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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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因為聖誕節已經過去了, 那些在聖誕節那天貴的令人咂舌的聖誕節日款蛋糕現在都被打了半折，有些甚至只用成本價出售。
安樂樂最喜歡在這個時候來薅店家的羊毛，“這也算是在節約糧食哦, 如果不吃的話，店家就會把這些蛋糕都扔掉的吧。太可惜了。”安樂樂挖了一口紅絲絨做基底的聖誕蛋糕, “就算是現在吃也很好吃。店家的手藝nice！”
愜意地嘬了一口暖暖的紫米奶茶。
這究竟算是粥還是奶茶？拿出這款奶茶配方的人還是安樂樂呢, 目前這裏會點這一款奶茶的人就只有安樂樂一個人。
安樂樂寫完了一支筆才把作業趕完，到現在右手肌肉甚至都還在顫抖著, 因此只能暫時用不甚靈活的左手來使用餐具。
在森鷗外蠢蠢欲動想要投餵她的時候, 安樂樂明確指出, “從小，媽媽就教導我要堅強獨立。”
“區區小事。”安樂樂指的是吃蛋糕，“我一只手也可以做到。”而且她的右手也不過是暫時不想要拿比筆更重的重物了。
“想要約您真的是太難了啊。”森鷗外撐著下巴憂郁地看著安樂樂, 他的人形異能愛麗絲被嚴重警告過——“再讓我看木偶戲，我就把木偶的繩子給剪斷了哦。”
被小姑娘這樣說了，森鷗無奈外攤手, 所以他只好把異能給收起來了。
討厭高處，討厭被|操縱的木偶, 討厭打電話, 但是喜歡悠閑的下午，喜歡熱飲——“這點不對, 是夏天喜歡去冰的奶茶，冬天喜歡七分糖的熱茶。”寫完作業一身輕松的小姑娘抱著大黑貓悠哉地窩在鋪了軟墊的藤椅裏。
這樣麽, 那就替換成喜歡喝奶茶好了, 還喜歡默默地觀察——人類，仿佛不懂人情世故的貓咪一般。森鷗外看見安樂樂捧著奶茶看櫥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目光偶爾會停留在行人臉上, 看他們因為發生不同的事情而表現出來的不同表情。
安樂樂真正想到的是，看來現在還沒有多少人是邊低頭邊玩手機的，等各式各樣的智能機噴井式爆發產出之後，街上的人大多數應該就會成為低頭族了。但是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路上每個人的情緒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像是一個個行走的小世界。
而關於討厭打電話的回答來自於“撥打電話前，你會先練習要說的話嗎？為什麽？”這個問題。森鷗外意外發覺，一般都是他打電話給其他人，可其他人都沒有人打電話給他。
“啊，我的人緣也太差了吧。”森鷗外一邊點頭，一邊說得煞有其事，對面的人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我是真的會事先練習要說的話，因為我張嘴說的話，有時候太沒有條理了，我擔心電話另一邊的人無法理解，所以我會事先精簡下來。可是這麽做感覺有點累，因此我幹脆不和其他人打電話了。”
“撒，下一個問題，森醫生。”坐在窗邊的少女撐著下巴笑意盈盈轉過頭，帶著小雀躍的尾音像是在哼歌，少女也確實如她表現的那樣很開心，她終於寫完了作業，不是麽。
“假如你擁有了改天換地般的強大超能力，你會用它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最後的尾音她咬的很重，像是一支終於要落幕的交響樂，深色的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點，像是在跳舞的星星。
“您是會先鏟除所有阻礙你的人，還是——”伴隨著她的話語，和平的海濱小城驟然升起陣陣濃煙，人群爆發出慌亂的尖叫聲，遠處的海平線上飛來不明飛行物，黑色的機身帶來不詳的預兆。“還是您會先保護您熱愛的城市呢？”
天地動蕩，滔天的巨浪掀起，宛如一只大手朝著遠方的侵略者揮去。
“哈—呼—”靠在椅子上的森醫生猛然驚醒，他擡手擦去額上的冷汗，鬢邊的碎發也早已被汗打濕。
“怎麽了，森醫生，昨天晚上休息不好嗎？”穿著一身薄款毛衣的安樂樂原本正在看街上的景色，聽見響聲轉頭用略帶關切的眼神看著他，“說了幾句話就睡著了。嗯，剛剛又像是做噩夢嚇醒了。”
