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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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的胡子大笑了兩聲，激動的在房間裏走了兩圈，臉上閃過猶豫掙紮，最後仿佛下了什麽決定一般，透著決然和堅定，“將世子爺召回來，就說我們的時機到了。”
暗衛應了一聲，消無聲息的飛出了國公府。
遠在千裏之外的西北涼州，盛寒風站在高臺上看著集合完畢整軍待發的大軍，沈聲喊道，“將士們，小青山的土匪劫了我們的賑災銀，我們應該怎麽做？”
“追回來！”
“那你們可願隨我一起，剿滅匪患，追回賑災銀，還當地百姓一個太平？”
“願意！願意！”
盛寒風滿意的勾了勾唇，手臂一揮，豪氣萬千的道，“出發！”
此時，宣國公急召他回京的消息還在路上，而皇上病重昏迷的消息就像是一顆發酵的饅頭，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四面八方傳去。
此刻的盛寒風還一無所知，因為這不是現代，沒有實時播送新聞的網絡，宣國公的風部傳遞信息用的只是原始的信鴿，送到他手裏至少還要半天的時間。
這還是在宣國公府的信鴿經過訓練培養速度比尋常信鴿要快上一倍的情況下。
但小青山的直線距離離著涼州府也不過是一天一夜的路程，當初他們一行人被黑血門的追殺逃了三天，也不過是因為他們為了避開追殺，選擇了山路。
大軍浩浩蕩蕩氣勢洶湧的朝著小青山行進，為了避免小青山的山匪提前得知消息跑路，他們一行人還特意加快了速度，在離著小青山還有二百裏的時候，宣國公府的信鴿到了。
先到的是皇上病重的消息。
然後過了一個時辰，宣國公召他回京的信鴿也到了。
天色黑暗，夜幕無星，只有點點的火光照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士兵抱著兵器靠在樹幹上休息，巡邏守夜的隊伍邁著整齊的步伐從眾人邊上走過，領頭的人對著還未睡的世子爺點了點頭，那雙清澈的眸子裏在火光的映照下，滿滿的都是對世子爺的敬佩。
不愧是宣國公府的世子爺，這麽晚了都在為明天的戰鬥做準備，一點也不像他們聽說的那些紈絝公子哥，只知道游手好閑四處玩樂。
盛寒風將手裏的紙條扔進火堆，看著那一小卷字條不過一瞬的時間就被火苗吞噬，半張臉隱在黑暗中，半張臉映在火光下，眼神冷鷙，神情莫測。
這消息來的不是時候。
他看了一眼周圍隱在黑暗中的人群，聽著他們粗重的呼吸，皺緊了眉頭。
離著小青山還有二百裏，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就到了，到了小青山剿滅了山匪，才能從他們的賊窩中搜出贓款充作賑災銀。
小青山的山匪盤踞在這裏多年，打劫了無數的富商行人，多年積累下來，不說富可敵國，敵一個涼州城也有了。
因此他才把主意打到他們頭上。
在小青山附近安排了一場山匪搶劫的戲碼，將西北的賑災銀暗度陳倉運到了宣國公府在這附近的根據點。
甚至於後面的剿匪，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名頭有了，兵力有了，他帶著人殺進小青山，平了匪患，得了名聲，收了臟銀，還可以趁機再昧下一部分。
至於小青山的庫存不夠二十萬白銀的理由他都想好了。
這群山匪奢侈成性，賑災銀一到他們手上就被揮霍了一大部分，能有現在這麽多就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京中那邊的情形又不容耽擱，雖說皇上的病是他們盛家一手操控的，但那天子也不是任人宰割擺弄的廢物，誰知道他留沒留後手？
“爹。”身旁傳來清華郡主低低地夢囈聲。
盛寒風眼睛一亮，一個主意湧上了心頭。
“郡主，郡主？郡主！”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起身方便的丫鬟在經過清華郡主身邊的時候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就著朦朧的晨光，她看見了郡主不正常的臉色和蜷縮在一起的身體。
她將手輕輕的往清華郡主額頭上一探，頓時被那溫度燙的驚呼了一聲，然後便叫了起來。
可惜，陷入高燒昏迷的清華郡主就像是一頭死豬，沒有半點動靜。
隨著她越來越大的聲音，盛寒風也被驚醒了。
他低頭看著不知何時鉆進了他的懷裏將他死死抱住的未婚妻，感受到那不同尋常的熱度，風清朗月般的臉上也露出了焦急。
“清華，清華！”
清華郡主仍舊動都未動一下。
很快這裏的動靜就被涼州軍隊的將領看到了。
面容堅毅俊朗的少將軍大步走了過來，只看了清華郡主一眼，就對著身後的人道，“去叫軍醫過來。”
小兵聽令一路小跑過去了。
很快，年過半百的軍醫提著藥箱跟著小兵跑了過來，因為跑的太急，還在這清亮的早上跑出了一臉的汗。
軍醫一看清華郡主的臉上，就暗自叫了一聲“糟糕”，等隔著手帕把了把脈，更是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鏡月和玉兒打賞的地雷。
