殿試的結果,那模樣,果然是要看衛珩笑話的。

眾人皆是笑起來,望著柳家小子笑盈盈的模樣,秦婉只覺得悲苦,坐在角落不言語。作為青梅竹馬的表哥,柳穆清很輕易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坐在她身邊低聲道:“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表哥。”吸了吸鼻子,秦婉強笑道,看著宋夷光抱著自家兒子,一派歡喜的樣子,一時心中更是難受,“我也想要個自己的孩子罷了,若是個兒子自然最好,女兒也很好……”她滿臉歆羨,讓柳穆清一時語塞,坐在她身邊半晌,道:“衛師弟似乎並不十分熱衷此事。”見秦婉睜大了眼睛,柳穆清笑道,“別說衛師弟,我也不願夷光再來一次了。你不知,我那日見了夷光生產,恨不能自己代她受了這罪過。女子生產本就是一腳踏入鬼門關的事,我那日見了,真是……我當日便想好了,不拘是男是女,我只要這一個,再讓夷光受一次苦,就是我混賬。”

他如此說著,秦婉低眉不語,柳穆清又笑道:“你也不要害怕,到底是要受一番罪過的,若是實在放不下心來,求嚴先生開幾服藥吃吃,也好過自己苦惱。”

秦婉忙應了,嚴先生和鄭太傅又為老不尊的跟對方鬥嘴,還打賭對方都不能將柳家小子逗笑,結果那小子笑得滿臉口水,最後打起咯來,嚇得宋夷光忙給他吃了些涼水,這才止住。

秦婉只趁機行到嚴先生身邊,低聲道:“嚴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縱然不知何事嚴先生還是與她一起到了僻靜處:“婉丫頭有何事?”

縱然有孩子是大多女子的心願,但這事兒到底不好說出來,秦婉憋了好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說:“不知先生可有、可有生子秘術……”

“什麽?”嚴先生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上下打量著秦婉,後者臉上頓紅,一時局促萬分。嚴先生笑著撫自己的胡子:“小丫頭是長大了,現下滿心眼裏惦記著要給心儀的男子生個孩子。”時光催人,往日那扯著自己胡子鬧騰的小女孩兒,現下都成了別人家的娘子,自己也是老了。

並不知嚴先生在想什麽,秦婉羞得面紅耳赤,低頭輕聲問道:“不知、不知……”想到前世小產之時,她清楚的感覺到孩子從自己身體裏消失。她是那樣渴望能夠給衛珩生下孩子來,但現在遲遲沒有動靜,她這心裏著實是難受。

嚴先生似笑非笑,還是讓她伸手出來,號過脈之後才道:“你身子很好,除了有些虛之外,沒有任何不妥。”

“那為何……”秦婉急急的問道,想到這些,她心裏就有些難受。前世體弱多病,也就罷了,但這輩子,她即便當真體虛,也不該這樣艱難。她羨慕宋夷光得很,只想趕緊生下一個孩子來,不論男女,只要是自己和衛珩的孩子就好。

“或許不是你有什麽問題,是衛珩也說不定。”嚴先生意有所指,望著秦婉的目光十分深沈,“或許是衛珩有問題呢?”

想也不想,秦婉當即否認道:“不可能。”前世她都能如願懷孕,怎可能是衛珩出了什麽問題?況衛珩的精力之旺盛,實在不像是有隱疾的樣子。

嚴先生神色十分覆雜,低聲道:“婉丫頭,有些話老夫也不能挑明了,只是你是個聰明人,不必老夫明說。你與衛珩夫妻一體,不是你的問題,那這問題自然是出在衛珩身上的,他待你真心實意,連老夫也是動容,你要與他好好說道說道,或許衛珩並沒有做好準備當父親,也或許是身子出了什麽漏子……”

他意有所指,讓秦婉蹙了蹙眉,背後隱隱升騰起一股子寒意來:“先生的意思是——”尚未說完,就被嚴先生打斷道:“老夫沒有什麽意思。”秦婉只能作罷,神色覆雜萬分,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騰到了頭頂,剛過了端午,炎熱的天氣竟然讓她生生打了一個寒戰。嚴先生長嘆了一聲,只留了秦婉一個人。

立在廊下,秦婉覺得遍體生寒,一時說不出的苦悶,雙肩忽的被人摟住,她唬了一跳,轉頭見是衛珩,這才強笑道:“不陪著鄭太傅說話,過來做什麽?”

