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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當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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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當年 (1)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到底是什麽東西。”從特辦處設置的專屬監獄中出來後, 蘇小星同楚玥邊走邊皺眉解釋:“如果不是他們非要逼著我成親,我心中起了疑心,可能都不知道我們家有這麽一樣東西。”

根據蘇小星說的, 她在新秀一結束後已經做好了跟楚玥回玄都觀的準備,那時候她雖然對韓家的行事作風滿腹牢騷,但也只認為韓風行的父母是封建做派,思想比較老舊,並沒有做過多的聯想。

實際上正如韓家家主和韓風行的母親張夫人說的那樣,蘇小星的父母死後, 一直都是韓家在教養蘇小星, 除了關於女孩子行為思想上要求比較嚴苛封建, 在其他方面他們對蘇小星也非常照顧, 所以蘇小星其實一直念著兩人的恩情, 就沒有打算不告而別, 而是準備好好地和韓家家主夫妻解釋一番,和韓風行解除婚約。

“你和他們提了解除婚約這件事後,他們就把你軟禁起來了?”

楚玥幾乎立刻就猜到下來的劇情了。

果然蘇小星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憤怒:“是,幾乎是在我提起解除婚約這個要求後,他們就封鎖了韓家老宅, 將我軟禁起來了。”

“最開始做的還沒有那麽明顯,只是不讓我隨意進出大門,還是可以在韓家宅子中活動的, 那個時候我也只是以為他們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因為當時他們說的是覺得我出去玩,玩的心野了,忘記自己身為韓家未來主母的責任了, 我那個時候還想著好好和他們解釋清楚。”

也是出於這種考慮,蘇小星猶豫了兩天後,決定找到張夫人,同張夫人說清楚她和韓風行的考慮,畢竟她不喜歡韓風行,韓風行也對她不冷不熱,這樣的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未來早晚會成為怨偶,就算張夫人不為她考慮,也應該為自己兒子未來的幸福考慮。

於是蘇小星思考一番之後,在某一天的晚上,來到了韓家家主的房門外,也就是那個時候,她站在房門外,聽到了韓家家主和自己身邊人的談話,這才知道韓家收養她,根本不是因為什麽報答恩情,而是為了得到蘇家的某樣東西,甚至於蘇家父母和蘇小星哥哥的死,都跟韓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蘇小星這才知道,她一直以來都在認賊做父,她滿心愧對的人是殺她父母的仇人,韓家收留她這個孤女,只是因為蘇家死的就剩她一個了,韓家一直沒有找到蘇家藏起來的那樣東西,便覺得蘇家父母一定在死前將東西留給了蘇小星,唯有留住蘇小星,才能得到那一樣東西,就算蘇小星對他們有防備,可日後一旦為韓風行生兒育女,未必不會將東西傳給孩子,到時候東西就依然是他們韓家的。

蘇小星說到這裏滿臉惡心:“還好掌教你把我帶出來了,還好我因為想要和韓風行解除婚約聽到了這麽一段談話,要不然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地用其他手段逼迫我上了韓風行的床,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一定會想要把韓家直接炸掉的。”

知道蘇小星的脾氣,楚玥拍了拍蘇小星的肩膀:“現在韓家也已經被炸掉了,沒什麽差別了。”

蘇小星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她本來就是隨性獨立的女孩子,根本忍受不了這種用生育和性作為逼迫女性的手段,更何況針對的還是她。

“炸的好!”

想到韓家老宅成了一片廢墟,蘇小星心底就是說不出的痛快:“我當時就覺得不對,想要趕緊從韓家逃出來,想辦法聯系掌教,但是已經晚了,韓家家主發現了我偷聽他們的談話,後來就直接將我控制住,關在了房間裏,讓我和韓風行成親。”

“只要我們兩個成親,我和韓風行之間發生了什麽,那就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就算我過的不好,外人也沒有理由插嘴,他們便有無數的辦法逼我開口。”

說到這裏,蘇小星的臉色也有些發白,更是有無盡的後怕,她再次感激地看向楚玥:“如果不是掌教你執意要過來搶親,而且搶婚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圈子,我真不敢想象等待我的會是什麽,絕對是生不如死。”