☆、第 160 章
“啟稟將軍, 啟稟世子爺，郡主是受涼引起的高燒不退，再加上水土不服，急需送到城中就醫, 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少將軍皺了皺眉, “你不能醫治嗎？”
軍醫神色凝重，搖了搖頭, “不是老朽不能醫治, 而是老朽身邊帶的藥不全, 郡主的病情不能用重藥, 得細心調養, 且不能受累受風。”
他這麽一說，少將軍就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清華郡主身子嬌貴, 軍中帶的藥幾乎都是給男人用的, 管用就行，不用考慮精細, 是以也沒有調養她的藥物。
盛寒風也聽明白了，他臉上露出了苦澀和羞赧，慚愧的低下了頭，“是我的錯，應該攔著清華不讓她跟過來的。”
少將軍不置可否。
他對這個京中的世子爺並沒有多少好感。
雖然盛寒風表現出來一副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的樣子, 似乎和他們這些軍中的糙人沒什麽隔膜，但是從沙場敵堆裏鍛煉出來的敏銳還是讓他看出了盛寒風的違和於隱藏在眼底深處的冷漠於陰狠。
不說別的，就單論清華郡主這件事, 若真的跟他們一樣恪守軍紀，又怎麽會真的將女人帶著身邊？
要知道他們這可是行軍打仗！不是帶著老婆孩子游山玩水！
可別說清華郡主性格嬌蠻執拗不聽勸，他之前可是看到過，那郡主可是對他言聽計從的很。
只是少將軍畢竟也不是初出茅廬不懂人情世故有什麽就直說不晦的楞頭青了，雖然看不上這個世子爺，卻也不想太過得罪，於是他客套的道，“世子爺不必自責，現在當務之急還是救治郡主要緊。”
說完還朝著清華郡主臉上掃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的不過一會的功夫，她臉上的紅暈又深了一層。
不管怎麽說她都是聖上親封的郡主，是皇親貴戚，不能折在他們涼州軍中。
少將軍這麽想著，也不待盛寒風開口，便揮手叫來了一個小兵，讓他去後面將郡主的馬車趕過來。
盛寒風見狀也不繼續矯情，在馬車到了他們身前的時候，對著眼前的人歉意的笑了笑，便抱著懷裏的人進了馬車。
這一進就再也沒出來過。
看著進去之後就沒動靜的兩人，少將軍的濃眉幾乎皺的連在了一起，一雙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條直線，身後有親兵過來問他，“少將軍，我們何時拔營？天已經大亮了。”
少將軍擡頭看了看天空，黎明的曙光帶著火焰的紅霞破開了最後一層黑暗，淡淡的霧氣像是披著輕紗的仙子，裊裊娜娜在天際飄蕩。
他呼了口氣，清晨新鮮帶著涼意的空氣盈滿入腹，讓他火躁的情緒也平覆了幾分。
“世子爺，我們該拔營啟程了。”
他走到馬車邊，隔著車窗淡淡的提醒。
裏頭傳來盛寒風更加歉意的聲音，“少將軍，恐怕我不能和你們同行了。”
少將軍的濃眉一擰，眼裏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
像是察覺到他的不悅似的，裏頭有一雙細白的手掀開了車簾，露出了車裏的容貌。
侍女掀開簾子後便退到一旁，讓外面的人更清楚的看清了裏面的情景。
華麗舒適的擺設裝扮暫且不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清華郡主像是一只無尾熊一般緊緊的抱住了盛寒風，掛在他身上，縱使盛寒風溫聲哄勸，輕聲呵斥，用力拉扯，那清華郡主就像是落水之人抱住了最後一根浮木，死也不撒手。
盛寒風轉動頭顱，一臉的尷尬和無奈，“少將軍，你看........”
少將軍沈默了一瞬，垂眸看著車廂底部鋪著的羊絨地毯，那上面繡著的牡丹鮮艷靈動，極盡妍麗。
隨後他擡起頭，扯了扯嘴角，“既然清華郡主離不得世子，又不能繼續耽擱下去，那只能麻煩世子親自將郡主送到附近的城中就醫了。”
盛寒風半是羞愧半是為難，“可是小青山的山匪........”
少將軍面無表情的道：“那就交給下官去辦。”頓了頓，他又加重了語氣道，“保家衛國，護佑一方百姓安寧和樂本事軍人的職責，世子爺不必擔憂，涼州軍一定能將賑災銀收回來。”
盛寒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的少將軍的話意有所指。
但那都無所謂了，他抱著燒的像個火球似的清華郡主，想道，只要回到京城，等待他的就是滔天的富貴和榮耀，這涼州的一個小小的將軍，以後見了他也只有跪舔的份。
很快，載著盛寒風和清華郡主的馬車就消失在了官道盡頭。
等離開了大部隊，盛寒風才從袖帶裏取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黑乎乎的藥丸，給清華郡主餵了進去。
“到了前面的驛站停下，換成汗血寶馬，我們騎馬進京。”
侍女看著還人事不省的郡主，張開嘴想說什麽，但遭到主人警告性的一瞥，頓時縮在角落裏不出聲了。
算了，主子都不在乎自己的妻子身體能不能吃得消，她一個婢女操的哪門子心。
左右掌握她生死大權的是世子爺，不是郡主。她那點多餘的好心還是留給自己。
........