“我睡著了？……我剛剛看見橫濱被毀滅了，真是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森鷗外仿佛還沈浸在剛剛的夢中，微微閉上眼驚魂不定地說，然而他此時正在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他所在的位置。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處於夢境當中。
早先搜集到情報，安樂樂的異能力似乎就是關於夢的。仔細想想，他現在就很難回想起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在走進甜品店前的記憶很模糊。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入夢的？
不，冷靜些，森鷗外迅速鎮靜下來，擡眼仔細觀察他眼前的安樂樂，同時感覺到他還能召喚出愛麗絲心中有些許安慰，至少不像方才……回想到這裏，縱使是森鷗外也不禁再次品味了一番擁有改天換地的能力的感覺。那種無與倫比，仿佛全世界都捏在手心裏把玩的優越感。
森鷗外按住顫抖的右手，他猛地閉上眼緊接著迅速睜開，暗色的眼睛緊緊盯著仍舊保持著平和微笑的安樂樂，隨後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我現在還在夢境裏面，鄙人不禁想要為您鼓掌一二了，真是精湛的控制力。”
安樂樂撫掌微笑，“該鼓掌的人應該是我，真是冷靜啊森醫生。”
確認身處於夢境之後，森鷗外看似放松下來，靠在椅背上，“也是春和老師故意買了一個破綻給我。”
“外面的季節應該是冬季而不是春季。”二樓飄窗外綻放著絢爛的櫻花，森鷗外清晰地記得最開始的背景是飄雪的冬季。
不，等下，今天橫濱有下雪嗎？森鷗外瞪大了眼睛，春天的背景板如飄落的櫻花般片片破碎。他所在的地方瞬間騰空，失重感襲來，周遭像是劣質的幕布被撕破露出空洞的本質來。
正如那些故事說的那樣，當夢中人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夢便會迅速瓦解。
一點點崩塌的世界和森鷗外上一個夢境裏被摧毀的橫濱的景象漸漸吻合，破碎的家園使他的心靈不由地震顫了一下——即便他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夢。
“哎呀，差一點今晚整座城市的人都要做噩夢了。”安樂樂拉住跌入深淵的森鷗外，“放輕松，不要害怕，只是夢而已。你的夢並沒有影響到現實。”安樂樂戳破森鷗外心裏擔憂的點。
“但是如果你掉下去，那就不一定了。”她莞爾一笑。
安樂樂騎在雪白的巨獸上飛在空中，他們腳底下是一座顛倒的城市，森鷗外精準地找到五棟港口Mafia大樓，不出意外，這正是顛倒的橫濱。
隨後，森鷗外感覺到他手中一空，“你！”安樂樂笑嘻嘻地對他擺擺手。
……
“做了個好夢嗎？森醫生？”含著笑意的軟糯嗓音親切地問好。
原本伏在桌上的森鷗外全身肌肉緊繃，警惕地擡起頭，仔細看能夠發現他兩眼實際上並沒有準確的焦點——他並沒有完全清醒，然而已經下意識地對周圍的環境產生百分百的戒備。
不過三秒，森鷗外真正清醒後，眼神一轉看見桌上的大殿官，不著痕跡深吸一口氣，身子稍微往後移了移。他低頭掐了掐鼻梁，緩和一下緊張的情緒。
“我……睡了多久？”仆一開口，森鷗外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幹澀得厲害。
“八分鐘哦。”安樂樂苦笑著對森鷗外說，她還在拼命寫著自己的作業。真·夢裏什麽都有。嚶，她也好想趕緊把作業寫完，手都已經寫酸了。
“才八分鐘嗎？”夢裏面感覺過去至少兩個小時了，森鷗外扶額，眼神從安樂樂的作業本上瞟過去一眼。定睛一看，如果說上面排列的線性公式他還能看懂，接下來的數學公式…或者說是物理公式？已經超越他能理解的範圍了。
“這條公式單單拿出來的價值就超百萬哦，森醫生想要嗎？”安樂樂抓到森鷗外在偷看，哼哼地笑了幾聲。
“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森鷗外揉了一把臉，醒來後又憔悴了幾分，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落魄醫生的模樣。安樂樂掃了他身上萬年不變的白大褂一眼，他沒有別的衣服了嗎？每次出來逛街，即使裏面的襯衫會變，但是外面這條白大褂一直都在。是在憶苦思甜嗎？