“我四處尋你不見,擔心你。”她臉兒透著慘白,讓衛珩心疼得很,“嚴先生說了什麽,讓你成了這樣的光景?”她並不回答,只是投入了衛珩懷裏:“你說,咱們會不會一輩子都沒有孩子?”

知道她今日受了刺激,衛珩心酸不已,只後悔讓她來了這裏,將她抱緊,低聲道:“不會的,婉婉,別多想,咱們會有孩子的。”感覺到她微微顫抖,衛珩愈發心酸,“我帶你回去,咱們不留在這裏了。”

懷中人兒輕輕搖頭:“咱們先回去,像什麽樣子?別讓人以為,是表哥和夷光得罪了咱們,這才惹得咱們要走的。”她抽身離開衛珩的懷抱,眼圈兒都紅了,那模樣委屈得很,衛珩張了張嘴,還是咬牙忍住了:“好,咱們不走就是了。”又扶了秦婉回去。

水榭裏正鬧騰著呢,眾人四下裏正找衛珩,見他回來,齊齊湧了上來,不少人朗聲向其道賀。秦婉不明所以的望著衛珩,後者只是微笑,見她小模樣著實逗人,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婉婉猜猜是什麽事?”

“還猜什麽猜。”宋夷光將兒子交給乳母,擠上前來笑道,“恭喜狀元夫人,賀喜狀元夫人,你家衛大人,這回可奪了武科的狀元呢。”

楞了楞,秦婉旋即笑道:“狀元夫人這一番賀詞,我可不敢當。”

柳穆清在兩年前本就是文科狀元,這話也並無不妥之處,宋夷光大笑道:“你拿我開心,我還不曾笑話你呢。”她說著就要呵秦婉的癢,後者趕緊要躲,轉身則撞入了衛珩懷裏,一時紅了臉,忙掙了出來。不少相熟之人皆是大笑:“安定郡主可消停一些,到底掂量掂量柳大人打不打得過這位新科武狀元才是。”

“這倆可是師兄弟,怎能打起來?”宋夷光啐了對方一口,又令眾人坐下,秦婉午膳吃得很少,回自己的院子午睡。她睡得很不安穩,夢裏又夢見了前世小產之時,血流出時溫熱的觸感又仿佛再次出現了,她額上冷汗涔涔,有一雙大手將她抱起來:“婉婉,婉婉……”

從夢中驚醒過來,冷汗已然將她貼身的小衣打濕了,映入眼簾的是衛珩擔心的面容,秦婉咬著下唇,抱著他“哇”一聲哭了出來。自相識以來,她從未有過這樣聲嘶力竭哭泣的時候,衛珩忙緊緊抱著她,柔聲安撫著:“婉婉別怕,我在,沒事了,只是夢罷了。”

秦婉滿頭大汗,緊緊摟著衛珩的脖子,哭得厲害,嗚咽道:“你為什麽沒有回來?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前世受驚小產之後,她苦撐了半月,就為了再見衛珩一面,送去的書信一封接一封,可是如同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一直到死,衛珩都沒有回來。

被她這話問得一懵,衛珩不明所以,只當她是被噩夢魘著了,抱緊她低聲道:“婉婉,我不會離開你,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在他的安撫下,秦婉漸漸止住了哭泣,衛珩笑著擦去她的淚痕:“看看我的婉婉,哭成了小花貓。”他說到這裏,取了手巾擦她鼻子,“若是旁人知道和寧郡主給噩夢嚇得哭出了鼻涕泡,指不定笑話婉婉呢。”

