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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暖閣獻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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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暖閣獻詩

小書房裏,書架已被清掃一空,書案上,地上,椅子上鋪得到處都是書!

真邪門兒,記得當時我把那首詩寫在信紙上夾在《新唐書》裏了,可找了這大半天了,每一本都翻遍了,不但信紙沒找著,就連那一整本的《新唐書》都不見了!

“主子,”小穗抹了把額頭的汗道,“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擱在別的地兒了呢?”

“不可能!”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親手放在第二排的最左邊的角落裏的,難不成還能長腿跑了?

“可是,”小穗掃了一眼滿地狼藉的小書房道,“咱們裏裏外外找遍了,連寢殿的床底下都看過了,都沒有啊!”

我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酸疼的頸部,閉上眼睛使勁兒地回憶了一下:當時《新唐書》剛看完,寫下那首詩後,我順手就夾裏頭放書架上了,之後,就再沒動過,怎麽會找不著了呢?正思索著,忽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皇姐”,回頭一瞧,只見胤禛這小子望著散落了一地的書楞了一楞,打趣道:“皇姐,你這兒遭賊了?怎麽這麽亂七八糟的?”

“有本書不見了,正好,你也來幫忙找找吧。”說著,我拾掇了下擋在胤禛面前的書本,將他們摞在一起。

“又找書?唉,”胤禛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這回又找什麽書啊?”

“《新唐書》,”我心裏著急,這小子老氣橫秋的樣子雖讓人看著有點兒別扭,我也懶得跟他計較了,一指那一摞書道,“你負責那一摞,擦亮眼睛看看有沒有。”

“行,沒問題!”胤禛蹲□子,翻了幾本,似乎想到了什麽,回頭道,“對了,你們去過茅房了沒?”

“茅房?”小穗一楞,但隨即眼睛一亮,對我道,“對啊,主子,奴婢去茅房瞧瞧,說不定您又像上回一樣,把書忘在那兒了呢!”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道,“那地方我早就查看過了,沒有!”

“就你那眼神?”胤禛特不屑地“切”了兩聲,轉而吩咐小穗道,“你還是再去一趟,仔仔細細地搜一遍。”

“嗻!”小穗應聲而去,我和胤禛則留在書房裏繼續翻檢整理,不多會兒,小穗回來了,意料中的兩手空空。我們繼而將屋裏的書重又翻整了一遍,《新唐書》仍無蹤影。

“皇姐,”胤禛一屁股坐在地上,活動了一下胳膊,道:“看來你跟那本書的緣分已盡,甭白費力氣了。”

“怎麽會……”我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心裏滿是失落。若那本書真找不到了,那不就意味著吳三桂的寶藏跟我有緣無份?那得是多少銀子,多少珠寶,多少古董啊?!

“皇姐,”不知就裏的胤禛口氣輕松地安慰我,“不就一本《新唐書》嘛,明兒跟皇阿瑪說一聲,再弄一本不就行了?”

“那不一樣……”我心中懊惱非常,這事兒的內情又不能跟胤禛說明白,都快憋出內傷來了!

“有什麽不一樣?”胤禛不解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你就別難過了。”

“四阿哥,您不知道,”小穗替我解釋道,“那書裏夾著主子寫的一首詩。”

“詩?哦……”胤禛恍然地點了點頭,一副深表同情的樣子,道,“皇姐,詩裏有你的才思和心血,怪不得這麽不舍,不過,你也別著急,說不定哪天它又自己出現了。像八弟,他丟了東西就從來不找,還總振振有詞地說……”

“八弟”?!我的腦際像劃過了一道閃電,忽然亮堂了一下:對啊,曾有那麽一回,我跟胤禩顯擺了下我那“豐富的歷史知識”,講了點《隋唐演義》的故事,他對我崇拜無比之際,對唐代的歷史也很感興趣,隨後就跟我借了幾本有關“唐代”的書!我真是糊塗,居然忘了《新唐書》裏夾著那麽重要的一張紙啊!想到此,我急急打斷了胤禛道:“對了,胤禩今兒怎麽沒跟著你來?”

