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銀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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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懷中小家夥臉蛋兒紅撲撲地扭過頭去，賭氣般地不再理睬自己的小模樣真的很萌很有趣，但是志波副隊長大人最終還是不得不爽朗地大笑著揉亂了小男孩兒的頭發，然後乖乖地跟在自家隊長身後回十三番隊處理隊務去了。
而同行的蒼純則是在又去親自確認了一下寶貝兒子的狀況以後，才匆匆離開茶館獨自趕去了六番隊的駐地。
蘇澈斜倚在窗邊目送著蒼純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轉角，這才轉過身來一臉調侃地看向垂首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藍染少年：“可以嫁人了？嗯？”
狠狠地磨牙，已經開始自動在腦海中分析推演“志波海燕虐殺計劃”的種種可行性方案的藍染頂著一張完全看不出此刻正在他的腦內小劇場中上演著無數血腥殘虐戲碼的清純正太臉，無辜地眨了眨一雙明亮的淺棕色大眼，悠然出口的正太音清澈柔和，帶著軟綿綿的撒嬌意味：“爸爸這麽說，難道是要像海燕前輩一樣，壞心眼地欺負我麽？”
蘇澈挑眉，“怎麽會？我明明疼惣右介都來不及。”
“就知道爸爸最好了！”藍染撲過去滿足地在蘇澈懷中蹭了又蹭，直到感覺一雙冰冷纖細的小爪子力道不輕不重地拍打在自己額角，這才從容不迫地退出蘇澈的懷抱，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裏給了某只正費力地探出蘇澈的衣襟，試圖用那雙嬌弱的小嫩爪子“攻擊”自己的小白蝙蝠一個挑釁意味十足的清淺笑容，再擡起頭面向蘇澈時，棕發少年臉上已經又換上了那副萬年不變的乖巧無辜表情：“可是爸爸，這個……不對，這只小蝙蝠……”
躊躇了一下，看著蘇澈那依然萬事雲淡風輕的樣子，藍染最後還是將自己幾乎可以確認會得到肯定答覆的問題問出了口：“……是烏爾奇奧拉吧？”
果然，蘇澈爽快地點了頭：“是啊。惣右介回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是麽？真是好敏銳呢。”
明明被自己最重視，最想要得到他的肯定的這個人誇獎了，可是藍染臉上的笑意卻慢慢淡了下去。到了最後，已經近乎面無表情。
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不可能忽視如此明顯的情緒變化，更何況是絕大多數時候都與遲鈍二字無緣的蘇澈？
眼神閃了閃，蘇澈擡手揉了揉藍染的頭發，語氣無奈又縱容：“這又是怎麽了？難道是不高興見到小烏？”
藍染下意識地想要搖頭，但是卻在作出反應的瞬間僵硬了片刻，最後重重點了點頭：“是不高興。”
“哦？”蘇澈這下可是真的有點驚奇了。
雖然關系說不上有多要好，但是畢竟曾經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他以為藍染和烏爾奇奧拉之間，就算沒有親情友情，也總歸還是有份尚能稱之為深刻的羈絆在的。可是現在看來……
“爸爸去了虛圈吧。”還不等蘇澈追問原因，藍染已經先一步開口，語氣篤定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就算這些年來再怎麽進化，烏爾奇奧拉終究也還是一只虛。雖然能夠隱藏他身為虛的靈壓的方法相信也不是沒有，可是能將氣息收斂得這麽完美、讓人完全無法察覺的……除了爸爸的結界，我想不到其他。”
“爸爸，”藍染擡眼，直直望向蘇澈：“我不高興的不是再次見到小烏。相反地，我其實覺得很高興。因為對我們而言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對於被留在原地的小烏而言，卻已經過去了幾百年的漫長時間……我無法想象那究竟會是怎麽樣的一種感覺。在完全沒有爸爸的世界裏，獨自一人安靜等待著不知道究竟會不會到來的，能夠與你重逢的那一天……”
“爸爸，相信我，為失去了我們孤身一人生活在虛圈的小烏憂慮心疼的，並不只是爸爸一個人而已。”
“所以我怎麽會為再次見到這樣的小烏而感到不高興？真正讓我覺得難過的……是爸爸什麽都不肯告訴我。”
