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確實存在的。

但是在放縱自己與人偶爾親昵之外，莉莉絲再也不會有別的了，這大概是她已經在時光裏漸漸蒼老了。畢竟容貌、身體可以維持住青春，並且由年輕的身體分泌出年輕人才有的激素，於是她就真的好像年輕了一樣。

然而，心怎麽辦？在時光裏，經歷這麽多這麽多，就像赤腳走過遍地瓦礫的小路。開始的時候會疼痛，但是後來的話，應該會變得粗糲不堪，再也沒有任何知覺。

她知道自己大可以順水推舟，然後江湖不見——這片大海是無比廣博的，若是想要不再相遇，本身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譬如說這一次，如果不是莉莉絲主動上門，他們已經兩三年沒見過面了，以後還會更長。

但莉莉絲並不想毀掉這個自己相當欣賞的男人，說起來這個世界的男人似乎多多少少會讓莉莉絲有這種感覺。

就是那種海上男兒的強悍灑脫吧——所以他們不應該被弄的束手束腳，莉莉絲就是會相當可惜這個。她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殺掉不少人，但卻無法心安理得地在目的之外改變一個人。

所以莉莉絲只是伸手拿開了馬爾科放在腰上的手，微笑著搖了搖頭。

飛翔的白鴿重新飛回到廣場，氣球也已經徹底不見了蹤影，音樂噴泉停止了表演，似乎要等到下一次。游人也像是從夢中醒來，開始變得和普通島嶼旅游一樣，在這樣的情景裏，花朵都不再芬芳。

時間到了，魔法消失了，馬爾科被留在了原地，不死鳥在胸腔內哀鳴。

“客人？您還好嘛？”靠在酒吧的吧臺上，馬爾科不知道喝了多少。終於有服務員過來詢問，但他連耷拉著的眼皮都沒有擡一擡。

在過去，喝酒對於馬爾科來說絕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同時也不是為了消解痛苦。至於聽別人說的，酒是治療愁苦的水，也只是認為那是普通人而已。

海賊是這片大海上最灑脫最自由的人，他們決定海上流浪之後，或許會有生死之間的驚險，但絕對不會有時間去發愁。所以借酒澆愁這樣的，是不存在的。如果放在自己身上，更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但是回首一些海上前輩的話，關於自己曾經的篤定。這時候馬爾科終於能承認了，有過經歷的男人說過的話，永遠不要鐵口直斷。因為只有到時候才知道，自己到底會不會有那樣的未來。

“莉莉絲？”他忽然抱住眼前的姑娘，但是很快知道，這不是那姑娘。畢竟他酒量好的不得了，還沒有到醉的厲害——就算是醉的厲害，他也不會認錯那姑娘的。

“啊，真是抱歉，失禮了。”馬爾科終於在這一幕之後明白了自己的荒謬。這完完全全不像自己的死樣子，看上去真是破爛到了極點啊！

他站起身穩穩當當的樣子，一點都沒有醉意，原本垮掉了男人又重新站起來了。當他是誰呢？他可是在新世界名號也是響當當的不死鳥馬爾科——理論上來說，只要足夠強，誰都可以傷到他。但是他的強大在於，無論多大的傷害都能夠自愈，而且據說不死鳥的終點是‘死而覆生’技能。

“覆活了？”等在酒吧外的莉莉絲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踢了踢小腿，背著身體問馬爾科。

原來外面已經下起了雨，屋檐流淌出漂亮的雨幕，街上行人寥寥無幾。

“喲咿，已經覆活了！”馬爾科有一點覺得驚訝，關於莉莉絲特意在酒吧外面等他，雖然知道那和自己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既然已經覆活了，那我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訴你。”莉莉絲站起身，撐開一把半透明的折疊傘，從容地進入了雨中。然後轉身，雨傘邊緣旋轉帶起一片好看的晶瑩水花。

“上吧，英雄——似乎海軍在這裏發現了你們。雖然不知道他們怎麽想的，這是要和四皇開戰，打破平衡的意思？總之就是找上門來了。我的感知沒錯的話，他們的目標可是你啊。”

