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寒聽了這話，有些茫然的站起來，緩慢的走向屋裏，看著裏間緊閉的房門，君慕寒竟然生出了膽怯的感覺。君慕寒手僵在了門上，想著裏頭是她在受苦，堅定的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躺在床上的趙雪嫣，因為渾身痛的像是骨肉剝離一般，所有的痛感將自己對周圍的感官降低了許多。等發現君慕寒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自己身邊。

雪嫣痛的沒法扭頭，只得轉過眼睛去看他。好像自己毒發才不過幾個時辰的樣子，他好像一下子就滄桑了很多。原本深邃的眼神裏是疼惜還有隱忍，手顫抖著向自己的臉撫過來，卻最終咬著牙停在了距離自己臉頰不過寸許的地方。

君慕寒看著眼前的趙雪嫣，嘴裏堵著棉布，緊緊咬著讓棉布變了形，牙印深深，自己仿佛可以想象那是什麽樣的疼痛。豆大的汗滴順著她的臉頰，脖子流向身下的被褥，轉瞬就被淹沒，只留一片片深色的痕跡。

雪嫣此時正是兩種毒藥交替的那段時間，是毒發時難得的喘息機會。可是不過轉瞬，雪嫣便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冰窟，渾身每個關節都散發著冷氣，而剛剛停息的疼痛有蔓延了開來。

君慕寒不曾見過雪嫣毒發，此時只見她牙關緊咬，隔著棉布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面色發紅，豆大的汗滴從臉上、身上滾落，而雪嫣卻好像在發抖，打顫，每每微微顫一下，就感覺她疼的更厲害了。

君慕寒看著這樣痛苦的雪嫣，感覺自己的心被人揉成了一團，自己動都動不得，渾身都隨著她的疼痛好像也在疼一樣。“師父，師父，你快來看看，嫣兒怎麽這樣了。”君慕寒實在不知所措，對著門外大聲喊著周符。

周符不緊不慢的推門進來，走進床邊，看了看床上的雪嫣，拍了下君慕寒的頭大聲道：“瞎喊叫什麽呢，大驚小怪的幹嘛啊，這不挺正常的嗎？”

周符的話讓急急忙忙跟進屋子裏的幾人都懵了，如今雪嫣的樣子一條命都沒了多半條了，怎麽會是挺正常的呢，這不是開玩笑嗎？

周符看著床上的雪嫣，又轉頭跟一臉擔憂的幾人解釋道：“她體內的毒啊，是唐門秘制的‘冰’、‘炎’二毒混合而形成的，毒發時渾身劇痛，宛若削骨剃筋。而毒發的又一征兆便是冰毒發作時，渾身感覺如墜冰窟，而身體卻滾燙。炎毒發作時渾身冰涼，她卻感覺似火灼燒。”

趙達和趙宸軒見過最初時雪嫣毒發的樣子，如今再看，感覺比當時更加嚴重，趙達實在不忍看著女兒這般受苦，轉頭見飛快的抹去了眼角那滴淚。周符看著雪嫣毒發情況雖嚴重，但是好歹還算平穩，便放心的帶著眾人出去了。

君慕寒剛才冒失的將眾人喊了進來，如今大家都退出去了，只剩兩人的時候，雖然雪嫣如今情形說不出話，但是君慕寒還是感覺自己有些狼狽。

君慕寒坐在雪嫣的床前，看著雪嫣努力同毒發的癥狀抗爭，想起周符剛剛讓自己進來的目的，開始低頭對著雪嫣說起了話。

“初見你時，你我皆是剛剛回京，子謙介紹你我認識，你一聽要跟我見禮，表面上乖順的很，低頭時卻暗暗翻了個白眼，那時我便想著，你這丫頭真是古靈精怪的很。世人皆怕了我的冷面寒霜，可是你卻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鬼臉。”

雪嫣聽了心裏暗暗笑道：你要是從誰對你都禮讓三分，到你對誰都行禮，你也會暗暗翻白眼的，只不過我沒隱藏好，被你發現了罷了。

“公主府裏，你冒冒失失的便闖進了後院，雖救了你哥和我，也算是給那色膽包天的蘇雲朗一個教訓，可是你這單純的性子卻讓我感覺有些煩躁。這皇宮可是個吃人的地方，你竟然相信長公主會幫你，你還真是單純。不過媚藥的事，咱們也算是扯平了，我對你發脾氣，你就讓衛東帶我去倚紅樓，你這睚眥必報的小性子，其實挺可愛的。”

雪嫣不能動，轉著眼珠子想著：你才睚眥必報呢，這麽點小事，你記到今天，小氣鬼。不就是倚紅樓嗎？下次姐帶你去江南最大的百花樓見識見識。

“我受傷那次，你理直氣壯地喊我脫衣服，我竟沒見過那個大家小姐，如你一般。怎麽還不服氣嗎？下次你若在敢對別人這樣我可就不客氣了。”君慕寒看著雪嫣眼神裏的不服輸，跟雪嫣開起了玩笑，只盼著能緩解她渾身的痛楚。

“衛國公府裏，你為了維護我跟說劉側妃是綠茶……綠茶婊，我還沒來得及問綠茶婊是什麽意思呢，等你好了告訴我好嗎？那是第一次有人為我出頭，不如以後都由你罩著我好了。”

“那次你落水，我是真的害怕了，我看著湖面上你的衣角漂浮著，仿佛由到了那年我在王府，對我最好的奶娘，被人發現溺死在湖裏的樣子。我怕我喜歡的，我愛的都不能長久的陪著我。那次我拼命地額游，將你救了上來，所以這次你也千萬不要丟下我。”

雪嫣聽著他說起小時候的事，想著自幼喪母，那個王府裏他變成了狼群中一塊沒人保護的肥肉，這麽多年他能活下來，自然是不易。他看著自己的父親寵愛別人，疼愛自己的人反而死於非命，所以他才不敢再親近別人的吧。若不是去了邊關，若不是有了今日這番成就他的路想必會比今日還要難走。

“你知道我最幸福的是什麽時候嗎？去邊關的路上那時候你好像不再拒我於千裏之外。那時候的你跟在京城時又不一樣，那段時間雖每日趕路可是你的眼裏是有光的，是那種鳥兒看到籠子之外，山川樹林才有的光，你其實也不喜歡京城的吧！”

“那晚你發燒，燒的糊裏糊塗的，可是現在我想起那天，心裏都是暖的，你這人太嘴硬了，只有燒糊塗了才會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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