“是因為惣右介擁有的力量還不夠強大，不能為爸爸守住這麽重要的秘密，還是因為……爸爸其實根本就不信任我？”
少年明亮的眼眸之中不帶一絲陰霾，清澈剔透的淺棕色瞳仁裏，清晰地倒映出了蘇澈此刻的模樣——似乎是帶著些苦惱和無奈地微微抿緊了嘴唇，臉上的表情，不知該說是困惑還是困擾……
蘇澈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自己——在藍染眼中顯示出的自己。
原來他的表情看在惣右介眼中，居然被理解成了這個樣子呢……
心中的小人兒饒有興致地摸下巴，蘇澈很詭異地偏轉了思維，將註意力拐到了完全無關的另一個方向上去。
而蘇澈此刻的沈默不語看在藍染眼中，自然被當定成了是對他剛剛那些質問的無聲默認。
想到自己是被眼前這人親手養大，雖然他至今依然不肯以自己父親的身份自居卻不知是因為習慣還是縱容妥協的緣故不再糾正自己對他的稱呼，對待自己也是一直溫柔細心，不難看出是投入了真實情感在其中的，可是現在，他卻拋下自己一個人跑去虛圈帶回了烏爾奇奧拉這麽一只麻煩的瓦級大虛不說，甚至在事後都沒有第一時間通知自己……
藍染心中的委屈和難過就再也無法抑制。
倔強地不肯將自己的視線從蘇澈身上偏移分毫，藍染在這個瞬間決然褪去了他一直以來都不曾主動在蘇澈面前撤下的乖巧偽裝，將真實的自己完全攤開來顯示在對方面前……
爸爸，我知道你最喜歡的，其實是那些貼心純粹，可愛溫柔的孩子。可惜，真正的惣右介……卻並不是那樣的呢。
一直一直假裝自己真的是個單純溫柔，只是偶爾有點小壞心小任性的乖巧小孩，這真的是……很累啊……
所以現在，我做回原本的我，讓你見一見真實的藍染惣右介可好？
雖然，我知道你一直都比我更加清楚，被我深深隱藏起來的那個真正的我，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藍染閉了閉眼，壓下眸中的一片苦澀和黯然。
其實在此之前原本完全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就和蘇澈攤牌，一直都在按照自己的計劃有條不紊地實施著一步又一步的藍染，這時也已經顧不了那麽許多。
烏爾奇奧拉的出現只是一個導火索，引燃的，其實是藍染心中存在已久的，由大片大片不安和忐忑積累而成的情緒炸彈。
自從得知蘇澈打算在將來的某一天無聲無息地從自己身邊離去的那時開始，它們就已經被隱秘地埋在了藍染心底——瞞過了蘇澈，甚至，也瞞過了藍染本人。
所以蘇澈說的總是對的，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意外和偶然，不是麽？
藍染無力地勾了勾唇角，最終卻還是沒能成功地露出一個微笑。
——他這樣的表情正看在剛剛回過神來的蘇澈眼裏。
於是幾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裏，藍染發現自己已經被擁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那個被他叫了十幾年“爸爸”的人緊緊地將他抱在懷裏，就像他還是那個不丁點兒大，需要對方一直抱著自己才能安心的小小嬰孩一樣……
“你這傻孩子，一個人都在想些什麽呢？”蘇澈這時才徹底弄清藍染之前那一連串反常舉止背後隱藏的真正意義，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狠狠在懷中小孩兒雖然清減了許多，但肉肉的觸感依然還在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不顧小孩兒瞬間爆紅的臉頰，蘇澈笑罵：“我只是在這之前也不確定這方法究竟是不是可行，不想在沒有定論之前把你的註意力也牽制在這裏而已，怎麽就被你想得這麽嚴重了？還是說……其實根本就是惣右介不相信我？認為我會把這件事一直瞞你到底？”
藍染別別扭扭地垂下頭去將自己整個埋進蘇澈懷中裝鴕鳥，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蘇澈輕笑一聲，又不輕不重地在某少年BOSS彈性極佳的小PP上懲罰性地拍了兩下，直到小家夥面子實在掛不住了不由自主地掙紮起來，這才心滿意足地放手，還對方自由：“小烏是我今天早上才從虛圈接回來的，所以其實惣右介你知道的……也不算太晚。”
說著，蘇澈小心翼翼地將縮在自己懷中的小白蝙蝠捧在掌心裏，遞向一臉別扭的藍染：“來，跟小烏打個招呼吧？惣右介剛剛可是親口承認過，你有在擔心在意小烏的哦。”
藍染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的白牙。