馬爾科在這家酒吧停留了不少時間，該收到定位情報的已經收到了定位情報，現在都在趕往這個點的路上呢！

馬爾科的表情微妙起來，好像完全恢覆了原本馬爾科的樣子，就是那種‘真是好麻煩啊好麻煩，不如都去死’的死魚眼模式。

但是頂著莉莉絲的示意，他也沒辦法不管，只能匆匆跑進雨裏——然後又忽然回來。

“喲咿，要不要一起打一場？”

莉莉絲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這把半透明雨傘上的海鷗圖案。然後笑著道：“馬爾科桑，還記得嗎？我現在可是世界政府正義的海軍中將，所以是不可能做這種事的。嗯，大概我會回船上等你，總之加油了。”

偉大航道後半段本來就是海軍薄弱地區，雖然分布的四大要塞都是海軍內部的精英海兵，但也不能掩蓋海軍在這裏掌控力不足的事實。

在這裏，海上的實權統治者是以四皇為首的大海賊。凡是有價值的國家，哪怕是世界政府加盟國之一，如果不想要成為混亂不堪的地帶，都是要掛上相應海賊旗，得到四皇的庇護的。

所以這樣的地方，又是馬爾科這樣的人物，那些海兵怎麽攔得住他！嗯哼，真的能做到的話，海軍倒是早就把海賊們肅清地差不多了。

所以在馬爾科個人的那一只小船上，莉莉絲才收拾了一下島上購買的手信，馬爾科毫發無損地回來了。

馬爾科的這艘小船，大概是他很少離開主船莫比迪克號的關系，很少使用，所以到處都很生疏的樣子，沒有留下太多痕跡。但再怎麽說，這都是馬爾科自己的私人小船，空間又偏狹小。

這時候兩個人一同處在艙室裏，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奇怪氛圍又重新浮了上來。

“莉莉絲，我們談一談？”馬爾科當時的‘告白’實在是太匆忙太莽撞了，以至於後面一系列的處理都粗糙的不得了。所以表面上看天下太平，其實問題還有很多。

莉莉絲默默放下手上新買的詩歌集，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

“我應該沒有輸給任何人吧？”想說的想問的實在太多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最終第一個竟然是關於這個。

莉莉絲聽了也是怔了怔，實在沒想到居然是先問這個。到底是因為男人那該死的自尊心，還是依舊沒有死心，所以要給自己找個理由？又或者兩者都是？

“如果說是交往，或者更進一步的關系，我身邊沒有那樣的人。不過，不過我和香克斯桑關系密切。”莉莉絲想了想，覺得沒什麽好隱瞞，或者好欺騙的。

“之前馬爾科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是到此為止了，因為我沒辦法給出相應的回應。總之這樣的話，對我們都會好一點。”

馬爾科蹲在了莉莉絲跟前，拉住她的手。似乎是想摸一摸她的臉，但是最後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後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

“別說大話了！莉莉絲大概把我誤會成了什麽好脾氣的男人了？只是那是不可能的。”說到這裏，馬爾科相當難解地笑了：“海賊的話，怎麽可能是那種溫溫吞吞老好人。”

“我之前沒有決斷，畏首畏尾大概是給了莉莉絲什麽了不得的錯覺吧。實際上，莉莉絲不接受我，那是莉莉絲自己的事情，但是我這裏要不要繼續下去，那就是我的事情了。莉莉絲的話，我是不會聽的。”

說著這逐漸讓莉莉絲察覺到危險的男人，瞬間逼近了莉莉絲的臉——莉莉絲和他那雙深棕色，而顯得格外忠誠的眼睛對上，不躲不避。

她以為他會做些什麽的，但是沒有。不死鳥的本性在這一刻顯露無遺，一方面是對伴侶比誰都渴望，另一方面是對伴侶比誰都重視，這種重視是將對方的意願排列在自己的渴望之上的。

