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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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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苡說的那段話環繞在風尋腦中,直到夜裏入睡,也久久不去,叫他困意全無。

他便趁著涉月酣睡,悄悄起了身,想去外頭吹吹涼風,叫自己冷靜冷靜。

深夜裏水汽重,空氣也有些冰冷,風尋裹緊衣物,緩緩沿著廊道移動。

天上圓月高懸,再配上廊道上的燭火,勉強可將方圓數丈的事物看清。

風尋向園中走去,那幾棵桃樹依然招展,夜色亦不掩其風姿。

風尋踩著花瓣行至樹下,又緩緩坐下,他將頭靠在樹上,微微闔眼。

每當有煩心事的時候,他便會一個人坐在樹下靜心,有桃香作伴,心緒也便輕了。

風尋回想著花苡說的那番話,有些慌亂,或許她也隱隱有所感覺吧?

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繇蛇身份,那個答案怕也知曉了十之八九,所以她的態度才又軟了些吧?

風尋臉上泛起一絲苦笑與無奈,命運便是如此捉弄人的。

當初將她寫入他的生命裏,又將她奪去,分離兩百年再送回來已是物是人非時,好多東西都變得難以啟齒,連他人也變得笨拙了。

空氣裏的水汽隨著微風的拂動沈了下來,身下的花瓣有些濕漉,連帶著讓他衣裳也有些潮了。

風尋曲起雙腿,雙手環抱著膝,縮成了一團,他有些無助。

花苡不對他溫言軟語的時候,他尚且可以說服自己默默陪伴就好。

可當她說或許有一天她也願意用命保護他時,他卻心思作怪,想要從她那得些名分,不甘待在暗處,只做她的守護者。

遺失的缺憾叫他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可他又哪有臉面以哥哥的身份自居,哪有資格再去圖她這些?

風尋左右兩難,心下叫苦。

一道黑影延至眼前,隱隱聽見腳踩在花瓣上的細碎聲音,風尋擡頭看著那個人影,有些驚訝。

“入夜已深,你怎的也不去睡?夜裏濕氣重,還有些寒涼,你的身子也才剛剛好些,莫再染了風寒。”

花苡在他身前停下,搖了搖頭道:“無妨,我也不是紙糊的,這點冷暖還受得起,倒是你啊,身子還未痊愈,又是偷偷溜出來的吧?有心事麽?”

風尋嘴角含笑,沖她搖頭,“睡不著罷了,出來走走散散心,想是活動活動筋骨便有困意了。這幾日躺在床上,覺也沒少睡,身子骨也懶了,再不出來透透氣便要憋壞了。”

花苡走到他身旁,挨著桃樹坐下。

所幸這樹也生長了數百年,枝幹粗壯,兩人倚靠在上,肩膀也未碰在一起。

花苡幻出一壺酒來,遞到他面前,“陪我喝口酒麽?”

風尋有些意外地看著她,稍稍遲鈍地接過酒壺,花苡手上又幻出一壺酒,同它輕輕一碰,酒壺清脆一響。

“既然涉月那樣說了,我們三個以後便要互相照顧,往事作罷,那些不愉快的事以後都不許再提,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至少現在是朋友。”

花苡同他一笑,舉起酒壺飲了幾口,風尋卻有些楞怔,後知後覺舉起酒壺。

“我知道我們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系,你不肯告訴我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可以慢慢等你將心結打開,等你願意告訴我的那天。在此之前,我們便以朋友的關系相處,我會試著對你好,像你對我那樣……”

“謝謝你……”

風尋受寵若驚有些嘴笨,花苡突然的示好叫他不知如何應對。

他們之間關系的進展比他預料得快,他原以為花苡那樣倔的性子會揪著往事不放,不肯同他交好的。

可數日來她的態度卻日漸親和,上回蘇醒之後便不同他拌嘴了,語氣也和緩,倒叫他手足無措,沒適應過來。

他知道花苡是個直爽的性子,爭鋒相對時劍拔弩張,討厭他時也是真的討厭。

但等她將過往放下,忘卻前塵,想對他好也是發自內心的。

“謝謝你啊,我知道你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和涉月一樣,都是嘴硬心軟的性子,說了這話,便是把我也當成重要的人了。

即使是朋友的關系我也已經很開心了,說明你看見我的努力了,我也會對你更好的,讓你徹底接受我,像涉月一樣,在我面前開心便是開心,難過便是難過,再也不用掩飾什麽。

我希望有一天我們真的可以像一家人一樣,你、我和涉月,我們三個人一起生活、一起玩鬧,我也會像兄長一樣待你,像保護涉月一樣保護你。

你也不要有負擔,不要對我的好意有壓力,只是這世上多了一個關心你的人而已,只是又多了一個真心待你的人而已,你更幸福了而已。”

風尋歪著頭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花苡卻又不自覺鼻子一酸,眼中也有水光閃爍。

風尋碰了一下她的酒壺,再飲下幾口。

他的臉頰有些發紅,許是酒意開始發作。

“初遇你時你便是將軍了,我還不知道你這些年都經歷了些什麽,過得好麽,與涉月又是如何相遇的?我還沒有了解過你,現在想重新認識你一次,可以麽?”

