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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事敗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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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又像往日一樣羞辱她,秦婉不想理她,也就自己生受了。誰知衛珩不言不語,直接砍了朱婆子的腦袋,將其扔到了孟嵐跟前,撂下話來:“婉婉既然嫁給我,便是我衛珩的夫人,你雍王府勢大,也沒有羞辱到衛夫人頭上來的道理。若是不服,只管去聖上跟前告我,在聖上跟前,我還是這話。”

孟嵐那時氣得半死,又不敢發作的樣子,讓秦婉著實出了口惡氣。回程的時候,她向衛珩道謝,衛珩則脹紅了臉,問她:“我可以抱你麽?”得了她的許可,他才小心翼翼的抱著她,柔聲道:“婉婉不要害怕,往後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我會保護你。”

想到了這些,秦婉臉兒陡然變紅,溫柔的笑意漫上了唇角:“有你這話,再有這樣的事也不打緊。”如今想想看,孟嵐一介孤女,有什麽本事得到趙王的遺物,將阿羽陷害成那樣?無非是秦儀和其聯手,孟嵐除掉了阿羽,世子之位就落到了自己兒子手上,而秦儀陷害了太子,太子之位也落入他的彀中。

這輩子,這些人還想故技重施,只怕就沒有那樣容易了。

正想著,外面忽的傳來紫蘇的聲音:“王爺回來了。”秦婉渾身一顫,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屏息聽著。自拜師之事出現後,雍王雖不明說,但要說多喜歡衛珩也是不能,是以秦婉在柳老太太跟前告發朱婆子的時候,也只敢說衛珩感念自己引薦的恩德,而不敢說兩人交好一場,現下要是給雍王撞破了自己和衛珩單獨相處的事情,難保雍王不會發怒。

是以秦婉不能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聽紫蘇如何與雍王對答的。雍王剛從外回來,似乎很熱,聲音也有幾分難言的焦躁:“郡主醒了麽?”

“醒了,現下一人在內室看書呢。”紫蘇答得十分從容,特特強調了“一人”,秦婉忙輕聲道:“衛公子躲一躲,我父王……你知道的。”

前些日子秦婉險些被牽連,雍王怎能對他有什麽好觀感,念及此,衛珩頷首起身,隨秦婉躲在了屏風之後。還未來得及出來,雍王已然打了簾子進來,見空無一人:“婉兒?”

“婉兒換衣裳呢。”秦婉見搪塞不過,忙編了個理由出來,對上衛珩烏黑的瞳仁,兩人對視著,同時臉紅了。衛珩別過臉不再看她,秦婉則小心翼翼的理了理衣襟和袖子,這才出去了。

剛出了屏風,則見雍王竟和溫一楓立在屋中,見秦婉出來,溫一楓含笑拱手道:“郡主身子可好些了?讓臣擔心已極。”

他笑得如美玉溫潤,行止合禮,全然是個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秦婉略一頷首:“多謝溫大人記掛。”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君的提示:

歡大壯昨晚突發急性腸胃炎,可能評論不能及時回覆,存稿君代替她向小天使們賠不是啦

30 無題

秦婉的態度疏離而冷淡, 不過是面子上的禮儀罷了。溫一楓倒是很習慣她如如此, 笑得如常般溫柔體貼, 目光凈是關切:“今日郡主忽然昏倒, 臣聽聞此事,難免有些擔心。這才求了雍王爺前來探望,所幸郡主已然醒了。”

“多謝溫大人。”秦婉淡淡說道,又向雍王行了一禮:“讓父王擔心了。”

“你身子才是最要緊的,父王擔心倒沒什麽。”雍王細細端詳女兒的小臉,“先坐著吧, 你身子不好, 難免的。”

秦婉謝了,坐在羅漢床的一側, 雍王坐在另一側,紫蘇搬了一張紫檀嵌琺瑯繡墩來給溫一楓坐。秦婉托腮,目光若有若無瞥向了屏風。今日讓衛珩躲在其中, 本是無奈之舉, 太後在頭上壓著,令她不許再見衛珩,但她根本做不到。在摸不清父王究竟會向著自己還是他母後的情形下, 還是不要讓父王知道了。

她目光總是若有若無看向屏風, 溫一楓很適時的捕捉到了:“郡主身子不舒服麽?若是如此,臣便暫時告退了。”