興隆客棧。
奔波了一天的屠夫和老三老四老五從外面回來，剛進院子，就看見坐在石凳上好整以暇等待他們的一大一小。
大的那個看到他們回來了，還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臉，揮了揮爪子，“回來啦。”
小的那個有樣學樣，嘴角扯了一頓也沒扯出一個笑容，反而將一張呆萌可愛的臉整出了猙獰可怕的跡象，所幸小的本人也知道難度太大放棄了表情包，恢覆了以往的面癱，睜著一雙死氣沈沈的眼睛，揮了揮爪子，“回來啦。”
屠夫他們面面相覷，然後一一自覺的坐在了座位上，齊齊的將目光落在大的身上，靜待她的後續。
白芷也不繞彎子，“大哥，三哥，四哥，五哥，想必你們也聽到消息了，皇上病了。”
“所以？”書生敲了敲扇子。
白芷道：“所以我打算去揭皇榜。”
“不行！”
“不可以！”
“不能去！”
意料之內的，她遭到了眾人的反對。
白芷也不生氣，只是將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小姑娘抱進了懷裏，臉上掛著從容自信的笑容，“我帶著小七一起去。”
“那更不行！”
又是異口同聲的反對。
書生也不搖扇了，合上扇面在石桌上敲了敲，“你又不懂醫術，去了除了讓自己身陷囹圄外什麽也得不到，根本就是無用功。”
“是呀是呀。”老五緊跟著勸道，“皇宮裏面危機重重，聽說裏面的人都是人精，你去了肯定會吃虧的。”
老四也點了點頭，“我知你報仇心切，但是行事切忌急躁，我們已經在收集消息，尋找證據，你不必去皇宮冒險。”頓了頓，他繼續道，“且皇上的病情是真是假還未曾證實，萬一這是他們皇家下的一盤棋，我們這些外人進去了也只能成為卒子和廢棋。”
白芷目光古怪的看了老四一眼，暗道，這孩子該不會是和蠢弟弟待久了，也變傻了。
那躺在床上的好歹也是他的爹，皇家的人怎麽說也是他們的親戚，這麽見外不太好。
想到這次的支線任務，她眨了眨眼睛，試探的問，“四哥對皇上沒好感？”
老四眼也不擡的道：“無。”然後又狐疑的望了過來，“不相幹的人談不上好感不好感，只是六妹你為何突然這麽問？”
白芷：.........
白芷露出了傻白甜的笑容，“只是覺得這皇上做的聽合格的，為民為國做了不少好事，還以為四哥會欣賞這樣的名君呢。”
老四一聲冷笑：“呵。”
名君又怎麽樣，還不是拋棄了他們兄弟倆，這樣的爹在別人口中再好，在他們兄弟倆心中也沒幾分分量。
至於不想讓宣國公一家成事，一方面是為了替六妹出頭報仇外，令一方面是因為他不想看到宣國公一屆臣子不守本分的想謀求主子的江山。
那樣他心裏不舒服。
大概就是我家弟弟怎麽罵都行，別人罵就不行。我家的產業自己怎麽看不上嫌棄埋怨都行，別人敢覬覦那就是找死。
白芷看看四哥冷漠無情的臉，再看看其他人不讚同的臉，擡手撫了撫額，不說話了。
好在她早有準備，提前通知了廚子回來。
於公於私，老四老五的身份，得當著大家的面揭一揭了。
看著日頭一點一點的落下去，白芷心中頭一次無比的期盼廚子的出現。
就在大家的耐心消耗的差不多，老五半個屁股都已經離開了凳子，就差說，“行了，這事就這麽定了，小六你就不要想進宮的事了，大家趕緊回各自房間洗洗睡”的時候，廚子回來了。
“咦，大家都在等我嗎？”
一回來就看到圍在石桌前排排坐的六人，廚子臉上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牙齒白凈，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正好我也有好消息告訴大家。”
老五騰空的半個屁股又落了回去。
書生的扇子繼續搖了起來。
屠夫和老四默默盯住了突然回來的廚子。
廚子對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很受用，撩開袍子大馬金刀的往凳子上一坐，氣勢十足的道，“我看到宣國公給他兒子盛寒風寫信了。”
眾人默默的等著他後面的話。
誰知廚子說完了這句後，像是完成了任務般，徑自抓過了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完後，見大家都目不轉睛的望著他，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花？”
眾人：........
“那是你們想我了？像那酸秀才口裏常說的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眾人：........
☆、第 161 章
書生已經將折扇合成了一條直線, 右手輕擡，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老五一雙鐵拳早就“嘎嘣嘎嘣”的捏了起來，在自家四哥的警告下兀自忍耐。
屠夫靜靜的看著在作死的邊緣蹦跶的廚子，目光涼涼。
最後還是白芷看不下去, 想到下面還要用到他，撈了他一把, “二哥就查到了這個信息？”
“那還不夠？”廚子不明所以，半晌才反應過來似的拍了拍頭, “哦，我忘了說了, 那信上寫著要盛寒風趕緊回來。”其實這內容也不是他看到的, 而是他躲在一側偷聽到的。
也虧的他聽覺敏銳，隔著老遠也能聽的七七八八, 不然以宣國公身邊的那個暗衛的本事, 靠的近了分分鐘能發現他。
老四終於忍耐不住，握著拳頭問道，“這就是你潛伏打探回來迫不及待的告訴我們並以此得意洋洋的消息？”
廚子：“昂, 這不重要嗎？”
眾人：.......