他能收回之前那句話麽？能麽？！
可是眼前的小蝙蝠通體雪白，雙眼烏溜溜圓滾滾的，鼻尖兒是嫩嫩的肉粉色，剛剛還不厚道地拍在藍染額頭的小爪尖兒也是……
雖然再怎麽篤信和強調自己早已不是孩子，但是在本人並沒有意識的許多方面地方還依然保留著無法抹去的小孩兒天性的藍染少年盯著蘇澈掌心中的小白蝙蝠看了又看，最終還是被對方那可愛到爆的外形一擊萌殺，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小蝙蝠的腦袋。
原來……觸感是這樣的啊……
藍染一瞬間略帶恍惚地這樣想道。摸在小白蝙蝠版烏爾奇奧拉身上的手指不知不覺間由最初的一根增加到了全部的五根，位置也一變再變，不只是局限於頭部。
藍染幾乎已經忘記了眼前這只小小萌萌的小白蝙蝠其實就是之前那個一直在和自己明裏暗裏為蘇澈的各種溫柔寵愛爭鬥不休的老對手，一臉陶醉地輕揉著小蝙蝠腹下那片柔軟溫暖的小小絨毛，即使被對方不滿地用小爪子“狠”拍了不知多少下，也依然不肯停下手中的動作。
最後還是蘇澈良心發現，出手解救了可憐的小烏蝙蝠：“好了，惣右介也別太欺負小烏了。他現在還不能隨意動用自己的力量——雖然有我每天加固他身上的結界，但是這裏畢竟是隊長級別死神雲集的瀞靈庭，又還有那位實力與年齡完全成正比的山本老爺子坐鎮，所以我們行事……還是不要太高調的好。”
……你確定都把瓦級大虛大大方方地帶進瀞靈庭裏來養了，這樣的行為還不算高調？
藍染扭頭，忽然覺得很想吐槽＝＝
蘇澈笑睨了他一眼：“怎麽？惣右介難道以為自己就很低調了麽？你知不知道自己最近究竟招惹了多少隊長副隊長級別大人物的註意？雖然優秀得人盡皆知並不是什麽壞事，但是……”
“爸爸放心，我有分寸的。”聽出了蘇澈語氣中淡淡的提醒和關心，藍染笑得眉眼彎彎，仿佛又變回了之前那個謙遜溫順的乖巧小孩。
“嗯，惣右介這麽說的話，我就放心了。”蘇澈於是笑瞇瞇地揉了揉小孩兒的頭發，轉身抱著蝙蝠小烏慢悠悠地下樓走向後院去了：“我去給小烏安排房間順便看看小白哉睡醒了沒，惣右介如果累了就先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們晚上吃大餐！”
藍染微笑應好，卻並不移動腳步，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看著蘇澈慢慢走遠。
小家夥真是越來越敏銳了啊……
背對著藍染的蘇澈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種反應一般，唇角慢慢揚起，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只是，單就這樣……可還是遠遠不夠的吶，藍小染少年！
任由小白蝙蝠撲騰著飛離了掌心，轉而在自己肩頭尋了個位置輕巧地攀附上去，蘇澈腳步愈發輕快地走向正酣眠著朽木家小寶貝一只的房間——
話說，小白哉會喜歡小烏這個新玩伴麽？好像……還挺讓人期待的嘛。
想象著十幾年後可能會出現的火爆少年頭頂一只白色小蝙蝠滿瀞靈庭地追殺某只貓妖的一幕，蘇澈不由很不厚道地忍俊不禁了。
×××
事實證明，“一語成讖”這個成語，還是很有其存在的合理性的。
手中捧著一小碗沁涼解暑的冰鎮酸梅湯，蘇澈和蒼純並肩坐在朽木大宅後庭（……＝＝←神馬都不解釋，你們懂的！）陰涼處的一段回廊上，一邊悠然地享用著美味的解暑聖品，一邊不時默契地湊在一起小聲交談著什麽。
而與他們之間這樣怡然自得的悠閑和樂氛圍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不遠處陽光暴曬下的庭院之中，正手持木刀氣勢洶洶地準備開始又一輪追殺貓妖“大業”的纖細俊朗少年和蹲坐在他正對面的圍墻之上笑得一臉挑釁的金眸女子之間，那近乎要實質化的灼灼鬥氣……
“噗哈哈……白哉小弟你頭上頂的那是什麽？絨毛帽子麽？真是可愛啊哈哈哈哈……”
金眸女子誇張的爆笑聲讓脾氣本就不怎麽溫和的黑發少年瞬間漆黑了臉色，額角的青筋也隨著蹦得愈發歡快起來：“你這個混蛋貓妖……”
金眸女子——此時已經成功就任二番隊隊長的四楓院夜一對這樣的稱呼顯然已經免疫了，只是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打斷了某位小少爺接下來的發言：“吶，白哉小弟，這次……我們來玩點不一樣的吧？”