“笑就笑了,你我夫妻一體,笑我就是笑你。”秦婉轉悲為喜,抿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來。見她笑了,衛珩才徹底放下心來。方才秦婉那一句話,雖然很低,但仿佛有刀紮在他心上似的。秦婉素來是個堅強的女孩兒,但那句話問得那樣無助,讓衛珩說不出的心疼。

撫著她的長發,衛珩無聲嘆息,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來,捧到秦婉跟前,後者不明所以,取了來看,其中盛著一支赤金簪,鳳頭含珠,紋路極為精細,看得出絕非凡品,而簪子通身光滑,想必是被摩挲過很多次的了。擡頭看著衛珩,卻意外的發現衛珩臉龐微紅,迎上她目光的時候,還有些局促:“這簪子早就該送與婉婉了,今日、今日總算是得償所願。”

他這樣羞赧的樣子,讓秦婉頗有些納罕。兩人初識之時,衛珩倒是有這樣羞赧的神色,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愈發的沈穩,舉手投足間都是成熟男子的風範,臉皮也是越來越厚,現在竟然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來。撫摸著那支金簪,秦婉略略一想,立時笑了笑:“我曉得了,是那日……”

當日,衛珩秋闈中解元之時,曾許諾過待自己高中狀元之時,定然會以金簪換曾經送給秦婉的銀簪。他今日是來兌現諾言的,可惜那支銀鳳簪,早就在那年正月初一的踩踏事件之中遺失了。如此想著,秦婉不免有些可惜,還是將金簪插入發中,低聲道:“好看麽?”

“好看,婉婉不拘什麽樣子都好看。”衛珩輕聲讚嘆道,見她臉頰泛著紅暈,當即俯身親她小嘴,秦婉撇嘴直笑,掙開他說:“色胚,在雍王府要逞兇,在柳家還要逞兇,我可不與你鬧。”她說著就要下床去,衛珩坐在床上,雙手抱胸看著她,也不阻攔。秦婉倒是奇了,轉頭看著他:“今日改了性子?”

往日但凡她說不,衛珩總是連哄帶抱,將她渾身都哄軟了,這才開開心心的和她做那檔子事。今日這廝竟然一反常態,讓秦婉十分不解。

“反正婉婉也會回來的。”衛珩笑道,低沈的聲音讓秦婉渾身發麻,“婉婉舍不得讓為夫難受。”

見他如此篤定,秦婉正想啐他,又被他翻身壓在身下,大手解了她的衣裳:“乖婉婉,你真的舍得讓珩哥哥難受麽?”

殿試結果既然已出,傳臚大典也在不日舉行。這日衛珩卯時起身打拳,秦婉也起身了,為衛珩整理好了衣物,這才命人傳飯,笑道:“依著慣例,武狀元都是封為從五品游騎將軍的,只是你早有官職在身,不知皇伯父如何斟酌。衛家是武將之家,你又中了武狀元,想來皇伯父會更在軍事上倚仗於你。”

“什麽都好。”衛珩笑道,張開手臂抱了秦婉,“總歸,我早已得償所願。”他當日如此刻苦,是為了擺脫衛家不被待見的流言,更是為了能夠堂堂正正的站在秦婉身邊,告訴天下人,這是他的妻子。

“將心系在女子身上,仔細旁人笑話你。”說到這裏,她將香囊給他戴上,又細細看他,他身材頎碩非常,寬厚的肩膀和腰形成一個倒三角形,無論怎樣看都覺得勾人得很,秦婉略紅了臉,低聲道:“你且去吧,我一會子做些你愛吃的菜,等你回來,早些回來。”

兩人又廝磨了一陣子,衛珩這才出去。秦婉只坐在窗下做針線,不多時,則聽了外面有下人壓低了的說話聲:“大奶奶可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歡歡被領導無情的告知,這周末又加班……

