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最後一點點生命力，在宣誓婚姻的第二天莉莉絲就永遠閉上了眼睛。那一雙被世人傳頌，世間最美麗的眼睛。

葬禮上香克斯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眼睛周圍始終是幹燥的。最後只是沈默地處理了很多事情，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之後的很多年裏，香克斯出手過很多次，為了莉莉絲的志向。通過自己的武力和莉莉絲準備好的信件，讓一些人徹底清醒過來。

“莉莉絲最後的願望是什麽，難道不懂嗎？做出這個選擇，她絕不會安心的。”

“那就讓她不安心啊！如果她真的因為這個從地獄爬上來才好，我的性命她拿去就好，這反而是我最接近她的時候——我可不是你啊，香克斯，已經得到是所有人都得不到的。”

縱使那是虛假，也好過一無所有。

同時，也有很多人對香克斯出手過，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香克斯手上是除了澤法之外，擁有莉莉絲遺物最多的人。澤法是莉莉絲的父親，沒有人會想從心愛的人的父親手裏搶奪什麽，所以最後的選擇就是香克斯。

然而說是香克斯得到的遺物僅次於澤法，其實也沒有幾樣東西——莉莉絲曾經站在是世界的最頂點，是比海賊王更有資格認定擁有整個世界的。然而這些擁有的越多的人，實實在在留下來的東西卻是少之又少。當年香克斯的船長是這樣，現在莉莉絲也是這樣。

偶爾香克斯也會擺弄那些遺物，其中有幾樣莉莉絲的首飾，一瓶她用到了一半的香水，一個專門提示重要事情的記事本，幾張照片，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以及一個香克斯不知道做什麽用的，有奇異花紋的小瓶子。

直到一次貝克曼看到了那個小瓶子他才知道，這個瓶子上的花紋很獨特，和‘惡魔果實能力工廠’的徽記一模一樣。

“這應該就是一個惡魔果實能力罐子，裏頭裝的就是一種惡魔果實能力。可能是莉莉絲自己曾經沒有使用完的，也可能，也可能是莉莉絲的能力。就是你知道的那個能力。”貝克曼緩緩地點了一根煙，沒有看自己的船長。

香克斯沈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最終若無其事地將這個瓶子收了起來。

為什麽貝克曼不擔心自家船長知道這件事後做傻事，譬如支付巨大代價換回莉莉絲之類的——所有人都知道，莉莉絲的能力也是有限制的，死而覆生之類的，並不是她的能力範疇。

更何況，就算莉莉絲的能力能夠做到，那香克斯又拿什麽去換取，等價交換的原則是存在同等重要的籌碼啊。

最後只剩下香克斯一個人的時候，他還是打開了那個小瓶子，不是為了許願，只是從瓶子裏洩露出來的氣息相比起香水，更加接近莉莉絲身上的氣味。或者說，這本來就是從莉莉絲身上得到的一種氣息。

香克斯忽然想起了很多，想起了莉莉絲和他曾經很親密的歲月，想起了分開的時候他偶爾的想念，也想起了最初的最初，他見到她的那一刻。命運的冰雪消融，開始了他的春天，水流動的聲音正是他血液流動的聲音。

大概是再一次接觸到莉莉絲的氣息的關系，香克斯在莉莉絲死後，第一次夢見了她。她在他懷裏擡頭，叫他的名字，一切還是好時候。

“下午好，打擾了，請問這一個島上記錄指針要存多久。”

香克斯忽然聽到這一句話，好像有一盆涼水從頭澆下，渾身打了個激靈。本來模模糊糊的神智，就是那種夢裏常常有的狀態，一下就消失了，他變得很清醒。

因為他永遠都記得這句話，這句話是莉莉絲來到他的世界的第一句話。

那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午後，香克斯在一個平凡無奇的酒吧裏和同伴討論造一艘超級棒的船，找到更多可靠的同伴。如果不是莉莉絲，他在就已經忘記那一天了。

