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甚至有更深刻的問題——這樣的大家閨秀，名字是百合花的少女，本身也柔弱地如同一支脈脈的百合。看到她的一瞬間你就知道，她是要被小心呵護仔細對待才能活著的花兒。凡脫身為一星遺跡獵人，不會有那個時間和精力的。

不過這種話，金並沒有和自己這個朋友說的意思。因為這件事現在完全就是一個影子，或者說，根本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我們去看電影吧。”莉莉看著所有人開始恢覆鎮定，若無其事地開始之前就在進行的種種娛樂，對凡脫和金小聲說。

雖然拍賣會還要進行，但是因為這裏的主人死了了關系，很多事情要重新安排，所以只能推後了兩個小時。時間一下子變得相當寬裕了，主人家為了安撫煩躁的客人，特意開放了整座莊園的娛樂，隨這些客人享受。

其中也包括了一個小型的放映室。

莉莉並不覺得呆在大廳能有什麽事，或者去和不熟的人賭牌聊天也不是很好，這樣還不如去看電影。如果談得來的話，大家可以聊這個，如果談不來也可以各自看電影，互相不打擾。

凡脫當然沒有意見，金，金他倒是不想去，他打算去探查一下彩色卵和無腳鳥的事情。然而凡脫完全抓住了他的手，不準他走——相當明顯的威脅，他在他手上寫下了一些暗語。

‘你敢走的話，試試看，我一定會告訴會長你所有的行蹤的！至少這個遺跡泥就不要想繼續了！’

沒辦法，只能認輸。

小型放映室只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年輕小姐，似乎已經選好了片子在放映了，莉莉趕緊坐下。

這是一部今年票房很好的片子，以清新愛情片來說，票房已經很好了。

這種片子基本上拍不出什麽新意，大都是俗氣的不得了的那一套。不過這部電影能夠票房大賣並不是沒有理由的，至少情節相當抒情流暢，畫面也拍的很漂亮，故事也差不多講述完整了。

看到一半的時候那位年輕小姐就已經伏在那個中年男子懷裏抽泣起來，凡脫明顯也在期待這個，不過莉莉只是興致寥寥地看完了這部電影，並沒有什麽別的反應。

實際上金是覺得這部電影有點無聊的，他沒有睡著完全是因為凡脫一直在耳邊碎碎念，以至於想睡而不能睡，勉強把九十分鐘的電影看完了。

三個人在電影之後坐在了一間提供咖啡和茶的小客廳，凡脫眼睜睜地看著莉莉不斷地往自己的咖啡杯裏放糖和奶。他敢用自己星級獵人的眼光打賭，那絕對是普通咖啡加糖五倍以上的分量。

可怕的糖分......他甚至產生了自己牙疼的錯覺。而這一杯與其說是咖啡，還不如說是糖漿的玩意兒被莉莉秀氣地啜飲，似乎和別的普通咖啡沒什麽兩樣。

所以說，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的莉莉小姐，有完全不同於普通人的味覺呢。

“莉莉小姐喜歡這部電影嗎？我因為工作的關系已經好幾年沒有看過電影了，完全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喜歡什麽樣的電影呢。”

“這部電影？不是很喜歡呀。”

“真感人，阿娜答，那一段，就是安娜的母親和安娜在房間爭吵的那一段，高斯在外面聽到了。‘你簡直就是在自甘墮落，安娜，不準喝那樣的人在一起’‘那樣的人？高斯有什麽不好，他是哪樣的人？’‘一事無成，打算靠女人養活的文學家，他就是一個騙子，用他所謂的詩歌騙你們這樣出身富裕家庭的女學生’。高斯，高斯的窘迫和痛苦......”