白哉一怔，還不等問清楚夜一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發間忽地拂過一抹微風，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之前一直乖乖趴在他頭發上懶懶地曬著太陽的小白團子，已經被夜一抓在了手中，此時正掙紮著發出細細的鳴叫，顯然是被夜一不知輕重的動作不知弄疼了哪裏。
於是少年漂亮的墨色杏眼幾乎是立刻狠狠瞪住了動作粗魯的金眸誘拐犯，清亮悅耳的音色之中，也帶上了滿滿的慍怒：“四楓院夜一！把小烏還給我！”
“小烏？”夜一先是楞了一下，在反應過來原來白哉口中那個陌生的詞匯指的正是自己手中抓著的這只小動物的名字以後，金眸之中頓時盈滿了興味：“哦呀？竟然還給他取了這麽可愛的名字？真不是白哉小弟你的作風啊……”
說著，夜一運起了瞬步，幾息之間已經遠遠奔出了數十米，她爽朗的大笑聲隔空傳來，成功地再次拔高了朽木家小少爺原本就相當高漲的一腔怒火——
“想要回你可愛的小寵物的話……就來追上我好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又遠出了一大段距離，眼看就要消失在視界之外……
白哉這時是再也顧不上什麽矜持和規矩了。“啪”地一聲扔下手中的木刀，黑發少年牟足全力施展出瞬步，全速向金眸綁匪（這麽快稱呼就又升級了麽＝＝）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直到少年追逐而去的身影也漸漸遠出了視線，蘇澈和蒼純才默契地同時轉頭看向對方——相視而笑。
“唉，白哉這孩子……就算是由父親親自教導，現在看來也還是沒能完全磨掉這沖動易暴的浮躁心性啊。”笑過以後，蒼純輕嘆一聲，唇角笑意微斂，倒是又透出了幾分隱隱的憂慮來：“這樣下去……可成為不了一個合格的朽木族長呢……”
“話雖如此，不過白哉畢竟還小嘛。”蘇澈微笑，“還只是個孩子而已，別對他太過苛刻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澈你也知道，我的身體……”說到這裏，蒼純的神色不由暗淡下來。
從大概兩三年前開始，他的狀況就一直不大好。身體越來越虛弱的同時，能夠調用的靈力也在急劇減少，以至到了現在，甚至都無法將斬魄刀成功始解了。
“父親年紀也大了，可我這個做兒子的非但不能為他分憂，還要讓他反過來為我諸多擔憂操心。現在我更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如果在那之前不能看到白哉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少族長，我怕就算是化成靈子徹底消散，我也……”
“噓！”
未盡的言語驀地被一根白皙纖長的手指盡數堵回，蒼純看著好友微帶慍意的俊美容顏，忽地柔和一笑：“抱歉，澈，我不該說這種話的。”
“你知道就好。”蘇澈冷哼，“卯之花隊長也說了，你的身體需要靜養。如果調理得當，也不是一定就養不回來了的。可是你現在這副喪氣樣是想做什麽？你也知道銀嶺老爺子不容易，那同樣身為父親的你，又怎麽會不明白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朽木家固然重要，因為它是你們的根，是你們存在的意義和證明，可是如果沒有了一個個姓朽木的人，只要這麽一個空殼又有什麽用？”蘇澈嘆氣，擡手攬過蒼純，任由他蒼白無力的手指深深陷進自己的手臂：“蒼純，你很重要。對白哉，對銀嶺老爺子，對朽木家，對我們這些朋友……所以，別再輕易說出化成靈子這樣的話了。”
“……嗯，我知道了。澈，對不起。”
胸口與蒼純的臉頰相接觸的部位慢慢傳來一片氤氳開的溫暖濕意，透過夏日薄薄的衣衫，仿佛要一直傳達到心底……
蘇澈輕嘆一聲，擡手拍了拍蒼純纖細卻一陣挺拔的脊背，語氣又一次柔和下來：“你明白就好。而且說到白哉……你其實也不必太過擔心的。要知道，小孩子……都長得很快的。”
是的，非常快。
快到……幾乎就是一個眨眼之間，當初白白嫩嫩的小肉圓兒們，就已經一個個都長成了長身玉立，豐神俊秀的少年……
“已經……又過去一個十年了啊……”擡頭望向遙遠的湛藍天際，蘇澈耳語般地呢喃。
庫洛，你說的時間……就快要到了呢。
與此同時，瀞靈庭內五番隊的隊內演練場中，身形在短短十幾年之間抽長了近乎兩倍，如今已經比蘇澈還高了那麽一兩公分的棕發青年擡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標志般的黑框眼鏡，隱藏在厚重鏡片之後的淺棕色眼眸之中，銳光瞬間流逝而過。
“市丸……銀麽？”