我的心好痛QAQ

求過年之前能玩一個開開心心的周末

125

者:薄幸歡顏

內情

素來都是貪睡之人, 秦婉大多時候都是吃過飯之後還要再睡一會子的。但今日是傳臚大典, 秦婉自然親自起身為衛珩打理。現下忽的聽了外面的聲音, 她也不曾多想, 只當是下人們要來回話,卻不知自己是醒是誰,這才問出來。正要讓紫蘇去問是否出了何事,就聽外面另一個聲音:“不知,怕是睡了吧。”

“今日大奶奶醒得早,大爺連藥也來不及吃, 生怕給大奶奶見了去, 那可就是捅了簍子。”這聲音很輕,但秦婉聽得出, 是衛珩貼身的小廝,“屋裏半晌沒有動靜,想必是睡了, 先去竈上將藥溫著, 待大爺回來,端出二門去給大爺吃了,可別讓大奶奶發現。”

兩人的對話在這裏就戛然而止, 秦婉沈默了半晌, 望著紫蘇說:“他吃什麽藥?”

被這話問得一懵,紫蘇搖頭:“不知, 怕是大爺有些風寒熱癥。”

若衛珩真的患了風寒熱癥,以他的性子, 未免秦婉過了病氣,他是絕對不會和秦婉同房的,所以可以斷定他絕不是害了風熱之癥。思來想去半晌,秦婉對紫蘇揚了揚臉:“你去讓他們過來,就說我有事問話。”

紫蘇去了不久就折了回來,身後跟著兩個小廝,兩人都生得白凈,的確都是衛珩身邊得眼的小廝。秦婉倒也不跟他們含糊,單刀直入問道:“今日大爺沒吃什麽藥?”

兩人相視一眼,知道方才的話被秦婉聽去了,忙笑道:“大爺害了風熱證,不願讓大奶奶擔心罷了……”

好半晌靜默不語,秦婉呷了口茶,溫和笑道:“你二人覺得我臉生好糊弄不成?再支支吾吾搪塞,可不要怪我將你們的臉面都給撕下來。”

這話縱然溫和,但兩人還是在這伏天裏生生打了個寒顫。自秦婉嫁進來,馭下寬和,誰不稱道一二,但她又是個極有手段的,連當年的二太太,不也一直被她牢牢的壓著嗎?更要命的是,這位大奶奶是貴胄出身,絕不能輕易開罪,要真的惹惱了,別說自己,就是自家家人也沒有一個摘得出去的……兩人齊齊縮了縮脖子:“這事兒、這事兒……小的也只是聽命行事,求大奶奶饒過小的一回。”

“從實招來,自然饒你二人。”見兩人如此害怕,秦婉心中忽的不是滋味起來。盡管兩人尚未說出什麽話來,但秦婉知道,這件事絕對沒有那樣簡單,甚至於可能是非常不好的事,所以衛珩才會這樣瞞她。

兩人又一次相視,為首那人忙從袖袋中取出一物來,紫蘇呈給秦婉,見是一張發黃的紙,上面寫著好些藥的名字和分量,一看就知道是藥方。對於藥理一竅不通,秦婉愈發覺得煩躁,心中驀然湧出一股說不出的寒意來,信手將藥方放在一旁,低眉看著兩人,淡淡問道:“是什麽藥?”

為首那人硬著頭皮,額上汗如漿出,也不敢看秦婉,低頭低聲道:“是、是避子藥……”

屋中頓時安靜下來,秦婉手中一盞熱茶全合在了身上。如今乃是伏天,天氣炎熱,衣衫本就單薄,那滾滾的熱茶潑在身上,頓時升騰起一片熱氣來:“你說是避子藥?!”

紫蘇忙不疊去扶秦婉,要給她整理衣裳。秦婉顧不得渾身的茶水,拂開她的手,怔怔的看著兩個小廝。見她頗有些失魂落魄,紫蘇頓時慍怒,轉頭看著兩人:“你二人說些什麽瘋話?避子藥都是女子吃的,偏生到了你二人這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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