“但是，如果你不知道這條公式究竟是用來做什麽，那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安樂樂手上寫的是草稿，背後真正的計算需要計算機來運行和驗證。
“唉——真的是，不要疑心疑鬼啦。你掐一下自己，看看痛不痛，痛就說明不是在夢裏。”安樂樂手中的筆不停，搖搖頭開口開解頹喪的落魄醫生。
森鷗外二話不說地伸手掐小臂上的肌肉，有痛覺，接著他低沈地開口：“如果您將這個夢境裏設置有痛苦的話……”
“那一定是會比你感覺到的痛覺還要痛苦千百倍。”安樂樂皮笑肉不笑地說，連她身邊的大黑貓都發出了一聲似乎是嘲笑的叫聲。
“啊，這只貓……我在夢裏面看見的時候，是白色的，非常美麗的一只猛獸。”像是才晃過神，森鷗外神情略微恍惚地看著大殿官黃澄澄的貓眼。
“超漂亮的，對吧。”安樂樂放下了筆一臉自豪，“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猛獸哦。”大殿官頗懂人性地嗷了一聲，像是在嘆氣，它拍拍她的手讓她趕緊寫作業。
“哦。”被大殿官提醒了的安樂樂鼓臉，重新把筆拿起來在紙上書寫旁人看不懂，幾乎能算是鬼畫符的字符。她繼續和森鷗外講解關於夢，“人能夠承受的多重夢境，最多最多就只有五層。”
“如果超過五層的話。”森鷗外像是一個求學心切的學生，手指交握偏頭看著提筆書寫的安樂樂，他恍若嘆息般詢問，“超過五層，會發生什麽呢？”
“那個人，會永遠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區別了。”安樂樂歪頭微笑，看著如臨大敵的森鷗外，清甜柔軟的嗓音響起，每一個音節都敲擊在心弦上，“森醫生還在想這裏究竟是不是夢境嗎？”
“還有——現在究竟是第幾層夢境了。”安樂樂托腮露出甜美的微笑，聲音緩緩的，如同越過草地的溪流，一點點浸潤草葉。
叮鈴，門鈴撞擊了一下，有新的客人進來了，塔塔，塔塔，厚底的靴子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聲響。
來人走到了森鷗外兩人旁邊，森鷗外偏頭眼神便和一個恬靜微笑的人偶對上了視線。
危，森鷗外，危。
綾辻行人掃了窗邊的兩人一眼，像是不耐地說：“哦，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叫我來接你的。”
“呀，這個人偶和我好像啊。”安樂樂歡快地從綾辻行人懷裏抱走那個微笑的人偶，“這麽快就做出來了啊。”
安樂樂又仔細端詳了一下人偶，“嗯，可愛是可愛，但是莫名有種害怕的感覺。想……”退，想退的退字還沒有說出來，綾辻行人就把安樂樂懷裏的人偶抱了出來。
“我的。”他說。
可是、可是，是她下的訂單啊，安樂樂一臉迷惑地看他，要不要是她的事情。
“真是可憐，有這麽一個主人。”綾辻行人轉過身不讓安樂樂拿到人偶，不論她怎麽左跳右跳都拿不到綾辻行人懷裏的玩偶。
跳了幾下的安樂樂扶住桌子喘氣，擺擺手表示自己跳不動了，“算了，送給你好了。”深呼吸幾次，她在快要吐魂的森醫生面前擺了幾下手。
“森醫生，你還好嗎？”
“完全不好呢。”森鷗外幽怨地看著見狀愉快地笑起來的安樂樂。
“因為我還是個在學習當中的學生嘛，自然是以學業為重，有事請找夜鬥，其他人要麽在上學要麽有工作，不要隨便打擾他們。”安樂樂小小地捉弄過森鷗外後重新坐下來，綾辻行人坐在她的身邊。
森鷗外召喚出愛麗絲來平覆心情，“愛麗絲，我只有你了啊。”
“太惡心了，林太郎。”愛麗絲理都不理他這個廢柴大叔，跳下椅子跑出去了。
“哎呀，愛麗絲怎麽可以一個人跑出去。”森鷗外滿臉擔憂地說，“外面這麽危險。”
“最近局勢動蕩起來了，作為門戶，橫濱港首當其沖。”
“春和老師怎麽看這件事呢？”森鷗外終於露出他懾人的一面，宛若吐信的蝮蛇。
安樂樂摸了摸趴在她腿上的大殿官，她剛剛放了一隊外國偷渡客進來，這個時候她明顯有點心虛，“……”
“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既然局勢動蕩，自然是到了政府出面的時候。”綾辻行人牽起安樂樂的手，垂眸端詳她瓷白的手指，有什麽東西像是月光靜靜地流淌。