輕輕的一聲嘆息，那是不死鳥的哀鳴。

馬爾科沒有更進一步，只是接著道：“這些事情隨便了，我是說，不要說還沒有喜歡的人，就是有——紅發那樣的不算，對於海賊來說，想要的東西搶過來就好。”

“什麽呀，那種宣言！”馬爾科的言論言猶在耳，在莉莉絲搭乘自己的潛水艇離開之後居然還記得。聽著好像依舊是滿不在乎，可是沒有人知道，最終留下了一聲清淺的嘆息，居然和不死鳥的哀鳴不謀而合。

“莉莉絲小姐，您在海軍那邊的副官傳來急電，戰國先生發來詢問，詢問您什麽時候返航。”正在沈思的莉莉絲被助手打斷。

“嗯，返航？還早著呢！回電，告訴那邊，讓轉告我們的戰國元帥——我決定履行之前說過的話，關於我特別討厭的黑胡子馬歇爾·汀奇，我要去了斷他。”

莉莉絲現在暴露在世界政府眼前，反而做什麽都大方的很。反正只要是沒有觸及到世界政府痛腳的那些事情，她都盡可以做出來。

不過這話可是只說了一半，在了斷潛伏中的危害黑胡子之後，莉莉絲還有一個目標。那個目標就不是能隨意說出來的了——只是莉莉絲沒想到，這個不能說的目標她完成的好好的，反而是擺在明面上的這個，因為種種烏龍而毀掉了。

提問：在海面以下航行，這個潛水艇技術並不算流行的世界，兩艘潛水艇正好相撞，這樣的機率有多高？

回答：樣本缺乏，難以提出有力的數據。但是如果真的遇到這樣的事，那大概該檢討一下自己的運氣了。

☆、淺灘迷船（2）

“莉莉絲當家的, 不要命令我！”

——特拉法爾加·D·瓦鐵爾·羅

“船長，不好啦啦啦啦啦！！”紅心海賊團的夏琪飛快地跑到船長室報告情況。

實際上他就是沒有跑過來, 這艘船的船長特拉法爾加·羅都知道一定有什麽不好了。畢竟剛才的震動那麽明顯, 一定是發生了大碰撞。

這位北海出身，如今在偉大航道前半段作為超級新人正聲名鵲起的‘死亡外科醫生’, 所有的海賊船算是相當特殊的潛水艇。

潛水艇有潛水艇的好處, 常常是在水面以下活動，不知道省了多少麻煩。凡是遇到不太想正面碰撞的情況, 或者海軍追捕之類的，擁有潛水艇可比一般的船方便了很多。

但是針無兩頭利, 潛水艇的問題在於危險也多了很多。首先是最危險的‘海底斷崖’, 只要遇到基本上就會被迫進入‘墜崖’, 如果不夠訓練有素，第一時間上浮成功，那就是等死——壓力驟然變化可不是玩笑！

不過海底斷崖雖然危險, 卻非常罕見，遇到只能說明運氣不好。更加常見的風險其實是海底觀察力低, 只能依靠航海士根據海圖和記錄指針航行，中間如果有什麽影響到航行的存在，往往發現不及, 這就很容易造成危機了。

雖說以這個世界海賊們的武力值，不應該擔心能不能從遭遇危機的潛水艇中逃脫。但考慮到惡魔果實能力者存在，這種情況必然就是一個悲劇了。

而紅心海賊團的船長特拉法爾加·羅，正是這樣一個悲劇的惡魔果實能力者, 因此他的船員也更加緊張了。

“船長！我們好像和另一艘潛水艇不小心撞上了——正面撞上，極地潛水號已經破了！怎麽辦啊？！”