看著場地中心那個笑得嘴角彎彎眉眼亦彎彎，明明應該是討喜至極的笑法，然而卻無端看得人一陣背脊生寒的銀發少年，藍染垂眸，唇角難得勾起了一抹興味盎然的淺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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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行的蒼純則是在又去親自確認了一下寶貝兒子的狀況以後，才匆匆離開茶館獨自趕去了六番隊的駐地。
蘇澈斜倚在窗邊目送著蒼純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轉角，這才轉過身來一臉調侃地看向垂首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藍染少年：“可以嫁人了？嗯？”
狠狠地磨牙，已經開始自動在腦海中分析推演“志波海燕虐殺計劃”的種種可行性方案的藍染頂著一張完全看不出此刻正在他的腦內小劇場中上演著無數血腥殘虐戲碼的清純正太臉，無辜地眨了眨一雙明亮的淺棕色大眼，悠然出口的正太音清澈柔和，帶著軟綿綿的撒嬌意味：“爸爸這麽說，難道是要像海燕前輩一樣，壞心眼地欺負我麽？”
蘇澈挑眉，“怎麽會？我明明疼惣右介都來不及。”
“就知道爸爸最好了！”藍染撲過去滿足地在蘇澈懷中蹭了又蹭，直到感覺一雙冰冷纖細的小爪子力道不輕不重地拍打在自己額角，這才從容不迫地退出蘇澈的懷抱，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裏給了某只正費力地探出蘇澈的衣襟，試圖用那雙嬌弱的小嫩爪子“攻擊”自己的小白蝙蝠一個挑釁意味十足的清淺笑容，再擡起頭面向蘇澈時，棕發少年臉上已經又換上了那副萬年不變的乖巧無辜表情：“可是爸爸，這個……不對，這只小蝙蝠……”
躊躇了一下，看著蘇澈那依然萬事雲淡風輕的樣子，藍染最後還是將自己幾乎可以確認會得到肯定答覆的問題問出了口：“……是烏爾奇奧拉吧？”
果然，蘇澈爽快地點了頭：“是啊。惣右介回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不是麽？真是好敏銳呢。”
明明被自己最重視，最想要得到他的肯定的這個人誇獎了，可是藍染臉上的笑意卻慢慢淡了下去。到了最後，已經近乎面無表情。
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不可能忽視如此明顯的情緒變化，更何況是絕大多數時候都與遲鈍二字無緣的蘇澈？
眼神閃了閃，蘇澈擡手揉了揉藍染的頭發，語氣無奈又縱容：“這又是怎麽了？難道是不高興見到小烏？”
藍染下意識地想要搖頭，但是卻在作出反應的瞬間僵硬了片刻，最後重重點了點頭：“是不高興。”
“哦？”蘇澈這下可是真的有點驚奇了。
雖然關系說不上有多要好，但是畢竟曾經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他以為藍染和烏爾奇奧拉之間，就算沒有親情友情，也總歸還是有份尚能稱之為深刻的羈絆在的。可是現在看來……
“爸爸去了虛圈吧。”還不等蘇澈追問原因，藍染已經先一步開口，語氣篤定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就算這些年來再怎麽進化，烏爾奇奧拉終究也還是一只虛。雖然能夠隱藏他身為虛的靈壓的方法相信也不是沒有，可是能將氣息收斂得這麽完美、讓人完全無法察覺的……除了爸爸的結界，我想不到其他。”
“爸爸，”藍染擡眼，直直望向蘇澈：“我不高興的不是再次見到小烏。相反地，我其實覺得很高興。因為對我們而言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對於被留在原地的小烏而言，卻已經過去了幾百年的漫長時間……我無法想象那究竟會是怎麽樣的一種感覺。在完全沒有爸爸的世界裏，獨自一人安靜等待著不知道究竟會不會到來的，能夠與你重逢的那一天……”
“爸爸，相信我，為失去了我們孤身一人生活在虛圈的小烏憂慮心疼的，並不只是爸爸一個人而已。”
“所以我怎麽會為再次見到這樣的小烏而感到不高興？真正讓我覺得難過的……是爸爸什麽都不肯告訴我。”
“是因為惣右介擁有的力量還不夠強大，不能為爸爸守住這麽重要的秘密，還是因為……爸爸其實根本就不信任我？”
少年明亮的眼眸之中不帶一絲陰霾，清澈剔透的淺棕色瞳仁裏，清晰地倒映出了蘇澈此刻的模樣——似乎是帶著些苦惱和無奈地微微抿緊了嘴唇，臉上的表情，不知該說是困惑還是困擾……