他知道這不是夢境了，夢境可沒有這樣真實的感覺。甚至不是幻境，以香克斯的敏銳，不可能分辨不出來幻境與現實的區別。他忽然想起臨睡之前腦海中忽然閃過的一個念頭——如果能回到那時候就好了。

回到什麽時候？回到和莉莉絲最初相遇的時候，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改變什麽，但他會盡力改變一些東西。至少，至少要讓自己不會悔恨。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頭腦沒有比這更清晰的時刻了，他意識到他可能完成了願望。怎麽做到的？他本能地想到了莉莉絲的能力——原來莉莉絲的能力可以做到這一步啊！這樣的能力卻沒辦法抵禦本身的副作用，只能說命運本身足夠刻薄，簡直是刻意為之了。

時間不會為香克斯停留，就在他因為這一件突發事件而一時沒有回神的時候，上輩子的事情重演了。

“哦，這位不知名桑，我對你的約會請求並沒有什麽意願，我並不想認識你。明白一些說吧，我的格調可沒有那麽低。”

上輩子香克斯說的話是比較客氣的，‘哈哈，大叔，這個女孩子可是我們這邊的人，可不能讓你隨便傷害啊’。不過與此同時，他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來保護這個第一次見到的女孩子。

不過莉莉絲顯然不是什麽等到他來保護的公主，她的能力，無論是惡魔果實能力，還是劍術，還是別的什麽，收拾這種小嘍啰都是輕而易舉。

說過的，香克斯一直都記得，這姑娘甫一在他的世界登場就對這個世界下達了命令，並且得到了這個世界最清楚的回應——這好像是一個預兆，預兆了香克斯對莉莉絲，未來的歲月裏也只能說有求必應。

但是這一次香克斯不願意莉莉絲發動她的能力了，他清楚不過地知道，她的能力就是催命符。即使這種小打小鬧的使用不值一提，香克斯也想盡可能地扼殺。

格裏芬終於出鞘了，本身沒有顯赫出身的西洋劍卻在昏暗的酒吧裏劃出明亮的劍光。他並沒有殺人，然而強大的劍氣已經足夠了。這個世界強者就是一切，那些妄圖調戲莉莉絲海上亡命徒立刻四散奔逃了。

這時候他回頭對莉莉絲說出了他回到過去後，同他說的遞一句話。

“我知道你，忒彌斯·莉莉絲，或許你不相信，但你是我上輩子的妻子。”雖然知道那是虛假的關系，但只看字面意思，香克斯又是說的實話。

本來對這個突然出手幫她的青年印象不錯的莉莉絲，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她歪歪頭，眼神疑惑地看著他——站在香克斯背後的同伴已經淚流滿面了。

船長，你要泡人家漂亮姑娘也不是這樣泡的啊。人家現在的眼神簡直是在問我們‘此人多半有病？’啊！

香克斯卻不管這些，他站在了莉莉絲面前。流失的歲月回來了，特別是在莉莉絲面前，他永遠都記得她喜歡他什麽，她說過的‘熱血、強悍，以及多多少少的浪漫主義’。所以他現在就是當年的樣子。

眼神明亮，熱血沸騰，有著似乎永遠都不會消退的少年感，以及蓬勃的生命力。

所以讓香克斯的船員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了，以為絕對會失敗的泡妹子方式居然看起來有效果——他們以為看起來十分高冷的姑娘該扭頭就走的，就像對之前的人不假辭色一樣。

何況他們的眼光可比剛才的那群雜魚高得多，莉莉絲手按上劍鞘的一瞬間，那種氣勢可不會比他們船長來的弱。長得好看且實力超群的姑娘，想想都知道會有多心高氣傲了！就算和他們船長因此動手，他們也不奇怪啊。

可是莉莉絲笑了，在香克斯面前露出了一點點淺淺的笑容。

“不，你才不是我上輩子的丈夫，我記得的，我上輩子的丈夫頭發是黑色的。嗯，還有一點炸毛。至於紅頭發的那一個，我的確喜歡過他，他身上有一種很獨特的特質，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如果他一直活著的話，我大概真的會和他結婚。不過，不過，後來他死了，所以我和後來的丈夫結婚了。”