實際上莉莉絲這邊問題是一樣大，畢竟莉莉絲也是悲劇的惡魔果實能力者。當然，在海水還沒有浸透進來影響她能力的時候，她可以許願，脫離險境什麽的。

但是這種救命一樣的願望需要多大的代價？不用想也知道高的驚人，不到最後關頭，莉莉絲並不想使用。

“實行上浮操作還做得到嗎？”莉莉絲首先想到的就是脫險再說，只要能上浮，危險就會降低很多。至少那時候她不會像海底這樣無力。

“是！我們會盡力的！”來報告情況的助手趕緊去控制室傳達莉莉絲的決定。

與此同時極地潛水號的船長也給自己的航海士下達了一樣的決定，不管怎麽說，先上浮再說。

於是兩邊慣於操作潛水艇的船員都相當的分工明確，訓練有素地執行各自負責的部分，按照之前預演過的千萬遍應對一樣，這次也不會有什麽分別。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上浮成功，兩邊也同時松了一口氣。雖然船體漏水以及部分功能被破壞是無法挽回了。但是既然上浮成功，那麽緊接著想辦法靠島，修理船只再繼續航行就是了——在大海上航行，隨船都是有船工的，即使是沒有開發的荒島也不算糟糕。

真正糟糕的是，船只不能支撐到靠近最近島嶼的時候，那可就麻煩。

好在還真沒倒黴到那份上，兩艘潛水艇都很快到達了最近的島嶼‘溫迪島’，這是一座平凡無奇的春島，莉莉絲之前甚至對這個島嶼沒什麽印象。

“這座島唯一值得註意的應該是最近正在內亂吧，不過不要緊，對於外國人，特別是身份特別的外國人兩邊都不會輕舉妄動的。”

莉莉絲聽助手傳來消息，微微點頭——戰亂地區或許麻煩一些，但對於她來說實在也麻煩的有限。

“全速前進吧！”“是！”

到達目的地——確實能夠看得出來這裏是戰亂區了，整個港口都處於戒嚴狀態，到處是荷槍實彈的軍人，至於港口碼頭根本沒有常見的商船。

兩艘不請自來的船只立刻引起了港口看守人員的註意，莉莉絲一行人出來，亮出海軍中將的身份之後迅速獲得了禮遇，甚至願意幫忙修船。

另外一邊就沒有那樣的好運氣了，或許海賊的名氣大到一定程度之後比海軍還要管用，但是初出茅廬，即使懸賞金在新人裏面已經算是出類拔萃的‘死亡外科醫生’卻還沒有震懾群雄的能力。

“餵！你們這群海賊！修船可以，但是不準上岸！”那大聲回應的軍官已經算是客氣了，畢竟考慮到還有內亂，不想惹出更多的麻煩。

且不提如今新生一代的海賊，桀驁不馴是一代更勝一代。就說極地潛水號的儲備，根本也不夠修覆，所以警告什麽的，肯定是被無視了。

“餵！可別隨隨便便命令人啊！”抱著鬼泣的特拉法爾加面無表情地從船艙中出來，他又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今天又接連不順，略微有一點不耐煩了。

這種時候兩邊起沖突就無法避免了，要知道本來就是各自壓抑著火氣的，既然都不肯退讓，爭鬥是必然的。這也是最好的辦法，這片大海上麽，強者有道理，勝者為王，誰贏了聽誰的唄。

“ROOM。”戴著斑點毛絨帽子，手指上有獨特紋身的青年冷淡又惡劣地發動能力，港口看守驚恐地發現身體分離又重組，大聲叫喚起來。

海賊的行事當然放肆，莉莉絲本就沒想過那邊能安穩地‘協商’，但是造成這樣大的風波還是她所沒有預料到的，同時也是讓她皺眉起來。

“手術果實能力持有者？那不就是北海出身的‘死亡外科醫’特拉法爾加·羅？我記得那年輕人和...頗有淵源啊，還真是該說緣分奇妙？”那麽廣闊的海洋，偏偏兩艘潛水艇就相撞了，而相撞的兩個人也不是毫無關聯。

“不過可不能放任這樣亂來。”莉莉絲忽然說道：“太放肆了，如果把港口這裏弄的一團糟的話，我們也會多很多麻煩的，至少修理的時間不是要延長嗎？”

月步淩空踏上，莉莉絲在瞬息之內就落在了極地潛水號的甲板上，同時也是紅心海賊團船長特拉法爾加的身旁：“特拉法爾加桑，可別太過分了啊！”