花苡怔怔看了他的眼睛幾秒,不知道是不是酒意開始發作,叫她視線也不清晰了。

她看見他的眼中微微有光芒在閃,像是月亮印在了裏面,又像是積起了一層水花,叫她心上一動。

“從我有記憶開始,便是孤身一人,鳳敘將軍帶我入軍營,仙君才封我做安城將軍,協助她處理軍務。我那時什麽也不懂,除了她之外誰也不認識,她也常常征戰在外,我便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好在後來涉月時常入營帳同我說話解悶,我才不至於太過孤單。我將她當成妹妹看待,也豁得出命去保護她,她也真心待我,雖時常都在吵鬧,但我知道她看重我,亦肯為我受傷、為我流血。”

“她也是個倔強的,同我一樣嘴硬心軟,不會表達情感,我們便都習慣用行動表達對彼此的在意。先前一年時光,有她陪我出生入死,我才不是孤身一人,也才有了喜怒哀樂各種情感。

我亦將她當成我的家人,將我所有的好意給了她,她也如此待我,總叫我心暖。許是上天見憐,見不得我孤獨至死吧,命她來陪我來了。”

花苡臉上亦有了紅暈,微笑的時候雙眼微彎,也像是醉了的。

“做了將軍這一年多來,我也常在外辦些案子,亦沒少誅殺些厲鬼惡妖之類的,涉月也常同我一起,也沒少受傷吃痛。她是個怕疼的,每每叫喚都叫我心疼,可她也會硬扛著叫我不用擔心,懂事得叫我心疼。”

花苡揉了揉眼睛,將眼中水光打散。涉月的出現於她而言,無疑是像陽光一樣的存在。

她的歡樂與喜怒來自於她,有她陪她哭笑玩鬧,她才真正有血有肉有情感了。

水光總是擦不去的,花苡便作罷,一鼓作氣將酒水喝了下去,然後才舒朗而笑。

花苡臉頰越發紅艷,腦中也生出些許昏沈的感覺,叫她意識也稍稍混亂。

“我知道你們的出現都是上天賜予我的,定是他心軟了,不肯見我孤獨而死,才讓你們進入我的生命,才讓我也成為你們重要的人的。你們是恩賜,是我的福分,我也會珍惜你們,保護你們的……”

花苡腦袋枕在樹上,一個勁地傻笑。

風尋靠近她一些,與她肩挨著肩。

“你也是我的恩賜,是我願意用命保護的人。上天也定是眷顧我的,將你和涉月送回我的身邊,這一次我定不會放手了。”

風尋慢慢伸手將她額前的亂發梳到耳後,他也只能趁她醉了才敢同她這樣親近。

花苡還在傻笑,並未覺察,風尋便更大膽些撫了下她的腦袋,近近看著她的臉。

“我以後可以叫你阿苡麽?”

花苡轉頭看著他,定定看他的眼睛,然後才嗯了一聲,沖他一笑,點了幾下腦袋。

“你想叫就叫吧,我們是朋友啊,以後會變成親人的,你叫我什麽都可以的。”

風尋點點頭。

花苡腦袋不大清醒了,眼睛不時瞇上一下,就算是靠在樹上,腦袋還是左右搖擺不定,風尋知道她有些犯困了。

“阿苡,累了就靠在我的肩上休息一下吧,不用不好意思的,我們是朋友啊。你再撐著一會兒怕是要摔到地上去,聽我的話別倔了。”

風尋伸手將她的腦袋摟了過來,枕在他的肩上。

花苡起初在他肩上亂轉,可過了一會兒便越發困頓,眼皮直要粘在一起了,她便也安靜下來。

風尋轉頭看著她的臉頰,紅艷的色澤叫人想要揉捏一下,叫他心上癢癢,但他還是忍了下來,他怕自己一上手便停不下來了,要將她的臉頰捏爛的。

自小時起,風尋便喜歡玩弄殊兒臉上的軟肉,每每叫她哭著求饒了才肯停下,他也會再打趣她兩句,笑她是個愛哭鼻子的。

風尋想起那時的事臉上也總是泛笑的,揉了揉她的發絲,嘴角越陷越深。

眼中水光卻也漫了出來,在他臉上劃出兩道痕跡。

“阿苡,對不起,哥哥來晚了……”

花苡微微動了動眼睫。

風尋感覺到他的肩頭有些濕潤,轉頭去看,花苡還睡著……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閱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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