蘇澈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自己——在藍染眼中顯示出的自己。
原來他的表情看在惣右介眼中，居然被理解成了這個樣子呢……
心中的小人兒饒有興致地摸下巴，蘇澈很詭異地偏轉了思維，將註意力拐到了完全無關的另一個方向上去。
而蘇澈此刻的沈默不語看在藍染眼中，自然被當定成了是對他剛剛那些質問的無聲默認。
想到自己是被眼前這人親手養大，雖然他至今依然不肯以自己父親的身份自居卻不知是因為習慣還是縱容妥協的緣故不再糾正自己對他的稱呼，對待自己也是一直溫柔細心，不難看出是投入了真實情感在其中的，可是現在，他卻拋下自己一個人跑去虛圈帶回了烏爾奇奧拉這麽一只麻煩的瓦級大虛不說，甚至在事後都沒有第一時間通知自己……
藍染心中的委屈和難過就再也無法抑制。
倔強地不肯將自己的視線從蘇澈身上偏移分毫，藍染在這個瞬間決然褪去了他一直以來都不曾主動在蘇澈面前撤下的乖巧偽裝，將真實的自己完全攤開來顯示在對方面前……
爸爸，我知道你最喜歡的，其實是那些貼心純粹，可愛溫柔的孩子。可惜，真正的惣右介……卻並不是那樣的呢。
一直一直假裝自己真的是個單純溫柔，只是偶爾有點小壞心小任性的乖巧小孩，這真的是……很累啊……
所以現在，我做回原本的我，讓你見一見真實的藍染惣右介可好？
雖然，我知道你一直都比我更加清楚，被我深深隱藏起來的那個真正的我，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藍染閉了閉眼，壓下眸中的一片苦澀和黯然。
其實在此之前原本完全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就和蘇澈攤牌，一直都在按照自己的計劃有條不紊地實施著一步又一步的藍染，這時也已經顧不了那麽許多。
烏爾奇奧拉的出現只是一個導火索，引燃的，其實是藍染心中存在已久的，由大片大片不安和忐忑積累而成的情緒炸彈。
自從得知蘇澈打算在將來的某一天無聲無息地從自己身邊離去的那時開始，它們就已經被隱秘地埋在了藍染心底——瞞過了蘇澈，甚至，也瞞過了藍染本人。
所以蘇澈說的總是對的，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意外和偶然，不是麽？
藍染無力地勾了勾唇角，最終卻還是沒能成功地露出一個微笑。
——他這樣的表情正看在剛剛回過神來的蘇澈眼裏。
於是幾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裏，藍染發現自己已經被擁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那個被他叫了十幾年“爸爸”的人緊緊地將他抱在懷裏，就像他還是那個不丁點兒大，需要對方一直抱著自己才能安心的小小嬰孩一樣……
“你這傻孩子，一個人都在想些什麽呢？”蘇澈這時才徹底弄清藍染之前那一連串反常舉止背後隱藏的真正意義，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狠狠在懷中小孩兒雖然清減了許多，但肉肉的觸感依然還在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不顧小孩兒瞬間爆紅的臉頰，蘇澈笑罵：“我只是在這之前也不確定這方法究竟是不是可行，不想在沒有定論之前把你的註意力也牽制在這裏而已，怎麽就被你想得這麽嚴重了？還是說……其實根本就是惣右介不相信我？認為我會把這件事一直瞞你到底？”
藍染別別扭扭地垂下頭去將自己整個埋進蘇澈懷中裝鴕鳥，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蘇澈輕笑一聲，又不輕不重地在某少年BOSS彈性極佳的小PP上懲罰性地拍了兩下，直到小家夥面子實在掛不住了不由自主地掙紮起來，這才心滿意足地放手，還對方自由：“小烏是我今天早上才從虛圈接回來的，所以其實惣右介你知道的……也不算太晚。”
說著，蘇澈小心翼翼地將縮在自己懷中的小白蝙蝠捧在掌心裏，遞向一臉別扭的藍染：“來，跟小烏打個招呼吧？惣右介剛剛可是親口承認過，你有在擔心在意小烏的哦。”
藍染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的白牙。
他能收回之前那句話麽？能麽？！
可是眼前的小蝙蝠通體雪白，雙眼烏溜溜圓滾滾的，鼻尖兒是嫩嫩的肉粉色，剛剛還不厚道地拍在藍染額頭的小爪尖兒也是……