莉莉絲並沒有直接命令，這算是給當年的熟人一點面子。

不過眼前的年輕人卻不一定覺得這是什麽‘優待’，實際上任何一個突然出現，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最先的反應應該是警惕。特別是特拉法爾加這樣的男人，他本身的黑暗本質讓他絕不會思考這人沒有惡意。

月光下降臨的女子，本身有比月光還要動人的容貌與氣質，特別是踏著月光而來，這一刻她確實比月神還要高遠。

但是特拉法爾加分明先註意到了對方身上那種絕對強者的驚人氣勢，相當謹慎地後退了一步。

只是最惡世代的小鬼們確實個個不同凡響桀驁不馴，即使是這種情況，這青年依舊相當鎮定且言語不加收斂。

“這位小姐，你那是什麽話？這可不是該對海賊說的！”說到海賊過分什麽的，海賊可是根本沒有分寸的存在啊！

眼前的這個高大青年在謹慎的前提下，依舊是一個相當桀驁的人。或者說他這樣的人本就應該這樣——身負超稀有果實，本身戰鬥能力極高且難纏，而且頭腦也很好。自從北海出道以來，一直算是天才的級別。

假以時日，這青年成長起來，未必不能蒞臨王下七武海。甚至足夠有機緣的話，沒有中途被哪個人物殺死，更高一步莉莉絲也不會驚奇。不過站在莉莉絲的位置，已經可以秒殺一切‘天才’了，只有這片大海上正當時的強者才會讓她正視。

“別亂動！”莉莉絲的近身格鬥，舉眼望去，全世界都沒有幾個可以誇口能將她拿下的。這時候她連刀刃都沒有出鞘，在特拉法爾加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反手制住了這位聲名鵲起的北海新人——何等驚人的技藝和速度！

特拉法爾加被按倒在甲板上，莉莉絲半跪在他身旁，一手握著沒有出鞘的三日月宗近，抵在了特拉法爾加脖子一側。另一只手虛虛地按在致命的咽喉部位，即使隔著皮質手套，也明白那是怎樣的威懾。

“船長！”極地潛水號甲板上當然全都是紅心海賊團的船員，眼見自家船長被制住，立刻大叫起來。

“解除你剛才發動的能力，恢覆港口的那些人——反抗沒有什麽用的，讓我下達命令只會是一樣的結果。”莉莉絲低頭在特拉法爾加這青年的耳邊低聲說話，皮質的手套依舊虛虛按著，昭示著相當的存在感。

“三日月宗近？”

每把刀都有不同的樣子，作為最上大業物之一的三日月宗近足夠知名，只要是使劍的都會知道一些。不過由於每一任主人的喜好不同，刀以外的刀拵是會更換的，所以三日月宗近不出鞘的話，是輕易不能認出來的，而特拉法爾加側了側頭卻認出來了，這其中另有原因。

三日月宗近垂下來的佩緒上有各種裝飾物，其中一塊小小的玳瑁牌子上就清清楚楚地雕刻著這把刀的本名。或許有人會因為格外喜歡某一把刀，也掛上這種裝飾，但卻不會出現在這種級別的高手手上。

所以這必然就是真的三日月宗近，而三日月宗近的持有者，對於某些新人來說或許一無所知，卻不包括羅。

“呼——”特拉法爾加皺著眉頭吐出一口氣，再次認真看了看莉莉絲，好像看出了曾經見過的照片裏一點點影子，終於是閉上了眼睛。這就好像是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青年終於認輸了。

“羅！叔叔愛你哦！”“羅，堅持住！到了下一個島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樣的話，羅聽柯拉松先生說了很多次，也正是因為柯拉松先生的這些鼓舞，羅才在命懸一線的時候一次次堅持了下來。就在一次次煎熬與希望裏，羅已經覺得到了自己的極限了。

“羅——不要放棄！我帶你去找可以實現願望的仙女！”

就在那時候，柯拉松總算放棄了醫生，然而卻開始了一個更虛妄的目標——實現願望的仙女？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那種存在。果然是不行了嗎？柯拉松先生只能用這種方法安慰他。

