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以及有點兒蠢吧。”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她對這位自己曾經的被監護人說出了這樣的評價。

大概是對‘被監護人’這個身份心裏有些不自然，莉莉絲很快揮揮手，自己跳到了下一個人物。

“是死亡外科醫生羅，對嗎？這個男人啊。”莉莉絲想了想，肯定道：“如果接下來幾年，我始終沒有解決偉大航道後半段四皇的存在，那麽這個年輕人大概會是第一個拿到四皇位置的超新星。”

“海賊那邊的世代的交替也已經開始了。”莉莉絲頗有些悵惘地說道。

這樣超高的評價完完全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四皇，那可是四皇啊，又不是什麽隨隨便便的位置，這樣說真的好嗎？

當然沒問題，站在莉莉絲的位置，隨便點評幾句四皇的位置又怎麽了？更何況，她看人的眼光很好，她是真的認為當年遇到的那個年輕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步步為營小心計算，但是某些時候又能放下一切理智，為的是自己的堅持。亦正亦邪的男人，總有一天他也要攪動世界的風雲，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前提大概是，他不要被他沈痛的過往壓倒——那既是他前進的動力，也是他最大的軟肋。”

“不過大概是不會了，我看他最近似乎比以前不同了很多，大概這就是男人的成長了。”

......

“接下來的話是海軍這邊？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在這件事上放過我。我會好好評價的，但是你們不要隨隨便便興奮起來的。這可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只是正經的，非常正經的評價而已！”

☆、小婦人（3）

“可別對我太好, 我根本沒什麽能回報，我連我自己也已經失去了。”

——忒彌斯·莉莉絲

明顯是非常豪華的餐廳, 在用餐的時間卻沒有什麽客人, 只有兩男一女占據了靠著窗子的最佳位置，這應該是三人在餐廳包場了。

“我說你們兩個, 真的約好了嗎？同一個餐廳同一個位置約我一個人？三人約會這種事, 根本就很可笑了。”莉莉絲合上菜單，低聲和旁邊的服務生交流晚餐的安排, 完畢了才和坐在面前的波魯薩利諾以及庫讚說話。

波魯薩利諾單手撐著下巴：“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們要說的是同一件事, 也不介意對方知道。況且, 如果不是這樣邀請, 莉莉絲根本不會理我們吧？”

莉莉絲的行程相當緊張，私人行程也會挑選那些有正經事的。像波魯薩利諾他們，無所事事就過來約她, 一向是得不到什麽回覆的。

這一次莉莉絲能夠答應下來確實是因為兩人的做派太奇怪了——自從兩人半公開對莉莉絲的追求之後，就算是情敵了吧。就算沒有真的打起來過, 也不可能和氣融洽，更不要說聚在一起吃飯了。

但是這一次約莉莉絲吃晚飯，莉莉絲看到兩封邀請的時候確實楞住了。如果不是措辭不同, 她都懷疑他們兩個是一個抄了另外一個，約會的時間、餐廳、位置都一模一樣啊。

這一次她是真的想看看這兩位大將大人到底在搞什麽鬼，所以特意抽出了時間來赴約。

而等到赴約之後她就覺得更奇怪了，因為整個餐廳就只有他們三個客人——雖然因為他們的身份的關系, 這樣做比較好。但是在以前他們是從來沒有這樣做過的，波魯薩利諾和庫讚都是。

這時候莉莉絲就真的確定了，這兩人是真的有相當重要的事情和她說。

“那麽，不說這個，我已經來了，你們就說吧。”莉莉絲嘆了一口氣，已經拿這兩人沒有辦法了。

波魯薩利諾和庫讚在這兩年間，真是瘋了一樣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這樣做的話，也是因為莉莉絲完全把我們忘了了吧。這樣的話，我們必須很快和莉莉絲你親近起來。”

“莉莉絲小小姐覺得很困擾嗎？”

因為在對付五老星的時候使用了果實能力，忘記了一些人的記憶，其中就包括波魯薩利諾和庫讚，莉莉絲內心當然是有一些慚愧的。他們兩個這樣說，她也就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只能由他們去了。