因為蘇小星一個人,根本抵抗不了整個韓家,韓家老宅本身就是戒備森嚴的堡壘,蘇小星別說為自己討回公道了,就連逃出韓家都做不到,只能做受到韓家操控的傀儡。

楚玥只是安靜地聽著蘇小星傾訴,她知道遭遇了這些事情的蘇小星一定是惶恐害怕的,之前因為她對戰邪神昏睡不醒,這些內心的創傷被擔憂代替,但是現在她醒了,蘇小星就有了傾訴的對象,憋在心底的那些害怕和委屈便盡數傾訴出來了。

“放心吧,以後不會了。”

蘇小星臉色緩和了過來,眼底也充滿了暖意:“我這輩子最慶幸的事情,就是在那個時候答應了掌教要進玄都觀。”

楚玥也跟著蘇小星一起笑了笑。

蘇小星發洩了心底的恐懼,思維也清晰了許多,她看著楚玥道:“雖然不知道我父母藏起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但是我猜應該就在我老家。”

蘇小星的老家並不在浙南韓家所在的地方,而是在浙南周邊的鄉下,根據蘇小星所說的,按照蘇家父母的習慣,很有可能將東西放在了祖墳那邊。

“出馬仙死後,屍身會孝敬給供奉的大仙的後代,所以韓家就算是帶人過去找我父母的墳塋,想要從祖墳下手查看,也根本找不到在哪裏,只有和大仙簽訂了契約的蘇家人,才知道他們到底葬在哪裏。”

蘇小星說了這個情況後,就帶著楚玥一起坐車去了蘇家老家。

因為薛東陽和寧柯都忙著處理韓家的事情,所以楚玥只是簡單地在微信中說了兩人的去向,就和蘇小星直接走了。

蘇小星的老家在距離韓家一個小時的鎮上,這裏是充滿了南方特色的水鄉,下了車就要坐烏蓬小船才能到蘇小星住的地方。

“這裏山多水多蛇也多,所以我們家一直供奉的都是白仙人。”

蘇小星領著楚玥坐著烏蓬小船,一路上簡單地同楚玥介紹蘇家的情況。

“聽我父母曾經聊起來,說蘇家和韓家一直是連襟之好,從南城本家的時候就那樣了,所以韓家當年出事之前,我們家才能拿到韓家不傳秘法,因為好像蘇家先輩本來就是保管拿到秘法的人。”

“不過那都是老一輩的事情了,反正我現在跟韓家沒有半毛錢關系。”

蘇小星說到這裏,還要趕緊跟韓家劃清關系。

船一路順著清淺的流水向下,兩邊房子裏有穿著樸素的大叔大嬸探頭看著他們,看到了蘇小星,這些人高興地沖著蘇小星打招呼。

“囡囡,回家耍啦?”

“是啊,回家了。”蘇小星含笑朝著這些大叔大嬸打招呼。

其中一個花白頭發的老頭沖著蘇小星點頭:“是該回家瞧瞧嘍,你們蘇家自從搬走了,就很久沒有回家祭祀了,也該回去看看老人家們了。”

“是啊,也該回去看看了。”蘇小星的表情也有些悵然:“等把那個秘法找出來,去玄都觀之前,我先去拜祭一番先人吧。”

楚玥並沒有打斷蘇小星的思鄉之情,她只是看了一眼說話的花白頭發老頭,老頭在和蘇小星說完這句話後就微笑著消失了,蘇小星同樣也看到了對方消失的樣子,她笑著解釋:“白爺爺曾經受蘇家某位先輩供奉,如今那位蘇家先輩去了,白爺爺卻一直留戀著供奉的人不肯離開,這麽多年一直都在鎮子上庇護著大家,說起來我們這些蘇家後人供奉的白仙都是白爺爺的後人呢,我小的時候調皮差點掉進河裏,都是白爺爺把我撈出來的。”

“是個重情重義的。”

楚玥也同樣感慨地點了點頭。

蘇小星嘆氣:“有的時候動物比人更重情重義呢。”

“人還是動物都是這世間的生靈,修福緣總會得福報的。”楚玥靜靜地回道。

就像剛才那個花白頭發的老頭,雖然是白仙,但是身上竟然也泛著淡淡的金光,顯然已經得道了,若是不出意外大概真能修成福緣深厚的仙靈。

天道有常,並非是混亂無序,而是一切自有規則定論。

因果福報早就在命格之中顯示的清清楚楚。

如果用通俗一些的話來說,這些人善於幫助別人,獲得他人的善意和信念,這些心念天然帶著祝福的力量,能夠讓這些幫助他人的人獲得好報或者好運,也會在關鍵時刻得到別人回饋的善意,從而度過難關。