這姑娘簡直就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就和之前的船長一樣，香克斯背後的船員忍不住吐槽。然而他們不知道，香克斯說的是真的，而莉莉絲說的也是真的。只不過香克斯的真只有他自己知道，莉莉絲亦然。

不過在這一刻，香克斯愛著莉莉絲，而莉莉絲也對這個男人有著相當的好感——他是她喜歡的樣子。所以貝克曼副船長在采購物資後到酒館集合，見到的場景和上輩子也一般無二。

他們的蠢船長正摟著一個年輕漂亮地不得了的姑娘，並且姿態親密的程度，簡直讓貝克曼覺得自己不是出去了半天，而是錯過了一本書的劇情。

然而香克斯這輩子可比上輩子更加大膽，朝自己的副船長揮揮手。

“貝克曼，看，這是莉莉絲，她是我最喜歡的人，我想和她結婚，然後邀請她上船，你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貝克曼簡直覺得槽多無口，話說你想和她結婚關我什麽事，你先讓人家姑娘答應啊！至於人家姑娘答不答應，貝克曼只能呵呵了。

他的眼光是極好的，這輩子看到的東西和上輩子一樣。他清楚地知道，這個女孩子和他們船長不是一路人。那種風塵仆仆都不能掩飾的矜貴，幾乎一望即知。這種女孩子是稀世珍寶，她們要被妥帖收藏在暗室，避免任何的損壞才好。

而他們船長，和妥帖收藏這個詞幾乎是絕緣了。

不過貝克曼錯了，錯了兩次。上輩子錯在他沒有意識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相似或者不相似，根本沒有任何關系。這輩子則是錯在他的船長不會妥帖收藏，從時光的另一頭回來的香克斯，比任何人都想要小心地收藏好莉莉絲。免她受傷，免她疼痛，免她一生要經歷命運的刻薄。

“上船？我恐怕不能上你的船，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香克斯桑你負擔不起我的夢想呢。”莉莉絲的話親密而殘忍。

而香克斯滿不在乎，上輩子他就知道這一點了，正是因為知道這個，他曾經想要莉莉絲上船來的，卻從來沒有說出口。

但這輩子他不會遲疑了，或者說香克斯本來就是最熱血豪邁果敢的男子。他既然打算改變已經書寫好了的命運，回到時光的彼岸，至少讓自己多年以後沒有悔恨到日夜椎心泣血。那麽，至少要從這一件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開始吧。

有什麽好猶豫的呢，就像是貝克曼最開始也不願意上船，簡直是被他糾纏地沒有辦法了才答應的。他果然是對莉莉絲太在乎了，以至於平常對待她。

“就算莉莉絲你這麽說我也依舊堅持，因為真的很想莉莉絲上船——負擔莉莉絲的夢想不起？莉莉絲還真敢說啊！哈哈哈，或許吧。不過至少來試一試啊，到底是莉莉絲的夢想把我壓垮，還是我的企圖先抓住了莉莉絲。”

說這句話的時候香克斯眼神專註地看著莉莉絲，沒有猶豫，不帶遲疑，直接而熱烈。莉莉絲忽然心口一跳，她從這裏感受到了什麽？這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只是看到香克斯，她忽然有了一種沖動——除了他之外，她還能去到哪裏找到這樣的人，簡單熱血熱烈痛快，足夠溫暖她越來越冰冷的人生，對得住她明明白白的好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新文《鶯鶯傳》已經開始連載啦啦，大家可以去看一看，如果可以就幫忙點一下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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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2）