這句話幾乎和莉莉的回答是同時的，莉莉忍不住撲哧笑了一下。

金忽然想起這個少女和平常人有些不同的觀念，回憶電影的情節若有所思：“莉莉小姐似乎完全不認可？”

莉莉搖了搖頭：“現實生活中愛情的悲劇絕不會是那種樣子的，太強烈的沖突與戲劇性，完全比不上隱隱於其中侵蝕。”

說著莉莉笑了起來：“如果我是安娜的母親，我絕不會那個樣子。這時候就應該不動聲色，假裝自己沒有發現這一切，絕對不能給安娜和自己爭吵的機會。只是偶爾，日常生活中把那個叫高斯的男孩子毀掉就可以了。”

“這是一個真正的窮小子，沒有什麽高雅的舉止和優秀教育，擁有的只是一點點才華，和真摯的情感而已。母親可以不經意間說起，說起那孩子可笑的鄉下發音，總是不合身的過大的洋裝，不合時宜的外交辭令......”

“並不需要高聲嘲笑，只要不經意間的一點點漫不經心式的鄙夷這就足夠了。你們說安娜是會替自己的情人辯解，還是會同樣隱隱覺得有一些丟臉——其實辯解也不能夠，她憑什麽辯解呢？母親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她怎麽能‘小題大做’。”

莉莉臉上依舊純潔，可是這種時候，金絕不能再那樣說了——‘她的靈魂與思想比她的肌膚更加皎潔，簡直到了一觸即碎的地步。’

“她一定不能再那樣寬容地對待高斯了，安娜的愛情完了。沒有轟轟烈烈與家族和命運的對抗，只是在潛移默化裏，在一點點的算計裏，就那樣無聲無息地完了。”

金並不是一個特別在意愛情是怎麽一回事的男人，這個男人的心太廣博了，以至於愛情對於他來說簡直連生命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算不上。

但是他第一次聽到一個女孩子這樣摧毀那些可以讓別人付出生命的愛情，忽然有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有一種‘害怕’的情緒。這不是因為其中的心機，而是心機之後的冰冷。

一開始的時候他就錯看了這個女孩子，現在他發現，他依舊沒有正確地明白她。

“這樣他們結了婚——為了更多在一起——卻發現再也不能真在一起，隔著早晨的茶，隔著晚上的飯，隔著孩子和鋪子的賬單。”

莉莉似乎沒有發現金開始仔細觀察她了，只是將手貼放在胸口，背誦這一首麥克尼斯的《仙女們》。

“有時半夜醒來，她聽他的均勻的呼吸而感到安心，但又不知道，這一切是否值得，那條河流向了何處？那些白花又飛到了何方？”

“愛情就是這樣的啊，要愛情死亡，絕不能用激烈的方式，那是無用的！那只會讓愛更加茁壯——包括死亡也是一樣，死亡是能夠讓原本短暫如夢幻泡影的愛戀綿延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東西。”

“人的感情就是這樣奇妙的東西，在死亡中永恒，在長久中消逝。”

莉莉這個時候已經不像是金最開始看到的那樣了，他似乎揭開了層層迷霧的一角，看到了那雙眼睛後他不知道世界中的一點點。

她依舊是那個純潔的少女，但她又是那樣老於世故。

金根本不懂得文學、詩歌、電影、愛情的悲劇，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比天邊的雲朵還要遙遠——如果是金想要的話，天邊的雲朵其實也不是什麽特別難得到的東西。

但他懂得看人，最開始莉莉所顯示的背後的冰冷，會讓他脊背發涼。但現在，他又一次改變主意了。

到了最後，這個女孩子並沒有嘲笑什麽，沒有看不起什麽，更沒有打算傷害什麽。她似乎只是因為真的理解了這個世界太多，所以比一般人看的清楚。

她的眼睛裏這個時候是一種全然的悲憫與溫柔——她看出了其中人類的弱點與痛苦。

愛，這個在一般人眼裏應該堅定如初的東西，在她眼裏不是這樣。如果愛真的足夠堅定，那麽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真摯的愛戀無疾而終，有那麽多癡男怨女來過，愛過，也離開過。

但她不為這種動搖，這種軟弱，這種幾乎是確定的消逝而責怪什麽，反而是對這些背後的痛苦、悔恨、悵然感同身受。

這個時候金又忽然想到自己以為錯誤的評價，‘她的靈魂與思想比她的肌膚更加皎潔，簡直到了一觸即碎的地步’，或許一開始他並沒有想錯。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天使，我的《鶯鶯傳》已經在連載了，大家對古言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哦，在沒有榜單的最初，果然就是要靠已經認識了的小天使嘛~

