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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仙人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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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仙人墓10

李碧梧歪著腦袋, 一忖,道,“不如將我這一縷牽絲打入她體內, 叫那小賤人將一息草藥給她飲下。如此,一毒一藥一蠱三樣東西在她體內打架, 看最後, 她究竟成蠱人、毒人抑或是藥人, 那便算誰贏。”

想到這,李碧梧好似覺得有趣不已,掩嘴笑了個不停。

前一刻還說要“救”, 後一刻便講出此等喪心病狂的話來, 令亭中四人皆惡寒不已。

馬氓仍不忘拍毒夫人馬屁,“那自然,只能是毒人。”

葉玉棠斜睨李碧梧, 心裏早已罵得她祖墳青煙三丈高;人卻一動不動,顯然將他那番“少思少動, 否則便要生氣”的話給聽了進去。

“你瞪我做什麽?”李碧梧支著腦袋, 笑看她,“翎毒入體, 如千軍萬馬穿腸蕩氣,霎時激起體內真氣無窮無盡, 卻也如同萬箭穿心,一時定力不濟, 人便先去了。這碧翎牽絲毒,非尋常人能受的, 你受不得, 我卻能受得, 且我自六歲起便被師父‘一鉤吻’一縷一縷打進體內,一日一日的受了下來。我那孿生妹妹李碧桐習的是醫術,我受一縷毒,她便熬一味藥給我飲下,一味藥匹一縷毒,在我體內相持相抗幾十年,若非如此,也沒有這一日馳千裏的內力進益。我百毒不侵,內力無人可匹;卻也……”

她垂頭,“失了味、觸二感,鼻、舌、身三識。是藥是毒是糖,是臭是苦是甜是辛,是冷是熱,我一概不知。”

她撫弄雙手,神情愈發哀怨,“後來她說,她說她找到了解藥,能為我恢覆五感六識,更能令毒與勁皆能調運自如,化境入微,皆覆於手上這一脈絲線之上。只是飲下這藥後,三十六個時辰之內,需調息打坐,封閉知覺,不動不聽不言不看。我如此信任她,誰知她竟騙了我……”

漸漸她便說不下去了,過了良久,也不見後續。

眾人回頭去瞧,誰知她已半跏趺坐,再度打起了冥神瞌睡。

程霜筆輕咳兩聲,道,“多半又磕睡過去。”

見長孫茂臉色陰郁,想他多半被李碧梧那句“一毒一蠱一藥”給唬住,不由出言安撫,“李師叔就是這樣,有時瘋癲,有時如常,好一陣歹一陣的。昨夜同她說了一宿,一直這樣。她若說了什麽嚇人的話,明日一早多半又忘了。”

長孫茂嗯了聲,垂頭看著馬氓,也不知在聽進去沒。

程霜筆抽刀剖魚,刀長而沈,刀顎紋飾古樸,兩式“移山”接一式“斬海”,剛好將魚去鱗剖腹,剖得十分工整,又十分小題大做,看著好玩得很。

夜見深,李碧梧臨火打坐,從頭發至脖頸皆覆上霜,周身泛著絲絲寒氣。程霜筆看了陣,搖頭嘆氣,接著說,“李師叔的魚羹是又吃不上了,你們勉強吃一吃雲臺山的洞庭魚膾……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吃了自己孿生妹妹藥夫人一味藥,被信任之人害得走火入魔,從此六感只能覺出冷這一感來,寒而不熱,一入夜便周身冰封,只得提前將血脈封閉住,不能言不能動。”

話音一落,只聽得馬氓一句:“毒夫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以牽絲毒麻痹尹寶山十二經八脈將他囚禁兩月之久,藥夫人方才想出這‘娑羅血竭’藥,說能恢覆五感,能使內力大增,卻三十六時辰不能動。趁此機會,藥夫人才能放尹寶山逃走。誰知她自己不聽勸告,血竭未消,便擅自亂動,去追尹寶山,以至於自亂了心智,從此走火入魔,入夜冰封三尺,還不是她作繭自縛,嘿嘿,怪不得別人。”

李碧梧雖口不能言,聽還是能聽得見,馬氓這癟三膽兒沒魚泡大,怎敢當著面如此出言不諱?

程霜筆正納罕,誰知這番話越講聲音越遠,話音收尾,已是從山澗那頭傳來,遠遠回響著。

原來是跑了。

程霜筆一回頭,見亭中只剩下葉玉棠,在火畔擁著裘縮作一團,與自己大眼瞪小眼。

長孫茂呢?

程霜筆正納悶,忽聽得馬氓罵了句娘,“怎麽還在這山谷裏?”

他循聲望去,只見山澗遠處,百步開外,兩個腦袋從同一個地洞冒出頭來,洞口蹲著個人,正是長孫茂。

馬氓憨笑道,“……怎麽打歪了?”

長孫茂垂頭道,“一早看你鬼鬼祟祟摸你那囊袋,果然是要跑。”

馬氓嘿嘿兩聲,忽而大叫一聲:“龍牙,再挖!”

眨眼間,兩只腦袋又從百步之外,山谷另一處冒了頭,見情形不對,覆又遁了地,過不多時,再露頭,仍是這山谷,這一來一回,跟打地鼠似的,程霜筆在那山頭看得直樂。

反覆十餘次,龍牙氣得大喘氣,道,“我是挖不動了,要挖你自己挖!”