“不曾, 方才醒來又睡了一會子,沒有那樣嬌貴。”秦婉婉拒了他的提議。溫一楓含笑, 又從袖袋之中取了一方小巧的錦盒出來,溫柔已極:“臣聽王爺說,郡主是中了暑。如今天熱,難免如此。遙想唐朝楊貴妃含玉解暑之事,臣也令人尋了美玉來送與郡主,還請郡主笑納。”

他一面說,一面將錦盒打開,其中盛著極佳的羊脂白玉,呈水滴狀,在光線的映照下,光澤溫潤如水。兩世為人,秦婉都鮮少見到這樣成色的美玉,知道溫一楓是下了血本的,秦婉還是搖頭,將錦盒推了回去:“無功不受祿,溫大人的美意我心領了,只是這玉佩太過貴重,我不敢要,還請溫大人轉送與別人。”

“美玉佩佳人,如何有不敢要的說法?”溫一楓含笑,“況不過是臣的一番心意,雖是男女有別,但當著王爺的面,也不必擔心私相授受之說。”

沒想他連自己下一步想說什麽都想到了,秦婉沈吟片刻,旋即看向了雍王,希望父親能夠幫自己。如今衛珩還躲在屏風之後,她不願讓衛珩因此吃心。誰知雍王對上女兒求助的目光,輕咳一聲,旋即說:“既然是溫大人的一番好意,婉兒就收了吧。”

秦婉立時語塞,溫一楓在朝中名聲很好,父王只怕也是鐘愛他的名聲的,所以才想要自己和他多接觸。自己出孝就是十四歲了,過不久也就要及笄,及笄則可以嫁人了,誰知道父王是不是動了這個心思,這才要自己和溫一楓接觸的。轉念,秦婉又想到了柳穆清,前世柳家也是動了這個心思想要結親的,但孟嵐從中作梗,也就不必再提。

而溫一楓和柳穆清二人若放在一起比較,柳穆清雖好,但明顯溫一楓更勝一籌。好歹這二十出頭就是正三品吏部尚書了,柳穆清縱然是同門師弟,到底還是差了一些。

明白了父親的意思,秦婉也不反駁,讓杜若將玉佩收好,又解釋道:“溫大人莫怪,如今正在孝期,往日的珠翠也一概不戴了。”

溫一楓目光如水柔和:“郡主說的是,若是臣勉強郡主,倒是臣不知進退。”頓了頓,他又含笑道,“臣鬥膽,敢問郡主,衛師弟可來了郡主這裏?”

秦婉身子微微一抖,俶爾恢覆:“不曾,可是出了什麽岔子?”

“方才聽到郡主昏過去的消息,衛師弟就不見了蹤影。”溫一楓笑道,目光十分溫和,望著秦婉,聲調愈發的溫柔,“郡主到底引薦了衛師弟一番,衛師弟應當是很關心郡主的。”

“約莫是有其他事絆住了。”秦婉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臉,溫一楓探究的望著她,一派了然的樣子:“衛師弟既然沒有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說得十分淡定,但含笑看著秦婉的樣子,好像他什麽都知道一樣。秦婉微微白了臉色,低聲道:“溫大人似乎對於衛公子的事很在意?”

溫一楓粲然一笑:“臣本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還是給郡主知道了。”他一面說,一面作深思狀,“老師說衛師弟和我當年很像,我自然多關註了衛師弟一些。況衛師弟實屬大才,來日必然遠勝於我。”

前世,衛珩官拜正二品輔國大將軍之時,溫一楓已然是文官之首的丞相了,所以究竟誰勝過誰,倒也不好說。秦婉靜默不語,雍王則拊掌笑道:“溫大人是鄭太傅門下高足,素來是極受稱讚的。兩年前,太傅為人所冤,還是溫大人挺身而出,力排眾難力證太傅清白。當日證據確鑿,溫大人仍能如此對待尊師,實屬不易,為朝中所稱讚。”

溫一楓欠了欠身:“王爺如此誇讚,臣愧不敢當。老師一番辛勤教誨,做學生的無以為報。老師秉性如何,實則朝中都明白,明知老師是為人所冤卻不敢仗義執言,豈非辜負了師生之情?”他說到這裏又,笑得愈發溫潤:“若是柳師弟和衛師弟的話,也會如此的。”

他一番話,讓人不免對他生出幾分敬意來,秦婉靜默,瞥向了金漆點翠圍屏。衛珩好比一個大醋缸,現下躲在屏風後面聽著,指不定恨上了溫一楓呢。她看著圍屏不說話,溫一楓和雍王交談過程中,下意識循著秦婉的目光看去。見她總是望著圍屏,抿出一個詭秘的笑容來:“郡主是不是累了?”