兩個人說話之間,烏蓬小船已經到了地方,蘇小星領著楚玥下了船,來到了鎮子邊緣的一處荒廢的山丘上。

這裏植物生長的郁郁蔥蔥的,將陽光遮蔽了大半,站在外面朝裏面看去,就覺得裏面一片樹影重重,多少有些冷意。

“這裏是山陰處,陰氣比較重一些,蘇家的先人就葬在這裏,當然說是葬在這裏,其實算是回歸山野了。”

蘇小星帶著楚玥朝樹林走去:“我之前不是說了嗎,我們這些供奉大仙的出馬仙,死後會將肉身回饋叢林回饋自然,所以並不會像別的家族派別那樣隆重下葬,而是隨意地裹一裹,尋一塊地方埋起來了事,自然有大仙的後代會過來使用。”

“這片山陰之地,同樣也住著大仙的後人,我家的祖墳說是墳地,其實就是白仙後人的住處,所以韓家的人不管怎麽找,都找不到我家祖墳在哪裏。”

兩個人走進樹林中,就看到草叢裏大樹上影影綽綽的,留神一看就能看到無數垂下的絲線般的東西,但是再仔細看去,那些絲線般的東西一晃就消失了,仿佛之前看到的都是錯覺。

但是再朝裏面走,就能聽到樹叢裏有無數細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們頭頂上周圍的大樹上也都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時不時有各種顏色的小腦袋都草叢裏大樹樹葉中探出頭,再凝神一看這些腦袋都是小蛇的腦袋,而之前她們看到的那些絲線,其實都是懸掛在樹上的各種小蛇。

所謂的白仙後人的住處就是蛇窩了,此時蘇小星正是帶著楚玥走進了蛇窩。

她們走的越深那些小蛇就越大膽,一個個地朝著她們游走圍攏過來,等她們走到深處的時候,草叢裏樹葉中已經密密麻麻地都是蛇頭蛇身,看上去多少有些讓人頭皮發麻。

蘇小星卻面色如常:“都是些有靈性的小東西,只是好奇所以圍過來看我們,它們並不會害人。”

如果換成其他人大概就頭皮爆炸了,好在楚玥是什麽場面都見識過的,對於闖蛇窩這件事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心理陰影。

蘇小星和楚玥已經走到了叢林最深處,這裏冷不丁一看像是各種樹枝糾纏在一起的巨大數木,但是仔細一看,就能夠發現糾纏在一起的數木其實是無數個綠色的洞窟,每個洞窟之中隱約都能看到無數只大小不一的蛇在游走。

走到了這裏,就不再是外圍那些拇指粗細的小蛇了,這裏的蛇更大更粗一些,時不時能看到碗口粗細,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花斑蟒蛇。

這些蛇就沒有外圍那些小蛇無害了,它們多少生出了些靈智,對於蘇小星和楚玥的靠近非常排斥,十來只粗大的蟒蛇圍攏了過來,蛇身高高地豎起,嘶嘶地朝著楚玥和蘇小星吐蛇信,黃色的瞳孔冷酷獸性地看著蘇小星和楚玥。

楚玥微微皺起眉看著圍過來的蟒蛇,這些蟒蛇身上纏繞著淡淡的陰氣,像是陰物和蟒蛇的結合,並不是什麽普通的蛇。

此時這些蛇也充滿了敵意的豎起身體,看起來像是要朝著兩人發出攻擊。

就在楚玥做出防備的姿態時,一聲更為黯啞邪惡的嘶嘶聲響起,仔細聽就能聽到這嘶嘶聲像是在說話:“嘶嘶,退下,嘶,退下,退……”

如同蛇語混合著人言,楚玥感受到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在朝著這裏靠近,這股力量和周圍身上纏繞著陰氣的花斑蟒蛇不同,靠近的這股力量像是更為精純的靈氣,同時也對這些花斑蟒蛇產生了力量上的壓制。

圍攻著楚玥和蘇小星的花斑蟒蛇在感受到這股力量靠近之時,高高豎起的蛇身就低了下來,它們像是臣服般地低下頭,然後悄無聲息地朝著兩邊退去。

此時那股游走過來的強大力量也慢慢靠近顯露出了身形,是一條通體純色的白色大蛇,這條大蛇比周圍的花斑蟒蛇更長更粗,但是鱗片卻光潔無比毫無雜色,還透著熒光,白凈到透明。