偉大航道後半段, 門德洛，一個政教合一的小國。

新的主教即將上任, 按照慣例即將舉行盛大的宗教慶典, 而慶典的開幕，就是由侍奉神的女祭司一路跳著祭神舞從主教居住, 代表著人世的宮殿, 到神廟去。

這一路是有專門的路線的，專稱這一條道路為神道, 平常只允許朝拜地時候踏上。而今天則是女祭司和她的女伴一路跳著祭神舞，道路兩旁圍滿了信徒。

女祭司當然足夠美麗, 在絕大多數宗教中, 女祭司往往就是神妓, 美貌不足的話神明怎麽會滿意。不過即使是以美貌著稱的女祭司，這一次也是超過了信徒們的想象——如果有熟人的話，應該能認出來, 這哪裏是什麽女祭司，分明是莉莉絲, 忒彌斯·莉莉絲。

莉莉絲今天的裝扮和她平常完全不一樣了，是這裏女祭司的特殊裝扮。頭上披著一層夾雜金線的紅紗，身上的紗裙也是一樣的。等到一路起舞, 就仿佛一抹流霞，秾麗舒展。

頭發打理成了直發，披散著，在紅金紗之下, 還有有絲連起來的寶石花，固定在莉莉絲披散的發從中。遠遠看過去，好像花朵墜落在發間。隨著旋身，揚臂，上下起身等舞蹈動作，具有寶石色澤的烏發散落開，其中的寶石花也隨之散落開。美輪美奐，這不是凡間女子。

精致的繡花腰帶上掛著一只小竹籃，裏面全是沾滿露水的花瓣。根據說法，這是在神廟供過的花朵，上面沾染的也是聖水。一路起舞的女祭司從籃子中拈起散碎的花瓣，隨著樂聲揚臂輕灑，花瓣便散落在了信徒身上。

據說被花瓣沾染到的信徒是受到神的祝福的，因此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往女祭司經過的路旁擠，想要求得她的憐憫，賜下神的恩典。

貝克曼站在香克斯身後，眼看著自己的船長找了一個絕好的觀察位置——這倒是看出來了，他以前在海賊王的船上也做過了望員。這個位置是神道旁一戶居民家的陽臺，居高臨下，可以看完一條街。

莉莉絲這時候的舞蹈非常獨特，這似乎也是祭神舞的特色了——既端莊又瘋狂。宗教舞蹈原始的時候總是有一些瘋狂的，本質上這是為了娛神。端莊則是後來發展的產物，因為神職人員被附加了種種定義，神聖的、不可褻瀆的、美麗的、純潔的，等等。所以作為神職人員的女祭司跳舞，就不能真的瘋狂到放浪形骸。

所以最終的樣子，就是動作足夠‘活潑’，洋洋灑灑間輕快、活力、嫵媚‘隨性。但是神情，身為舞者的女祭司的神情，始終是端莊的，甚至端莊到了冷淡的地步。

這便形成了一種凜然不可犯的氣質，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她是代行神的意志，替神明賜下福兆。這一刻，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就是神在人間的化身也沒錯，因為事實就是如此，宗教中管這個叫做‘神明下降’。

太陽從東方升起，金色的光線灑滿莉莉絲行進的神道。陽光底下莉莉絲衣裳裏夾雜的金線映射出星星點點的光，頭發與寶石花有著近乎於一樣的色澤，手臂輕揚露水和花瓣散開，一顆顆的水珠晶瑩剔透。

身處花朵與晶瑩水珠中，莉莉絲身上的神性更加明顯了。信徒也更加瘋狂，拼命地往神道方向擠，就為了觸摸一下她——這時候她是神的化身，觸摸她就等於觸摸神明，虔誠的信徒當然想接近自己的‘神’。

香克斯靠在陽臺的圍欄上，做出了一手托腮的孩子氣動作。如果有知情者的話，大概會不敢相信，這就是剛剛從樂園趕來新世界，占下了最後一個四皇席位的紅發香克斯？

似乎是莉莉絲不經意間察覺到了什麽，往香克斯和貝克曼的方向望了一眼。香克斯的感覺何等敏銳，到底是不經意，還是確有其事，他一下就知道了，連忙站直了朝莉莉絲揮手。

“貝克曼，我要先走一步了，去見莉莉絲！”香克斯笑嘻嘻地把船上事務交給自己的副船長，自己則是不等對方答應就跑了個沒影。

幾年前莉莉絲並沒有接受香克斯的上船邀請，即使她確實有一瞬間的心動。但是許多事情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她並不想讓自己的阻礙變得更多。