怒氣似乎已經實質化了呢。
眼看著原本的和樂融融即將轉變成狂風暴雨, 白芷及時的做了解語花, “二哥帶回來的消息確實也挺重要的。”迎著大家或挑眉或隱忍或憤怒的目光, 白芷將懷裏抱著的吉娃娃往前推了推, “我們要這麽想，宣國公明明知道盛寒風頂著聖旨的壓力在追回被搶的賑災銀，此刻應該和涼州的軍隊匯合, 朝著小青山進軍。”
“可他仍舊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寫信急召盛寒風回來，那麽這裏面包含的意義可想而知。”
“皇上恐怕是真的病了。”她道，“宣國公準備動手了。”
眾人被廚子挑起的怒火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熄滅，各自沈思起來。
廚子後知後覺的喘了口氣，拍著自己的胸膛嘀咕，“可不就是這樣。你們自己分析不出來還怪我的情報不重要。”
白芷嘴角抽了一下，假裝沒聽見他的嘀咕，舊事重提，“所以我要帶著小七進宮。”
“什麽，你要進宮？還是帶著小七？”
“不行！”
這回變成廚子驚訝且強烈的反對了。
“小六，你幹嘛想不開的要進宮。”廚子激動的站起來，“你是不知道皇宮裏面有多危險，那裏面的人心可黑，手可毒了，你進去會被他們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的。想當初我就是被她們害得成了通緝犯 ，不得不躲進惡人谷尋求庇護的。”
廚子想到了當年的兇險，愈發後怕，說出的話也不過大腦，“老四和老五當初還是個嬰兒呢，就被那後宮的女人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非要除之而後快。”
“要不是我心地好不忍心下手又跑的快，你今天可就看不到二哥四哥和五哥了呢。”
說完還慶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一臉劫後餘生的後怕。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又喝了一大杯茶壓驚的廚子這才覺得氣氛不對，僵硬的擡起頭，看到六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眼神裏俱是不可置信和驚訝。
書上的扇子也不搖了，茶色的眼珠子看看廚子，又看看老四和老五，像是犯了心臟病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學著廚子方才的動作，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熱氣散盡的涼茶從口腔滑入腹中，涼的他打了一個激靈，被廚子剛才扔出的炸彈炸的心神恍惚的神智也盡數回籠。
他目光幽深，聲音沙啞，帶著苦澀和覆雜，“沒想到咱們惡人谷藏龍臥虎，連皇家的皇子都有。”
皇子啊，是真真正正地皇家人。
也是他........
廚子聽到老三的聲音，這才知道自己無意間說漏了嘴，將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洩露了，憨厚的臉上現出了懊惱和沮喪，聳拉著頭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蔫噠噠的。
“........不是，二哥你說的是誰？”第一次聽到自己身世的老五覺得耳朵出現了幻聽，整個人懵懵的，下意識的抓住了身邊人的袖子，“四哥，二哥說的不是我們。”
老四破天荒的摸了摸自家弟弟的頭，嘆了口氣，像是解脫又像是無奈，“他說的是真的。”隨即他的語氣一變，眼神也冷了下來，不覆之前的溫情，“可即便我們是皇子，身上流著皇宮中那人的血，也不過是一顆被人拋棄的棄子，你也不要對那人有什麽期待，更不要對自己的身份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不然不會流落宮外，更不會這麽多年都沒人尋找。
在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他不是不激動，不是不憤怒，可冷靜下來後，他獨自一人去了京城，翻出了積壓在順天府舊案中廚子的通緝令，可那上面只寫這廚子私盜宮中秘寶，被禦林軍發現後打傷人逃竄出宮，所以下令全國各地捉拿廚子，生死不論。
明知道廚子手裏有他們兄弟倆，還生死不論，那就是明顯沒有將他們的生死放在眼中。
既然不在乎，那他也就當他們沒有這個爹。
可他用這麽冷漠無情的聲音說著不在乎的話，似乎早就放開了般淡然，卻讓聽到這個消息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屠夫雖然知道老四他們的身世，卻不知道他們心中是怎麽想的，如今乍聞老四的心聲，不善言辭的他幾次張口欲言，都沒說出什麽。
