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姑娘並不氣惱，黃雲的臉色變得更加紅了，羞愧的情緒也越發強烈。

“是......”

他低聲應答，聲音輕得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清了。

其實他方才險些將這姑娘當成了那老先生的妾室，畢竟老先生經營如此之大的醫館，也不像是養不起成群的妻妾。

只是他不曾想過，這老先生竟也有過如此深情，自他夫人故去後，他便再不曾動過要另娶他人的心思。

好在黃雲及時驅趕了那樣的想法，否則此刻對她的虧欠感會更加強烈。

“怪我不該胡思亂想，只是這女主人......”

黃雲嘗試解釋，其實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因為這姑娘的話。

“我母親故去後，我便算是這醫館的女主人了。”

姑娘一臉天真，這話也沒什麽不對的，畢竟多年來醫館內從未進過生人，父親經營醫館，自己則是幫忙做些雜活，也勉強算是醫館的主人了。

“你母親......難不成你是那位老先生的女兒？”

黃雲思考許久才反應過來，他甚至都想要反問自己，這次受傷是不是也傷到了腦袋，竟然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對啊，是我父親讓我來給你送藥的，這藥我可是煎了半個時辰呢！”

姑娘點點頭，臉上露出一副終於解釋清楚後解脫的表情。

最後，她還不忘“邀功”，順口說起這藥足足煎了半個時辰。

“對了，只顧著說話，藥都該涼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端來的藥，已經擺在桌邊許久，或許都已經涼透了。

見她反應如此之大，黃雲也被嚇了一跳。

她伸手摸了摸藥碗，還有溫度，喝到口中應該還是溫熱的。

只是，該如何讓他服下這服藥呢？

猶豫許久，她勉強將黃雲扶起，在他背後墊了個軟枕，親手端著藥碗餵他服藥。

草藥味苦，黃雲皺著眉頭，屏氣飲下了整碗藥後，這才大口的喘起了氣。

她貼心的遞上一塊糖，她與草藥打了多年的交道，又怎會不知這良藥苦口？

黃雲略感拘束，他想要感謝這姑娘，卻又不知該如何感謝，想要再為方才的事向她道歉，卻又怕顯得刻意......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猶豫許久，他還是只問出了最簡單的問題，但這也是思量過後的結果。

“叫我臨煙就是了。”

那姑娘輕描淡寫的說了句話，這名字在她看來，再普通不過了，只因為這是母親替她取的，所以才一直被她珍惜著。

“臨煙，吳臨煙......真是個好名字。”

黃雲不自覺的重覆起了她的話，而這吳姓也是他突然想到，在他昏迷前那老先生親口提起的。

臨煙淺笑，並不驚訝，也未問起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姓吳的，只覺得定是她父親曾對他提起過。

“這名字實在普通，只是......這是我母親替我取的。”

提起吳夫人，臨煙的情緒又不自覺的變低落了許多。

對於這個問題，這父女兩人都格外較真，畢竟那段不敢觸及的過往，也是最令他們痛心的。

尤其是吳老先生，自他夫人離世後，他沒有一日不是沈浸在自責之中的，他總是後悔，當日不該那般重利輕情。

如今他經營醫館，也並非是靠此為生，盡管醫術被多數富人追捧，傳說高明到可以替他們續命，但他卻鮮少展露。

今日替黃雲診治，分文不取，也是他對至今還滿心悔意最好的體現。

對於臨煙，他同樣覺得虧欠，所以這些年盡管生活不像富家子弟一般，卻也從不缺她什麽，日子過得也是悠閑。

“都已經過去了，不必再為難自己。”

見她如此神情，黃雲也覺苦惱，眼下也只有安慰她了。

點了點頭，她像是重拾信心一般，端起藥碗，準備離開。

“我明日還會再給你送藥，你要快點好起來。”

臨煙已經踏出了房門，卻又回頭叮囑黃雲，若是他行動不便，便喊一聲，她或是父親會來幫他。

黃雲靠在軟枕上，似乎有些不太舒服，或許是累了，想要休息。

“你若是想做什麽，便叫我們來幫忙，何須折磨自己？”

臨煙看到，又退回來，撤了軟枕扶他躺下，又替他蓋好被子，這才安心離開。

黃雲感激臨煙，只可惜不善言辭，只是對她點了點頭，表達了對她的謝意。

第二日清早，舒琨一行人來看望黃雲，正巧在院中看到了那位老先生。

“老先生，您早。”

幾人紛紛山前對他問候，他對黃雲來說是救命恩人，對其他幾人來說，也是要長記恩情的。

“早，你們的朋友在後院的屋子裏，快去看他吧。”

老先生知道他們來此是為了什麽，幹脆也不與他們多費時間，而是讓他們趕快去看黃雲，免得年輕人與他站在一起也覺得拘束。

“這個時辰，他或許還沒醒吧？”

舒琨看著老先生，有一絲玩笑的意味。

黃雲得老先生救治，如今或許已經好得差不多，有了睡懶覺的閑心了。

其實舒琨還是想要感謝老先生，只是不知該如何表達謝意，畢竟他什麽都不需要，若真是足以讓他遺憾此生的願望，那便是讓夫人起死回生了，只可惜這事哪怕有再大的權利，也是辦不到的。

“病人多睡些時辰也是好事。”

老先生淡然一笑，仿佛什麽也沒有聽懂一般。

他知道舒琨的意思，可自己當初說過分文不取，自然是不會再收任何謝禮的，幹脆就直接將此事略了過去。

見老先生有意躲避這話題，幾人也不再糾纏，幹脆去了後院看望黃雲。

後院清靜，無人打擾，確實是個適合養病的地方。

見後院只有一間敞著門的屋子，幾人便走了過去。

黃雲是病人，住的屋子理應通風，而其他做了庫房的屋子通通房門緊閉，只看一眼便能分得清楚。

“黃雲......”方銘最先進屋，悄悄的喚起了黃雲的名字，卻不見他回應。

舒琨猜得不錯，黃雲顯然是在熟睡中，根本就聽不到外界的聲響。

也難得今日他睡個好覺，從前一直提心吊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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