“他?”胤禛擡了擡眉毛,一副鄙視的樣子,道,“他在布庫房裏看那野丫頭練布庫……”

胤禛口中的野丫頭就是石榴。回宮的路上,經過一番逼問,我終於得知他跟石榴之間昔日的“恩怨”。原來,他跟石榴早在納蘭揆敘的婚宴上就碰過面了,那次,這小子不小心撞倒了石榴,害人家戴的一雙白玉鐲子摔成了兩截,還堅決不肯道歉,倆人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結果,這小子居然輸給了那個小丫頭,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難怪他對石榴沒好感,還當眾大嚷不要娶石榴做福晉。不過,佟妃似乎很喜歡石榴,這次還將她帶了回來,要留在承乾宮裏小住幾日。

“這是哪門子的大家閨秀啊?皇姐,你見過大家閨秀練布庫的嗎?跟一堆大老爺們兒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費揚古家到底是怎麽教女兒的?真不知道額娘到底喜歡她什麽,天天兒留在身邊‘石榴長,石榴短的’,對她比對我還好!”胤禛氣鼓鼓地又開始跟我投訴了,這幾天類似的話他已跟我嘀咕多次,對“指婚”的抵觸那是表露無遺,但這事兒差不多是板上釘釘了,雖然還沒有昭告天下,但大夥兒私底下都已將石榴作為“四福晉”看待了。我雖同情胤禛,但聽過班第的那一番分析後,還是決定“袖手旁觀”的好,因為不管是康師傅、佟妃,對這門親都只有他們的“盤算”。

先說康師傅這頭,為了與噶爾丹的大戰做準備,他老人家正忙著籠絡一堆將領,而結成兒女親家成為“一家人”,正是籠絡的最有效手段。比如,胤礽的嫡福晉石氏是正白旗漢軍都統三等伯石文炳的大女兒,而胤祉的嫡福晉則是平過三藩、在雅克薩打敗羅剎人的大將軍彭春之女。倘若胤禛將來跟石榴成親,這一門婚事就能拴住兩位帥才——董鄂·費揚古和烏拉那拉·費揚古。

董鄂氏費揚古在軍事方面是一位難得的帥才,聽班第說,當年三藩之亂時,他在安親王帳下效力時就立下不少軍功。她姐姐董鄂妃曾給孝莊老太太和康師傅造成多大的心理陰影啊,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能坐到“領侍衛內大臣”的位子上,足見他的能力超群,這樣的人才康師傅怎能不拉攏?石榴的親生父親烏拉那拉·費揚古也是一個傳奇。他們家最初是包衣,因她父親跟隨太宗皇帝南征北戰,立下卓越軍功,竟然奉旨出了包衣並出任步軍統領,康師傅當政後,因他“卓有功績”,封他為雲騎都尉、內大臣,還特地將步軍統領授為正一品並提督九門!“提督九門”——康師傅這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他了,這足以說明烏拉那拉·費揚古與康師傅之間的關系早就不一般了,他的女兒當個皇子的嫡福晉也是順理成章。

從佟妃的角度來說,這門婚事不管是對她兒子胤禛還是對她娘家都有好處。胤褆背後有明珠,胤礽背後有索額圖,現在胤祉身後都有彭春這個丈人了——彭春的祖上可是開國五元勳之一的“何合裏”,一個個都是“背靠大樹好乘涼”,以佟妃的聰慧和敏感,怎會不擔心自己的兒子將來朝中沒人照應呢?雖然,佟家從康師傅的母親——孝康皇後這兒起,勉強可算是“外戚世家”,但目前在朝中,能用的人卻沒幾個。佟國綱這位“大國舅爺”雖有內大臣之名,卻很是“魯莽”,仗著康師傅敬重他是“親舅舅”對他諸多包容,就敢對康師傅擺長輩架子,我就曾有一次親見他因為舉薦的人才得不到任用,在乾清宮跟康師傅吵得天翻地覆的,折子,破茶盞灑了一地,嚇得我在簾子後頭大氣都不敢出。放眼滿朝文武,也就這位“大舅爺”敢這麽做了。數來數去,佟家唯一可用的人才也就是佟妃的父親——“二國舅爺”佟國維了,當年他因告發“吳應熊”有功而成功上位,名列六位領侍衛內大臣之一,雖貴為國戚,卻從不擺架子,對誰都是一團和氣,上上下下對他的評價都很高。但俗話說“獨木難成林”,只有佟國維一人撐著,佟家的勢力也太弱了,但倘若董鄂家和烏拉那拉與佟家能夠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局面就不一樣了。

