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寧一低頭，才發現手心都掐紅了。

因為太順利他一直惴惴不安，到頭來才發現他始終把淩寶氣當成定時炸彈，顧清臣認識淩寶氣十年，他看著他們恩愛了九年，這是場漫長到簡直無妄的愛戀。

他不愛社交，友人屈指可數，暗戀感情也無人可以傾訴。

無數次痛苦到想要放棄，想要去買醉，想要隨便找個在一起來忘記顧清臣，可最終都搖搖欲墜的放棄，他的感情很珍貴，他不想隨便去糟蹋它。

於是日覆一日，越加痛苦的忍耐。

要微笑，要淡定，不能嫉妒，不能露出馬腳，這些年來都是這樣，他眼睜睜看著顧清臣把明明驕縱不懂事的淩寶氣寵若珍寶，看著淩寶氣絲毫不懂珍惜的揮霍消耗著顧清臣的感情……而顧清臣對此甘之如飴，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對顧清臣來說淩寶氣有多重要，才會在再次看到淩寶氣的時候亂了陣腳。

安嘉寧倒不意外淩寶氣會回來，就算顧清臣不願詆毀前任，對分手原因只字不言，安嘉寧也能猜得出七七八八，淩寶氣搭著薛銘的跑車招搖而過並不是什麽秘密，他厭煩了對他千依百順的顧清臣，想尋找刺激……但世界上哪有第二個顧清臣，就算薛銘不是抱著玩玩而已的心態，是真心想和淩寶氣在一起，富二代也不可能受得了淩寶氣那個脾氣。

吃過飯，顧清臣往窗外看，安嘉寧卻在看顧清臣。

他皺了眉，下了樓。

摔在地上的淩寶氣狼狽極了，他賣著慘，滿臉委屈，欲言又止，看起來像要哭，安嘉寧的心裏一個咯噔，不安感逐漸上升，直到顧清臣追出去，他才停下了腳步，滿心苦澀。

“安經理，真不是我……你們到底誰絆的！”李意還在辯解，“安經理……安經理你沒事吧？”

“沒事。”安嘉寧定了定神，“你們都回去吧，這裏交給我了。”

他也追了過去，每走一步都在害怕。

又害怕又無奈，他知道顧清臣不會放著淩寶氣不管，就算淩寶氣對不起他，就算他渣了顧清臣，顧清臣也不可能對受了傷的他視若無睹，因為這就是顧清臣。

他喜歡的顧清臣。

多年前，他對陌生人的安嘉寧都沒有袖手旁觀，更何況是愛了這麽多年的人。

只是他還是害怕，害怕顧清臣對淩寶氣的感情多到即便如此也揮霍不盡，輕易選擇原諒他。

憑什麽呢？

就因為他早一年遇到顧清臣，就因為他長得好看嗎？

可明明是他先放棄的顧清臣？

是他讓顧清臣痛苦，還選擇了另一個人。

安嘉寧靜靜躲在樹蔭後看著顧清臣把淩寶氣背起來，回過神先一步往樓上跑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眼睛濕潤了，用力抹上去全是水汽，他用力擦幹凈眼睛，讓自己看上去面無表情，才等在了電梯口。

他率先表示要幫淩寶氣處理傷口，但安嘉寧清楚，如果顧清臣拒絕了他，那他就真的完了。

所幸顧清臣輕易地就放開了他，安嘉寧低到谷底的心情稍稍回升了些許——他在避嫌，既然淩寶氣現在沒說和薛銘分手了，那他們就還是在一起，顧清臣沒打算再重新插足回去。

這讓淩寶氣甚至不記得安嘉寧是誰都沒帶給他一絲的負面情緒。

他看起來依然驕縱，咬著嘴唇，眼睛卻時不時偷瞄向顧清臣，安嘉寧輕輕攥緊了手指，為什麽會有這種人，覺得別人的感情是可以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

十年的感情他說放棄就放棄，現在又想要回來？

他無法理解，無法接受，只是這些他甚至無從置喙，接受與不接受都在顧清臣，他們沒有交往也沒有戀愛，他無法去插手這件事。

淩寶氣走後，顧清臣沈默了一會，叫住了他。

安嘉寧才發現他看了半天文件，其實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對不起。”顧清臣沈聲說。

光聽到這句安嘉寧的心就已經涼了半截，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力氣阻止顧清臣要說的話。

顧清臣的聲音還在繼續：“今天之前，我原本是打算晚上跟你說，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試著交往看看，但是……”

但是……

能不能沒有但是。

他不想聽後面的話。

可顧清臣的聲音溫柔又殘忍：“抱歉，我見到他才發現，我還是沒法忘掉他。抱著這樣嘗試的心態跟你交往，對你太不尊重了，也很不公平。對於這些天你的感情付出，我很抱歉。”他聲音略停了一會，聽起來是真的很抱歉，“如果你想調走，我之前跟你提的那個機會，還有效。”

“我不走。”

顧清臣一頓。

安嘉寧笑著擡起了頭：“九年了，我都沒放棄，這點時間算什麽？清臣學長，我可以等，等到你忘記他，多久都可以。”他笑著，幾乎要笑出眼淚，“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開始另一段新的感情，就算你拿我做測試，我也並不介意，公不公平都無所謂——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眼眶潮濕，一滴淚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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