不過香克斯這一次是鐵了心要糾纏到底，雖然每一次都是被拒，但邀請她上船成了他來找她的最好借口，這倒也不錯。所以每次莉莉絲在一些很神奇的地方見到香克斯的時候，他都有了正當理由，至少不像是一個跟蹤人家年輕女孩子的變態。

莉莉絲這一次來到門德洛是有具體事情的，不然她怎麽可能親自下場客串了一回女祭司，這都是為了不知不覺中潛入神廟啊。

這個國家不是所有人想象的那麽簡單，就莉莉絲調查的結果，神廟裏的神泉中藏著的是千百年前就誕生的生化武器，破壞性極大。不過這並不是有意識形成的，而是自然界的造化。

這個東西還沒有產生危害，莉莉絲要親自來考察一番，確定這對於自己將來的事業是有利還是有害。有害的話當然是盡快除掉，不然留著準備做什麽麽？有利的話也不能就放著不管，當然要放出人手小心守護，不然被人不小心破壞了怎麽辦？聽起來也太烏龍了！

不經意間瞥見了香克斯也沒有什麽驚訝——她的情報一向是她的強項，在她本人執行任務的時間內，所在的國家有哪些‘大人物’活動都不能掌握清楚的話，那也就不用混了。

兩人並沒有說一句話，但是目光交錯之間，莉莉絲低頭，她已經了解他的意思了。他想要和她見一面。

在這時間當然不可以，莉莉絲可不想任務到了最後前功盡棄，下一次可就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了！莉莉絲面不改色，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依舊好好地扮演她的女祭司，沒有任何破綻。

直到事情完結，莉莉絲離開神廟，才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一樣，遇到了香克斯——海上的冒險家，終身侍奉神明的女祭司，至少現在兩個人的打扮就是這樣的。

有一點像是愛情小說裏會描寫的對象，見多識廣爽朗愛笑的海上冒險者，他們是天空中的蒼鷹，見過的是終日困在神廟沈默安靜的女祭司不曾見過的世界。偶然的遇見，一生的劫數，本來打算奉獻給神明的心第一次出現了動搖。

反反覆覆的徘徊，最終總是會做出背離神明的決定——這就是人類了，最敬重的是神明，最渴盼的確是同樣身為人類的‘同伴’。

於是驚心動魄的歷險開始了，女祭司拋棄了一切，包括尊貴的身份、優渥的生活、安穩的未來。急切地離開這個她曾經視為歸宿的地方，投向未知——縱使未知，但因為那個人等在那裏，所以那裏就是她的歸宿了。

在神廟裏女祭司都是不用穿鞋子的，莉莉絲離開地緊急，也沒有臨時尋找一雙鞋子。於是等在必經之路的香克斯就看到了穿著紅色華麗紗裙，頭上披著頭紗的女祭司赤足小跑了過來。

月色足夠漂亮，這對於香克斯來說毫無意義，他並不是刻意玩弄風雅的人。對於詩歌、書籍、畫作、音樂、舞蹈這些莉莉絲都很喜歡，也很有研究的東西，他本身是一竅不通的，這輩子本來打算為了莉莉絲了解一下。但最多一刻鐘不到，他就哈欠連連了，他終於知道他可能完全不適合那些東西。

不過他放棄的時候也很想得開：曾經那樣多憧憬莉莉絲的人，其中也有和莉莉絲在這上面很談得來的人。可是，所有人都必須承認，最終忒彌斯·莉莉絲是紅發香克斯的妻子。而且追究起她一生遇到過的那些人，他可能已經是距離她的‘喜歡’最近的人了。