只好求救似的看向他們中的智囊老三。
已經喝下第二杯壓驚涼茶的老三接收到老大的目光，苦笑了一聲，拍了拍老四老五的肩膀，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你還有我們呢。”
是呀，不管老四和老五之前是什麽身份，但相處了這麽多年，情意深厚，他們又不曾對不起他，他自然也沒有遷怒的道理。
況且真的嚴格說起來，當年他的事情也並不全是皇上的錯。
錯只錯在人心險惡，而他當時太天真，沒有看清罷了。
想通了老三整個人驀然放松下來，像是扔掉了什麽沈重的枷鎖，原先沈郁的氣質盡去，有了讀書人的意氣和風流。
“對呀，四哥，我們還有大哥他們呢。”老五看著自己陰騭冷郁的哥哥，早就忘了自己之前的驚訝、無措和茫然，“他既然不要我們，那我們也不要他好了。”
反正他是在惡人谷長大的，是四哥和其他幾個哥哥看著長大的，只要有他們在，他就什麽也不怕。
傷心，難過？
不存在的。
頭腦簡單的人一旦想開了，會比聰明人更容易放下並開解自己，讓自己活得更好。
白芷看著兄弟幾個溫情脈脈互相註視的眼神，不由暗叫了一聲糟。
要是老四心灰意冷冷漠絕情的不想認回皇上，那他的身份就得不到承認，他的身份得不到承認就不能繼承皇位，不能繼承皇位就代表她不能完成支線任務。
不能完成支線任務就代表她得不到功德！
這可不行！！
可是要讓她為了一己之私勉強別人，尤其還是對她比較好的人，她也做不到。
白芷一時之間陷入了兩難。
好在這時101及時提醒了她，“主人，老四想不想人皇帝，能不能成為皇帝可以先放一放，我們先完成主要任務再說啊。”
這個世界是原主的逆襲，找出原家滅門的真相，還原家一個清白，殺了害死原主的兇手才是重中之重。
白芷經這麽一提醒也回過了神，她抱著懷裏的軟團子，將大家的註意又拉回了自己身上，“四哥五哥，你們得認祖歸宗，恢覆皇子的身份才行。”
“為什麽？”老五不願意了，“憑什麽。”
“因為他是你們的父親。”
“可他又沒有盡過父親一天的責任！”
白芷不想跟陷入執拗的老五爭執，而是看向了老四，“四哥也是這麽想的？”
老四點了點頭。
“沒有轉圜的餘地？”
老四沈默了一瞬，繼續點頭。
白芷嘆了口氣，在其餘人投來的不讚同的帶著責怪的認為她不該在老四老五心情好不容易好點的時候又勾起了他們的傷心事。
白芷：........
白芷無語望天，深深的吐了口氣。
為了讓他們一家團聚，她容易嗎。
做完了自我紓解的白芷神情平靜，避開了方才的話題，目光直視廚子，“二哥，當初你為什麽要殺還是嬰兒的四哥和五哥？”
廚子見大家的視線又聚到了他身上，不自在的偏了偏身子，摸了摸鼻子，訕訕的道，“我那不是有把柄落到了淑妃手裏嗎。”然後就被要挾，除去她的心腹大患。
他本以為不過就是一個宮女，死道友不死貧道，為了自己或者也就只能對不住她了。
誰曾想，送到他眼前的是一個裝著嬰兒的搖籃，還是兩個。
面對眼睛都沒睜開的孩子，他就是再喪心病狂也下不去手啊。
“你是說，當初淑妃告訴你一個宮女懷裏龍種，並引起了聖上的註意，為了怕她爭寵，所以要你除去她。然而實際上被送到你手上的卻是她的孩子？”
“對呀。”廚子也很委屈，他好好的待在禦膳房混吃等死，哦不，勤懇度日，想著到了年限攥夠了錢就回老家買一套房子幾畝地當個地主悠閑過日，誰知道能被淑妃挖出他以前的事，害得他沒了安穩的日子，差點連命都丟在皇宮。
想想都來氣。
白芷被他理所當然的語氣噎了一下，磨著後槽牙繼續問，，“那你就沒懷疑過？”
“懷疑什麽？”
“四哥和五哥根本就不是宮女的孩子啊。”
白芷有點抓狂，看向廚子的眼神宛若在看智障，“你在宮中，又是禦膳房那種消息靈通的地方，就沒聽到過什麽別的消息？”
“比如？”廚子虛心求教，一顆心惴惴的，總覺的自己好像犯了什麽了不得的大錯。
“比如當時皇後也懷了身孕，但是生下的孩子卻是死胎。”
“比如當時有太醫把脈說，皇後的孕像看著是雙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玉兒打賞的地雷。
☆、第 162 章
老四陡然擡起了頭, 一雙眼睛閃著鋒利的寒芒, 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劍, 死死的盯住了廚子。
一顆心也在胸腔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像是緊張, 像是忐忑, 又像是期待。
眾人聽到這裏, 也都覺察到了什麽，各自放輕了呼吸, 只是眼神沈重的看向了廚子。
廚子：........
壓力山大。
他“咕咚”咽下一口口水，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小心翼翼十分忐忑的問，“難道老四他們不是宮女的孩子而是皇後的？可這不可能啊。”
眾人：........