看到這條游走過來的蛇,蘇小星臉上浮現出驚喜,她高興地朝著對方喚道:“小白,小白。”

白色的大蛇也看到了蘇小星,蛇頭親昵地彎了過來,蹭了蹭蘇小星的手腕,然後身體越變越小,最後變成了手鐲大小纏上了蘇小星的手腕,對方正是蘇小星供奉的那只白仙。

蘇小星高興地摸了摸手腕上的蛇形手鏈,她朝楚玥道:“之前我自知不敵韓家,在韓家想要囚禁對付我的時候,偷偷放走了小白,讓小白守住我們家祖墳,如果有一天韓家的人真的找到了蘇家的祖墳所在,那小白就會替我報仇,因為那個時候我肯定已經遭遇了不測。”

這也是蘇小星如此輕易地就被韓家制服的原因,一直跟在她身邊,是她力量源泉的白仙被她放走了,她對上韓家就更無還手之力了。

“走吧,有小白在,這些蛇就不會攻擊我們了。”

動物之間有力量血脈壓制,小白作為最初一代白仙最為精純的後代,天然對這些蛇類有著非常強的壓制力,自從小白回到了蘇小星的手腕上,不止沒有蛇類攻擊她們,就連那個看熱鬧的小蛇也退避三舍不敢接近了。

兩人非常順利地進入了蛇窩深處,正是她們在外面看到的那顆巨大無比重疊交織宛如大樹般的東西了。

那其實並不是大樹,而是一個一個蛇的洞窟交疊而成的巨大無比的綠色洞窟,這裏除了是蛇類的住處外,同樣也是蘇家祖墳,更是蘇小星父母放著那樣東西的所在。

蛇洞之中比兩人想象的要幹凈明亮,順著一條長長的通道走進去,兩人來到了一處寬闊的山洞之中,山洞之中有一處天然的巨大石臺,石臺上依次擺放著一具具白骨。

看到這些白骨蘇小星楞住了,眼中竟然一下子噙滿了淚水:“我以為蘇家人葬身後,就隨意散落在山林之中了,原來它們竟然將我先祖好好安葬在這裏了。”

雖然知道出馬仙對喪葬的概念與其他玄學師不同,但是看到先人的屍骨被後山的蛇群妥善保管,蘇小星心底還是震動的。

“蘇家和蛇結緣,世世代代一直傳承,也許它們早就將你們也當成自己的一份子了。”楚玥看著石臺上整整齊齊擺放的枯骨沈思道:“也許血肉會化成養料,但是有你那個白爺爺照應著,屍骨自然是受到妥當安置了。”

蘇小星擦了擦眼淚:“以後我也會回到這裏。”

楚玥不置可否,她看的更清楚一些,也許這些蛇類守護的不只是蘇家人的屍骨,還有蘇小星提到的那樣東西,這很有可能也是蘇小星父母的交代。

蘇小星看著石臺上的屍骨有些犯愁:“不知道我爸媽把東西放在哪裏了,我只是猜測可能會放在這裏,可是具體是什麽情況也不大了解。”

聽到蘇小星這麽說,楚玥擡頭看向山洞,這個山洞幹凈陰冷,是非常適合存放屍骨的地方,但也同樣簡單、一目了然,除了她們面前這個石臺,並沒有別的東西了,就是這個石臺也是非常完整的一大塊石頭,並沒有機關之類。

就在楚玥和蘇小星查看山洞的時候,蘇小星突然捂住手腕哎喲了一聲,楚玥回頭看過去,就見蘇小星的供奉的那條白仙突然張嘴咬了蘇小星一口,蘇小星手腕上的血滴落在了石臺屍骨上,小白也從蘇小星手腕上滑落下來,落在了其中一股屍骨手腕上一盤。

說來也奇怪,剛才還是簡單了然的山洞突然發生了變化,石臺開始向兩邊裂開,一個石柱緩緩地升了出來,石柱上托著一個黑色的盒子。

楚玥走過去看了看,發現其他屍骨都是人骨,只有小白盤著的那個屍骨是其他的材質,並不是真正的屍骨,如果不是小白盤上去,只是一眼看過來,根本想不到這一排蘇家人的屍骨中竟然藏著一個白骨模具。