“不曾。”秦婉如夢初醒,忙搖頭說。溫一楓則關切道:“郡主剛從昏迷之中醒來,本應多些休息。臣也是關心則亂,不該如此叨擾郡主。”

饒是秦婉堅稱自己不累,但雍王看著女兒忽紅忽白的小臉,也是皺起了眉頭:“是父王疏忽了,婉兒好生歇著。”他說著,一副非要看著女兒睡下才肯罷休的樣子。秦婉心中大駭,忙說:“女兒真的不累,只是在想事情。”

“多思傷身,你原本身子就不好。”雍王擺手示意女兒不必再說,又嘆道,“說來慚愧,本王這做父親的,竟還沒有溫大人觀察入微。”

“王爺這話,折煞了臣。”溫一楓笑盈盈的望著秦婉,見她臉兒忽的變白,笑容依舊如初,“既然郡主要歇息,臣就先告退了。”他起身向雍王和秦婉分別行了一禮,自行打了簾子出去了。

臨出門前,他轉頭看了一眼秦婉,見她臉色又白了幾分,立時報以安撫的笑容。

若是在圍屏後面找到了衛珩,不必說,雍王定會殺了他的。

待他出去,雍王嘆道:“是父王不好,忽略了你的身子狀況,且睡下吧,若是還不願睡,父王陪你說說話。”

秦婉白了臉,卻也不敢過多的推辭,要是雍王發現衛珩躲在圍屏之後……想到這裏,秦婉臉色難看至極,雍王愈發篤定了女兒的確是身子不舒服,令她趕緊躺下。

苦著小臉,秦婉苦兮兮的被雍王陪著繞過圍屏,等到父王發現,屏風後面藏了一個男人……秦婉腦門突突的跳,心說若是如此,還不如從一開始就開誠布公呢。她腳步愈發的緩慢,直到繞過圍屏,後面依舊是拔步床,空無一人,躲在後面的衛珩早已不見了蹤影。秦婉唬了一跳,旋即長舒了一口氣。不管怎麽樣,沒被父王抓現行就好,那樣一來,有嘴都說不清了。

衛珩忽然從房中消失了,秦婉雖然松了口氣,但還是不免擔心起他的安危來。雍王嘆道:“婉兒,父王和你說說話,你好生聽著就是了。”秦婉心不在焉的應了幾聲,目光還是不住的在四周打打轉,也不曾發現衛珩。

沒有發現女兒的反常,雍王低聲道:“婉兒,為父前些日子進宮,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你皇祖母對此很生氣,你明白麽?”

“嗯?”秦婉應了一聲,“皇祖母如何了?”

“皇祖母不喜衛家,你應當是知道這件事的。”雍王撫著女兒的小腦袋,“當年錢貴妃和趙王妃婆媳,給皇祖母留下的傷害太大,皇祖母怕是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為父知道,你母妃和衛夫人生前交好,你幫衛珩也在情理之中,這一點,父王不怪你。”

他說得很慢,秦婉卻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將臉兒埋在了被子下面,目光投向了雍王。但這個角度看過去,她卻看到雍王後面的橫梁之上,坐著一個人。那人靠坐在橫梁上,姿勢雖是慵懶,但眉宇間陰郁不散,十分逼人,就那樣望著她。秦婉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叫出來,沈默的點了點頭。

只當女兒是太驚訝了,雍王低笑道:“婉兒知道遵守母妃許下的諾言,父王很高興。但是你要知道,皇祖母不喜歡你和衛家的人來往密切,皇祖母疼了婉兒那樣多年,婉兒多少也顧及皇祖母的心思可好?”