嗨呀, 好氣。
要不是看在他是他們的二哥/二弟份上, 早就上去拳頭招呼了。
眾人看向他的眼神全是直白的鄙視和嫌棄，直接的讓廚子這個不怎麽會看人臉色的二貨都看懂了，看懂後的他直接苦了一張臉，欲哭無淚, “我真不知道啊。”
“當年在禦膳房的時候只顧著鉆研怎麽做飯和吃飯了, 對宮裏的八卦和小道消息是根本沒怎麽在意，就是聽到了, 也是一只耳朵進, 一只耳朵出。”
“那你當初就不會去問一問查一查嗎？”書生忍不住拿扇子狠狠的敲在了他的頭上，“皇後產子那麽大的動靜你會一點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廚子抱著被敲痛的頭，敢怒不敢言, “可誰能想到淑妃那個女人居然膽大包天的連皇後的孩子都敢害？再說了，皇後那是誰，一國之母！身份尊貴家世顯赫，能輕易被人害了嗎？”
這話說的倒有幾分道理。
但書生可不是輕易被拐偏的人，“那你既然下不了手，當初為什麽不把孩子送回去？”
“我也想送！”廚子說到這裏也很委屈，聲音不由的大了幾分，對著冷冷的看著他的老四和老五發誓，“真的，當時我是想將你們送回生母身邊的，淑妃告訴我說你們的生母是鳳陽宮的宮女，就是因為皇後懷孕不方便侍寢才爬了皇上的床。”
“我當時走快走到鳳陽宮了，可卻看到大批大批的禦林軍將鳳陽宮守了起來，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而且。”廚子撩起眼皮偷看了眾人一眼，最後咬牙一閉眼，將自己的黑歷史嚷了出來，“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辦法的時候，淑妃被人從寢宮中拖了出來，不到一刻鐘，就有大隊的禦林軍朝著禦膳房去了，我一看不好，嚇得直接從小道出了宮門，連夜跑出了京城。”
“也幸虧我跑的快。”廚子想到那時候滿京城戒嚴，直接關了七天城門搜查內外的風聲鶴唳，頭皮到現在還有些麻，“我不是慫，是........戰略性轉移，對，就是戰略性轉移。”
“得了。”書生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給自己臉上擋的遮羞布，“你就是蠢！”
“你有罪，孩子可沒罪，人家禦林軍來了，將孩子放在他們能看到的地方不就行了？”
“再說了一個人跑不必帶著兩個什麽都不懂的累贅跑強啊？”
廚子：.........
說的好有道理，可我當時嚇的腦子放空，忘了思考，只剩下本能了啊。
廚子像是一個犯了錯等待家長批評教育懲罰的孩子，可憐巴巴的揪著自己的衣角站在那裏。
老四率先別過頭，“過去的事情就不用計較了，我們還是來說說現在。”
聽他這個苦主都不計較了，院子裏的氣氛頓時緩和不少，大家也有心情還是討論後續。
看著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熱火朝天的幾人，老四垂下眼眸，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雖然他和老五的半生顛簸有廚子的錯，可罪魁禍首卻不是他，且當初要不是他，，他們可能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更何況這麽多年廚子對他們兄弟倆也是掏心掏肺。
別說他找廚子算賬過不了心裏這一關，就算過了，惡人谷的幾人恐怕也不會允許。
別看他們現在看似站在他們這邊幫著他們教訓廚子，可書生的話裏卻有意無意的在維護那個傻大個，更是隱晦的點出了廚子對他們的救命之恩。
這麽多年相處下來，他和老五都把惡人谷當成了自己的家，惡人谷中的人都是他們的家人，他們又怎麽會真的和家人生氣置怨呢。
看老五沒心沒肺的和他們說的眉飛色舞就知道了。
不過，他看了一眼溫柔恬小的姑娘，敲了敲桌子，在眾人看過來的視線中，平靜的問，“小六，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皇後懷孕不是秘密，可懷的是雙胎，生下來還是死胎，這就是需要隱瞞的辛密了。
畢竟在皇宮中生下死胎，意味著不詳。
白芷熟練的開始甩鍋，“盛寒風喝醉時不小心說漏嘴的。”
老四眼中閃著懷疑，並不十分相信。
白芷也不怕他懷疑，反正他們也不可能因為這點事就去找正主對質，以現在雙方的立場，不論她往他身上潑什麽臟水，他也只能受著了。
是以她再說下面的話是一點都沒有卡頓和心虛，“而且他還告訴我，皇室之中不能有雙生子，一旦出現，要麽去其一，要麽去其二。”
空氣突然安靜，一時之間針落可聞。
“啪。”
茶杯落地的清脆響聲乍然響起，打破了平靜，但又像是被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你說的是真的？”沈穩冷靜的老四現在一點也不沈穩冷靜，他哆嗦著雙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但心中卻有一道聲音在告訴他，這是真的。
因為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一切不通的地方。
為什麽淑妃一個妃子能有本事在皇後的重重布防下找到剛出生的皇子並偷運出來送到廚子手裏，又什麽在得知他們這一對嫡皇子失蹤時卻秘而不宣，只發出了對廚子生死不論的通緝令。
他根本就沒想著讓他們活。
就為了那個可笑的傳統。
“那，那老四他們不認祖歸宗還是對的哈。”半晌之後，只有摸不著頭腦沒看清裏面真正的利害關系的廚子喃喃的打破了沈寂的氣氛。