雖然再怎麽篤信和強調自己早已不是孩子，但是在本人並沒有意識的許多方面地方還依然保留著無法抹去的小孩兒天性的藍染少年盯著蘇澈掌心中的小白蝙蝠看了又看，最終還是被對方那可愛到爆的外形一擊萌殺，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小蝙蝠的腦袋。
原來……觸感是這樣的啊……
藍染一瞬間略帶恍惚地這樣想道。摸在小白蝙蝠版烏爾奇奧拉身上的手指不知不覺間由最初的一根增加到了全部的五根，位置也一變再變，不只是局限於頭部。
藍染幾乎已經忘記了眼前這只小小萌萌的小白蝙蝠其實就是之前那個一直在和自己明裏暗裏為蘇澈的各種溫柔寵愛爭鬥不休的老對手，一臉陶醉地輕揉著小蝙蝠腹下那片柔軟溫暖的小小絨毛，即使被對方不滿地用小爪子“狠”拍了不知多少下，也依然不肯停下手中的動作。
最後還是蘇澈良心發現，出手解救了可憐的小烏蝙蝠：“好了，惣右介也別太欺負小烏了。他現在還不能隨意動用自己的力量——雖然有我每天加固他身上的結界，但是這裏畢竟是隊長級別死神雲集的瀞靈庭，又還有那位實力與年齡完全成正比的山本老爺子坐鎮，所以我們行事……還是不要太高調的好。”
……你確定都把瓦級大虛大大方方地帶進瀞靈庭裏來養了，這樣的行為還不算高調？
藍染扭頭，忽然覺得很想吐槽＝＝
蘇澈笑睨了他一眼：“怎麽？惣右介難道以為自己就很低調了麽？你知不知道自己最近究竟招惹了多少隊長副隊長級別大人物的註意？雖然優秀得人盡皆知並不是什麽壞事，但是……”
“爸爸放心，我有分寸的。”聽出了蘇澈語氣中淡淡的提醒和關心，藍染笑得眉眼彎彎，仿佛又變回了之前那個謙遜溫順的乖巧小孩。
“嗯，惣右介這麽說的話，我就放心了。”蘇澈於是笑瞇瞇地揉了揉小孩兒的頭發，轉身抱著蝙蝠小烏慢悠悠地下樓走向後院去了：“我去給小烏安排房間順便看看小白哉睡醒了沒，惣右介如果累了就先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們晚上吃大餐！”
藍染微笑應好，卻並不移動腳步，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看著蘇澈慢慢走遠。
小家夥真是越來越敏銳了啊……
背對著藍染的蘇澈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種反應一般，唇角慢慢揚起，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只是，單就這樣……可還是遠遠不夠的吶，藍小染少年！
任由小白蝙蝠撲騰著飛離了掌心，轉而在自己肩頭尋了個位置輕巧地攀附上去，蘇澈腳步愈發輕快地走向正酣眠著朽木家小寶貝一只的房間——
話說，小白哉會喜歡小烏這個新玩伴麽？好像……還挺讓人期待的嘛。
想象著十幾年後可能會出現的火爆少年頭頂一只白色小蝙蝠滿瀞靈庭地追殺某只貓妖的一幕，蘇澈不由很不厚道地忍俊不禁了。
×××
事實證明，“一語成讖”這個成語，還是很有其存在的合理性的。
手中捧著一小碗沁涼解暑的冰鎮酸梅湯，蘇澈和蒼純並肩坐在朽木大宅後庭（……＝＝←神馬都不解釋，你們懂的！）陰涼處的一段回廊上，一邊悠然地享用著美味的解暑聖品，一邊不時默契地湊在一起小聲交談著什麽。
而與他們之間這樣怡然自得的悠閑和樂氛圍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不遠處陽光暴曬下的庭院之中，正手持木刀氣勢洶洶地準備開始又一輪追殺貓妖“大業”的纖細俊朗少年和蹲坐在他正對面的圍墻之上笑得一臉挑釁的金眸女子之間，那近乎要實質化的灼灼鬥氣……
“噗哈哈……白哉小弟你頭上頂的那是什麽？絨毛帽子麽？真是可愛啊哈哈哈哈……”
金眸女子誇張的爆笑聲讓脾氣本就不怎麽溫和的黑發少年瞬間漆黑了臉色，額角的青筋也隨著蹦得愈發歡快起來：“你這個混蛋貓妖……”
金眸女子——此時已經成功就任二番隊隊長的四楓院夜一對這樣的稱呼顯然已經免疫了，只是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打斷了某位小少爺接下來的發言：“吶，白哉小弟，這次……我們來玩點不一樣的吧？”
白哉一怔，還不等問清楚夜一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發間忽地拂過一抹微風，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之前一直乖乖趴在他頭發上懶懶地曬著太陽的小白團子，已經被夜一抓在了手中，此時正掙紮著發出細細的鳴叫，顯然是被夜一不知輕重的動作不知弄疼了哪裏。