如果覺得還可以的話，請幫忙收藏一下~拜托【雙手合十

☆、窈窕淑女（3）

在巴比倫市和兩個獵人的交集對於莉莉來說, 並不是什麽值得一直銘記的事情。不過兩個人，特別是金·富力士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的強大實力還是讓莉莉多看了好幾眼的。

這是一種屬於同類對同類的嗅覺, 她知道這人一定是人類當中的強者, 她是如此的篤定無疑——沒有緣由，也不需要緣由, 這就是清醒的現實。莉莉走過幾個世界, 她的眼光已經相當清楚了。

交集是短暫的，也正如一開始就預料到的那樣, 凡脫的撩妹最後肯定不會有什麽成果——莉莉在那一天拍賣會結束之後就回到了巴托奇亞共和國枯枯戮山，這裏是揍敵客家本部。

揍敵客家的黃泉之門依舊佇立在那裏, 沈重的分量是對經過這道門所有人的試煉。莉莉並不像她未來的那些弟弟們, 總是會盡力打開更多的門, 那與其說是對自己力量的試煉，還不如說是年輕男孩們的一種炫耀。

莉莉只是輕巧地推開了最小的一道門，看上去並沒有費什麽力氣。

“姐姐。”穿著女裝和服, 面無表情的伊爾迷微微鞠躬，他是特意提前完成了今天的訓練, 來門口迎接莉莉的。

看到伊爾迷的打扮，莉莉就覺得相當有問題了，這一定是母親基裘又迷戀換裝游戲, 打扮家裏的孩子了。從教育的角度來說，這並不是什麽好事，總是給家裏的男孩子穿女裝，那是很可能造成性別認知障礙的啊！

莉莉不知道的是, 如果沒有她，這一代的揍敵客，除了第四子亞路嘉的另外一重人格拿尼加，根本就是沒有女孩子的。所以基裘想要打扮女兒的心情無從發洩，對於家裏兒子們穿女裝，簡直是變本加厲。

“媽媽，不是說好了嗎，只要我回來就隨便媽媽打扮，這樣就放過伊爾迷和糜稽。特別是糜稽，他才四歲，這個時候對性別的觀念還很模糊，以後把自己當成是女孩子了，那可怎麽辦啊！”

揍敵客這一代的主母基裘·揍敵客是一位非常漂亮優雅的女性，嗯，如果只看外貌的話的確是這樣沒錯。

“啊，媽媽會這樣是因為誰啊！都是因為太想念莉莉的關系啊，莉莉回家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媽媽在家也是很寂寞的啊。”基裘攥住手上的折扇，神經質一樣尖叫起來。

如果是第一次接觸她的人，感受到這種前後的反差一定會被驚嚇到的。不過莉莉作為她的女兒十三年，這種事早就習慣了。所以只是安安靜靜等她尖叫抱怨完，然後才認真地看著基裘開口。

“可是這是當初和媽媽做好的約定啊，媽媽答應我了的，不可以反悔啊——這一次只是第一次而已，所以就算了，如果下一次的話，我是會生氣的呢。”莉莉點點頭，似乎是為了增強說服力。

然後拉起伊爾迷的手：“我們去找糜稽，他一定也穿著女裝，我給你們兩個換衣服。”

“是的，姐姐。”伊爾迷相當溫順地跟著自己的長姐。

“啊——”基裘尖叫起來，對於莉莉那種和自身純潔柔弱氣質完全不一樣的強勢，她不是第一次體會到了。但每一次感受到，她依舊會覺得相當興奮起來。

“阿娜答，真好啊，我們的女兒已經擁有了這樣強大的氣勢，真是~真是太棒了！”