馬氓哭嚎道,“我渾身綁了個結結實實,毒夫人的絲又斷不開,怎麽挖,拿我這對大板牙挖嗎?”

龍牙罵道,“你定一個位就罷了,將定穴蟻滿山亂扔,可怪不到我頭上。”話音一落,龍牙遁地而逃,獨下馬氓一人。

馬氓埋頭一摸,摸到自己藏蠱的囊袋空空如也,袋子下頭不知何時被火燒了個大窟窿。裏頭蟲蟻大多怕火,方才亭子火起,風蟲袋又破了個大口子,可不得爬個漫山遍野嗎?蟻蟲一時半會爬不上山去,可不得滿坑滿谷皆是定穴蟻嗎?也不怪龍牙挖洞挖不出這山去。

長孫茂悠悠然步到洞前,埋頭看去,“再跑。”

“我可再跑不了了。大俠,大大俠,您怕我跑,將我拴著便是,何故將我這風蟲袋都給燒沒了。”他又心疼又頭疼,垂頭喪氣趴在洞口,連連唉聲嘆氣。忽而又想到什麽,擡頭打量他,低聲說道:“你怎麽不跑?不如你隨我一道跑?若那女魔頭醒來,我可真活不了;她一時好一時歹,若真給你女人下毒,可怎麽辦?”

長孫茂擡擡眉毛,似乎將他話聽進去了,“我跟你跑,有什麽好處?”

馬氓嘿嘿一笑,“您給我解綁,我直接打洞到山門前,省的跟這女魔頭顛簸,還能將她甩在後頭,豈不美?”

長孫茂思忖片刻,“你怎不把洞直接打進仙人墓裏去?”

馬氓道,“仙人墓裏遍地機關,叫我打洞進去,還不如將我就地殺了得……”

覺察自己說漏嘴,馬氓忽地噤聲。

長孫茂笑了,“你可真是個寶藏,擠一次抖一點,我當然得留著。”

馬氓哎地長嘆,“刀尖舔油,早知不討這差使。”

他拎起牽絲,將馬氓連拖帶拉拽回半山亭。

馬氓像個蛹似的蜷在地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小心翼翼問道,“各位大俠,你們要做啥?”

長孫茂道,“往後還有什麽陷阱,你都知道些什麽,關於一息草。”

程霜筆拎著沾連魚片的刀,往他脖子上一架,“想清楚了,接著說,好好說。講好了,明日毒夫人醒來,尚能替你美言幾句;講不好,今日先挨我這刀,明日再挨幾針毒。”

“我講!我講,當心您的刃,”馬氓嚇得涕淚具下,“往後,到了洞神廟外,還得同張自明比試一場,分個勝負高下。當然,若是張自明腦袋清醒,知道自己對上毒夫人自然是不敵的,這一鬥,便就省了。至於他腦袋清不清醒,要不要打一架,我便就不知道了。再往後,便能與我主子穿過洞神廟,便到了小仙人墓,裏頭究竟什麽樣,我卻是不知道,因為我差使至此已了了,不敢多管閑事。只知道裏頭機關重重,若沒我主子接引,尋常人可過不去。”

長孫茂問,“你主子是誰?”

馬氓戰戰兢兢答道,“我也不知是誰,我從未親眼見過他。給這人做手下,也是我老大寨裏的蠱師介紹的,說有人精通蠱術,比我老大也不差。做成一單差使,便教我一種厲害蠱術。我做夢都想做四徒之首,一聽有這等好事,便就來了。”

程霜筆便接著又問,“為何你主子,只帶一個,且是武功最強那個進去?”

馬氓道,“這……我更是不知,只隱隱聽他提過,似乎小仙人墓是藥夫人的一片藥谷,是聖地,常有藥夫人的弟子在此處采藥,不喜外人,更不喜武功粗陋的凡夫俗子前去驚擾。我主子做守墓人多年,深知藥夫人喜好,能引人上山采一息草,已是藥夫人法外開恩,故只引一人入山,不敢過多外人前去驚擾。”

這番話乍一聽似乎有理,仔細一想又漏洞頗多。但眾人既不認識藥夫人,也不認識守墓人。興許世上有人就是有此等怪癖也說不準?

程霜筆接著問,“還有嗎?”

馬氓道,“我主子神神秘秘,我還想知道呢。統共就這麽多,可真沒有了……”

程霜筆料他也不敢撒謊,回頭看一眼長孫茂,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說罷,垂頭看看李碧梧,心頭祈禱此人能起慈悲心腸,明日再助二人一臂之力。

轉念又搖搖頭,心道,她喜怒不定,情緒時好時壞,與其盼她明日更好,不如盼她不比今日更壞。

回頭,見長孫茂回望那山頭,道,“明日去小仙人墓,你與李師叔只能擇其一。若她進去了,便沒個定數,你必定是要自己進去的。可這一來,免不了與張自明要打一場。我武功不敵三公子,而三公子武功早年便不敵這二公子,如今情形又不知是如何。若要打,我怕是幫不了你。你將要如何……究竟有什麽打算沒有?”

作者有話說:

依舊30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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