於是少年漂亮的墨色杏眼幾乎是立刻狠狠瞪住了動作粗魯的金眸誘拐犯，清亮悅耳的音色之中，也帶上了滿滿的慍怒：“四楓院夜一！把小烏還給我！”
“小烏？”夜一先是楞了一下，在反應過來原來白哉口中那個陌生的詞匯指的正是自己手中抓著的這只小動物的名字以後，金眸之中頓時盈滿了興味：“哦呀？竟然還給他取了這麽可愛的名字？真不是白哉小弟你的作風啊……”
說著，夜一運起了瞬步，幾息之間已經遠遠奔出了數十米，她爽朗的大笑聲隔空傳來，成功地再次拔高了朽木家小少爺原本就相當高漲的一腔怒火——
“想要回你可愛的小寵物的話……就來追上我好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又遠出了一大段距離，眼看就要消失在視界之外……
白哉這時是再也顧不上什麽矜持和規矩了。“啪”地一聲扔下手中的木刀，黑發少年牟足全力施展出瞬步，全速向金眸綁匪（這麽快稱呼就又升級了麽＝＝）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直到少年追逐而去的身影也漸漸遠出了視線，蘇澈和蒼純才默契地同時轉頭看向對方——相視而笑。
“唉，白哉這孩子……就算是由父親親自教導，現在看來也還是沒能完全磨掉這沖動易暴的浮躁心性啊。”笑過以後，蒼純輕嘆一聲，唇角笑意微斂，倒是又透出了幾分隱隱的憂慮來：“這樣下去……可成為不了一個合格的朽木族長呢……”
“話雖如此，不過白哉畢竟還小嘛。”蘇澈微笑，“還只是個孩子而已，別對他太過苛刻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澈你也知道，我的身體……”說到這裏，蒼純的神色不由暗淡下來。
從大概兩三年前開始，他的狀況就一直不大好。身體越來越虛弱的同時，能夠調用的靈力也在急劇減少，以至到了現在，甚至都無法將斬魄刀成功始解了。
“父親年紀也大了，可我這個做兒子的非但不能為他分憂，還要讓他反過來為我諸多擔憂操心。現在我更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如果在那之前不能看到白哉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少族長，我怕就算是化成靈子徹底消散，我也……”
“噓！”
未盡的言語驀地被一根白皙纖長的手指盡數堵回，蒼純看著好友微帶慍意的俊美容顏，忽地柔和一笑：“抱歉，澈，我不該說這種話的。”
“你知道就好。”蘇澈冷哼，“卯之花隊長也說了，你的身體需要靜養。如果調理得當，也不是一定就養不回來了的。可是你現在這副喪氣樣是想做什麽？你也知道銀嶺老爺子不容易，那同樣身為父親的你，又怎麽會不明白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朽木家固然重要，因為它是你們的根，是你們存在的意義和證明，可是如果沒有了一個個姓朽木的人，只要這麽一個空殼又有什麽用？”蘇澈嘆氣，擡手攬過蒼純，任由他蒼白無力的手指深深陷進自己的手臂：“蒼純，你很重要。對白哉，對銀嶺老爺子，對朽木家，對我們這些朋友……所以，別再輕易說出化成靈子這樣的話了。”
“……嗯，我知道了。澈，對不起。”
胸口與蒼純的臉頰相接觸的部位慢慢傳來一片氤氳開的溫暖濕意，透過夏日薄薄的衣衫，仿佛要一直傳達到心底……
蘇澈輕嘆一聲，擡手拍了拍蒼純纖細卻一陣挺拔的脊背，語氣又一次柔和下來：“你明白就好。而且說到白哉……你其實也不必太過擔心的。要知道，小孩子……都長得很快的。”
是的，非常快。
快到……幾乎就是一個眨眼之間，當初白白嫩嫩的小肉圓兒們，就已經一個個都長成了長身玉立，豐神俊秀的少年……
“已經……又過去一個十年了啊……”擡頭望向遙遠的湛藍天際，蘇澈耳語般地呢喃。
庫洛，你說的時間……就快要到了呢。
與此同時，瀞靈庭內五番隊的隊內演練場中，身形在短短十幾年之間抽長了近乎兩倍，如今已經比蘇澈還高了那麽一兩公分的棕發青年擡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標志般的黑框眼鏡，隱藏在厚重鏡片之後的淺棕色眼眸之中，銳光瞬間流逝而過。
“市丸……銀麽？”
看著場地中心那個笑得嘴角彎彎眉眼亦彎彎，明明應該是討喜至極的笑法，然而卻無端看得人一陣背脊生寒的銀發少年，藍染垂眸，唇角難得勾起了一抹興味盎然的淺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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