“莉莉絲小小姐，我們先吃飯，等吃完了再說。”庫讚溫和而不容拒絕地強調。

沒有想到是沒那麽強勢的庫讚來說明立場，莉莉絲怔了怔。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順從了他的意思。

“什麽啊，莉莉絲還是這樣，就算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依舊是庫讚的話比較好使。難道說，是因為我和莉莉絲太親近？不是說人都會下意識地委屈更加親近的那一個嗎？”波魯薩利諾既像是抱怨，又像是炫耀。

莉莉絲簡直懶得理他給自己擅自加戲，這一點庫讚也是一樣。等到頭菜上來之後，兩個人吃飯，才不管他。

波魯薩利諾自討沒趣也並不尷尬，撐著下巴看了一會兒莉莉絲，又輕又淺地嘆息了一聲。收回了目光，低頭用餐的樣子讓人看不清神情。

一頓晚餐如果沒有什麽變故的話，其實是吃不了多久的。很快到了最後的甜點部分，是糖分使人放松的關系吧，三人之間的氛圍到達了吃這頓飯之後最融洽的階段。波魯薩利諾和庫讚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工作和生活上的事，莉莉絲也露出了單純的笑容在一旁聽著。問她的意思，她只會搖搖頭。

餐廳裏只有三個人的話，墻上的大鐘敲響的聲音就很明顯了。十二點鐘響起——莉莉絲做完節目就已經很晚了，本來打算隨便吃個晚飯就好，沒想到會有這兩人相當鄭重的臨時邀約。

不過實在是太晚了，等到吃完晚飯，已經午夜十二點。

這是一天與另外一天的分界線，也是灰姑娘舞會上魔法失效的時間。過了這一刻，之前的所有魔法都會在空氣中揮發，一切都消失了。

波魯薩利諾和庫讚兩人顯然也註意到了時間，放下手中的餐具，這一場晚餐結束了。接下來，就是他們真正的正戲。

莉莉絲也意識到了可能要發生什麽重大的事情，只是一時之間她並不知道，這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兩個小盒子放在了桌面上，波魯薩利諾面前的是一個紅色心形盒子，庫讚面前是一個藍色方形盒子。盒子的大小和款式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莉莉絲蹙著眉頭就要阻止兩個人繼續做。

如果真的將這件事完成，那麽一切都會變了！

然而這一次的兩個男人沒有聽從莉莉絲的意願，這也是這些年唯一的一次，他們非得要做完這件事不可，這是男人的決心。

“那麽，莉莉絲/莉莉絲小小姐，可以嫁給我嗎？”幾乎是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莉莉絲看著兩只在自己面前已經被打開了的盒子，上面各躺著一只亮晶晶的戒指——即使是貴為海軍大將，他們的求婚戒指其實也和普通人的沒什麽區別，至少沒有什麽誇張的部分。

這大概是因為，無論是普通人也好，海軍大將也好，求婚的時候追求幸福的心都是一樣的。

莉莉絲似乎是想要去摸一摸那兩枚戒指，但最後又縮回了手。

“對不起，我可能沒辦法接受你們的心意。”莉莉絲臉上經過了神情的變化，這時候她的臉上是一種潔白的脆弱，帶著一點點迷茫。然而她的話語又是這樣絕情，聲音似乎沒有一點情緒，充斥著疲勞、痛苦、果決。

“莉莉絲，你——”波魯薩利諾似乎有一點擔心莉莉絲現在的狀態，伸出手，即將要放在莉莉絲臉頰邊的時候卻被她用手打開了。

“別碰我！”莉莉絲沒有擡頭，可是她反常的情緒已經完全顯露出來了。

庫讚站起身繞到莉莉絲坐著的位置旁邊，似乎也是想清楚一點地看一看莉莉絲。然而莉莉絲的反應比他們想象地還要大，她根本不願意被庫讚接近。

“你走開！你們都走！我不願意現在見你們——出去！”莉莉絲一手指著餐廳正門，完全不肯再看兩人。

事情搞砸了，莉莉絲的反應甚至比兩個人預想的還要激烈。但說實在的，這又比預料的最糟糕的情況要好一些。

他們知道的，莉莉絲接受的可能性非常低，無論是選擇哪一個。拒絕的話，怕的並不是她反應大，而是她沒有反應。即使是接到了求婚，依舊想要若無其事地略過，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那才是最可怕的。