總之,不管是康師傅還是佟妃,都需要石榴當這兒媳婦,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胤禛再怎麽不願意最終也只能接受,就跟我當年一樣。既然無法改變,不如笑著面對,想到此,我笑著打趣,道:“會布庫也不錯啊,至少以後萬一你出去打架,也有幫手嘛,多好!”

“幫手?”胤禛哭喪著臉,道,“皇姐,我都愁死了,你還開我玩笑!”

“好啦,不開玩笑,說正經的。”我斂了玩笑的心,一本正經道,“其實石榴也沒你說的那麽不堪,那丫頭除了不愛詩書,有點兒好動以外,人是很機靈的,再說現在年齡還小,等到了成婚的年齡,或許就真的成了大家閨秀也說不定呢。”

“做白日夢呢吧?”胤禛一臉的不相信,“就這野丫頭,家裏都快寵上天了,別將來真成一潑婦了。”

“不會的,”我寬慰著胤禛,“不都說‘女大十八變’嗎?將來的四福晉肯定是個知書達理的美嬌娘!你就放心吧。”

“唉!”胤禛重重地嘆了口氣,滿腹愁容地坐在了椅子上。我讓小穗幫我取來了鬥篷往身上一披,拉著他的手道:“跟我走。”

“幹嘛去?”胤禛疑惑道。

“布庫房!”

“我不去,”胤禛一下子甩了我的手,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道,“我就打那兒來,好不容易跑到你這兒來透口氣的,要去你去,我才不要去。”

“怎麽了?”我試探著說出自己心中所疑,“難道在布庫房你又輸給石榴了?”

“才沒有!我……我那是‘好男不跟女鬥’,讓她的!”胤禛梗著脖子跟我爭辯,可臉上的紅潮已經跟我道出了“實情”,我強忍笑意,跟著他的話頭道:“是是是,咱們胤禛最有君子風度啦,哪能跟個小女娃一般見識呢?”胤禛緊皺著小臉,沈默不語,我笑著繼續勸道,“陪姐姐走一趟吧,我想起來了,那本書八成是在胤禩那兒,我得趕快把它拿回來。”

胤禛望著我想了想,道:“拿本書而已,咱們直接去八弟那兒拿就是了,何必去布庫房,到時候讓奴才們跟他說一聲就是了。”

“也行,那快走吧。”我拉著胤禛就出了晨曦閣。可惜看不到石榴那小丫頭在布庫房“橫掃”諸位小皇子的“英姿”了,但我不能不顧胤禛的感受,更不能不先拿到那暗藏著寶藏的詩箋。在胤禩的書房裏,我們果然找到了那本《新唐書》,謝天謝地,那張信箋仍然好好地夾在裏頭沒動過。從阿哥所出來後,我陪著胤禛去她額娘佟妃那兒小坐了一會兒,便直奔乾清宮去找康師傅,可剛到門口,就被梁九功攔住了,他小聲地對我道:“大公主,皇上正與一幹大臣在西暖閣議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

“哦?”我往門兒裏頭掠了一眼,心道:什麽事兒這麽嚴重,居然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大公主,要不您一會兒再來?”梁九功陪著笑臉道

“呃……”我摸了摸藏在袖兜裏的信箋,有點兒猶豫不定。最好現在就上交了,免得夜長夢多。

“大公主?”梁九功又道,“要不這樣,一會兒皇上議完事兒,老奴立馬讓人通知您,好不好?”

“梁公公,”我望了一眼東暖閣的簾子,“我有很重要事兒跟皇阿瑪說,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就去東暖閣候著,一會兒他們議完了事兒,您幫我通報一聲,成不?”