白芷已經對廚子的智商不抱有任何期望了，所以在聽到他這句蠢話沒有半分意外，“四哥五哥，皇後現在還在冷宮呢。”
“皇後？”老四下意識的重覆了一遍，隨即猛然擡頭，一張俊美的臉上滿是錯愕和猝不及防的驚喜，“她.......還活著嗎？”
“活著的。”白芷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當然這個鍋還是繼續甩在了盛寒風身上，“其實我在滅了不二門之後又回到了盛寒風身邊，並不全是因為放不下他，而是覺得他身上有可疑之處。”
說到這裏，她苦笑了一下，往日裏那雙靈活清澈的眸子此刻似乎蒙上了一層陰騭，灰蒙蒙的不覆之前的清亮，“說也可笑，我雖然懷疑他，卻更相信這一切另有隱情，他是無辜的，是我懷疑錯了。”
“可是我越想證明，就發現真相越令我難以接受。”
“直到在生死門前走了一遭，才發現原先的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她擡起頭，任由眼角滴下的淚水劃過面頰落到衣襟之上，眼裏的陰蒙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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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應了一聲，消無聲息的飛出了國公府。
遠在千裏之外的西北涼州，盛寒風站在高臺上看著集合完畢整軍待發的大軍，沈聲喊道，“將士們，小青山的土匪劫了我們的賑災銀，我們應該怎麽做？”
“追回來！”
“那你們可願隨我一起，剿滅匪患，追回賑災銀，還當地百姓一個太平？”
“願意！願意！”
盛寒風滿意的勾了勾唇，手臂一揮，豪氣萬千的道，“出發！”
此時，宣國公急召他回京的消息還在路上，而皇上病重昏迷的消息就像是一顆發酵的饅頭，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四面八方傳去。
此刻的盛寒風還一無所知，因為這不是現代，沒有實時播送新聞的網絡，宣國公的風部傳遞信息用的只是原始的信鴿，送到他手裏至少還要半天的時間。
這還是在宣國公府的信鴿經過訓練培養速度比尋常信鴿要快上一倍的情況下。
但小青山的直線距離離著涼州府也不過是一天一夜的路程，當初他們一行人被黑血門的追殺逃了三天，也不過是因為他們為了避開追殺，選擇了山路。
大軍浩浩蕩蕩氣勢洶湧的朝著小青山行進，為了避免小青山的山匪提前得知消息跑路，他們一行人還特意加快了速度，在離著小青山還有二百裏的時候，宣國公府的信鴿到了。
先到的是皇上病重的消息。
然後過了一個時辰，宣國公召他回京的信鴿也到了。
天色黑暗，夜幕無星，只有點點的火光照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士兵抱著兵器靠在樹幹上休息，巡邏守夜的隊伍邁著整齊的步伐從眾人邊上走過，領頭的人對著還未睡的世子爺點了點頭，那雙清澈的眸子裏在火光的映照下，滿滿的都是對世子爺的敬佩。
不愧是宣國公府的世子爺，這麽晚了都在為明天的戰鬥做準備，一點也不像他們聽說的那些紈絝公子哥，只知道游手好閑四處玩樂。
盛寒風將手裏的紙條扔進火堆，看著那一小卷字條不過一瞬的時間就被火苗吞噬，半張臉隱在黑暗中，半張臉映在火光下，眼神冷鷙，神情莫測。
這消息來的不是時候。
他看了一眼周圍隱在黑暗中的人群，聽著他們粗重的呼吸，皺緊了眉頭。
離著小青山還有二百裏，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就到了，到了小青山剿滅了山匪，才能從他們的賊窩中搜出贓款充作賑災銀。
小青山的山匪盤踞在這裏多年，打劫了無數的富商行人，多年積累下來，不說富可敵國，敵一個涼州城也有了。
因此他才把主意打到他們頭上。
在小青山附近安排了一場山匪搶劫的戲碼，將西北的賑災銀暗度陳倉運到了宣國公府在這附近的根據點。
甚至於後面的剿匪，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名頭有了，兵力有了，他帶著人殺進小青山，平了匪患，得了名聲，收了臟銀，還可以趁機再昧下一部分。
至於小青山的庫存不夠二十萬白銀的理由他都想好了。
這群山匪奢侈成性，賑災銀一到他們手上就被揮霍了一大部分，能有現在這麽多就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京中那邊的情形又不容耽擱，雖說皇上的病是他們盛家一手操控的，但那天子也不是任人宰割擺弄的廢物，誰知道他留沒留後手？
“爹。”身旁傳來清華郡主低低地夢囈聲。
盛寒風眼睛一亮，一個主意湧上了心頭。
“郡主，郡主？郡主！”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起身方便的丫鬟在經過清華郡主身邊的時候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就著朦朧的晨光，她看見了郡主不正常的臉色和蜷縮在一起的身體。
她將手輕輕的往清華郡主額頭上一探，頓時被那溫度燙的驚呼了一聲，然後便叫了起來。
可惜，陷入高燒昏迷的清華郡主就像是一頭死豬，沒有半點動靜。
隨著她越來越大的聲音，盛寒風也被驚醒了。
他低頭看著不知何時鉆進了他的懷裏將他死死抱住的未婚妻，感受到那不同尋常的熱度，風清朗月般的臉上也露出了焦急。