波魯薩利諾和庫讚都預料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他們在莉莉絲那裏就真的走投無路，再無任何出路可言了。

但這個時候莉莉絲的反應這樣激烈，其實也足夠讓他們手足無措了。他們既不放心莉莉絲，又沒有辦法在她不願意的時候接近她。

在賭上性命的戰鬥中都能夠毫不猶豫的兩位海軍大將，總算被現實中某些‘軟弱’所擊倒。只要是關於莉莉絲，哪怕是這樣的抉擇都難以做出，躊躇了半晌，最後輸在了和莉莉絲的對峙裏。

庫讚拉了拉眼罩，波魯薩利諾本來就垮下來的肩膀似乎垮地更厲害了。兩個人並沒有收回戒指，只是把戒指向前推了推——只有這一點，絕對不能向莉莉絲妥協！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餐廳。

莉莉絲本來似乎是在出神，她的臉上有一種驚人的寂寥。然而在餐廳門打開響起一陣清脆的‘叮當’聲，她好像回過神來了。

抿了抿嘴唇，這一次她終於伸手，哆哆嗦嗦地摸了摸那兩枚戒指。最終把臉埋在手臂中，無限淒楚地哭了起來。

“我們就知道，不能夠放莉莉絲小小姐你這個時候一個人。”庫讚低頭看著莉莉絲，波魯薩利諾也在一旁，伸手拿出了濕紙巾，遞給莉莉絲。

莉莉絲擡頭，淚眼朦朧裏見到了去而覆返的兩個男人。

“你們回來做什麽？可別有什麽誤會，我的眼淚並不是因為你們。”最終她還是說出了這樣殘忍的話，更殘忍的是，她說的都是真的。

莉莉絲不是為了波魯薩利諾和庫讚流眼淚，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沒有失去一些記憶，會不會結果和現在截然不同。但現實就是她忘記了很多事情，很多從小開始的事情，所以哪怕理智上她知道眼前的兩人和她都是可以交托性命的存在，可感情上她做不到。

那種發生在自己身上，下意識地生疏，讓她清楚的知道，她在這個世界的能力是何等強——小說你會說的，主人公能夠沖破種種限制，類似的禁錮也總能被真情消解。但是現實是，不可能，沒可能。她的能力是絕對的，不講情理的。

又或者是她的感情不夠深厚，怎麽人家的主人公就可以做到那個地步，她就不行？所以一切果然還是因為她的情意太淺薄太無力了，所以什麽奇跡也不會發生。

她是這樣想的。

而這樣的她怎麽會為波魯薩利諾和庫讚流眼淚？她是為自己流的。她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了，她已經成為了一個怪物——明明她是陳莉莉的啊，可是現在的她，已經感受不到陳莉莉該有的任何情緒反應了。

陳莉莉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面對兩個親近的人的求婚，因為不是愛情的關系，她當然會拒絕。但之後的種種情緒裏，必然是有一樣‘愧疚’的。對於不能回應他人的愧疚，對於幾乎摧毀了別人人生的愧疚。這是屬於一個普通姑娘的善良，總是無濟於事，但天真且漂亮。

她埋頭流淚，想要伸手抓住一點點一閃而過的愧疚——那果然還是存在的，只是實在太微小了，以至於最開始她沒有看見。她在黑暗裏要伸手去抓，終於找到了！

他在那裏，降落在一個女孩子的肩頭。這個女孩子並不是別人，她是蜷縮在花樹下似乎睡地很沈的陳莉莉。

莉莉絲幾乎淚流滿面，瑪麗喬亞政變的那一天，她被九尾狐果實的幻術能力帶進了那個世界，陳莉莉最開始的世界。

身為副人格的她是沒有辦法自己出來的，最後是陳莉莉的覺醒，她終於不再是那個要虛幻出她來保護自己的女孩子了。在那一刻莉莉絲確定，陳莉莉已經能夠獨當一面。至於她自己，大概會漸漸消失，融合在陳莉莉的人格裏吧。