這個定論對於香克斯來說，真是既溫柔又殘酷——即使是這樣，也只是接近而已，這便一切都不算數了。

所以月色怎麽樣和香克斯沒有關系，和他有關系的是比月色還要好看的小姑娘。莉莉絲正提著過長地裙擺，離開的方向正好是香克斯的方向，便容有讓人有一種她是為了自己而來的錯覺。

莉莉絲確實是為了香克斯而來——即使本來不是，看到他等在了這裏，那也就是為了他而來了。她投入了他的懷裏。

“快走快走，免得驚動門德洛的人。”莉莉絲在他耳邊催促，聲音低低的，讓香克斯覺得有點癢。於是低沈地笑了起來，抱起莉莉絲迅速離開了這裏。

香克斯和莉莉絲這樣等級的強者，想要離開門德洛實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應該說整個門德洛根本沒有能奈何他們的人。只是莉莉絲要保密行事，不能讓門德洛這邊知道自己去過他們神廟，不然莉莉絲也不知道會出什麽意外。

就像是兩個人一場驚心動魄的私奔，雖然既不驚心也不動魄，甚至也很難說是私奔，不過不要緊，最重要的‘兩個人’是真的。只要做到這一點，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香克斯一時興起，甚至沒有去找正在門德洛補給，估計正等著他的同伴。而是帶著莉莉絲去了碼頭，兩個人輕松地‘借’到了一艘船。香克斯掌舵，莉莉絲兼職了望員和航海士，他們兩個人出海了！

莉莉絲做航海士的業務並不熟練，雖然學過並且運用過這份知識，但如今的她無論做什麽都有專門的船可以用，至於船上必備的人員，也都是必定準備好的。這樣的話，她就沒有多少可以熟悉這門技藝的機會了，生疏是難免的。

不過不要緊，就算掉到海裏，香克斯總會把她這個惡魔果實能力者救起來的——想到這裏，莉莉絲微微地怔了一下。她這才發覺，她竟然已經能將她的性命交托給這個男人了。

那幾天只有兩個人的海上旅行是很快樂的，黃昏的時候莉莉絲會靠在甲板上，什麽也不做，同時也不許香克斯去掌舵，於是小船就會自由自在沒有目的地地飄蕩。有的時候會不小心進入無風帶，不過這對於兩人來說並不是什麽手忙腳亂的事。

但有的時候會看到完全不一樣的風景，有因為洋流和海底生物呈現出淡淡粉色的海域，傍晚的流霞映在這樣的海面，仿佛夢幻泡影辦美麗；有特殊起霧的區域，彎彎曲曲的過道讓人好像置身童話；也有隨著潮水漲落時隱時現的小島，只有兩個人發現的時候好像共同擁有了一個隱秘的秘密......

等到兩個人被紅發海賊團的船追上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之後的事情了——如果可以的話，貝克曼是想殺了他們傻瓜船長的！本來就已經很不省心了，現在更是變本加厲！

兩個人，就駕駛這麽一艘小船，其中還有一個是惡魔果實能力者。在海域情況覆雜的不得了的偉大航道後半段，只要有一點點的意外，是想死呢，還是想死呢？

這個時候的貝克曼還沒有被香克斯磨礪出後來的不動如山，剛想對香克斯發火，但是轉頭看見了坐在船欄幹上的莉莉絲。原本華麗完整的女祭司紗裙已經被拆成了更方便活動的樣子了，露出雪白晶瑩的手臂，以及一截弧度優美的消退，頭上的頭紗卻因為愛美還戴著。

海風吹過，獵獵地吹起了頭紗和裙擺，夕陽的餘暉下，她艷麗地不像話——不像是高貴的女祭司了，而是逢魔時刻的女妖。

莉莉絲擡頭望了一眼貝克曼的方向，夕陽的流霞在她眼睛裏明明滅滅。貝克曼所有的話就像是被堵在了半空中，他終於是什麽都沒有說，轉頭不敢再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完全清楚了自家船長為什麽有迷戀莉莉絲到死的趨勢，這完全不是他的性格。

