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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算了吧,現在他只想見姜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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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晚上睡得遲,姜願一般都是睡到臨近中午才會起來,她醒來先翻了光腦,發現沒有一條來自宋宴山的消息。

姜願知道他作息規律,七點起床,習慣先煮壺濃茶,然後就著茶香,瀏覽當日的晨間時政新聞,沒道理還沒看到這條消息。

姜願猶豫了下,又給他發去了條消息:【給你買了禮物,要不要猜猜看是什麽?】

宋宴山聽到提示音時,還以為是幻聽,他窩在沙發上,整個人都因為發熱而滾燙起來,膚色燒得通紅,渾身乏力。他已然沒有力氣去計較,去生氣,修長的手指在茶幾面上撥弄了好會兒,終於拿到了光腦。

算了吧,現在他只想見姜願。

宋宴山低聲咳嗽著,輸入了兩個字:【隨時。】

姜願在刷牙時看到這則消息躍到推送欄上,有些出乎意料,宋宴山的表現有點冷淡了,似乎並不期待她的禮物。是因為覺得她囊中羞澀,買不起貴重的好的禮物,所以不期待嗎?

姜願腦海中才冒出這個念頭,就被她推翻了,宋宴山並不是這樣的人,倘若他真的輕貧賤,當時便不會將她帶回家還這麽幫襯她。

姜願回了消息:【吃了午飯就來。】

她下樓的時候,陸運正在苦悶地吃著豬腦喝著核桃奶,這是姜願欽定的補腦套餐,陸運沒有抗爭的餘地,只能五官皺巴巴地機械地往嘴裏塞食物。

偏偏姜願跟小美點了碗牛肉粉,上面撒了紅紅的油潑辣子,聞著香,看著開胃,陸運頓覺委屈,試探地將筷子伸向牛肉粉,被姜願一筷子拍開。

姜願瞪他:“老老實實吃你的營養餐。”

陸運“嗚”了聲,悲傷地扒飯。

姜願道:“我吃過飯去趟宋宴山那,之後就直接去上班了。”

陸運筷子一停,過會兒又若無其事地問道:“他讓你去的?”

姜願道:“不是啊,我要把禮物給他,當然是我約的他。”

陸運便沒有再講話了。

姜願拎著紙袋敲宋宴山的家門,卻半晌都沒有人應答,她的腦袋上豎起貓耳,貼在門口靜靜地聽著,饒是貓的聽覺再靈敏,也沒聽到些許動靜。若非早些就和宋宴山約好,姜願還真以為屋裏沒人。

“那就抱歉了。”

姜願邊想邊化出原型來,目標是防盜窗上還留著道三指寬縫隙的天窗,這樣窄的距離,一般的動物都過不了,唯獨水做的貓可以輕易地鉆過。她帶著些愧疚私爬人住宅,可當輕巧落地時,卻被嚇了一跳。

宋宴山竟然暈倒在地上!

她連還擱在外頭的禮物都忘了,忙跑了過去,可慢慢的,她的步子就慢了下來,因為她看清了宋宴山身上穿著的衣服已經破了,清晰地印出二十四道抓痕,是野獸所致,更確切來說,是被狗爪所傷。

但她也只是一晃神,那些傷口因為沒有好好得以醫治,現在已經發炎爛出膿水來,看上去很猙獰醜陋。這恐怕也是宋宴山燒得全身都變紅的緣故。

姜願趕緊撥打急救電話。

救護車來得很快,他們用擔架將宋宴山擡下去,姜願也跟在一旁。

昏迷不醒的人,白色的擔架,匆亂的步伐,晃動的人影,催命般的警報聲,一切都和母親死去的那年重合,姜願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腳步都開始發軟,最後因為心理陰影導致的恐懼讓她只能扶著什麽東西往外走去。

護士以為她是因為擔心,特意攙著她爬上救護車,安慰她:“沒有關系,只要還有生命體征,就能救回來。”

姜願胡亂地點點頭,但目光觸及到宋宴山泛紅的臉頰,又像是觸電般慌忙移了開去。

她覺得好悶,需要透氣。

幸好宋宴山還有氣,她口袋裏也有錢,往醫療艙裏兜了圈後也救回來,最後只需要掛點用來消炎的鹽水就好。不過醫生特意叫住姜願提醒她:“你這朋友醒來後你要好好提醒他,下次無論受了什麽傷,都要及時包紮,沒事不要泡鹽水!”

姜願懵了:“他皮開肉綻的還去泡鹽水,瘋了?”

醫生道:“如果不是泡了鹽水,傷口也不會發炎潰爛成這樣,你得感謝現在科技發達,有了醫療艙,不然換做從前,他這傷口位置要截肢都不好截。”

姜願徹底楞住了,她下意識回頭看躺在病床上的宋宴山,黑發軟軟地枕在腦後,睡顏寧靜又乖巧,哪裏能想到他會做出如此自虐的行為來。

醫生憂心忡忡地問道:“小姑娘,你跟你男朋友聊一下,他是不是抑郁了啊?不開玩笑的,抑郁的人很有可能有自殺傾向的。”

姜願被‘自殺’二字刺激得說不出話來,只點了點頭。

那天姜願請假沒去上工,她邊看書邊守著宋宴山,太陽漸漸西斜,月亮又慢慢東升,她都一直很有耐心地坐在病床邊上,看書,看宋宴山。

宋宴山悠悠醒轉時,初初落入他眼眸的,便是姜願燈下看書的這一幕。姜願平日乖張叛逆的氣質現在一概看不見了,柔軟,平和,寧靜,像是清幽的月色,灑在他的床頭。

宋宴山什麽脾氣糟糕的壞心情都沒了,只想靜靜地看著她。

最後還是姜願擡頭升懶腰的時候發現宋宴山醒了,嚇了一跳,道:“你也該出個聲,現在感覺怎麽樣?”