似乎是察覺到了羅並不相信這個，柯拉松著急地保證。

“是真的，小仙女也是惡魔果實能力者——羅不知道，是天秤果實能力覺醒後的形態，聖杯果實能力。許願的話，一定可以。”

特拉法爾加看過惡魔果實圖鑒，對於‘天秤果實’有一點印象。這顆超人系惡魔果實並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但是隱約提及的一句‘傳說中可能成為夢想’顯得格外突兀，所以記了下來。

所以說這種話是這個意思？實現願望啊。

因為有了新的希望，柯拉松帶著落重新上路。但是那時候莉莉絲已經離開馬林梵多，換了新的聯系方式，並且註意隱匿自己的行蹤。這樣的莉莉絲就連世界政府都不一定能夠找到，更何況是帶著一個孩子逃亡的柯拉松了。

在路途上，柯拉松給特拉法爾加看過自己和莉莉絲小時候的合照，就嵌在一塊小小的懷表裏。這也是柯拉松從馬林梵多帶走的唯一一件東西，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初心。

很多時候，羅是靠著那張照片繼續一次又一次沒有結果的尋找——然後在後來，這又是柯拉松先生唯一留給他的東西。所以縱使他和照片上的‘仙女’並沒有見過面，對方卻已經在他的生命裏扮演相當微妙的位置。

既不是什麽重要的存在，也不是什麽沒有意義的符號。既不親密也親密，既不疏遠也疏遠。在羅的過去與現在，她都以一個從來沒有成為過主角，卻一直在出場的角色存在。

“怎麽？特拉法爾加桑，你怎麽說？”莉莉絲看著沒反應的青年，進一步逼近他，讓對方不得不正視自己，於是羅就在那一雙被柯拉松先生稱讚過無數次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實在是太近了！

女人動聽的喉嚨讓羅有一瞬間的恍惚，但是他很快回過神來。因為在知道這女人的身份後，他就很快意識到，這不只是柯拉松先生回憶裏能夠許願的‘仙女。同時，她還是海上任何一個強者都會忌憚的‘許願師’。

海賊任她予取予求，世界政府對她只能一再退讓，這可不是靠著獨特惡魔果實能力能做到的。就羅所搜集到的這女人在一路上使用的計謀和策略，每一手都是驚才絕羨，她確實是不折不扣的強者，就算拋開惡魔果實能力來看，這一點也是毋庸置疑的。

只能說，她的對手們都輸的不冤就是了。

“既然是莉莉絲當家的這麽說，那就沒辦法了——不過莉莉絲當家的要先放開我啊，不然我可是什麽都做不了。”

莉莉絲這才註意到三日月宗近的裝飾品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過她不在意這個，如果名號真的鎮得住眼前這青年，那就好了！只是她知道，這只不過是聰明人的權宜之計，一但擁有以下克上的能力，他動手會比任何人都快。

“年輕人很有眼力見兒呢，你這樣的已經算不錯了。”至少在強權面前還知道暫時退讓，莉莉絲只要想到她教導過的，為數不多的幾個孩子，似乎個個都有和眼前這個‘D’一樣的野心，與此同時，居然還兼具了只知道向前，從不知道後退這種屬性。

話說這真是自己教導出來的？莉莉絲不止一次這樣捫心自問——只是她忘了自己有多忙碌，至於照管小鬼這種事，完全被助手或者別的什麽包攬了就是。她就像是一個不合格的寵物主人，想起來的時候逗一逗，更多的時候都是交給寵物保姆的。