這會兒小白已經重新游回到了蘇小星手腕上,那具白骨模具上的玄妙之處也顯露了出來,白骨模具的手腕上竟然有一圈淺淺的凹痕,正適合小白這樣的蛇類盤上去。

也難怪韓家找不到東西藏在哪裏,這就算是韓家最後找上了這具山洞,如果沒有蘇家人的血,沒有蘇家供奉的白仙幫助,也根本打不開這個隱蔽深刻的機關。

蘇小星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摸了摸小白的腦袋,笑彎了眼睛:“小白,謝謝你。”

小白嘶嘶吐了吐蛇信:“不客氣,嘶~”

“掌教,這個盒子裏裝著的,應該就是韓家想要得到的秘密了,我們拿過來看看吧。”

她們來到這裏就是想要看看蘇小星父母留下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所以蘇小星這麽一說,楚玥和蘇小星就直接朝著石臺裂開的縫隙走了進去,來到了黑色錦盒前。

出於安全考慮,蘇小星並沒有拿錦盒,是楚玥拿出了錦盒,然後打開了盒子。

一道光影突然飛了出來,血紅色的大陣突然占據了兩個人的實現,也占滿了整個山洞的空間。

“這個法陣就是覆生大陣。”一個沙啞神秘的聲音突然響起,聽起來像是個男人的聲音。

蘇小星錯愕地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錦盒中藏著的竟然是韓家的往事。

楚玥也同樣看向了山洞中飛旋的血色大陣。

那個帶了幾分黯啞的男聲又說話了:“這就是覆生大陣的玄妙之處,你看覆生大陣是由兩個大陣組成,上方大陣中維系著死者的生機,下方大陣中就是供給生機的養料,也是大陣的血肉祭品,下方大陣源源不斷地掠奪著祭品的能量,將所有的能量都供向上方,最終大陣完成死者覆生。”

楚玥看到這裏瞳孔一陣,她瞬間記起了這個大陣,這就是她在天魔誕生禁地,南城韓家的地牢和祠堂裏見到的那兩個陣法。

當時她看到囚禁韓少商的大陣的時候,出於本能地覺得那個囚禁折磨韓少商的大陣有些奇怪,整個大陣好像在汲取著韓少商逸散出的能量和怨力,就是不知道那些能量和怨力收攏起來要做什麽。

如果韓家沒有滅門,楚玥可能以為對方這麽做,是想把韓少商做成什麽罕見的靈異武器,但是顯然因為折磨的太過分了,大陣中的韓少商怨力失控暴走成了天魔,韓家也因此直接滅了門,所以楚玥一直沒有想明白那個法陣除了讓韓家自己滅了自己,到底還有什麽用。

此時此刻這個聲音點出了大陣的核心,楚玥才終於想通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韓家地牢中折磨韓少商的那個陣法,並不是南城韓家的家主在報覆韓少商,在故意折磨韓少商,而是對方想要把韓少商拿過來祭陣。

韓家那些賓客根本就是枉死的,他們也根本不是韓家用來祭陣的祭品,因為用來祭陣的祭品從頭到尾就只有韓少商一個人。

那麽問題又來了,韓少商到底是什麽身份,他當年也不過是十多歲的少年,就算是受盡了折磨死去也不過化成兇神厲鬼,他到底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力量,能支撐一個人死而覆活,甚至讓韓天驕成了邪神。

黑色錦盒中的聲音又說話了:“我之前就勸過你,讓你可以早早準備大陣,你偏就是不聽,心裏放心不下,覺得不夠安全,想要萬無一失再拿給天驕用,如今好了,轉命大陣沒有用上,直接用上了覆生大陣,你說這圖什麽呢?”

蘇小星疑惑地看向楚玥:“掌教,這說的是什麽,什麽是轉命大陣,怎麽轉命大陣又成了覆生大陣了?”