她自然知道太後不喜衛家,當年給錢貴妃壓制得太慘,太後對於一切和趙王母子有關的事都喜歡不起來,更不說趙王妃的確是個太會來事的女人了。她雙手緊緊捏著薄被,雪白的小手都沒有血色了。雍王見她如此,也不再說這事:“婉兒再休息一會子吧,等用過晚飯,咱們就回家了。”他說著,給女兒掖好被子,起身出去了。

才一出去,雙生子一邊一個纏住了雍王,雍王無奈,只好帶他們出去玩。聽得父王聲音漸行漸遠,秦婉翻身坐起,衛珩從橫梁上翻身下來,臉色暗淡非常。秦婉坐在床上,也不說話。衛珩深吸了一口氣:“原來京中盛傳的皇帝不喜衛家,並非是皇帝不喜,而是太後不喜。你早就知道了?”秦婉緩緩點頭,衛珩臉色一下便難看了許多:“太後必然更願意你和溫一楓那樣的人接觸,而非我這樣一個沒落之子。溫一楓待你也著實很好,只怕多少世家貴女羨慕都羨慕不來。”

方才在上面,他自然看得十分清楚,那枚玉佩一看就知道是重金求來的。衛家自沒落之後,再不能和如溫家這樣鼎盛的世家相提並論。

“他待我再好,我也未必稀罕。”秦婉搖頭,雙頰一片火紅,“你知道我稀罕誰待我好。”她說到這裏,臉頰愈發滾燙,想到前世她對衛珩放不下戒心,現下可算是報應了,“我若是稀罕一個人,除非是他對不住我,不然就算是皇祖母,也休想讓我改變我的心思。”她說到這裏,清亮的眸子裏滿是堅定,“你明白我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君的提示:

歡大壯沒上吐下瀉了,但是發燒了。她跟存稿箱君說,正在身殘志堅的碼字之中。

存稿箱君偷偷告訴小天使,作為一個吃貨,歡大壯分辨不出自己餓不餓,真是喜大普奔(~ ̄▽ ̄)~

31 入秋

一直以來, 秦婉給衛珩的印象都是柔弱得需要人呵護,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堅定而火辣的說出自己的心思。望著她臉頰火紅的樣子, 衛珩渾身都繃緊了, 眉宇間陰郁蕩然無存,說:“我明白你的心思……我自然也是有稀罕的人,她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只是我現在還配不上她,但終有一日,我會堂堂正正的向她父親求取她為妻。”

他說罷,目光灼灼的看著秦婉, 又一次補充說:“我總會堂堂正正的娶她為妻。”

對上他的目光, 秦婉身子都燙了起來,旋即含笑:“既然你我都有自己稀罕的人, 自該各自斡旋,總有一日,守得雲開見月明。”

衛珩臉色發紅, 細細看著秦婉的臉兒, 低聲問:“只是不知,我稀罕的那位姑娘,可願意等我。”

“我想她是願意等你的。”秦婉羞赧萬分, 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小手撫著滾燙的臉兒。她連小巧的耳垂都紅了,衛珩心狂跳不止, 負手道:“我自不該讓她苦等。”

秦婉抿了抿唇,紅著臉說:“那你就不要讓她等急了。”

衛珩現下心裏歡喜得很, 有幾分想要撲到房頂上去叫幾聲的沖動。秦婉給了他回應,並願意等他……

兩人說成了大紅臉,心裏都是樂顛顛的,好半晌不知說什麽才好。因又怕雍王去而覆返,是以衛珩不多時就走了。待他一走,秦婉就睡下了,一直睡到了一更時分,起身吃了些胭脂米粥,又吃了些消暑的藥汁。柳老太太舍不得三個外孫,老淚縱橫,秦婉忙勸其止淚。柳老太太抹了一把淚,低聲道:“婉兒,你寬心,往後孟丫頭若再敢在你跟前討嫌,我定不饒她。”

“外祖母客氣了。”縱然痛恨孟嵐,但秦婉知道,凡事都得循序漸進,柳老太太看在死去的妹妹份上,對孟嵐這個外甥女還做不到全然絕情。秦婉要做的,就是將孟嵐那張乖巧的皮撕下來,讓柳老太太明白她養不熟白眼狼的本質。

孟嵐若是養得熟,前世柳家會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麽?