“嘛，這個麽。”森鷗外皺眉苦笑。
“才剛得了一批軍火的您，應該不會擔憂這點小事。”綾辻行人放下安樂樂的手，輕描淡寫地說。
“這麽快？”安樂樂脫口而出，她摸了摸下巴，“啊，不愧是森醫生這麽快就找到其他的路線了。”
安樂樂致力於消減社團對橫濱的影響，努力把橫濱變為真正的自由港。而真正的自由是有限制的，她試著在橫濱摸索一套可行的秩序，能夠讓平民們安心地生活，而不是天天擔心火|拼的流彈擊中自己的心臟。
但是，安樂樂所做的一切勢必對橫濱已有的社團造成不小的阻礙，三刻構想也不可能達到。
如果不是她有著可以一瞬間就把橫濱從地圖上抹消的能力，她估計當場就被森醫生給抹脖子了。安樂樂摸了下脖子，好像下一刻身首就要分家了。她有聽說過三刻構想，三權分立……這種生存狀態，到最後不就會變成內鬥了嗎？
“不不不，請別取笑我了，未來果然是科技的未來啊。”森鷗外為難地說，真實到底怎麽想的，外人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海上的航線完全是被對方的滯空電子眼監控著，不論是航船流量也好，還是人員變動都有詳細記錄，並且能夠通過大數據的變動來計算是否攜帶違禁物。
“但是，由各種數據交織而成的微弱未來很容易被強大的異能沖破，所以——”安樂樂伸手將臉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我希望能夠建立異能公約，所有來到橫濱的異能者都要遵守異能公約才能在這裏生活。如果配合的話，我們還可以提供適合的工作。”
“這真是……”大膽，還是可笑？森鷗外意外地低笑，他咬了一下舌尖，安樂樂真的——
“天真到狂妄。”安樂樂註視他的眼睛說。
嗯？！
註意到森鷗外有一瞬間震驚的眼神，安樂樂回了一個不偏不倚標準的微笑，“冷靜，她並不能完全知道——克制，你不能殺她。嗯，你大概是這麽想的吧。”
“對，你不能殺我，因為我給你看了，你殺了我之後世界會發生什麽。”安樂樂臉上的表情如同潮水般一點點褪去，眼神冰冷的像是無機質的寶石。
一滴冷汗從森鷗外的額頭上滑落，他想起來他看見的第一層夢境，他收起已經夾在指間的手術刀，“你死了，安置在地核裏的大陸架震蕩器就會工作，殺死你的那個人所在的國家就會下沈。”
安樂樂微笑。
綾辻行人右手支著下巴等他們兩個人終於結束了沒用的廢話。
“誒——，居然說我說的是廢話，綾辻，討厭。”等森鷗外起身離開，安樂樂就將頭靠在他的手臂上。
推開門前，森鷗外眼神向後一瞥，安樂樂笑著和綾辻行人說著什麽，“啊，好像被騙了。”接著他推開門，大步往前走，於其想那些，不如好好想想未來如果有大量異能者湧入橫濱，他要怎麽才能招攬更多的人。
……
“我怎麽可能讓國家下沈。”安樂樂閉上眼低聲說，不一會兒，她似乎再也無法忍耐地皺起了眉頭，狠狠地咬唇發出一聲悶哼。
綾辻行人手疾眼快地給她打了一針止痛針，她是第一次試著讓自己的意識潛入別人的潛意識，還在對方的潛意識裏布置多層夢境。
“你在他的夢裏待得太久了。”綾辻行人掰開安樂樂咬緊的牙關，不斷和她說話分散她的註意力。她躲開他的手，一口咬住那個人偶的手臂，嘴角都滲出了血。
“讓他放下戒心，所以問的問題有點多。”止痛藥終於發揮了作用，頭痛緩和下來的安樂樂，吐出幾乎被她咬碎手臂的人偶，“我不喜歡這個人偶。”她生氣地說。安樂樂攥緊了拳頭，其他人偶都可以，但是這個不行。
“不想要被代替。”她喃喃自語。
“不是替代品。”原本嘴角勾起的綾辻行人撞進安樂樂泫然欲泣的眼睛裏，他低頭貼著她發燙的額頭，認真地註視她。
意識到不妥的安樂樂想要躲開，可是綾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因為像你，所以才會想要。”
“知、知道了，別看我了。”安樂樂的聲音細如蚊吶，臉頰緋紅。
“還有什麽後遺癥。”綾辻行人拇指擦拭她的眼尾，臉色仿佛變天般瞬間冷了下來，轉手捏住她的後頸，“不單單是頭痛吧，共情？趕緊給我洗幹凈。”
“嗚。”安樂樂像是被捏住後頸肉的貓咪，“不共情就猜不到對方的想法，嚶，這個共情只是暫時的，人的情緒是不斷變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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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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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聖誕節已經過去了, 那些在聖誕節那天貴的令人咂舌的聖誕節日款蛋糕現在都被打了半折，有些甚至只用成本價出售。