一般的副人格或許會很抗拒，但是莉莉絲不會。她出現的原因本來就是為了保護那個擁有普通人情感和普通人弱點的普通人女孩，所以當陳莉莉不再需要她的保護的時候，也就是她使命完成、功成身退的時候。

她不會難過，她只會感到幸福，自此之後她就不是陳莉莉的另一個人格了，而是陳莉莉本身一部分，她們會永永遠遠在一起。

但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發展，她沒有想到，打破幻境出來之後陳莉莉就陷入了沈眠。無論是什麽情況，哪怕是面對父親澤法，陳莉莉的人格也不肯出現了。

莉莉絲在這兩年裏想了很多，她終於明白了，陳莉莉和莉莉絲是完全不同的。莉莉絲會以為，經過了那樣的決斷，是完全成長起來的象征。但是於陳莉莉而言，走出那樣的幻境，那樣她一直在渴求的幻境。是出於理智的最後一擊，做是做到了，但同時也是自己殺死了自己。

索性她還有另外一個人格，所以她把一切都交給了莉莉絲——莉莉絲比她堅強，比她強大，甚至比她適應這一場‘游戲’，既然是這樣，就讓莉莉絲去吧。至於自己，無論是陷入沈眠也好，死掉也好，都不重要了。

她終於意識到：最開始的時候答應那個約定，投入到這一場‘游戲’。在獲得新的生命的同時，也為以後百轉千回的痛苦埋下了伏筆。她只是普通人而已，普通人只能承受住一個人的經歷與情感。更多的東西會帶來變異，徹底壓垮她。

自此之後莉莉絲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也找不到陳莉莉了，她沈眠的地方似乎是隱藏了起來。但她沒想到，她會在這一刻，再次找到陳莉莉——或許是因為愧疚這種東西，本來就是陳莉莉的，莉莉絲怎麽會有那種東西。

“那麽，莉莉絲是為了誰？”波魯薩利諾十分具有耐心，見莉莉絲不接至今，幹脆就自己上手替她擦，濕紙巾上的梔子花香攏了她一臉，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波魯薩利諾其實並不在意莉莉絲是不是為了他，或者庫讚流眼淚，他只是想要了解一點莉莉絲的心情而已。

但莉莉絲最終也沒有說什麽，她只是收下了濕紙巾，從旁邊的掛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披風。對兩人點點頭，然後沈默地離開了。

桌上留著兩個戒指盒，裏面躺著的兩枚戒指，依舊亮晶晶的——戒指始終是戒指而已，不會因為人的情緒而更加閃耀，或者變得黯淡。

“庫讚的話，是外冷內熱的類型。看起來對很多事情都不感興趣，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如果不是因為太懶惰，總是摸魚，大概很多人都會以為他是十分清高的那種人，這和冰凍果實似乎十分相襯。”莉莉絲在節目裏評價了海軍的大將們。

“然而那個男人其實才是最熱血的也說不定，他的人生坐標是卡普中將這一點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何況他也很崇拜我的父親，曾經說過‘男人如果能一生堅定於一個夢想，那不是很帥氣嗎’。這樣看起來，他大概會熱血一輩子吧。”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這是你寫給我的，我當然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看到莉莉絲這樣說他的時候，庫讚是這樣想的。

“波魯薩利諾。”說到他，莉莉絲是思索了半晌才能接著說的。

“這個男人，的確是活得太聰明了。他的一切看起來不合常理，但其實都有跡可循，完完全全就是經過頭腦計算之後得出來的結果。這樣看起來，由他來執掌科學部以及醫療部這種部門，確實是相當合適的。”