柳老太太含淚點頭,本想開口讓秦婉姐弟留在柳府小住一段日子,但想到今日孟嵐主仆讓秦婉受了大委屈,也不好再開這個口了,囑咐了秦婉多多保養之後,這才將雍王一行人送走了。

待轉回了自己院子,佩蘭快步上前:“老太太,孟姑娘說是心裏難受,連晚膳也沒有進,不知可要請大夫?”饒是佩蘭心中對於孟嵐也十分不齒,但好歹是老太太的外甥女,沒有苛待的道理,既然報上來了,也要知會老太太一聲。

“讓她餓著。”柳老太太板著臉說,孟嵐的小伎倆她難道不知道?分明就是篤定自己會心疼,然後去勸她,而後又一番哭訴,這件事自然就輕輕揭過了。不說今日是在自己壽辰上,但凡朱婆子嚼舌根的事傳開了,給皇帝和太後知道,柳家上下勢必給遷怒,到時候,有嘴都說不清了。盡管今日在好幾個命婦跟前丟了醜,但好在幾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密友,在她們跟前丟醜,總比捅到皇帝那裏來得輕松吧?

見老太太慍怒,佩蘭不動聲色的問道:“那老太太的意思……”

“她要餓著就讓她餓,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給她送吃食,明早按著定例送去早膳,若再不吃,只管撤走,柳家險些給她敗壞了!”

躺在床上暗自傷感的孟嵐得了這樣的話,嚇得幾乎從床上滾下來。佩蘭吩咐完了這話,立時將門關上了,說:“孟姑娘,婢子下午就勸姑娘好自為之,姑娘不肯聽,老太太如今發威動怒,姑娘還是自行生受著吧。”

孟嵐本要拉住她,誰料佩蘭早一步出去了,昏黃的燈火映照著孟嵐毫無血色的臉,她跌坐在地上,忽然感到了空前的無力。憑什麽自己落得這樣的結局,而秦婉拿小賤丫頭,卻能如魚得水的活著?!

從柳府回去之後不久,進入了七月,天氣也就漸漸涼快了起來。秦婉安心在王府為雍王妃祝禱,不多日子,宋夷光嫌宮中悶得慌,向皇帝請旨,搬到了雍王府小住。秦婉和其感情本就好,故此兩人住在一個屋子裏,倒也給彼此作伴。又因即將秋闈,京中對於學子們的情況也隨著時間推進愈發的關心起來了。

秦婉自然也準備趁著這股關心的熱潮,去鄭太傅那裏瞧瞧衛珩。

“那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寧肯在府上給你看顧著媛媛和阿羽。”宋夷光懶洋洋的歪在羅漢床上,聲音懨懨沒有一點活力。秦婉轉頭看著她:“你是不舒服,還是誰得罪了你?”

“我才不想去見你那表哥,我可生氣了。”對於柳穆清在柳府對她黑了臉的事,宋夷光表示自己可是個記仇的姑娘,“他最壞了,再什麽混賬話,也是你提的,他非要兇我,好沒有道理的人。”

“你都說他沒有道理了,那你和他計較,不是一樣沒有道理麽?”秦婉含笑道,又推她起身,“如今好容易涼爽一些,你不起身動一動,悶出病來怎生是好?”

宋夷光哼哼唧唧的,到底沒能拗過秦婉,兩人一起坐了馬車往鄭府去了。

而自打進入七月以來,柳穆清和衛珩都在鄭府住下了,方便隨時和鄭太傅討論學問。柳穆清正在向老師請教,管事忽的過來:“老爺,郡主和宋姑娘來了。”

“宋姑娘?”鄭太傅尾音揚起,“宮裏的宋姑娘?”

還未得到回答,就聽見宋夷光不依不撓的聲音:“太傅好過分,只記得阿婉,還要巴巴的問我一句是不是宮裏的宋姑娘。我當年也跟著太傅寫過幾日字的,太傅就將我全忘了。”

她小嘴撅得老高,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讓鄭太傅撫掌大笑道:“夷光丫頭莫氣,你素日在宮裏,一年也出不來幾次。若是我欣喜的迎出去,發現不是你,給你知道了,豈不又要說,‘太傅對別的宋姑娘竟然這樣熱絡,我可傷心了’?”