安樂樂最喜歡在這個時候來薅店家的羊毛，“這也算是在節約糧食哦, 如果不吃的話，店家就會把這些蛋糕都扔掉的吧。太可惜了。”安樂樂挖了一口紅絲絨做基底的聖誕蛋糕, “就算是現在吃也很好吃。店家的手藝nice！”
愜意地嘬了一口暖暖的紫米奶茶。
這究竟算是粥還是奶茶？拿出這款奶茶配方的人還是安樂樂呢, 目前這裏會點這一款奶茶的人就只有安樂樂一個人。
安樂樂寫完了一支筆才把作業趕完，到現在右手肌肉甚至都還在顫抖著, 因此只能暫時用不甚靈活的左手來使用餐具。
在森鷗外蠢蠢欲動想要投餵她的時候, 安樂樂明確指出, “從小，媽媽就教導我要堅強獨立。”
“區區小事。”安樂樂指的是吃蛋糕，“我一只手也可以做到。”而且她的右手也不過是暫時不想要拿比筆更重的重物了。
“想要約您真的是太難了啊。”森鷗外撐著下巴憂郁地看著安樂樂, 他的人形異能愛麗絲被嚴重警告過——“再讓我看木偶戲，我就把木偶的繩子給剪斷了哦。”
被小姑娘這樣說了，森鷗無奈外攤手, 所以他只好把異能給收起來了。
討厭高處，討厭被|操縱的木偶, 討厭打電話, 但是喜歡悠閑的下午，喜歡熱飲——“這點不對, 是夏天喜歡去冰的奶茶，冬天喜歡七分糖的熱茶。”寫完作業一身輕松的小姑娘抱著大黑貓悠哉地窩在鋪了軟墊的藤椅裏。
這樣麽, 那就替換成喜歡喝奶茶好了, 還喜歡默默地觀察——人類，仿佛不懂人情世故的貓咪一般。森鷗外看見安樂樂捧著奶茶看櫥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目光偶爾會停留在行人臉上, 看他們因為發生不同的事情而表現出來的不同表情。
安樂樂真正想到的是，看來現在還沒有多少人是邊低頭邊玩手機的，等各式各樣的智能機噴井式爆發產出之後，街上的人大多數應該就會成為低頭族了。但是不論是現在，還是未來，路上每個人的情緒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像是一個個行走的小世界。
而關於討厭打電話的回答來自於“撥打電話前，你會先練習要說的話嗎？為什麽？”這個問題。森鷗外意外發覺，一般都是他打電話給其他人，可其他人都沒有人打電話給他。
“啊，我的人緣也太差了吧。”森鷗外一邊點頭，一邊說得煞有其事，對面的人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我是真的會事先練習要說的話，因為我張嘴說的話，有時候太沒有條理了，我擔心電話另一邊的人無法理解，所以我會事先精簡下來。可是這麽做感覺有點累，因此我幹脆不和其他人打電話了。”
“撒，下一個問題，森醫生。”坐在窗邊的少女撐著下巴笑意盈盈轉過頭，帶著小雀躍的尾音像是在哼歌，少女也確實如她表現的那樣很開心，她終於寫完了作業，不是麽。
“假如你擁有了改天換地般的強大超能力，你會用它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最後的尾音她咬的很重，像是一支終於要落幕的交響樂，深色的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點，像是在跳舞的星星。
“您是會先鏟除所有阻礙你的人，還是——”伴隨著她的話語，和平的海濱小城驟然升起陣陣濃煙，人群爆發出慌亂的尖叫聲，遠處的海平線上飛來不明飛行物，黑色的機身帶來不詳的預兆。“還是您會先保護您熱愛的城市呢？”
天地動蕩，滔天的巨浪掀起，宛如一只大手朝著遠方的侵略者揮去。
“哈—呼—”靠在椅子上的森醫生猛然驚醒，他擡手擦去額上的冷汗，鬢邊的碎發也早已被汗打濕。
“怎麽了，森醫生，昨天晚上休息不好嗎？”穿著一身薄款毛衣的安樂樂原本正在看街上的景色，聽見響聲轉頭用略帶關切的眼神看著他，“說了幾句話就睡著了。嗯，剛剛又像是做噩夢嚇醒了。”