只能說，有些事情，本來就不能以常理來推論。

同時他也敬佩自家船長，他不相信他的船長察覺不到，莉莉絲本身具有的是毀掉一個男人的力量。實際上香克斯已經做出了一個絕佳的註腳——一個面對莉莉絲時已經不像香克斯的香克斯，這本身就是毀滅的一部分了。

“不可以的，貝克曼。”香克斯忽然從旁邊攬住了自己的副船長。

“別的都可以，但是不要去看莉莉絲。”

香克斯上輩子到底知不知道貝克曼對於莉莉絲若有若無的特殊，這是一個很微妙，同時也沒有什麽疑問的問題，他當然是知道的。

這個男人的敏銳永遠被隱藏在他的豪爽以及出乎意料上，但仔細想想他做過的那些事，都是感覺敏銳到了極點的人才能做到的。

不過有些事情不用說，他知道貝克曼不會做什麽，因為有些事情他看的足夠清楚，而且他本人也並不是一個太過於執著的人。而貝克曼也知道香克斯已經有所察覺，不過不要緊，香克斯完全了解自己的副船長，於是這件事也就盡在不言之中了。

若有所感，故作不知。

這輩子也是一樣，應該說無論世界怎麽變化，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譬如莉莉絲身上有一種對於別人來說本能的吸引。

貝克曼沒有看香克斯，只是點燃了一支煙，抽了幾口，忽然又覺得煩躁起來，直接掐滅了。

“我特麽再管你們兩個我就是白癡！”

香克斯一臉懵逼，然後就笑了起來，啊，這就是貝克曼了。推拉起來相當高桿，但有的時候直率起來也相當直率。這一次的話，他大概是是真的把他惹毛了。

“你把貝克曼桑惹毛了啊。”莉莉絲輕巧地沿著船欄幹走了兩步，跳到了香克斯身前。

“你大概是上輩子拯救了整個偉大航道，所以才有貝克曼桑做副船長。我說你就省點心吧，如果哪一天貝克曼桑跑路了，我就真的不會考慮上你的船了——連貝克曼桑都跑路的話，你的船還有個鬼的前途啊。”

“上我的船——”香克斯正準備說什麽，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莉莉絲說了什麽。

“莉莉絲要上我的船了！？”香克斯的眼睛一直是明亮的，但也沒有這樣明亮過，好像太陽落山後住進了他的眼睛裏。

香克斯往身後大喊：“餵！我們來開宴會開宴會！莉莉絲要上船了上船了！慶祝慶祝慶祝！”

啊，完全把莉莉絲在旁補充的‘只是考慮考慮，考慮而已，你可別自作主張啊’給忽視掉了。莉莉絲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立刻閉上了嘴，不再做無用功，隨便他自娛自樂了。

等到晚上的時候莉莉絲住到了香克斯的船上，她模模糊糊中好像做了一個夢。那個只在她進入新世界和離開舊世界的時候出現的‘罪魁禍首’好像出現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在一個世界愛上一個人當然沒問題，只要不影響你真正的事業就行了。但是你這些天在做什麽，你在處理你的事業，你改變了方式，打算和革命軍合作，或者說幫助革命軍。那麽之後你能得到什麽？你不可能登上最高的位置了，難道你真的被戀愛沖昏了頭腦？”

莉莉絲臉上露出冷漠的表情。

“你似乎弄錯了什麽，從一開始我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對於站在世界的最高點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興趣。野心、統治之類的，更是好像天邊的雲朵一樣遙遠，所做的這一切都不是因為我喜歡。”

“我真的還能再承受一次人生，我不知道，但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是本來的我的話，本就只有一次生一次死而已，那麽何必再堅持與可惜。在這個世界遇到了真正眷戀的東西，那麽一切就在這個世界劃上句號吧。”

“我呢，已經不想走下去了。”有一個那樣的人，對得住她明明白白的好時光。在一次偶然的伸手後，她若有所感。

沈默，以及嘆息。

“本來你是最有希望的參與者的，所有人都看好你。不過你既然做出了這個選擇...那麽到此為止了，我們以後應該不會再相見了。”存在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幸福，那也是幸福，誰知道你的夢境是真實，還是你的真實是一個夢境呢。