一聽也是這個道理,宋夷光這才作罷。秦婉腳程慢一些,在後面聽了兩人的談話,也是笑著進來:“太傅莫和她一般見識,她素來這樣。”又見衛珩並不在堂中,難免有些失落,但並不表露出來。

柳穆清現下心情很好,望著宋夷光笑道:“你們今日怎一起來了?是不是有什麽要事?”宋夷光卻哼了一聲,腦袋一甩,耳邊的明珠隨著動作拍在臉上:“我聽不見,不知道誰在說話。”

見她如此小孩子氣,秦婉也是好笑:“如今秋闈在即,我想著表哥和衛公子都要參加秋闈了,想著來送一些文房四寶,望兩位能用上。”她一面說,外面一面有人將東西拿了進來,宣城諸葛筆、徽州李廷圭墨、澄心堂紙、徽州婺源龍尾硯,乃是文房四寶之中最好的東西,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子。

鄭太傅抿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婉丫頭也不給我拿些東西來?只想到這兩個小的?”

“瞧太傅說得,我豈是這樣的人?”秦婉一面說,一面命杜若拿了一罐明前龍井,“太傅往日是喜歡龍井的,我也就帶了些來,上好的獅峰龍井,還請太傅笑納。”

“婉丫頭倒是愈發的明白事理了。”鄭太傅笑著撫著自己花白的胡須,又對宋夷光笑道,“夷光丫頭可明白為什麽老夫總是記得婉丫頭了麽?”

“明白啦。”宋夷光做了個鬼臉,“這叫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你這丫頭。”給洗涮了一頓的鄭太傅作勢要收拾她,宋夷光腳底抹油躲到秦婉身後,“太傅可不要為老不尊。”

眼看一老一少要鬥嘴了,柳穆清忙起身笑道:“既是如此,學生先去叫衛師弟過來,婉兒和夷光要不要一同前去?”他很自然的就邀約了兩人,以他對秦婉的了解,知道表妹多半是真的喜歡上小師弟了,是以也不介意為兩人搭線。

秦婉臉兒微紅,試探問:“怎麽?衛公子不在?”

“在,不過方才驃騎大將軍之子夏竟成來了,非要纏著衛師弟比武,兩人現下到後面去了。”柳穆清笑道,“怕是知道衛師弟也是將門之後,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夏竟成?隱隱記得前世,衛珩有時候出門應酬,其中有一位好友便名喚夏竟成。只是秦婉從來不問對方是誰,沒想到竟是驃騎大將軍之子,可謂是出身顯赫。

“他們要比武?”想著前世的事,秦婉微笑起來,“好端端的,見了面就要打一架,這是什麽道理?”

“大抵將門虎子,就是這般表示友誼的吧?”柳穆清笑道,“婉兒和夷光隨我去吧。”

宋夷光哼了哼,率先走出去,剛進了二門,又哼哼唧唧的說道:“巴巴的叫上我做什麽,誰不知道你二人想要議親呀,讓我來,豈不是礙眼?”

見她這個時候還要說話嗆柳穆清,秦婉也是好笑不已,柳穆清臉色陡然陰沈下來,忙勸道:“表哥怎麽和她一般見識,該知道她嘴上沒個把門的。”

“阿婉你瞧,我說他是個沒道理的男人吧。”宋夷光也來勁了,抱著秦婉的手臂不放,“方才還笑呢,現下又陰著臉瞪我,你要真不待見我,往後別見面,也別說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做給誰看?”

秦婉忙捂她嘴:“你這人怎的好賴都不知道了?”心中嘆惋,宋夷光這丫頭為了氣柳穆清,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柳穆清素來溫潤,現下頗有些暴跳如雷了:“這世上誰盼著我和婉兒在一起都可以,唯獨你不行。你既然話裏話外都拿這話堵我,不見就不見!”他說罷,扭頭就走,宋夷光撅著小嘴,氣得渾身亂顫。

秦婉忙拉住她:“你這人,還嫌上次引出的風波不夠大?這次我可要連你一起罰了。”

“呸,你也向著他,你們兄妹都欺負我。”宋夷光一臉委屈,見柳穆清真的理也不理自己,心裏也有些發慌了,小跑著上前,攔住他的去路,指著他罵道,“你這話可是真心?若是真心,往後也不要跟我好一陣歹一陣,你我一拍兩散,我只當從未認識過你。”

“我……”柳穆清咬了咬牙,又不忍真的和她一拍兩散,但也著實惱了她說自己和秦婉議親的混賬話。兩人梗著脖子不肯服軟,秦婉暗嘆一聲,自行往前去,宋夷光哼了一聲,轉頭跟上秦婉的腳步,拋下一句話:“我再不跟你好了,我瞧著衛珩就比你好。”

被她貶低了一頓,柳穆清心中登時漫出酸意來:“你給我說清楚,他什麽地方比我強了!”