“他是和庫讚有一些相反的，看著十分好相處，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其實本質上他的性格是偏向冷淡的，說他很高傲也沒有問題——剛剛也說過薩卡斯基高傲？啊啊，那不一樣，”莉莉絲連忙笑著揮了揮手。

“兩個人的高傲是不一樣，薩卡斯基其實擁有淩駕於眾人之上的堅持，因此帶來一種高傲。而波魯薩利諾則是內裏的性格，或者說他骨子裏就是一個相當高傲的人。嗯，這樣說沒有問題，反正他又不能來打我——再說了，這些時代的天之驕子們啊，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了，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高傲，畢竟他們已經做到了許多人做不到的事情，這樣的話，還指望他們平易近人嗎？”

波魯薩利諾當然高傲，但是他聽到這樣的評價的時候，內心平靜無波：高傲什麽的，難道不是已經被你摧毀了嗎？

兩個人的求婚，最終是兩個人都無功而返。似乎這也沒什麽問題，總之是將內心說出來了一回。

在之後的近十年時光裏，還發生了很多事情。譬如新的海賊王誕生，譬如拉夫德魯被找到，譬如一百年的歷史空白被填補，譬如世界政府的通知越來越穩固——所謂空白的歷史是前世界政府要掩蓋的，裏面有他們的罪惡和弱點，又不是現任世界政府的。

甚至現任世界政府還積極處理這件事，迅速讓這些事傳揚世界，都編進歷史書裏了。

至於海賊，即使有新的海賊王誕生，似乎應該興盛起來。但其實已經無可避免地走向了衰敗——莉莉絲的冒險者計劃已經執行了很多年，海賊優秀新人越來越少。蒙其·D·路飛登頂海賊王其實不是給海賊續命，還是給予了最後沈痛一擊。

拉夫德魯已經被找到了，等於是當初哥爾·D·羅傑激勵男子漢航向大海的‘誘餌’也沒有了，這不是打擊了海賊事業是什麽呢？

大海賊時代終究是結束了——相當具有對稱美地結束了，開始於一位海賊王的死亡，結束於另一位海賊王的登頂。

對於世界政府來說，如今只要一點點蠶食著原本海賊們的勢力範圍就好，他們只會越來越衰弱。在他們還有一點力量的時候強攻並不是一個好選擇，等著他們的自然消亡才是上策。

到那個時候，原本能夠和海軍，和世界政府一起瓜分這個世界，制衡這個世界的海賊，終究也會由心腹大患變成蘚疥之疾。

莉莉絲端正坐在辦公桌後面，時光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依舊是世界上有名的美人。而她手上巨大的權勢則是為她的美貌添上了一層更加閃耀的光芒，說是所有人都想得到她也不為過。

只是這些人裏，有些是真心的，有些大概並不是向往莉莉絲本身，而是憧憬著莉莉絲身上附帶的許多其他東西。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她都沒有選擇，她依舊是一個人——或許不是，傳聞有人聽到莉莉絲在給人溫柔地念故事書，以及說話。沒有人知道那個好運的家夥是誰，但所有人都默認那是莉莉絲的愛人。

只能說所有人都猜錯了，那並不是別人，那是莉莉絲自己，或者說莉莉絲真正意義上的‘母親’，一直在沈睡當中的陳莉莉。

有一天陳莉莉醒來了，但不是因為莉莉絲——莉莉絲終於發現，她願意醒來，只是要和一些人說話。

“可別對我太好，我根本沒什麽能回報，我連我自己也已經失去了。”她幾乎對每一個向她真心告白的男人都這樣說，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從身體裏覺醒。

不過很快莉莉絲就欣慰地發現，自己越來越虛弱了，這是陳莉莉越來越強盛的象征——終於在某個沒有什麽特別事情發生的早上，莉莉絲感覺自己的自主意識要消散了，她將投入陳莉莉本身。這是她的終結，也是她的願望，就像孩子總會向往母親的懷抱。