“我睡著了？……我剛剛看見橫濱被毀滅了，真是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森鷗外仿佛還沈浸在剛剛的夢中，微微閉上眼驚魂不定地說，然而他此時正在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他所在的位置。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處於夢境當中。
早先搜集到情報，安樂樂的異能力似乎就是關於夢的。仔細想想，他現在就很難回想起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在走進甜品店前的記憶很模糊。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入夢的？
不，冷靜些，森鷗外迅速鎮靜下來，擡眼仔細觀察他眼前的安樂樂，同時感覺到他還能召喚出愛麗絲心中有些許安慰，至少不像方才……回想到這裏，縱使是森鷗外也不禁再次品味了一番擁有改天換地的能力的感覺。那種無與倫比，仿佛全世界都捏在手心裏把玩的優越感。
森鷗外按住顫抖的右手，他猛地閉上眼緊接著迅速睜開，暗色的眼睛緊緊盯著仍舊保持著平和微笑的安樂樂，隨後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我現在還在夢境裏面，鄙人不禁想要為您鼓掌一二了，真是精湛的控制力。”
安樂樂撫掌微笑，“該鼓掌的人應該是我，真是冷靜啊森醫生。”
確認身處於夢境之後，森鷗外看似放松下來，靠在椅背上，“也是春和老師故意買了一個破綻給我。”
“外面的季節應該是冬季而不是春季。”二樓飄窗外綻放著絢爛的櫻花，森鷗外清晰地記得最開始的背景是飄雪的冬季。
不，等下，今天橫濱有下雪嗎？森鷗外瞪大了眼睛，春天的背景板如飄落的櫻花般片片破碎。他所在的地方瞬間騰空，失重感襲來，周遭像是劣質的幕布被撕破露出空洞的本質來。
正如那些故事說的那樣，當夢中人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夢便會迅速瓦解。
一點點崩塌的世界和森鷗外上一個夢境裏被摧毀的橫濱的景象漸漸吻合，破碎的家園使他的心靈不由地震顫了一下——即便他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夢。
“哎呀，差一點今晚整座城市的人都要做噩夢了。”安樂樂拉住跌入深淵的森鷗外，“放輕松，不要害怕，只是夢而已。你的夢並沒有影響到現實。”安樂樂戳破森鷗外心裏擔憂的點。
“但是如果你掉下去，那就不一定了。”她莞爾一笑。
安樂樂騎在雪白的巨獸上飛在空中，他們腳底下是一座顛倒的城市，森鷗外精準地找到五棟港口Mafia大樓，不出意外，這正是顛倒的橫濱。
隨後，森鷗外感覺到他手中一空，“你！”安樂樂笑嘻嘻地對他擺擺手。
……
“做了個好夢嗎？森醫生？”含著笑意的軟糯嗓音親切地問好。
原本伏在桌上的森鷗外全身肌肉緊繃，警惕地擡起頭，仔細看能夠發現他兩眼實際上並沒有準確的焦點——他並沒有完全清醒，然而已經下意識地對周圍的環境產生百分百的戒備。
不過三秒，森鷗外真正清醒後，眼神一轉看見桌上的大殿官，不著痕跡深吸一口氣，身子稍微往後移了移。他低頭掐了掐鼻梁，緩和一下緊張的情緒。
“我……睡了多久？”仆一開口，森鷗外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幹澀得厲害。
“八分鐘哦。”安樂樂苦笑著對森鷗外說，她還在拼命寫著自己的作業。真·夢裏什麽都有。嚶，她也好想趕緊把作業寫完，手都已經寫酸了。
“才八分鐘嗎？”夢裏面感覺過去至少兩個小時了，森鷗外扶額，眼神從安樂樂的作業本上瞟過去一眼。定睛一看，如果說上面排列的線性公式他還能看懂，接下來的數學公式…或者說是物理公式？已經超越他能理解的範圍了。
“這條公式單單拿出來的價值就超百萬哦，森醫生想要嗎？”安樂樂抓到森鷗外在偷看，哼哼地笑了幾聲。
“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森鷗外揉了一把臉，醒來後又憔悴了幾分，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落魄醫生的模樣。安樂樂掃了他身上萬年不變的白大褂一眼，他沒有別的衣服了嗎？每次出來逛街，即使裏面的襯衫會變，但是外面這條白大褂一直都在。是在憶苦思甜嗎？