見自家穩重的表哥都給逼得躁動起來,秦婉長嘆一聲,剛要進那間空曠的院子,就聽一個從未聽過的男聲:“好小子,你總算是動真格了,小爺也不跟你含糊,今兒個非將你揍得爬不起來為止!”

作者有話要說:

相愛相殺的夷光妹紙和柳表哥,其實柳表哥給氣得那是相當的慘啊

於是乎,醋缸和表哥接下來的生涯將是:

醋缸:這貨居然和我婉婉青梅竹馬還議過親,啊啊啊啊啊好想懟他!

表哥:這貨居然被我夷光稱讚說樣樣比我強,啊啊啊啊啊好想懟他!

↑ ↑ ↑ ↑ ↑

以上純屬玩笑~

32 文武

這聲音十分陌生, 秦婉聽不出是誰。但聽其話中滿滿的鬥志, 想來是要跟衛珩好生打一架的。宋夷光搖著秦婉的手臂, 饒有興趣的問:“這是誰呀?要打誰?”

她聲音雀躍, 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事十分感興趣。秦婉好笑,看了一眼柳穆清,見他臉色稍微有些難看,也是笑道:“我怎的知道?”不知宋夷光這將柳穆清撇下對別的男兒感興趣的樣子落入柳穆清眼中,他會如何作想。

對於秦婉認不出聲音這件事,宋夷光伏在秦婉耳邊吹了口氣, 陰惻惻的說:“我還以為你一定聽得出來呢, 畢竟衛公子,可是你心尖尖上的人呀。”

“去你的。”秦婉臉兒頓紅, 抿著唇再不說話。宋夷光擠擠眼,笑道:“你不在乎他?既然不在乎,我可要對他下手了。”

立時挨了秦婉一記眼刀, 宋夷光笑得直不起腰。被她嘲笑, 秦婉臉兒愈發滾燙,張了張嘴,又覺得下不來臺, 低聲罵道:“你只管去下手, 仔細有人扒了你的皮!”她說罷,賭氣往前去了, 宋夷光懵得很,不住的叫道:“誰?誰扒了我的皮?”

心說這丫頭未免遲鈍得緊, 連自己都能看出的事,她竟然是蒙圈的狀態。秦婉不理她,自顧自的往前走,直到進了垂花門,才見院子裏已然兩人扭在一處,正是衛珩和夏竟成。他倆根本沒有註意到秦婉等人的靠近,還在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相比衛珩的體面,夏竟成就有些狼狽了,身上衣裳沾上了塵土,怕是方才被揍得在地上滾過幾圈的。

看著夏竟成拳頭揮向了衛珩,秦婉忽的一笑,她是知道衛珩功夫如何的。前世衛珩若不在外,那勢必是在京中校場,偶爾秦婉會去校場探望他,好幾個軍士一起上,都能被他盡數撂翻在地。是以她一點都不擔心衛珩會被夏竟成打趴下,相反還有些擔心夏竟成給衛珩傷到了筋骨。

宋夷光卻還不忘慫恿她:“你說要是衛家哥兒給人揍了,可又怎生是好?”

話音還沒落,衛珩卻閃開了身子,避過了這來勢洶洶的一拳,旋即左手擰著夏竟成的手腕,將其先前一拉,右手順勢給了他一肘子,這一肘子重重的砸在了夏竟成背上,夏竟成痛呼一聲,撲在了地上。

這一切不過轉瞬就完成了,才說了衛珩要給人揍了這話的宋夷光驚得眼珠子都快落出來了,忙拍手笑道:“好厲害。”她高漲的熱情襯得柳穆清愈發低迷,板著臉不說話,看著小師弟的目光便有些不善了。

他現下是徹底明白,為何小師弟會以那種讓人背後發冷的目光看自己了。

兩人已然打了好幾個回合了,夏竟成雖是驃騎大將軍之子,但拳腳功夫比起衛珩尚且輸了些。剛將夏竟成打倒在地,衛珩聽得宋夷光的喝彩聲,擡眼則對上了秦婉烏黑的眸子,後者盈盈含笑,悄悄的豎起了大拇指。不料她竟在場看著自己痛揍夏竟成,衛珩稍稍紅了臉,旋即又有一股子豪邁油然而生,對秦婉的舉動報以微笑,連眉眼間常帶的陰郁也蕩然無存了。