“你終於變回了陳莉莉，你知道這件事有多麻煩嗎？從靈魂的角度來說，我們的機制是不認同副人格進行空間轉換的，也是因為這個，明明已經做到世界權勢最高了，也沒有過來給你轉換世界。”那個將陳莉莉帶到這樣境地的‘罪魁禍首’再次出現了。

接下來，是另一個世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海賊王》正文部分完結！接下來就是番外啦啦！

☆、番外一（1）

“嘀——”“嘀——”

海軍之中特有的起床號, 聽了幾十年了，波魯薩利諾並不陌生。在馬林梵多, 這樣的聲音每天都會響起, 對於他來說，這是和吃飯睡覺一樣熟悉的東西。

不過在波魯薩利諾升至將校級軍官之後, 這和他就沒有什麽關系了。每天出操訓練, 那是普通海兵和低級軍官的事情，到了本部將校級別, 或許有依舊像普通海兵一樣作息的，但更多的是按照自己日程做事, 波魯薩利諾就是其中一員。

“餵！波魯薩利諾, 趕快起來啊！惡魔長官可是很可怕的, 早訓遲到的刑罰——啊！”似乎是想到是什麽非常不好的東西，正在迅速穿褲子的小海兵抖了一下，趕緊撲到波魯薩利諾的鋪位, 想要搖醒他。

可是，已經在戰鬥上打磨了幾十年的男人反應絕對是超群的。有陌生人在睡夢中接近, 一瞬間就能反應過來。波魯薩利諾幾乎是以一種旁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就地一滾，翻到了床下。

而這一間海軍宿舍迅速響起了室友們的哄堂大笑，哪怕趕著集合也不能阻止他們。

波魯薩利諾睜開眼睛, 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過於模糊了，搖搖頭再看才清晰起來。但是清晰之後是更加震驚——即使波魯薩利諾在鎮定，在見多識廣，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會再回到這裏！

他當然看得出來, 這裏是本部海兵宿舍。也認出來了眼前幾個海兵是幾十年前他的室友。在此後的幾十年中，他們大部分犧牲，活下來的幾個也沒有繼續呆在本部，而是到了四海的分部做軍官。

但是，現在的他們卻都還在，而且很年輕。雖然只是低等海兵制服，可朝氣是船上高級軍官制服之後都不能比的。

波魯薩利諾懷疑是哪個惡魔果實能力在搞鬼，自從莉莉絲啟動惡魔果實能力計劃，有惡魔果實能力罐子賣之後，這種惡作劇就越來越多了。

只是產生如此逼真幻境的惡魔果實能力本就屬於稀有種，在惡魔果實能力工廠工作的就更加少了。所以產品是稀少的，根本沒有流通到民用領域。那麽，誰對他使用了這個能力？

如果這個能力足夠強力的話，他就必須趕緊想辦法打破幻境了，不然幻境之外的身體永遠醒不來，就和死了沒有什麽兩樣。

當時的他是這樣下定決心的，可是半年後他終於確定了一件事：他並不是什麽被人惡作劇了，而是他真的跨越了幾十年的時光，將自己的指針撥回了幾十年前。

這種事對於一般人來說或許很難，但對於執掌科學部的海軍大將來說，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他曾經簽字的那些文件顯示，科學部本身就在針對‘時空’這個課題展開研究。主持者正是那位超越世界智慧500年的Dr.貝加龐克，只是在波魯薩利諾時光倒流之前，都沒有什麽結果。

從高高在上的海軍大將，到最底層的本部小兵，這當然不是什麽好事。對於生性沒幹勁的黃猿大將來說，重新奮鬥一遍，那也是很困擾的。但從老人到青年，憑空偷走幾十年的好時光，這又絕對是許多人求而不得的了。

這其中也包括是成功人士黃猿波魯薩利諾——不只是因為年輕身軀上是蓬勃生命力，那是在更強的將來都無法相提並論的。同時，也是為了莉莉絲。

‘莉莉絲’，將這個名字輾轉念出，光光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就已經讓波魯薩利諾覺得舌尖發苦，而心臟又酸又甜。