這就是揍敵客，他們並不會為了孩子的那一點點不恭敬而生氣，只會更專註於孩子體現出來的一些實力。基裘的自語，完全就是這一點的寫照。

莉莉牽著伊爾迷幼小的手來到訓練室，糜稽果然在裏面，也果然穿著一件層層疊疊的小洋裙。

只是這件精致的小洋裙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了，看得出來家族訓練中的糜稽相當狼狽，遠不如當年同一年紀時伊爾迷的表現。

關於糜稽的天分遠遠不如揍敵客這一代的長男伊爾迷，這是家裏所有長輩的共識。

“姐姐，沒有什麽可看的，糜稽依舊很弱——姐姐還在期待糜稽嗎？”伊爾迷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並不是這樣的，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才能。之前爺爺不是也說過，糜稽的頭腦非常好嗎，或許他未來可以成為揍敵客的大腦，為伊爾迷提供支持呢！”莉莉並不為這種不客氣的說法生氣，但也沒有輕輕放過對伊爾迷的教育。

“而且我記得的，只一次糜稽進步很大，上一次的毛病幾乎已經被克服了，這難道不是很值得觀察嗎？”

“就是說啊，大哥總是這樣，可別小看我啊，總有一天大哥也會求著我幫忙的。”

說話間糜稽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訓練，即使看上去狼狽極了，實際上對於揍敵客家的孩子，這也只是日常而已。當訓練時間一到，他立刻跳上了莉莉和伊爾迷所在的二樓看臺。

“小看你？”伊爾迷歪歪頭看看姐姐，然後才低頭看向自己的弟弟：“並沒有呢，糜稽，大哥只是在實話實說。”

這時候的糜稽還沒有進入家族完整的訓練序列，伊爾迷因為年紀不夠，也沒有現在就擔負起培訓弟弟的責任。再加上有莉莉這個長姐在的關系，糜稽對於伊爾迷的心理陰影並沒有誕生。

伊爾迷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實力超強，天分好的驚人，給他帶來了一些壓力的大哥而已。

“什麽啊，混賬大哥！，你這是蔑視我！蔑視我！總有一天你會因為你今天的話付出代價的！到時候就算大哥哭著來求我，我也不會幫忙的。”聲音中氣十足。

聽起來真是大膽呢，糜稽。莉莉雖然表面並不會打擊糜稽，但是她心裏已經有了定論了——糜稽有糜稽的天賦，不過只是在戰鬥這件事而言，除非發生什麽預料之外的大變故，不然糜稽這輩子都不會超過伊爾迷了。

真是不知者無畏。

莉莉算是這世界上最清楚的人之一了，所謂天賦到底有多重要。這不是說努力不重要，只是天賦更加重要而已——努力是可以選擇的，而天賦則是不可以的，這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而且總是會有那些人，比你有天賦的同時，也比你努力。

伊爾迷用自己的天賦在他和糜稽之間劃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更絕望的是，從訓練表現來說，伊爾迷也絕對是比糜稽專註的那一個。

“嘛~這種事就算了，兄弟之間要友好團結一點。”莉莉拉開單方面似乎要撲上去試試身手的糜稽，把他抱在懷裏，又回頭對伊爾迷道：“糜稽太沖動了，不過伊爾迷也有錯，不可以再說那些傷害糜稽的話了，他可是重要的弟弟。”

姐弟三個就這樣去到莉莉的房間換衣服，這一切被監控器前的爸爸席巴·揍敵客與爺爺桀諾·揍敵客看在眼裏。

“這一輩的揍敵客中，似乎是以莉莉為核心。那孩子啊......前途不可限量，即使是女孩子也沒關系，由她來繼承揍敵客也不錯。只可惜，她的志向並不是揍敵客。”桀諾·揍敵客是當世最強的幾人之一，但在討論家裏小輩的時候，他更像是一位普通的祖父。

席巴·揍敵客正在看著窗外，那裏有莉莉出生的時候種下的一株櫻桃樹，現在已經生長地很茂盛了——在巴托奇亞共和國的傳統習俗裏，在兒女出生的時候，給兒子種下一株橡樹，給女兒種下一株櫻桃樹，有祈禱孩子能一生健康平安的含義。