夏竟成翻坐起來,搖頭嘆道:“衛兄下手好狠。”又見垂花門前立了三人,難免忸怩起來:“哎呀,這下臉可丟大發了,竟還叫兩位姑娘看了去。”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向三人拱手施禮道:“柳兄,和寧郡主,宋姑娘。”

他方才接連幾次被衛珩揍翻在地,身上早就布滿了塵土,現下又沒有拍幹凈,顯得身上灰白相間,更是狼狽,柳穆清忙讓人帶他下去整理。衛珩渾身都熱烘烘的,只是對秦婉笑:“什麽時候來的?”

“有一會子了。”秦婉坦然回答,“聽太傅說你在和夏家的公子較量,也就來瞧瞧。”說到這裏,她掩唇直笑,揶揄說,“往後可不敢招惹你,不然你一拳就能將我打死。”

“我怎舍得對你動手?”衛珩脫口而出,不覺臉頰發熱,“這一身武藝,自是為了護著你。”他說得動情,宋夷光擠擠眼,快步沖到衛珩身邊:“你好厲害呀,我就說,你什麽地方都強過柳木頭。”

剛將夏竟成安排下去,柳穆清聽了這話,額上青筋都浮了出來,聲音也陰惻惻的:“不知我除了武藝不如衛師弟之外,還有何處不如?”

“哪兒哪兒哪兒都不如。”宋夷光本就同他賭氣,掐著腰踮著腳就啐了上去,“死木頭,你瞧衛珩對阿婉多溫柔,你就不肯哄我一下,你這樣以後是討不到媳婦的。”

柳穆清臉色愈發難看,眼看著火苗子都往自己身上燒了,衛珩和秦婉相視一眼,忙尋了由頭,雙雙離了此處。從園子裏出來,衛珩方試探道:“他二人不會打起來吧?”縱然接觸不多,但宋夷光性子天真一眼就能看出來,看方才柳穆清的神情,像是恨不能將其掐死才解恨。

“那丫頭拿你作筏子,去氣表哥呢。”秦婉搖頭微笑,“至於表哥為什麽生氣……只需想想你那日為何對我說混賬話就知道了。”

想到那日因為自己吃醋而兇了秦婉,衛珩還是暗自後悔,頓悟柳穆清的舉動了,柔聲道:“我往後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你……不要惱我。”

秦婉搖頭:“若是要惱你,早早就惱了,豈還能等到現在?”

不多時,就行到了衛珩的院子前,秦婉忸怩了一下,從袖袋中取了一個香囊給他:“這幾日我閑來無事做的,雖比不得針線上人,但總是一番心意,你不要嫌棄。”

香囊上繡著一品清廉的花紋,乃是官家子弟身上尋常的紋路。衛珩心中一暖,將其收入懷中:“我必貼身藏著,不會白費了你一番心意。”

“那你可要藏好了。”秦婉乃是天家郡主,自然不會花太多心思在繡工上面。今生如此,前世更是如此,前世她也是做了一個香囊給衛珩,衛珩也是貼身藏著,誰知一日攜她去做客,落了出來,友人半開玩笑的說府上針線上人該換了,結果被衛珩一頓胖揍,苦得那友人忙改口,讚秦婉繡工著實了得,讓秦婉愈發的羞赧。

這輩子,要是衛珩再掉出來給人瞧了說難看,秦婉可就恨不能鉆進地縫裏去了。

“你送我的東西,我都會藏好,不會讓任何人碰。”她紅著臉低頭的樣子,讓衛珩心中癢癢,聲音愈發溫柔,“方才,夏兄同我比試到中途,問我可願意參加武舉。”

“武舉?”秦婉略一楞神,前世,他就是因為並非是科舉出身而是以軍功上位,讓多少人酸裏酸氣的詬病。這輩子秦婉自然不願他再被人說三道四,但乍一聽到武舉,還是怔了怔。衛家乃是武將世家,似乎參加武舉,才是最應該做的事。

“正是武舉。”衛珩負手,慢慢的配合她的腳步,“我尋思著,似是有些道理,也想參加試試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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