梁九功猶豫了一下,躬身笑道:“也行,不過,您在裏頭可千萬別亂跑啊,不然老奴可就……”

梁九功果然深知我的秉性,通過昭仁殿和弘德殿的後門,乾清宮的東西暖閣是互通的,萬一我一時好奇心起,躥到西暖閣去,他這個乾清宮總管是要吃“掛落”的,於是他先跟我說了後果。反正我今兒沒有閑心管別的事兒,就那信箋上那首詩的秘密我還沒找出來呢,正好趁著等候的機會,我可以再研究研究,於是,我跟梁九功信誓旦旦地打包票:“梁公公,您放心,我就在東暖閣裏呆著,睡覺打盹兒,等你來叫我。”

“大公主請跟老奴來。”梁九功躬著身子將我領進了東暖閣,又讓人給我上了茶盞和點心這才退了出去。我窩在炕坐上,一面吃著茶點,一面看著那首“寶藏詩”,研究裏頭的玄機,漸漸地瞌睡蟲就找上了我……

“董訥,虧你是個讀書之人,如此行事,天理良心何在?!”康師傅怒不可遏的一聲“獅子吼”夾雜著茶盞的碎裂聲,從西暖閣直直地撞進我耳內,生生地把我的瞌睡蟲給撞跑了。

康師傅生這麽大的氣,真是少見啊。

我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腦袋,下了炕坐,輕手輕腳地蹩到門邊,支起耳朵想聽個究竟,卻再沒下文了。我偷偷將門簾掀開一條縫往外瞧,卻見西暖閣掀了簾子,官員從裏頭魚貫而出。看樣子議事結束了,我急忙放下簾子,回歸原位,才坐好沒多久,就見門簾一挑,康師傅進來了,他打量了我一番,笑道:“你這丫頭,滿臉睡意,剛剛是不是坐著睡著了?”

我“嘿嘿”笑了一聲,過去拉著康師傅坐下,道:“沒睡著,就是打了個小盹兒而已。”

“而已?”康師傅擡手給了我一個“爆栗子”,又開始嘮叨,“立冬剛過,天兒冷了你知不知道?萬一又著涼了怎麽辦?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皇阿瑪,我錯了,我錯了,這回都記住了,下次一定改正,一定改正!”為了終結康師傅的“長篇大論”,我只得主動“投降”。

“你這丫頭,唉!”康師傅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道,“梁九功說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什麽事啊?說吧。”

“就是這個,”我從袖子裏將那張詩箋掏出來,獻寶似的遞到他面前道,“詩我找到了,我怕又給扔哪兒了,所以特地給您送來了。”

“哦?”康師傅眼睛一亮,將詩箋接過去看了一遍,緩緩點頭道,“看這口氣,確似吳三桂那惡賊的口氣。”

“皇阿瑪,”我又瞟了一眼那詩箋,道,“可惜當時吳三桂的孫女兒去得太快,這首詩中暗藏的玄機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剛剛我坐在這兒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端倪來。”

“這個不著急,”康師傅將詩箋往糕點盤下一壓,伸手將我的領子整了整,道,“從今兒起,這事兒你就交給我吧,你收收心,把拉下的功課好好地補回去,知道嗎?”我“嗯”了一聲,康師傅輕拍了拍我的臉龐,笑道:“好了,班第在外頭等著你呢,快去吧。”

“那禧兒告退。”我施了一禮,退出了東暖閣,到乾清宮門口一看,班第果然在那兒等著我,見著我之後,親親熱熱地拉我的手,問道:“咦,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喲?嫌我出來的太快?那我再進去唄。”說著,我作勢扭頭要回去。

“誰說的,”班第急忙握住我的手腕,道,“快走吧,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什麽東西?”我朝他伸出手去,“快拿出來看看。”

“糖炒栗子。”班第在我耳畔小聲道。

“糖炒栗子?!”回宮那天,我在街上聞到一股糖炒栗子的香味兒,抵不過我那磨人功的康師傅讓人買了一袋回來,可只給了我六顆,說多吃傷脾胃。可那六顆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吃了那一次,卻讓我一直想念到現在。沒想到班第這麽善解我意,今兒竟自發替我買了回來。

“快走吧,”班第瞄了一眼東暖閣,小聲道,“要是被皇阿瑪看到了,準得挨罵。”

“好,快走快走。”我拉著班第快走幾步,出了月華門,班第這才從懷裏掏出一袋栗子遞給我,我接過來一摸,居然還溫著!