“但是，如果你不知道這條公式究竟是用來做什麽，那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安樂樂手上寫的是草稿，背後真正的計算需要計算機來運行和驗證。
“唉——真的是，不要疑心疑鬼啦。你掐一下自己，看看痛不痛，痛就說明不是在夢裏。”安樂樂手中的筆不停，搖搖頭開口開解頹喪的落魄醫生。
森鷗外二話不說地伸手掐小臂上的肌肉，有痛覺，接著他低沈地開口：“如果您將這個夢境裏設置有痛苦的話……”
“那一定是會比你感覺到的痛覺還要痛苦千百倍。”安樂樂皮笑肉不笑地說，連她身邊的大黑貓都發出了一聲似乎是嘲笑的叫聲。
“啊，這只貓……我在夢裏面看見的時候，是白色的，非常美麗的一只猛獸。”像是才晃過神，森鷗外神情略微恍惚地看著大殿官黃澄澄的貓眼。
“超漂亮的，對吧。”安樂樂放下了筆一臉自豪，“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猛獸哦。”大殿官頗懂人性地嗷了一聲，像是在嘆氣，它拍拍她的手讓她趕緊寫作業。
“哦。”被大殿官提醒了的安樂樂鼓臉，重新把筆拿起來在紙上書寫旁人看不懂，幾乎能算是鬼畫符的字符。她繼續和森鷗外講解關於夢，“人能夠承受的多重夢境，最多最多就只有五層。”
“如果超過五層的話。”森鷗外像是一個求學心切的學生，手指交握偏頭看著提筆書寫的安樂樂，他恍若嘆息般詢問，“超過五層，會發生什麽呢？”
“那個人，會永遠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區別了。”安樂樂歪頭微笑，看著如臨大敵的森鷗外，清甜柔軟的嗓音響起，每一個音節都敲擊在心弦上，“森醫生還在想這裏究竟是不是夢境嗎？”
“還有——現在究竟是第幾層夢境了。”安樂樂托腮露出甜美的微笑，聲音緩緩的，如同越過草地的溪流，一點點浸潤草葉。
叮鈴，門鈴撞擊了一下，有新的客人進來了，塔塔，塔塔，厚底的靴子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聲響。
來人走到了森鷗外兩人旁邊，森鷗外偏頭眼神便和一個恬靜微笑的人偶對上了視線。
危，森鷗外，危。
綾辻行人掃了窗邊的兩人一眼，像是不耐地說：“哦，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叫我來接你的。”
“呀，這個人偶和我好像啊。”安樂樂歡快地從綾辻行人懷裏抱走那個微笑的人偶，“這麽快就做出來了啊。”
安樂樂又仔細端詳了一下人偶，“嗯，可愛是可愛，但是莫名有種害怕的感覺。想……”退，想退的退字還沒有說出來，綾辻行人就把安樂樂懷裏的人偶抱了出來。
“我的。”他說。
可是、可是，是她下的訂單啊，安樂樂一臉迷惑地看他，要不要是她的事情。
“真是可憐，有這麽一個主人。”綾辻行人轉過身不讓安樂樂拿到人偶，不論她怎麽左跳右跳都拿不到綾辻行人懷裏的玩偶。
跳了幾下的安樂樂扶住桌子喘氣，擺擺手表示自己跳不動了，“算了，送給你好了。”深呼吸幾次，她在快要吐魂的森醫生面前擺了幾下手。
“森醫生，你還好嗎？”
“完全不好呢。”森鷗外幽怨地看著見狀愉快地笑起來的安樂樂。
“因為我還是個在學習當中的學生嘛，自然是以學業為重，有事請找夜鬥，其他人要麽在上學要麽有工作，不要隨便打擾他們。”安樂樂小小地捉弄過森鷗外後重新坐下來，綾辻行人坐在她的身邊。
森鷗外召喚出愛麗絲來平覆心情，“愛麗絲，我只有你了啊。”
“太惡心了，林太郎。”愛麗絲理都不理他這個廢柴大叔，跳下椅子跑出去了。
“哎呀，愛麗絲怎麽可以一個人跑出去。”森鷗外滿臉擔憂地說，“外面這麽危險。”
“最近局勢動蕩起來了，作為門戶，橫濱港首當其沖。”
“春和老師怎麽看這件事呢？”森鷗外終於露出他懾人的一面，宛若吐信的蝮蛇。
安樂樂摸了摸趴在她腿上的大殿官，她剛剛放了一隊外國偷渡客進來，這個時候她明顯有點心虛，“……”
“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既然局勢動蕩，自然是到了政府出面的時候。”綾辻行人牽起安樂樂的手，垂眸端詳她瓷白的手指，有什麽東西像是月光靜靜地流淌。
“嘛，這個麽。”森鷗外皺眉苦笑。
“才剛得了一批軍火的您，應該不會擔憂這點小事。”綾辻行人放下安樂樂的手，輕描淡寫地說。