楚玥卻有種撥雲見日恍然大悟的透徹感覺,但隨即生出來的就是無盡的憤怒,這憤怒燒的強烈,讓她眼底像是燃燒著一簇火,甚至讓她覺得當年韓家的覆滅太簡單了,落個咎由自取的下場真是便宜了他們。

“轉命大陣。”楚玥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眼底已經是無盡的冷然:“轉命大陣就是剝奪另一個人的命格和力量,換給轉命大陣的命主使用,它可以讓原本平庸的廢物變成天才,也可以讓命格卑賤者變成尊貴的人上人,使用轉命大陣的人無不是卑劣之極的小偷,用暴力無恥的手法偷取別人的一生,因為往往他們會瞄準那些天命之人,趁著天命之人尚且沒有成長,將天命之人或囚禁或虐殺,然後獲得不屬於自己的一切,這種法陣已經不是邪法了,而是本不應該存在的,違背了規則的法陣。”

楚玥說著冷笑連連,她眼眸中的冰冷已經可以說是森然了,叫人看著就不寒而栗。

“掌教?”

蘇小星有些害怕地看著楚玥的表情,她不知道楚玥怎麽了,好像變得非常生氣的樣子,並且此時的氣勢也無比可怕,仿佛錦盒中說話的人如果出現在楚玥面前,楚玥就會毫不留情直接一劍劈死那人。

“小星。”楚玥平覆下心情,沈靜地看向了蘇小星:“難怪韓家拼了命也要奪走蘇家留下的這個秘法,這的確是至關重要的東西。”

蘇小星驚訝:“掌教,你的意思是南派韓家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

楚玥搖了搖頭:“也許知道,也許並不知道,但並不妨礙他們知道這個東西至關重要,是本家流傳下來的不世法門,當然了,這也的確是罕見的稀有的秘法。”

蘇小星點了點頭:“韓家覆滅真是太好了,他們藏著的這些東西都是陰損的東西,真要是流傳了下來,絕對會引起動亂。”

其實已經引起動亂了,如果不是當年韓家做了天誅地滅的事情,如果不是韓家貪得無厭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如今所有人也不會被邪神的存在困擾,每年都繃緊著神經提防著邪神的信眾搞出什麽可怕的事情。

楚玥靜靜地看著上下交疊的兩處大陣,轉命大陣變成了覆生大陣,也讓韓少商至死都無法擺脫韓天驕。

因為韓天驕活著,韓天驕的存在,就是從頭到尾掠奪韓少商一切的存在,包括韓少商的生命,原本屬於韓少商的力量,和屬於韓少商的命格。

韓天驕根本就是一個寄生在韓少商生命上的寄生蟲,他所謂的覆活也不過是一個盜賊一個小偷通過偷取他人的命格生命成全自己的生命罷了,他所謂的成神,也不過是骯臟卑劣惡心的寄生。

所以也並不是韓少商能夠牽制著韓天驕,並不是韓少商有什麽特殊能力,而是韓天驕在從頭到尾影響著韓少商,妨礙著韓少商的成長,讓韓少商時時刻刻受到覆生法陣的折磨,被迫和韓天驕共生,痛苦地將自己的能力分裂給韓天驕。

所謂的韓少商是天魔,也極有可能是一個極大的謊言,如果韓少商真的是天魔的話,韓家根本不會覬覦他的命格力量,很有可能是覆活大陣運作的過程之中,出現了什麽意想不到的誤差,讓韓少商的命格出現了扭曲,從天命之子被迫逆轉成了天魔罷了。

吸收了充滿怨力和痛苦的力量,韓天驕的覆活也並沒有如韓家人所願,韓天驕被充滿了汙染的力量轉化成了邪神,覆活以後便直接傾覆了整個韓家,甚至要將全世界化作祭壇,成全自己的成神之路。

黑色錦盒中的聲音又繼續說了起來,這次是另一個人的聲音,這個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耳熟,正是當成天魔禁地中南城韓家家主的聲音。

南城韓家的家主有幾分酸澀地回道:“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更沒有想到他的命格竟然如此強悍,你也知道天驕是個桀驁不馴的性子,看不上那個人卑賤的出身,認為對方的出身侮辱了韓家門楣,便處處刁難對方想要給對方幾分教訓,再加上天驕曾經聽到我提起過鬼子天賦異稟命格豐厚,他誤以為我的話是誇讚,原本他於玄學一道沒有天賦就是他的心病,聽到我這樣說鬼子,便將怒氣發洩到了對方身上,覺得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要偏心鬼子了。”

“我已經告訴過天驕不要隨便去那人的院子,院子中布下的其實是兇戾的陣法,用來鎮壓鬼子,讓對方沒有辦法使用自己的力量,也沒有辦法成長的,但是天驕誤會了,還是帶著人過去教訓對方,結果反而被對方命格所噬,自己不小心弄死了自己。”

“原本可以用更安全的方式來給天驕新生,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提出轉命法陣和覆生法陣的人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為今之計只有這個覆生法陣可用了。”

“說起來。”韓家家主有些遲疑地道:“您當初推算出那個鬼子的命格的時候我還真有些不敢相信,您說他的命格和力量真的能讓死人覆生嗎?”