“那孩子啊，我本來以為她沒辦法長大，所以種下了櫻桃樹。沒有想到，現在她已經有好好地長大，而櫻桃樹也茂盛了。”這句話似乎是感慨，感慨完畢之後他才說出了真正的回答。

“莉莉她和所有的揍敵客都不一樣，我們這些揍敵客，無論年輕的時候擁有什麽樣的理想，並且因此離開了揍敵客。但這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我們還是會回到這個地方。因為我們從小就是受到揍敵客的教育，除了揍敵客，我們不能成為別的。”

“可是莉莉不一樣，她本質上上並不是一個揍敵客，所以在她擁有自己的理想之後，她就會真的離開。”

“會舍不得嗎？席巴。”桀諾忽然問了兒子這個問題。

這聽起來有點奇怪，畢竟席巴可是這一代揍敵客的家主，本身的樣子也是嚴肅剛硬的。會因為女兒走向自己的人生，而有舍不得這種近乎於軟弱的情緒，那的確是很奇怪了。

“嗯，舍不得的。”可是這又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揍敵客是世界第一的殺手家族，同時也是一個擁有親情的家庭。對外的時候他們不帶一絲情感，這是殺手的素質。但是面對家人的時候是不一樣的，席巴當然愛自己的孩子。

特別是唯一的女兒莉莉，這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傾註的愛意並不會比任何一個普通的父親來得少。

莉莉在房間裏找出存放在自己這裏屬於小男孩的衣服，讓兩個弟弟替換——即使是伊爾迷，換上正常的衣服也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至少在莉莉在家的這段時間，媽媽不會給他們換女裝了。

“吶，這個是給伊爾迷和糜稽的禮物，拿去吧。”莉莉絕對是一個很好的姐姐，對於弟弟們有嚴格要求，但也十分寵愛。表達愛意的方式更是一個都不會錯過，其中也包括記得每一次回家都要帶禮物。

伊爾迷的是巴比倫市特產的一種巧克力，糜稽的則是最新發布的游戲掌機。

還有另外幾份禮物，那是給家裏其他長輩帶去的。莉莉絲捧著禮物盒子，帶著兩個弟弟，掐好時間去了餐廳。這個時間，果然所有家人都已經到了。

禮物是很用心的，有的十分昂貴，有的卻不見得，但同樣都是收到禮物的人喜歡或用得著的。

這個時候的揍敵客，根本不像是世界第一的殺手家族，看起來和世界上任何一個普通的家庭沒有什麽兩樣。

似乎是為了慶祝莉莉回家，今天的餐點格外豐盛，而且大多數都是莉莉喜歡吃的——其實很難說這有什麽實際意義，因為所有的料理都是加了□□的，在莉莉敏感的不得了的舌頭下，味道已經被破壞了。

莉莉吃的不多，一個是她本身食量不大，另一個就是她的抗毒性在揍敵客中並不強，她並不想成為揍敵客家有史以來第一個被家裏飯菜中常規□□放倒的成員。

“姐姐還是不適應□□嗎？”伊爾迷小聲問。

“嗯，姐姐如果攝入太多□□的話，是會生病的。”莉莉摸了摸弟弟的頭：“不過伊爾迷不用擔心，那種讓姐姐攝入太多毒素的場合，絕不會發生的。”

莉莉非常珍惜現在依舊很軟萌的伊爾迷，從她的經驗來看，弟弟長大了就會變成另外一種生物。聽話、乖巧什麽的，那時候就只能在回憶裏了。

莉莉的抗毒性不強，這和她這輩子的體質不好有關，通過鍛煉她也只能做到揍敵客家的及格水準。至於更高的地方，對於她來說，就像有一道無形的天花板一樣，是不能跨越的。

不過她並不在意，畢竟每個人的才能都是不一樣的。

“啊——這樣自信的莉莉果然也很棒啊！”基裘又尖叫起來。

一般情況下，作為揍敵客家主母的基裘表現出來的樣子還是很優雅高貴的。但是面對她的三個孩子，她就總是忍不住有各種各樣的神經質，家裏所有人都習慣了。

“莉莉吃完飯了的話，就和媽媽去看媽媽新的收藏吧，那些衣服全都是按照莉莉現在的數據做的，我早就在想穿在莉莉身上的樣子了——一定可愛的不得了！”

