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溫秋露見人來了，松了一口氣，將鑰匙塞到了沈殊手裏，“這是房子的鑰匙，以後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又看了一眼房子，然後抱著孩子手裏提著東西準備走了。

“我送你吧。”沈殊道。

“不用。”溫秋露直接拒絕了，“你們剛搬過來肯定要收拾東西，而且明天還要去學校，別勞累了，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也不是很遠。”

沈殊叮囑：“那行，你到了記得給我寫信啊。”

“好。”

溫秋露離開後，沈殊和段學林就開始收拾屋子，進去了之後才發現，溫秋露將屋子整理得很好，基本上不用怎麽大整理。

段學林站在屋子中間有些無措，不知道他該做什麽，其實他覺得不用整理什麽，這樣挺好的啊。

“你幫我去接水。”沈殊看了他一眼，直接吩咐。

得到指示，段學林立馬動了起來，從一樓墻角放雜物的小屋子裏找到了一個空桶，去門口接水。

接了整整一滿桶，提了一下沒提起來，倒是桶晃了兩下水濺了出來，打濕了他的褲腳。

段學林頓時苦大仇深地看著眼前的桶。

沈殊也看到了，一時……

她去拿了一個盆子，放到桶邊，從桶裏舀了一盆水出來。

“這下應該可以了吧。”沈殊看著剩下的半桶水。

段學林覺得自己好像被看不起了，但是毫無反駁之力，試了一下，剛剛好能提起來。

他心裏打定主意，以後一定好好鍛煉，絕對要讓沈殊刮目相看。

兩人將房子裏裏外外擦了一遍整理了一遍，房子二層是兩間小屋子加一個露天陽臺，沈殊一間段學林一間，陽臺就拿來做飯，剛好溫秋露留下的小爐子就在陽臺。

唯一的問題是，屋裏只有一張床，所以肯定要有一個人是打地鋪的。

沈殊看了一眼段學林，“你睡這屋吧。”她指著有床的那間屋子道。

段學林探了個腦袋看了看，然後說：“不要，這床太小了。”

然後自顧自地走到另一間屋子，將在地下鋪了一層尿素袋子，然後上面鋪了一層棉被。

他拍了拍鋪好的床鋪，挑了挑眉說：“看見沒，這才叫我的床，又寬敞又大，我想怎麽翻怎麽翻！”

“隨你。”沈殊隨口說，然後也去整理自己的床鋪。

等將一切都打掃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段學林已經累癱了，而沈殊還不是太累。

“你這樣不太行啊。”沈殊看著癱在床上不想起來的段學林，有些咂舌。

她的那個時代，君子六藝對讀書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其中一向就有射，這是尤其考驗君子體能的，像段學林這樣的就是不過關。

段學林猛地從床上竄了起來，“咋不行了？咋不行了？行著呢！”

沈殊翻了個白眼，行著就行著吧。

“我去買飯。”時間太晚了，她也沒心情做飯了。

“那你等會兒。”段學林從他帶來的包裏掏啊掏，掏了一把錢和一把票出來，“這錢票給你。”

“我娘怕咱們沒錢，臨走的時候塞給我的，票是我自己弄來的。”

事實上，段家用的票很多都是段學林弄來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弄來的。

沈殊看著這一把錢，有些感動，她只是跟李桂芝說了自己把身上錢都拿來買房買工作了，沒想到她都記到心裏了。

其實不止是李桂芝，沈蘭也偷偷給她塞了二十塊錢，讓她在城裏省著點花。

她拿過李桂芝給的錢數了數，二十塊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有些懷疑兩人是不是商量好的，怎麽會這麽巧合。

“算了，我去吧，萬一你丟了我還要去找你。”段學林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幹脆自己去。

一個翻身下床，拿了買飯的錢和票，出去買飯去了。

等兩人吃好，就各回各屋各睡各的。

屋子裏突然缺了一個人，段學林還有些不太習慣，以往他一翻身就能看到床上的沈殊，現在不管他咋翻都只能看見空蕩蕩的屋子。

一向睡不夠的段學林突然就失眠了起來。

而被他惦記著的沈殊睡得正香，絲毫沒有影響。

次日一早，段學林盯著倆熊貓眼出來了。

“你這是？”沈殊奇怪，“偷雞摸狗去了？”

段學林一挺胸脯，狡辯：“我認床不行啊？”

“挺行。”

吃完早飯，段學林拿著大隊長給的推薦信去江城一中，他要入學了。

“需不需要我送你呀？”

段學林不領情：“我又不是東東南南。”

“那你自己去吧。”