指導陣法的人笑了:“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

說著這個人的聲音變得悵然:“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怎麽可能看著韓家不好,我命中註定孤寡一生,既然享受不了人間骨肉親情的樂趣,自然是將天驕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一個老人家,算起來已經這麽大的年紀了,早晚要離開這個世界,自然是盼著後人能好的。”

韓家家主像是被對方說服了,他松了口氣笑了起來:“您老當益壯,說什麽入土不入土的,我看您啊,還能好好享受後人的孝順,倒也不用說這些晦氣話。”

指導陣法的人沒有說話,就聽韓家家主又問道:“我們把這個法陣這樣錄下來保存下來沒事嗎,不會被外人打開看到吧,畢竟覆生法陣和轉命法陣……這兩個法陣這麽重要,我怕……”

“不妨礙的。”指導陣法的人語氣淡淡:“一旦有人打開錦盒看到法陣,法陣中洩露的力量就會影響周圍的環境,不會有人活著出去,如果真的有人機緣巧合看到了學會了,那就是他的緣法,這也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隨著這個人的話音落下,黑色的錦盒啪嗒一聲落下了,蘇小星心底陡然升起不詳的預感,楚玥則是瞬間就抽出了桃木劍。

只見石臺四周,原本還靜靜地躺在石臺上的蘇家先人們的屍骨,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悄無聲息地圍住了石臺,將蘇小星和楚玥團團圍在了中間。

他們躺在石床上的時候是白骨的模樣,這會兒站起來後竟然恢覆了生前的容貌,變成了一個一個的人站在了周圍。

只是他們變回原來的容貌還不如一具具枯骨,因為此時這些蘇家先人們全都穿著黑白相間的衣服,面容上是一種陰森森的木然,臉色白的如紙,眼睛卻被黑色占滿了,顯得邪惡異常也恐怖異常,他們齊齊地伸出手臂,站在石床周圍,幾十只手臂齊刷刷地對準了石臺中央的楚玥和蘇小星,這樣子讓人心底咯噔一下,升起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更糟糕的是山洞外面也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無數的粗細長短不一的蛇,如同潮水一般湧入了洞窟之中,這些蛇的眼睛都泛著可怕的紅光,它們直勾勾地盯著楚玥和蘇小星,擺出了攻擊的姿態,蛇頭齊刷刷可怕地高昂著,要將兩人直接淹沒。

“小白!”

看到這一幕,蘇小星白著臉喊出了供奉的白仙,小白瞬間膨脹成大白,大白威懾性地朝著蛇群嘶吼,蛇群雖然受到了控制,可是對大白的畏懼是天生的,還是僵硬著停下了腳步。

與此同時楚玥也一把將黑色錦盒抱在了懷裏,她身上金光炸現,無數的符咒如同流水一般從她身上飛出,繞著她和蘇小星飛旋著,形成了一道符咒防護圈。

緊接著楚玥從隨身的小包中掏出了一只破舊古樸的鈴鐺,對著蘇家先人的屍骨搖動了起來。

那些緩緩朝著她們移動的蘇家先人的屍骨僵住了腳步,神色可怕地盯著蘇小星和楚玥,但是不再做出攻擊的動作,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放了下來。

楚玥一邊搖鈴一邊飛速念著咒語,蘇家先人的屍骨便不由自主地開始朝石床上走去,但同時他們身上也開始紅光閃爍,顯然是黑色錦盒的力量在影響著他們,和楚玥爭奪著這些屍骨的控制權。

“掌教,走。”

大白威懾住了蛇群以後,蘇小星拉著楚玥的手,兩人齊齊跳向了大白身上,大白便仰頭嘶吼一聲,搖頭擺尾地帶著兩人從蛇山飛了出去。

直到高高的飛離了蛇山,黑色錦盒對於蛇山的影響才消失,蛇山中的群蛇歸於平靜,蘇家先人的屍骨也安靜地躺回了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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