“嗨。”對於這件早就約定好了的事情莉莉並沒有太多抗拒。

況且她本身就是女孩子，對於穿漂亮衣服當然不會有兩個弟弟的那種煎熬。最多就是到了後面會覺得有點累，不過相比訓練、任務的疲勞，這就什麽都算不上了。

直通連衣裙、腳踝處有精致點綴的長襪、絲質襪帶、及膝假領襯裙、胸褡、小口袋、墊裙小托、麻制襯裙、絲質絲巾、胸前襯墊、禮服襯裙、絲質裙兜、刺繡裝飾絲質圍裙，再加上帽子和鞋子——這不是讓莉莉分別試穿的衣服，這只是一套衣服層層疊疊下來而已。

這種完整的洋服穿法，現在哪怕是上流社會也沒有在使用了，只能說有一種那個時代獨特的美感。但真的穿上是一種非常折磨的事情，也就是莉莉，從小經過訓練的身體能夠受得了。

不然就看胸褡那裏是要束腰的，腰部變得盈盈一握，這對於一般的女孩子來說十分痛苦——為什麽那些時代的貴族小姐動不動就要暈倒，就是腰部勒地太緊了。

換成是莉莉的話，至少沒有這種苦惱，只是一種純粹的累而已。

等到她換上完整的一套，基裘已經激動地快哭了——這完完全全就是玩洋娃娃的最高境界。

莉莉身上獨特的純潔柔弱完美地契合了那個時代貴族小姐的氣質，強調細腰，更進一步說是一種病態的審美，取向的本質就是以病弱的狀態為美。

莉莉的臉色不大好，這是因為她本身身體就不好的關系，在這樣多的累贅裝飾下更加有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她微微提著裙擺，用宮廷少女的步調緩緩走來，似乎每一步都是那樣艱難。

當時的伊爾迷和糜稽就在一旁陪基裘媽媽觀看，伊爾迷忽然想起了小時候莉莉和他說過的美人魚的故事。這個故事本身是相當愚蠢的，不過睡前故事似乎一直是這種風格，他已經學會了不去挑剔。

他只是記得故事裏的小美人終於用聲音換到了雙腿，但走在陸地上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樣痛苦。

現在的莉莉讓他有一種看到真正的，魚尾化作雙腿的美人魚的錯覺，痛苦的美，美的痛苦。

伊爾迷是一個對美與醜並不敏感的孩子，媽媽選出來所謂好看的衣服，他從來不懂和另外一套有什麽區別，反正這個對於他來說也不重要。不過在這一天，他忽然懂了一點點。

這或許是好事，至少有審美總比沒有審美要好。不過這也就奠定了伊爾迷的審美取向——那種病態的，痛苦與美麗並存的，那才是最高的美麗。而將這種美麗具現化的，就是他的姐姐。

“咦~~小伊在這上面居然很挑剔，完全意料之外嘛~~”簡單的句子也被西索說的語調起伏，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早就一身雞皮疙瘩了。

“那，小伊到底要酒店安排什麽樣的女人~~”

“黑色長直發，皮膚要白，瘦一點的。”聽起來簡直沒有什麽要求，並不是那種讓人一聽就很有興趣的類型。

“誒~聽起來小伊是在說自己啊。”西索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其中色氣滿滿。

“並不是，你想多了。”伊爾迷很不滿意身上全是血的感覺，黏黏糊糊的。往浴室走去的腳步頓了頓：“我只是覺得姐姐那一型最好。”

西索早就知道伊爾迷有一位姐姐，不過具體的情況一點也不知道，似乎黑暗世界裏關於揍敵客長女的消息也幾近於無。這個時候有了很大的興趣。

“什麽啊~~小伊這樣喜歡上自己的姐姐是不對的啊——”

一根念釘發出，這是真實的殺氣，直奔西索的咽喉。

......