她的杏眼水眸專註又關切地看著宋宴山,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我感覺很好……簡直再好不過了。”

姜願狐疑地看著他,顯然是覺得他是燒糊塗了,忙打鈴叫來值班醫生。醫生要檢查,姜願自然要讓開,她才往旁邊讓了一步,宋宴山就叫她。

“你去哪?”

姜願道:“哪都不去,就在邊上。”

宋宴山便側過臉看她,清雋的半張臉頰軟軟地埋在松軟的枕頭上,眼眸流露出的是病人專屬的脆弱,配著蒼白的膚色,顯得格外得柔軟弱小,像是撬開堅硬的蚌殼後發現的白皙貝肉。

即使這個時候有這樣的想法非常得不合時宜,但姜願還是得承認,宋宴山的長相十分符合她的胃口,是三個前男友捆在一起都比不上的珍饈。

姜願為這個念頭感到些許不自然,她道:“我先去給你買點吃的。”

宋宴山的視線追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這一切都讓做檢查的醫生看在眼裏,他有意勸解道:“小夥子,哪怕生活裏有千難萬難的事也要想開點,不要幹出自殘的事來,你不知道你女朋友當時被你嚇得腿都軟了,連救護車都要護士攙著才能爬上去。”

宋宴山怔了怔:“當真?”

“千真萬確。”醫生勸道,“所以啊,做事前多想想那些愛你的人,你忍心讓她們為你如此痛苦嗎?”

宋宴山默不作聲,但眼眸亮了,蘊著含蓄又歡愉的笑意。

姜願打包了些飯菜回來,宋宴山單手吃飯不方便,於是她搖好床的高度,好讓他半躺半坐著,又拉開桌板,將餐盒蓋子打開,放在上面。

這是間三人病房,其餘兩張病床都空著,因此房內只有他們二人。兩人卻有陣子相對無言,宋宴山沈默地吃著飯,姜願也就出神地看著他吃飯。

最後,宋宴山用完飯,姜願替他收了垃圾,又倒了杯白水讓他漱口。宋宴山問她:“你是不是有很多事要問我?”

這是當然,但是姜願以己推他人,也知道很多事是不願為外人道的,所以她問:“可以問嗎?”

宋宴山道:“我可以選擇不回答某些問題。”

姜願點了點頭,她坐在陪護的椅子上,腳尖點著地面,像是追著自己的影子踩著:“我能不能問你……你為什麽想要自殺?”

這對於宋宴山來說是個出乎意料的問題,但對於姜願來說,卻是個如心梗般的問題。

時至今日,即使知道早已沒了可能,但姜願還是想問問母親,為什麽要選擇自殺呢?縱然男人不值得愛了,可她還有相依為命的女兒不是嗎?就這麽自私地了斷,又是怎麽狠下心來把唯一親近的女兒拋給狗男女?

都說心如死灰,對於這個世界毫無依戀的人才會選擇自殺,原來她也不配成為母親的依戀嗎?

她這樣胡思亂想中,眸色也漸漸水潤起來,因此不敢擡頭看宋宴山,只能遮掩般不斷地用腳尖踩著地面的影子,故作輕松,好像這不過是她因為好奇才隨口問出的問題。

宋宴山靜靜地看在眼裏,他道:“我沒有想過自殺。”

姜願的腳尖停住了,好像在想辦法接受這個回答。

“但如果說是意外,好像也不太恰當,畢竟那時候雖然沒有想要去死的想法,但也的確做了傷害自己宛如自虐般的事。”宋宴山道,“我當時大概是因為……心如死灰到不知該怎麽辦了,所以想要懲罰自己。”

姜願道:“懲罰自己?”

所以母親自殺是因為後悔當時與姜廣鎮私奔,從而被迫放棄大好前程落了個纏綿病榻,被丈夫拋棄的悲慘結局,所以才想要懲罰當初天真又無知的自己?

可是印象中,母親好像從未和她抱怨過,她甚至都不曾說過‘如果不是為了生你,我就不會有一身的病’這樣,在姜願看來完全有資格指責她的話來。

但既然如此,母親為何還要懲罰自己?還是說其實有過抱怨,只是她為了維持回憶的美好,所以在潛意識地刪去有關於這方面的記憶?

姜願不解。

宋宴山道:“姜願,不是這樣的,我說的只是自己,我不能了解別人,別人大概也沒有辦法了解我……神經質的想法。”

姜願楞了楞,她覺得宋宴山這話有些怪,像是意有所指。

宋宴山道:“但是我現在依然覺得難過倒是真的,倘若你不介意,能給我一個擁抱嗎?”

意料之外的請求,姜願躊躇了下,沒有拒絕,宋宴山單手還在掛鹽水,這本該是個淺嘗輒止的擁抱,甚至比禮節性的擁抱還要更蜻蜓點水,但最後當姜願撤身時,宋宴山撫了下她垂落的肩發,道:“不要難過了。”

他的掌心很寬厚,明明他才是躺在病床上虛弱得要人照顧的病號,但姜願偏偏從他這兒汲取到了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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