“這麽快？”安樂樂脫口而出，她摸了摸下巴，“啊，不愧是森醫生這麽快就找到其他的路線了。”
安樂樂致力於消減社團對橫濱的影響，努力把橫濱變為真正的自由港。而真正的自由是有限制的，她試著在橫濱摸索一套可行的秩序，能夠讓平民們安心地生活，而不是天天擔心火|拼的流彈擊中自己的心臟。
但是，安樂樂所做的一切勢必對橫濱已有的社團造成不小的阻礙，三刻構想也不可能達到。
如果不是她有著可以一瞬間就把橫濱從地圖上抹消的能力，她估計當場就被森醫生給抹脖子了。安樂樂摸了下脖子，好像下一刻身首就要分家了。她有聽說過三刻構想，三權分立……這種生存狀態，到最後不就會變成內鬥了嗎？
“不不不，請別取笑我了，未來果然是科技的未來啊。”森鷗外為難地說，真實到底怎麽想的，外人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海上的航線完全是被對方的滯空電子眼監控著，不論是航船流量也好，還是人員變動都有詳細記錄，並且能夠通過大數據的變動來計算是否攜帶違禁物。
“但是，由各種數據交織而成的微弱未來很容易被強大的異能沖破，所以——”安樂樂伸手將臉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我希望能夠建立異能公約，所有來到橫濱的異能者都要遵守異能公約才能在這裏生活。如果配合的話，我們還可以提供適合的工作。”
“這真是……”大膽，還是可笑？森鷗外意外地低笑，他咬了一下舌尖，安樂樂真的——
“天真到狂妄。”安樂樂註視他的眼睛說。
嗯？！
註意到森鷗外有一瞬間震驚的眼神，安樂樂回了一個不偏不倚標準的微笑，“冷靜，她並不能完全知道——克制，你不能殺她。嗯，你大概是這麽想的吧。”
“對，你不能殺我，因為我給你看了，你殺了我之後世界會發生什麽。”安樂樂臉上的表情如同潮水般一點點褪去，眼神冰冷的像是無機質的寶石。
一滴冷汗從森鷗外的額頭上滑落，他想起來他看見的第一層夢境，他收起已經夾在指間的手術刀，“你死了，安置在地核裏的大陸架震蕩器就會工作，殺死你的那個人所在的國家就會下沈。”
安樂樂微笑。
綾辻行人右手支著下巴等他們兩個人終於結束了沒用的廢話。
“誒——，居然說我說的是廢話，綾辻，討厭。”等森鷗外起身離開，安樂樂就將頭靠在他的手臂上。
推開門前，森鷗外眼神向後一瞥，安樂樂笑著和綾辻行人說著什麽，“啊，好像被騙了。”接著他推開門，大步往前走，於其想那些，不如好好想想未來如果有大量異能者湧入橫濱，他要怎麽才能招攬更多的人。
……
“我怎麽可能讓國家下沈。”安樂樂閉上眼低聲說，不一會兒，她似乎再也無法忍耐地皺起了眉頭，狠狠地咬唇發出一聲悶哼。
綾辻行人手疾眼快地給她打了一針止痛針，她是第一次試著讓自己的意識潛入別人的潛意識，還在對方的潛意識裏布置多層夢境。
“你在他的夢裏待得太久了。”綾辻行人掰開安樂樂咬緊的牙關，不斷和她說話分散她的註意力。她躲開他的手，一口咬住那個人偶的手臂，嘴角都滲出了血。
“讓他放下戒心，所以問的問題有點多。”止痛藥終於發揮了作用，頭痛緩和下來的安樂樂，吐出幾乎被她咬碎手臂的人偶，“我不喜歡這個人偶。”她生氣地說。安樂樂攥緊了拳頭，其他人偶都可以，但是這個不行。
“不想要被代替。”她喃喃自語。
“不是替代品。”原本嘴角勾起的綾辻行人撞進安樂樂泫然欲泣的眼睛裏，他低頭貼著她發燙的額頭，認真地註視她。
意識到不妥的安樂樂想要躲開，可是綾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因為像你，所以才會想要。”
“知、知道了，別看我了。”安樂樂的聲音細如蚊吶，臉頰緋紅。
“還有什麽後遺癥。”綾辻行人拇指擦拭她的眼尾，臉色仿佛變天般瞬間冷了下來，轉手捏住她的後頸，“不單單是頭痛吧，共情？趕緊給我洗幹凈。”
“嗚。”安樂樂像是被捏住後頸肉的貓咪，“不共情就猜不到對方的想法，嚶，這個共情只是暫時的，人的情緒是不斷變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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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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