很多事情在最開始就有自己的‘因’了的，在伊爾迷這裏，莉莉用長姐的身份帶來了太多的影響。就如同伊爾迷後來對下面的弟弟始終擁有控制力一樣，莉莉對伊爾迷其實根本沒有分別。

讓人厭煩的換裝並沒有持續多久，要知道這裏可是世界第一的殺手家族，所以哪裏可能一直‘不務正業’。

“莉莉，和我來一趟訓練室。”席巴咳了咳，顯示了一下他這個家主的存在感。

“阿娜答！讓莉莉和我玩一會兒啊，真的很久沒能讓莉莉穿這些衣服了！”

並沒有什麽用，席巴雖然小事上都隨便基裘，但是在兒女的教育上，他才是能做決定的人。

這個時候伊爾迷和糜稽也稍微有了興趣，看姐姐換衣服當然也很漂亮，但這改變不了這依舊很無聊的事實。對於他們來說，訓練室的場合，顯然要有意思很多。

莉莉只留下了一兩層襯裙，這樣就輕便多了，之前的打扮實在是太妨礙戰鬥了。如果是對付一般人的話，當然無所謂，可是面對來自長輩的試煉，還是要全神貫註的。

輕巧地跳下訓練室的訓練場地，莉莉和席巴各占了一角。和揍敵客家其他人很少使用武器不同的是，莉莉慣用刀劍，這當然是過去的經歷帶來的影響。

現在使用的這把刀不是什麽名刀，但並不比那些名刀差，是席巴專門請了有名的鑄劍師按照莉莉要求的尺寸打造，名為‘明光’，是莉莉從小使用到大的武器。

明光從大小上來說屬於肋差，出鞘如同一泓澄澈湖水，美地驚人。不過再美的刀劍也沒有借由這把刀劍展示出的精湛劍術來的驚艷。

莉莉向來先發制人，搶占先手。將戰鬥納入到自己喜歡的局面，這是莉莉的戰鬥方式。

席巴不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女兒揮刀，但依舊會讚嘆其中展示出的美麗——完完全全的凝練，每一毫厘都是精巧的藝術。從劍客的角度來說，這是無瑕無垢的劍。而從殺手的角度來說，這就是殺人術的最高傑作。

關於殺手是怎樣的，他的女兒似乎天生就知道了。

席巴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莉莉年紀還很小的時候，因為從小身體很弱的關系，家族的訓練開始的很遲——莉莉比伊爾迷大了三歲，但訓練開始的時間卻只早了半年。

即使是這樣，莉莉的訓練進度也很不理想。特別是她自己要求的劍術課，她不僅學習緩慢，甚至還會傷到自己。

或許那時候莉莉身上唯一的閃光點就是頭腦異常聰明，當時的席巴因為這個是要將女兒往支持者的方向培養的——如果一直留在揍敵客家的話，能力也只要足夠自保就夠了。

直到，那一天。

☆、玩偶之家（1）

按照這個世界的歷法, 在1972年這一年發生了一件對揍敵客一家很重要的事情。一個小小的女嬰誕生了——這是這一代揍敵客裏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個揍敵客家族極其罕見的女孩子。

揍敵客或許是世界第一的殺手家族, 但在對外十分冷酷的同時, 面對家人卻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或許在不理解的人看來，那很難說是‘愛’, 可在揍敵客自己這邊, 那又確確實實是他們表達出來的愛意。

這一代的家主席巴·揍敵客，絕對是黑暗世界裏叫出名號, 立刻就能讓人臉色發白的角色。可是這樣一個人物，在第一次做父親之前, 依舊和一個普通男人沒什麽不同, 他同樣會十分忐忑。

雖然不會和妻子說, 但在心裏他已經想了很多遍了——會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希望是一個女孩子，雖然揍敵客家女孩子少得可憐, 但席巴就是想要一個女兒。

如果是一個女兒的話，他會親自教她, 教她如何變強，如何做世界上最好的殺手，如何在這個世界保護好自己。自己一生所有的本事都教給她, 這樣的話，她一定就能好好地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了。