班第帶點兒歉意道:“今兒皇阿瑪召我們來議事,帶太多會露餡兒,所以我只買了半斤,改天給你多帶點兒。”

“夠了夠了,我已經很知足了。”我剝了一顆栗子,送到班第嘴邊道,“來,你也吃。”

“這是特地給你買的,你吃吧,我什麽時候都吃得著。” 班第笑著將它推還給我。

“你吃嘛,”我硬將栗子塞到他嘴邊,道,“這是我特地剝給你吃的,不然我生氣了啊。”

“那好吧,”班第接過栗子,掰成了兩半,一半塞進他自己的嘴裏,另一半遞到我唇邊,道,“你一半,我一半,咱們‘有栗子同享’。”

“好!”我張嘴,一口咬住了那半顆栗子。

我們就這樣你一顆,我一顆地一路吃著栗子回去,等跨進晨曦閣大門之時,半斤栗子竟然已經吃完了!小穗給我們上了茶,我喝了一口後才發覺,原來栗子吃多了,口也有點兒幹了。

“對了,”喝著香噴噴的茶,我忽然想起剛才聽到的那聲“獅子吼”,便跟班第一探究竟,“我剛剛在東暖閣聽到皇阿瑪發脾氣來著,好像在罵人,還罵得很大聲。到底是怎麽回事?”

“哦,”班第放下茶盞笑了一下,道,“那是罵董訥呢。”

“董訥?他怎麽了?”我疑惑。這位仁兄搭上了索額圖和於成龍的船,最近官運亨通,坐上了兩江總督的位子,怎麽會被康師傅罵得這麽慘?

“見風使舵唄。”班第笑了笑,不無鄙夷地道,“他先前是隨同於成龍一道,竭力反對靳輔開中河的,說開中河是累民,破壞河道之舉,最近皇阿瑪派凱音布大人接替了孫在豐去督理下河工程,凱音布大人經過勘察後上了折子,說靳輔開中河後,河道水足流暢,商賈舟楫往來不絕,很是欣欣向榮,於是這位董大人便推說自己不曾說過反對靳輔之語,那些折子都是被別人篡改。”

“這人的膽子可不小,居然敢當著皇阿瑪的面‘說瞎話?”我還真有點佩服這位董大人呢。

“所以皇阿瑪龍顏大怒,罵他‘沒良心’啊。”班第道,“我還真是很少見到皇阿瑪發那麽大的火。”

“是啊,真的少見。”我讚同道,“你不知道,我就是被那一罵給驚醒的,那嗓門簡直是‘震耳欲聾’啊。”

“不瞞你說,” 班第壓低了嗓門,笑道,“我那會兒也被嚇得一哆嗦。其實,當時在場的大臣都被嚇得戰戰兢兢的,一個個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啊。”

“真的啊?那可太可惜了。”

“可惜什麽?”

“可惜當時我還沒睡醒,在發呆,本來我應該跑到西暖閣去瞧瞧熱鬧去啊。”

“切,你這丫頭。”班第無奈地搖了搖頭,端起茶盞開始喝茶。

“哦,對了,”我一手撐著下巴道,“提起靳輔,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那個陳潢怎麽樣了?”

一聽我這話,班第那端茶的手竟輕輕地顫了一下,他輕輕地放下茶盞,抿著嘴望了我半天,深吸了一口氣,才神色凝重地道:“禧兒,有件事我一直不知該怎麽對你說。”

一看班第這神色,我不覺地有些緊張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問道:“什麽事?是……關於陳潢的?”

“是的,”班第緩緩點頭,握住我的手道,“你千萬別激動。”

“他……怎麽了?”我的聲音竟然有些微微地顫抖了。

“我們在湯泉的時候,他……”班第沈痛地道,“他病重不治離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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