他從來沒有想過，莉莉絲會比他早離開這個人世，畢竟她比他年輕那麽多。也是他唯一滿意的地方。

終有一日，會是莉莉絲親自目送他離開這個世界，而不是他親眼見證莉莉絲的離開。那種事他根本不敢想，沒有莉莉絲的世界？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來！

然而命運就是這樣了，不是你以為的就絕對會成真，也不是你抗拒的就絕對不會到來。他親眼看到莉莉絲生了怪病，世界上最有名的醫生都來想辦法，包括住在顛倒山的那一位，也包括鼓磁國的Dr.古蕾娃，甚至是那位如今已經站在四皇位置是死亡外科醫生特拉法爾加·羅，他也來了。

可是沒有用，當世最好的醫生和藥劑師，以及世界上最聰明的男人Dr.貝加龐克一起合作，也沒能留下那個女人的性命。

她就像是一朵脈脈的百合，漸漸地枯萎了，以美麗到驚人的方式死亡，這倒是符合她的美學！

“我來替她手術。”四皇之一的男子最終下定了決心，所有人都微微驚訝，然後是了然。原來這個不動聲色的男人，也陷入了某種相當可悲的境地。

“手術果實？”只是當所有人在準備手術的時候，莉莉絲一眼識破了大家的打算：“不可以哦，那是沒有用的。因為我的衰弱並不是因為疾病，而是惡魔果實的詛咒呢——你們該不會以為我的惡魔果實能力沒有別的副作用的吧？而且使用的越多，死的越快呢。”

這當然是謊言，只是她要脫離這個世界了而已。但是根據‘設定’又沒錯，這是‘罪魁禍首’替她定下的死亡原因。

“兩種惡魔果實的能力，而我的惡魔果實在先，所以是沒有用的。”莉莉絲相當從容地說出了這個現實。

他見她死去，死亡是人生中最可怕最強大的東西，因為自此之後，此生不覆相見，而且再也沒有一點點可能。

他本來以為他對她的憧憬不能被回應，已經是最大的寂寥了。然而此後的十年，他才知道，由比寂寥更加寂寥的蕭瑟——憧憬而不能得的時候，也只是心上開出渴望的花。但是，當莉莉絲用死亡劃出世界上最大的鴻溝之後，心就枯萎了，只有生命力不斷喪失的蕭瑟。

他每年都去看她，不過不是忌日，因為在那一天去看她的人實在太多了，他根本不想遇到任何人，至少在那一天。所以他選擇的時間是他第一次和莉莉絲見面的日子，那時候莉莉絲還是繈褓中的女嬰——正是這一點讓他察覺到了命運的浪漫。

實際上在他流轉時光，回到幾十年前的前一天晚上，就是那個日子，他去拜訪了莉莉絲。

“那是誰？”

“原海軍大將，外號‘黃猿’的波魯薩利諾大人。”

“感覺大人非常傷心，明明沒有哭，但是真的很傷心。”

“啊，那是因為即使是強者，也有許多留不住的東西。那位大人曾經痛失所愛，心一直有一個在不停流血的傷口不能愈合，就像在流淚一樣。”

汩汩血從心口湧出來，似乎永遠不會幹涸——這是波魯薩利諾的生命力化成的，所以在莉莉絲去世之後，很短的時間之內，這個還能依靠實力支撐起的身體，迅速衰老下去。

不過不要緊，那個女人死去的時候，他還活著，他已經死去了。這是所有人的共識。所以衰老什麽的，又有什麽好擔憂的——沒有人能夠去勸說那種狀態下的波魯薩利諾，當他那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執念流露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放棄了。

“波魯薩利諾，緊急任務！”

終於到了，這是一個他記得非常清楚的日子，這個日子他們被突然通知要去營救澤法老師的家人。

他等著的時機也是今天，在莉莉絲還沒有見到更加廣闊的世界之前，讓她的世界只有他，只有波魯薩利諾。

這個計劃聽起來有些瘋狂，然而其實波魯薩利諾想過更加瘋狂。若不是他的頭腦很清楚地告訴他，莉莉絲還在她母親的肚子裏，根本沒有出生，他都要去馬林梵多偷孩子了！至於偷不偷的到，難道指望一個已經快被逼瘋的家夥能想清楚？