莉莉絲微微向後仰了仰，發尾微微打著卷兒的部分就在空氣裏劃出了好看的弧度，然後一點點掠過了被按倒在甲板的青年船長的臉側。

同時手也被迅速收回，只是收回的時候皮質手套無意劃過了羅咽喉附近的皮膚，他突然打了個機靈。

這是致命位置被觸碰帶來的驚險，但也不是那麽簡單能夠概括。非要說的話，也只能說人的感知是很奇怪的，經歷危險不見得會討厭危險，有時候反而會使另一種緣分的開始。

莉莉絲站起身，居高臨下一樣看著特拉法爾加·羅，似乎在考察這個‘D’是否又會撬動世界。只是左思右想沒個結果，果然這種事情不是想想就能夠下定論的。

這樣的念頭也不過是毫厘之間，莉莉絲很快按下不想，利落拉下自己一只手套，朝羅伸了過去。

沒有人知道特拉法爾加·羅這個本就心機深沈的男人在這短暫的一瞬間想了什麽，只是在他眨眼斂住可能會透露思想的眼睛半秒鐘後，他並沒有做出什麽超常的事情，他只是確實拉住了她伸出的手而已。

醫生的手當然是小心保護時刻保養的，但即使是這樣，羅的手也不能說有多細膩。畢竟是使用刀劍的男人，而且常常參與戰鬥，即使身負手術果實，也不會帶來什麽不同。

但是莉莉絲就算本身是劍客，除了幾道劍客特有的繭子外，其餘的就是真正的‘公主’般的手了——每一個拉過她手的人都知道，攥在手心裏，又輕又軟又涼，好像是少年時候某種夢境。

大概是本身也有使力的關系，莉莉絲幾乎沒什麽感覺，眼前的青年就起身了——這樣看來確實比莉莉絲高了很多呢。

不發一言，羅按照約定給之前那些人解除了手術果實能力。莉莉絲則是在一旁不知道觀察什麽，這種感覺讓羅芒刺在背，一刻不能放松。

展示過實力之後，港口的人收起了原本的態度，雖然沒有前倨後恭這種事發生，確實也給予了紅心海賊團方便。

至於詢問剛才還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的‘海軍中將’為什麽在之後就不再動作了，這種事不論得到什麽回答都沒有用，回答難道能改變現實嗎？

況且按照這片大海上的規矩，這群海賊的能力超過他們。‘海軍中將’的能力更不用說。這前提下，兩邊是交戰火拼還是相安無事，那都不關他們的事情了。

繁忙的港口，除了看守人員要卸下運輸船運來的屬於他們的物資之外，還要從倉庫裏搬運足夠的材料，供給停靠在港口的兩艘潛水艇修船。

不過具體的工作好歹沒有麻煩他們，關於潛水艇這種技術性更強的船，船工根本不放心讓不知道水準的人來修理。如果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在水下就有可能引起要命的問題。

每艘船出海帶的船工不可能太多，如果是小型海賊團可能也就是一兩人，同時還有其他同伴幫幫忙這樣。所以兩艘只讓自家船工修理的潛水艇修理速度當然快不起來——這種時候應該是好好呆在自家船上，幫忙的幫忙，休息的休息。

只是總會有人是不同的，莉莉絲呆在船長室看了一會兒書，偶然擡頭隔著圓形密封窗看到了港口外。之前那個最惡世代的小鬼就坐在港口的一座炮臺上，看不到神情，但確實有些寂寥就是了。

莉莉絲活動了一下手指，覺得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既然是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那就不如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啊！

這就是莉莉絲也走出了自己的船，站到‘死亡外科醫生’身旁的原因。

“你在看什麽？似乎是打算做什麽的樣子。不過這種國家內亂可別隨便插手，雖然幹預這種事漲懸賞很快，但這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還太早了一點。”

羅確實是突然看到了什麽東西，打算要做什麽——雖然被莉莉絲一下點破了，但是他這樣的年輕人可不會覺得什麽‘太早’或者‘太遲’，只有想做和不想做而已。

“餵餵，莉莉絲當家的，別因為之前的事就有了什麽誤解。如果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命令我，即使是莉莉絲當家的，我也是絕不會聽的。”羅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別人命令他。

這樣看起來，能力能夠命令別人的莉莉絲簡直克他死死的。

“不過，莉莉絲當家的，我倒是有個提議，要不要一起來？”

☆、淺灘迷船（3）

“傲慢分為兩種, 一種是能力過於低下，還有一種是志向異常遠大的。前者顯得非常愚蠢, 後者是難得一見的珍貴種類——所以, 特拉法爾加，別死在成長起來之前。”