當然，女孩子的話，天分可能沒有那麽高。不過不要緊, 那樣的話她也可以做家族內後援支持的角色。她以後會有足夠多的弟弟，還有他這個父親，揍敵客會保護家人，她可以一輩子呆在揍敵客。

在自己的人生中沒有一絲一毫松懈的男人，哪怕還沒有真正見到自己的孩子，只是假想這是一個女孩子，就已經把自己的標尺放低到這個地步了。如果讓不知道內情的人了解到，不知道要驚訝到何等地步。

然而等到1972年一個平淡無奇的冬日，真的誕生下來一個女嬰，立刻被取名為‘莉莉’，整個揍敵客卻沒有因為這件事而變得喜悅——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孩子，可是家裏的每一個成員都只能嘆息。

醫生說的很清楚了。

“這孩子似乎天生就開念了，這是一種很危險的情況，你們很清楚的，孩子根本不懂得把‘氣’留在自己的身體裏。如果放任這樣下去，她的生命力只會逐漸流失，很快這孩子就會死去的。”

揍敵客家的家庭醫生也是念能力者，對於這種事情相當清楚。所以說，開念這種事根本就是要謹慎再謹慎，不是沒有原因的。

天生開念？他根本連聽都沒有聽過，不過卻真實的發生在了眼前。

這是這位揍敵客家的大小姐的天賦，因為很明顯的，她在她還是一個沒有見到外面世界的嬰兒的時候就因為感知到了一些不知道來源的‘惡意’而開念了。這種事情根本沒有先例，要對外界敏感到何等地步才會這樣？

但這種天賦帶來的不是驚才絕羨，或者說什麽事情都是過猶不及，她已經沒有機會向這個世界展示她的驚才絕羨了。

揍敵客家想盡了辦法，或許普通人那裏沒有辦法，但是在不為人所知的，屬於念能力者的世界呢？各種各樣稀奇的念能力實在太多了——在此之前為莉莉續命的方式是家庭成員用相對溫和的方式將自身的‘生氣’傳入到莉莉的身體。

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續命方式，至少保證莉莉的身體不至於生氣斷絕。但同時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續命方式。

即使再溫和，這也是別人的生氣，進入到自己的身體，還是一個小小嬰孩的嬌弱身體，其中的痛苦簡直不用多說了。那可不是皮肉苦，而是讓她的五臟六腑時時刻刻都處在極大的疼痛當中。

當時的揍敵客小心養護著這個孩子，然而這孩子依舊好多次瀕臨死亡——光是疼也會疼死人的。

當這個孩子在自己懷裏，疼的連一口氣都快喘不上來的時候，第一個受不了的是作為母親的基裘：“讓我殺了這個孩子吧，她遲早會死的，現在只是讓她更痛苦而已！”

這其實也是揍敵客的世界觀，無法拯救的就是無法拯救，早早地結束掉反而是一種解脫。但是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的，放在別的什麽人上都說得通的，放在親人上就會變得不一樣。

揍敵客並不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家庭成員。

“這個孩子既然還在忍受著疼痛，不願意斷絕最後一口氣，我就不會結束這個孩子...基裘，你就當是這個孩子在做刑訊練習，這樣的話，你會覺得好受很多。”

最終揍敵客找到了辦法——這是之前他們的方向錯了，他們最開始想到的都是治療的方向，後來還是一個受到詛咒被封念的老朋友在尋找除念師才提醒了他們。

他們需要的並不是治療，而是一個‘詛咒’。

念力很多時候是和一個人的情緒有關的，強烈的詛咒，最終封住念力，這種事情是存在的。被封住念力的人，會失去使用念力的能力，和一個普通人沒有區別。

這種狀態對於一名念能力者當然是相當不利的，選擇除念師除念，然後恢覆，向來是被封念的念能力者即刻要做的事情。

但是反過來想，這種對於別的念能力者避之不及的事情，對於莉莉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能力和詛咒有關的，甚至強到能夠封念的念能力很少，但也不是沒有。所以在下一個冬天來臨之前，莉莉原本已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