段學林走的時候還有些不太放心，一直不停地叮囑沈殊：“你一個人別亂跑啊，這城裏你又沒來過，萬一丟了怎麽辦？可別亂跑啊，就在附近轉轉就行了。”

沈殊拿他的話堵他：“我又不是東東南南。”

最後，不知道倆人怎麽達成了一致，沈殊和段學林一起去了江城一中。

“就這條路，一直走一直走，然後轉個彎再往前走就到了江城一中了。”段學林邊走邊說，“你看，這邊轉彎是到了江城一中，轉到另一邊是百貨大樓國營飯店那一條街。”

昨天出來買飯的時候，段學林就將這附近的街道都摸清楚了，他別的事不行，但是這找路的事可熟悉了。

“咱們要是買東西就去這條街，不過好像沒啥需要買的。”

沈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整條街都比較熱鬧一些。

到了學校，看門的還是那個大爺。

段學林昂首挺胸地走了過去，將自己的推薦信亮了出來：“大爺，我現在可是學校的學生了啊，你可不能不讓我進哈。”

大爺瞇著的眼睛睜開了，瞧了瞧段學林，然後說：“是你這個小娃娃啊，喲，還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那可不，你真以為我騙你的啊。”

“後面那個閨女也是嗎？”大爺看著沈殊。

段學林吞吞吐吐地說：“不是，那是我，呃，怎麽說呢，是我媳婦。”

大爺懷疑地看了一眼段學林：“你媳婦你說的這麽勉強幹嘛？”

“我看這閨女長得好人也懂事，咋就跟了你這傻小子了。”

段學林不服，他哪裏傻了，咋就配不上沈殊了？

沈殊上前一步：“大爺，您就別逗他了，一會兒他該遲到了。”

她能看出來，大爺就是想逗段學林玩。

“你這閨女真有意思。”大爺笑著說，“行了，進去吧。”

兩人剛往裏面走一步，就聽到了身後的動靜。

“李大爺，別關門啊，等我！”

然後就聽到李大爺冷哼一聲：“你這女娃娃又遲到，下次可不給你開了。”

“下次再說嘛！”

沈殊覺得聲音有些耳熟，於是轉頭看了一眼，是葉書慧，她還穿著沈殊修補過的那個裙子。

葉書慧也看到了他們，有些驚訝：“誒，你是那個，那個錦江村的。”

“是，我是沈殊。”沈殊笑著補完了她沒說完的話。

“你們怎麽來了，來上學嗎？”葉書慧快步走了過去，“聽說學校辦了個什麽高考沖刺班，你們是那個班的學生嗎？”

葉書慧是江城一中的學生，今年高三，自然聽說了學校為下鄉知青上次落榜的人辦沖刺班的事情。

“他是，我就是陪他的。”

沈殊這話一出，葉書慧看段學林的眼神不對勁了，這咋上個學還要有人陪呢。

“其實你也可以上的。”葉書慧說，她看沈殊談吐氣質都不像一般的村婦，應該也是讀過書的，“然後今年去考大學啊，趁現在不怎麽限制，萬一以後有限制條件了，你想考都沒得考了。”

“哎呀，完了，我要遲到了，拜拜啊！”說完就著急忙慌地跑了。

葉書慧隨口這麽一說，不過被沈殊記在了心裏。

在跟段學林去沖刺班的路上，經過其他班級，到處都是朗朗的讀書聲，往裏一看，各個學生都洋溢著青春靚麗的笑容。

她扭頭看了一眼段學林，發現他緊抿著唇，雖然面上看上去鎮定，其實還是有點緊張的。

到了沖刺班，裏面已經坐了不少人，跟其他班級不一樣的是，這個班級各個年齡段的人都有，但是唯一一樣的是，他們對知識的渴望，甚至他們比其他班級的學生更渴望。

沈殊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轉頭說：“我走了。”

“好好好，拜拜。”段學林點頭，“你回去別亂跑啊，如果無聊就看那些書，多看看外語，你文科學得多快啊，咋到了外語就不行了呢。”

沈殊點頭，走了一遭學校，倒是把她學習的心給激起來了。

“李大爺，我走了啊。”

大門口，沈殊跟李大爺打招呼。

李大爺笑呵呵地說：“走吧走吧，閨女有空來玩啊。”

“好。”

來時是兩個人，回去時就剩沈殊一個人了，沒有了段學林在路上的絮絮叨叨，顯得有些安靜。

走到轉彎處時，沈殊停住了腳步，沒有聽段學林的話乖乖回家，反而腳步一轉往那條繁華的街道走去。

踏出去第一步時，沈殊還在想：也不知道段學林知道了會是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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