——忒彌斯·莉莉絲

“那是海圓歷1519年的六月, 我回到了故鄉溫迪島, 那個時候局勢已經很壞了，我是打算將家人接到臨近的島嶼。

但是我的父母一生沒有離開過這座平凡無奇的小島, 甚至沒有踏出自己的小鎮。何況他們也不相信，軍隊真的會傷害平民——無論是國王軍還是叛亂軍, 大家不都是擁有同樣祖國的嗎？

無法, 實際上拖延了幾日, 再要離開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因家裏只有老人和孩子，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我也一起留了下來。只是在戰事快要波及到鎮子附近的時候, 我們一家隨同鄰居搬遷到了鄉下，躲避這一次的戰禍。

也正是這個時候我倒黴地患上了肺炎——這在平時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 但是在這個時候，鄉下缺少醫生和藥品，往外也出不去。

或者說即使能夠出去, 那也太危險了，我不能讓父母或者孩子照看我。

最終我只能按照村裏受人尊敬的老人的叮囑，臥床靜養。大概是整日安靜地躺在床上，我什麽事也不能幹, 只能聽最大的侄女念好不容易得來的晚了好幾天的報紙。這樣窮極無聊之下，頭腦就動的多了一些，我很快發現了這場戰爭的不正常。

......”

日記到此為止，這是特拉法爾加從一個本地人那裏得到的。中間的手段就不用過多覆述了，總之就是海賊的那一套。說起來如果不是戰鬥的話，手術果實‘ROOM’切割悄無聲息，竊取什麽東西也相當方便了。

“莉莉絲當家的，你覺得這個國家到底有什麽問題，或者說他們在隱藏什麽。”羅在港口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勁，當時只是出於‘有意思’一時興起，但是現在了解越來越多，發現可比自己想的還要有意思。

一點相同的氣味飄散出來，他總覺得似曾相識。

“港口的內外流動確實不尋常，控制力這樣強是一個，這時候可是國王軍與叛亂軍互相對峙，這樣穩定確實不多見。另一個就是控制力問什麽要這樣強？所有的理由都有道理，但從來沒有哪裏正經戰亂能因為這些道理堅持住。”

事出反常即是妖，莉莉絲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只是她總覺得有一絲違和感，她的感覺沒錯的話......

“我說，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結論了？總覺得自信過頭，而且這件事對你影響太大了，完全不像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照照鏡子吧，年輕人。你的神色都快掩飾不住了。”莉莉絲拿出了自己的小鏡子，讓特拉法爾加來看。

羅怔了怔，和一個女孩子看梳妝鏡？但是鬼使神差地，他真的湊近了那鏡子。他自己的神色倒是先沒有註意，他最先看到的是鏡子裏的莉莉絲。

中間橫跨了許多時光，就好像是柯拉松先生懷表裏的小照片，兩個人也是連湊在一起拍了小小的一張——由自己變成了柯拉松先生，而柯拉松先生的許願仙女也長大了。

“這副樣子？可不是殺人那麽簡單呢。”莉莉絲的話盡在耳畔，羅回過神來，這才看到了自己的臉——比鬼還兇惡！

青年的臉上有許多一閃即逝的東西，莉莉絲看的分明。最浮在表面的正是仇恨、憤怒這些，但眼睛裏更深刻的是譏誚。有些負面的情緒格外高了以後，是殺人都無法平靜的，或者說無論做什麽都不能撫平那情緒。

“這個島嶼上唯一的國家卡奇貝桑，即將要成為世界政府地一百七十一個加盟國——莉莉絲當家的該不會不知道吧？”羅片刻就恢覆了鎮定，隨便找了個廢棄木箱子坐下。

手肘抵在膝蓋上，雙手手指交叉放在眼睛以下，嘴角近乎愉悅地勾起——只是那不是真正的愉悅，眼睛裏是寒冰一樣。

說真的，世界政府已經相當長的時間沒有開放新的加盟國了。太弱的國家是沒有意義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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