莉莉絲從夢中醒來，已經不大記得夢裏的事情了，只是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做出了一個了斷。心裏空落落的，似乎斬斷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不過她很快就不去想了，因為她知道很快就會有別的東西來填滿。

多年以後，香克斯總算牽起了莉莉絲的手，讓她第二次成為了他的新娘，不同的是這一次是真的。直到那個時候他都是不明所以的——他其實沒有什麽變化，他也做不出什麽變化，那麽為什麽會有這種變化？

他當然不知道，人與人的緣分有多麽奇妙，之間因緣的線也沒有想象的那麽堅韌。就像蜻蜓點落在睡眠，輕輕巧巧轉瞬即逝，就好像緣分的到來總是悄無聲息，離去的也那麽容易。但在那一瞬間主動伸出手，緊緊的握在手中，一切就會變化，誰讓那本就是柔弱的東西，總是會服從決心征服命運的強者。

香克斯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回到時光的彼岸其實只是一個夢，真實地生活依舊在有條不紊地折磨著世人。

等到醒來的時候他罕見地深沈了好一會兒，知道莉莉絲在他懷裏轉醒。

“怎麽了，你今天好像有一點不一樣？”

“沒——沒什麽，今天我們不要呆在船上，我們去拜訪朋友，嗯，開宴會開宴會！”

真實還是虛幻，這已經完全不重要了，甚至只是真實與虛幻之間夾縫裏，是那個惡魔果實能力帶來的一場最真實的夢境也沒關系了。經歷了新的人生，他終於抓住了她的手。

☆、番外三（1）

“無聊, 真是無聊啊。這麽無聊的世界，幹脆毀掉算了。”

在很久很久以後的一天裏, 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躺在游泳池邊的躺椅上, 懶洋洋的放出這樣的話。等到說完了之後他才發覺，這不是百獸凱多那個怪物曾經喜歡說的嗎！

不過似乎他也曾經和另外一個女人說過類似的話, 就是‘毀掉這個世界’之類的——只是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以至於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想了又想，最終也沒有得到一個結論。

終於在幹部來湧過來的時候, 因為幾句無聊的閑話，想了起來。

“話說羅那小子, 當初少主不是把他當作弟弟一樣嗎？現在也出人頭地了, 少主似乎一直很有看人眼光呢。”

不管對方有沒有答應, 總之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邀請過的人，似乎最後都會有一番成就。

他曾經能夠說‘毀掉這個世界’的人，也是他曾經邀請過的人。那個人的名字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閃耀在這個世界的天空, 相當具有統治性。而又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成為這個世界的禁忌，因為她死了。

說起來好笑, 毀滅舊世界建立新世界的女人，最後沒有死在她波瀾壯闊的事業上，成就她的一番傳奇。也沒有長命百歲自然離世, 算是全了她一個圓滿。最終就好像是一個拙劣的作者，編不下去一個傳奇，於是讓故事戛然而止。

這樣看起來和海賊王哥爾·D·羅傑的人生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唯一不同的是哥爾·D·羅傑最終留下的東西是要掀翻這個世界, 而她要留下的東西是穩定這個世界——諷刺的是，會帶來世界動蕩的隱患正是她自身帶來的。

他忽然想起孩提時代，她那溫柔的天龍人母親，與聖地格格不入的母親，經常給他讀古代傳說故事。那個故事裏有亡國的美人，她一個人掀起了無數的戰爭。後來回憶起這個故事只有兩個評價：什麽玩意兒？以及男人發動戰爭的話，女人大概只是借口。

但是真實的世界往往能比神話傳說更加像神話傳說，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因為她的緣故暫且安定的大人物總有要發瘋的，即使世界政府大勢已成，也難免會有不小的波瀾。如果對象是這個世界的話，那麽再小的波瀾也不是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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