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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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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徐曼青肅聲道:“臣婦在為太子殿下修容想法子時,曾經拜托張公公替我在書館中尋一些書來。因修容所需特殊,在常見的書中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修容的辦法。於是臣婦便自作主張讓張公公給找些罕見的書來,以求劍走偏鋒、出奇制勝。”

“臣婦在翻查資料的時候,卻無意見發現列州游志裏面有提到,羌族人久居海島之上,極為擅長捕魚。其中有一種捕魚的奇法,就是用一種特殊的器具將細針打入深潛在水下的魚頭之中,待魚死亡之後浮出水面再進行捕撈。”

“聽聞此種捕魚之法至多能捕到上百斤一條的大魚!”

“臣婦鬥膽以為,太子殿下遇害一事,定是羌族人勾結內宮之人所為,其險惡用心,不過是引得皇上猜忌翼王。而一旦太子遇害,東宮之位空虛,與羌族勾結的人也能趁機扶立新君。”

“若讓這些人事成,異族為禍、外戚專權亦不遠矣!”

“求皇上三思,切莫中了奸人軌跡,誅殺忠王引發內亂,讓親者痛仇者快呀!”

徐曼青說完早已淚流滿面,此時身著素衣的她雖跪在地上,卻言辭懇切、字字鏗鏘,清麗的容貌上帶著言說不出的端莊。

皇帝被徐曼青的一番話激暈了腦袋,這才不得不正面極有可能是自己育有皇子的妃子勾結外族謀害太子和翼王,一石二鳥的殘酷現實。

方才一幹聽了皇帝的命要進來捉拿徐曼青的侍衛也呆楞在地面面相覷,不知到底是繼續將人拖出去還是不拖。

德宗略為頹喪地坐在龍椅上,神態在一霎間似乎比方才老了好幾歲。

說到底,眼前的這個男人,即便是九五至尊,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年過四十,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的中年男子。

不論是翼王謀逆也罷,內宮之人勾結外族也罷,隨便哪一個都足以對這個所謂的帝王重重的一擊。

皇帝靜默了半晌,這才又開了聲。

“罷了罷了,朕就堵這一回。”

德宗召來隨侍的書記官。

“替我擬詔書一份,封皇弟為征夷大將軍,即刻趕回東魯帶兵迎敵。”

“另,命聶定遠與項望山帶三千親衛護送皇弟返回。而翼王世子年幼,之前又遭了牢獄之災,不宜疾行,便留在宮中交由太後照顧。”

徐曼青聽德宗將旨意一條條地頒下,心臟也隨著德宗的話語越跳越快,直至後來,徐曼青只覺得自己死死盯著德宗一張一合的嘴巴的眼睛都些失去焦距了。若不是還有一口氣撐著,估計早已癱軟在地。

說到最後,德宗將視線再度轉回了徐曼青身上。

“項氏,替太子修容有功,在太子下葬之前都留在宮中以備有不時之需。”

德宗頓了頓,又道:“朕念你初次在宮中留住這麽長的時日,特許聶定遠之妻孔氏進宮陪伴。”

徐曼青一聽,心下立刻明白了半分,但臉色在德宗的註視下絲毫沒有改變,只是心下卻不禁唏噓——這事情,竟然把孔恩霈也給牽扯進來了。

代書記官疾書之後,幾道聖旨紛紛被以最快的速度傳送出去。想來不必過多久,項望山和聶定遠便要整裝出征——既要輔助翼王打好這征夷之戰,又要行監視之實,確保被釋放出來的翼王沒有疑心。

皇帝此舉其實是一場天大的賭博,不僅項家一家人的性命,就連聶家和孔家上下也都被當做籌碼下在了棋盤裏。

這場征夷之戰,翼王只許勝不許敗。

翼王急需用勝利來證明自己的赤膽忠心,而上書力薦釋放翼王的項望山和聶定遠,也同樣需要這場勝利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這便是權力場上的游戲——或者富貴榮華,或者屍骨無存,僅此而已。

冷汗自徐曼青的額間滑落,但她還是保持著一貫的鎮定從容,給皇帝叩頭謝恩。

被宮娥扶出宮外,徐曼青回到自己暫居的側殿,不難發現守在門外的侍衛比之前多了三倍不止。

繞就是徐曼青自己也沒有料到,她當初蘇醒在家徒四壁的徐家,曾為一頓溫飽而四處奔波,如今卻拜了誥命,還有資格能“久居”深宮,真是“何其幸也”!