一切似乎和上輩子沒什麽不同，而波魯薩利諾恨不得殺了那個唯一幸存的海賊。即使他知道是他救了莉莉絲，但同時波魯薩利諾也知道，正是他的無心之失讓莉莉絲成為了‘天秤果實’的持有者。

這就是幾十年後悲劇的開端，只是這時候的人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唯一的補救方法，也只能是將來盡量不動用能力而已——這正是波魯薩利諾的決定。

“波魯薩利諾，怎麽樣？”“這孩子已經沒有呼吸了。”

將才出生不久的莉莉絲放在心口，波魯薩利諾沒有一刻比這時候更加不動聲色。今天的事情他早有準備，惡魔果實真是好東西——托上輩子執掌科學部的福，雖然他沒辦法像惡魔果實能力工廠那樣長時間穩定保存惡魔果實能力，但簡易版還是做得到的。

他用幾十年的記憶以及能力，搜集到了用得著的能力。不知道在心裏推演了多少遍，最終制定了這個計劃。

澤法老師沒有了存活下來的女兒，所有人都以為這孩子死了，甚至為這個孩子舉行了葬禮，將小小的棺木埋進墳墓裏。

波魯薩利諾也去了，不過葬禮上的人，只當是這個親手將莉莉絲從山澗中抱起來的海兵，內心始終放不下那個孩子沒有得救。沒有人想到，是這個男人非得要見證一次，見證一次忒彌斯·莉莉絲的死亡，以及蘭德爾·莉莉絲的新生。

蘭德爾·莉莉絲，在忒彌斯·莉莉絲的葬禮舉辦的一年之後，波魯薩利諾從北海帶來的一個一歲女嬰。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他的養女，雖然還沒有結婚，年紀也不是很大的時候有一個養女很奇怪。

但波魯薩利諾相當正式地否定了這個傳聞。

“啊~~那可不是養女。莉莉絲的話，是我的未婚妻呀。”

“納尼！！橋豆麻袋，波魯薩利諾你剛才說了什麽，我好像沒聽清，似乎是相當可怕的事情啊！”同僚驚訝過頭了，露出了類似於驚恐的臉色。

“很奇怪嗎？她是和我有婚約的人家最後的幸存者，當然就是我的未婚妻啦。”這是波魯薩利諾為莉莉絲編造的新身份。雖然是編造的，但是如果去北海查，得到的只會是一樣的結果。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波魯薩利諾這家話是開玩笑的，但是之後的十年讓他們知道，波魯薩利諾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話說單身海兵應該過什麽日子？訓練日訓練、出任務，休息日休息。至於怎麽休息，清淡一點的和三三兩兩的同僚喝酒，不醉不歸，至於不清淡的，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喜歡做什麽，大家就不要追究了。

但是波魯薩利諾呢，訓練日的時候訓練，他的‘小未婚妻’由他雇傭的保姆帶。然而每天他還要使用宿舍的公用電話蟲和她保持通話，這種頻率簡直看的同僚牙酸，以至於教官和上級都知道這件事了。

至於休息日，對不起，他不知道休息日和休息是什麽。那十年間，海軍本部低級軍官之間十大難題之首就是在休息日約波魯薩利諾出門。

休息日他是不出門的，他全部用來陪伴莉莉絲。

“所以真是未婚妻？聽起來有點不對勁啊，波魯薩利諾。我記得那真的是一個小孩子，雖然將來一定會成長為美人的。但現在看的話，這樣做的波魯薩利諾更像是一個變態啊。”朋友是這樣說的。

“說這種話的你並沒有資格這樣說我，整條街都知道名字的男人，總有一天你一定會翻車在女人身上的。”波魯薩利諾才不理會這種輕飄飄的話，變態算什麽？外界的評價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在意過，或者說，沒有什麽比抓緊莉莉絲更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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