可還未等徐曼青自怨自艾完,便聽宮娥來傳報,說張公公在外求見。

徐曼青趕緊理了理發髻,這才讓張公公進了來。

“皇上傳了口諭,太後娘娘明日正午會去見太子最後一面,屆時還請項夫人隨行。”

徐曼青趕緊應下了。

待到第二日早晨,徐曼青換好了新的素服,早早地候在了安華宮外。

誰知太後沒等出來,反而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物。

看著身邊的宮娥略為惶恐地朝著一個前呼後擁的女人下拜,徐曼青楞了一下,倒也將皇後給認了出來。

行了宮禮,徐曼青這才反應過來今個兒不僅是太後要去見即將下葬的太子一面,身為太子母親的皇後也會一道前去。

眼前的女子少了珠釵環翠,即便身份未改,卻還是掩不住周身的悲慟氣息。

喪子之痛本就為常人所難忍,且太子之前的死狀著實淒慘,這又讓原本就無法接受現實的皇後更是傷心欲絕。而被自己親生兒子的死狀生生嚇昏過去的經歷難免成了她一直揮之不去的夢魘,以至於德宗為了讓皇後平覆情緒,不得不下令禁止皇後在修容完成前再去看望太子。

看著眼前面容清麗的徐曼青,皇後顫著聲音問道:“聽說,就是你發現了皇兒體內的那枚細針?”

徐曼青點了點頭。

“也是你跟皇上說的,害死皇兒的不是翼王世子,而是另有其人?”

皇後的語氣明顯不是太好,徐曼青楞了楞,但還是恭敬回道:“正是臣婦。”

誰知情緒早已不穩的皇後在聽了徐曼青的話後,忽然激動非常,上前一步扯著徐曼青的衣襟怒道:“你到底是有什麽通天的本事,竟然能讓皇上聽信讒言,將殺我皇兒的兇手放了?!”

“快快從實招來,你到底是不是翼王一黨的?為何要幫著翼王在皇上面前說話?為何要阻他給我可憐的皇兒抵命?!”

“翼王和他那什麽世子,就是死一萬次也不夠的!”

“皇兒就是被他害死的,被他害死的你知不知道!!!”

皇後忽然發狂,身邊的宮人也陷入慌亂之中。

在太後沒現身前,這皇後就是所謂的萬人之上,周圍的宮人就連阻止也做不到,只能跪地勸阻,免得驚擾了即將要出宮的太後。

可皇後畢竟是皇後,徐曼青就這般生生地挨了幾個巴掌。

在兩人牽扯不清時,忽聞身後傳來一道厲聲質問:“是誰敢在哀家宮外放肆!”

眾人一驚,紛紛下跪問安,而皇後也終於收回了些許理性,松開了揪著徐曼青的手。

“太後萬福金安……”

徐曼青臉上印著個鮮紅的五爪印子,匆匆地撇去一眼,便朝太後緩緩拜了下去。

多日不見,經歷了喪孫之劫、愛子被拘的浩劫,在軟禁結束之後,高太後果然比平常要蒼老了許多,就連平日用何首烏養得烏黑的頭發都白了一半。

但畢竟是虎老餘威在,哪怕是皇後已經對高太後恨之入骨,但在這名副其實的大齊後宮第一人面前,依舊不敢放肆,只得咬牙朝高太後拜了下去。

“臣妾情緒失控,在眾人面前失儀態,還望母後念在皇兒新喪的份上,饒過臣妾才是……”

皇後說完,又抽出手帕抹起了眼淚,哭聲淒淒哀哀的,惹得人一陣心慌。

只聽高太後道:“方才你那番嚷嚷,簡直是顛倒是非、不分青紅皂白!”

“若不是有項氏受命為太子修容,無意間發現了太子真正的死因,才有機會查出真兇,為太子陳雪冤屈。”

“項氏之於你,甚至是之於我大齊皇族,都是有大功之人!”

“如今你非但沒有感激她,還儀態盡失對她動手?難不成你還真覺得冤枉好人給太子陪了性命,太子在九泉之下就能瞑目了?”

“有這份閑心在這裏丟人現眼,還不如多花點心思趕緊把謀害太子嫁禍翼王的真兇給找出來,省得被那些居心叵測之人當成棋子擺弄還不自知!”

皇後被高太後嗆得一陣臉色青白,雖然心中十分不甘,但高太後卻積威甚重,在內宮之中向來說一不二。

皇後迫於無奈,只得低頭啜泣道:“是臣妾魯莽了。”

見皇後服了軟,高太後嘆了口氣,也立刻懷柔道:“哀家何嘗不知你的苦痛?你我都是為人母之人,你失了愛子,哀家更是失了愛孫。想要懲辦真兇的心情,哀家與你是一樣急切的。”

“如今皇上對此已經有了決斷,你我不過是後宮之人,只要聽從便是。”

“若你方才那番話被傳到皇上耳中,難保不會讓皇上覺得你是在對他心懷怨懟,豈不是與你不利?”

皇後被說得沒了脾氣,只得露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來。

徐曼青被高太後身後的嬤嬤扶了起來,雖高太後並未當著皇後的面出言安慰,但投射過來的感激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徐曼青朝高太後福了福身子,柔聲道:“臣婦奉了皇上的旨意,今日特來隨侍太後與皇後娘娘前往安寧殿。二位請隨我來。”

徐曼青走在左側帶路,一行人這才浩浩蕩蕩地往太子停靈的安寧殿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沒時間檢查,明兒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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