“清華，清華！”
清華郡主仍舊動都未動一下。
很快這裏的動靜就被涼州軍隊的將領看到了。
面容堅毅俊朗的少將軍大步走了過來，只看了清華郡主一眼，就對著身後的人道，“去叫軍醫過來。”
小兵聽令一路小跑過去了。
很快，年過半百的軍醫提著藥箱跟著小兵跑了過來，因為跑的太急，還在這清亮的早上跑出了一臉的汗。
軍醫一看清華郡主的臉上，就暗自叫了一聲“糟糕”，等隔著手帕把了把脈，更是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鏡月和玉兒打賞的地雷。
☆、第 160 章
“啟稟將軍, 啟稟世子爺，郡主是受涼引起的高燒不退，再加上水土不服，急需送到城中就醫, 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少將軍皺了皺眉, “你不能醫治嗎？”
軍醫神色凝重，搖了搖頭, “不是老朽不能醫治, 而是老朽身邊帶的藥不全, 郡主的病情不能用重藥, 得細心調養, 且不能受累受風。”
他這麽一說，少將軍就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清華郡主身子嬌貴, 軍中帶的藥幾乎都是給男人用的, 管用就行，不用考慮精細, 是以也沒有調養她的藥物。
盛寒風也聽明白了，他臉上露出了苦澀和羞赧，慚愧的低下了頭，“是我的錯，應該攔著清華不讓她跟過來的。”
少將軍不置可否。
他對這個京中的世子爺並沒有多少好感。
雖然盛寒風表現出來一副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的樣子, 似乎和他們這些軍中的糙人沒什麽隔膜，但是從沙場敵堆裏鍛煉出來的敏銳還是讓他看出了盛寒風的違和於隱藏在眼底深處的冷漠於陰狠。
不說別的，就單論清華郡主這件事, 若真的跟他們一樣恪守軍紀，又怎麽會真的將女人帶著身邊？
要知道他們這可是行軍打仗！不是帶著老婆孩子游山玩水！
可別說清華郡主性格嬌蠻執拗不聽勸，他之前可是看到過，那郡主可是對他言聽計從的很。
只是少將軍畢竟也不是初出茅廬不懂人情世故有什麽就直說不晦的楞頭青了，雖然看不上這個世子爺，卻也不想太過得罪，於是他客套的道，“世子爺不必自責，現在當務之急還是救治郡主要緊。”
說完還朝著清華郡主臉上掃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的不過一會的功夫，她臉上的紅暈又深了一層。
不管怎麽說她都是聖上親封的郡主，是皇親貴戚，不能折在他們涼州軍中。
少將軍這麽想著，也不待盛寒風開口，便揮手叫來了一個小兵，讓他去後面將郡主的馬車趕過來。
盛寒風見狀也不繼續矯情，在馬車到了他們身前的時候，對著眼前的人歉意的笑了笑，便抱著懷裏的人進了馬車。
這一進就再也沒出來過。
看著進去之後就沒動靜的兩人，少將軍的濃眉幾乎皺的連在了一起，一雙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條直線，身後有親兵過來問他，“少將軍，我們何時拔營？天已經大亮了。”
少將軍擡頭看了看天空，黎明的曙光帶著火焰的紅霞破開了最後一層黑暗，淡淡的霧氣像是披著輕紗的仙子，裊裊娜娜在天際飄蕩。
他呼了口氣，清晨新鮮帶著涼意的空氣盈滿入腹，讓他火躁的情緒也平覆了幾分。
“世子爺，我們該拔營啟程了。”
他走到馬車邊，隔著車窗淡淡的提醒。
裏頭傳來盛寒風更加歉意的聲音，“少將軍，恐怕我不能和你們同行了。”
少將軍的濃眉一擰，眼裏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
像是察覺到他的不悅似的，裏頭有一雙細白的手掀開了車簾，露出了車裏的容貌。
侍女掀開簾子後便退到一旁，讓外面的人更清楚的看清了裏面的情景。
華麗舒適的擺設裝扮暫且不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清華郡主像是一只無尾熊一般緊緊的抱住了盛寒風，掛在他身上，縱使盛寒風溫聲哄勸，輕聲呵斥，用力拉扯，那清華郡主就像是落水之人抱住了最後一根浮木，死也不撒手。
盛寒風轉動頭顱，一臉的尷尬和無奈，“少將軍，你看........”
少將軍沈默了一瞬，垂眸看著車廂底部鋪著的羊絨地毯，那上面繡著的牡丹鮮艷靈動，極盡妍麗。
隨後他擡起頭，扯了扯嘴角，“既然清華郡主離不得世子，又不能繼續耽擱下去，那只能麻煩世子親自將郡主送到附近的城中就醫了。”
盛寒風半是羞愧半是為難，“可是小青山的山匪........”
少將軍面無表情的道：“那就交給下官去辦。”頓了頓，他又加重了語氣道，“保家衛國，護佑一方百姓安寧和樂本事軍人的職責，世子爺不必擔憂，涼州軍一定能將賑災銀收回來。”
盛寒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的少將軍的話意有所指。
但那都無所謂了，他抱著燒的像個火球似的清華郡主，想道，只要回到京城，等待他的就是滔天的富貴和榮耀，這涼州的一個小小的將軍，以後見了他也只有跪舔的份。
很快，載著盛寒風和清華郡主的馬車就消失在了官道盡頭。
等離開了大部隊，盛寒風才從袖帶裏取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黑乎乎的藥丸，給清華郡主餵了進去。
“到了前面的驛站停下，換成汗血寶馬，我們騎馬進京。”
侍女看著還人事不省的郡主，張開嘴想說什麽，但遭到主人警告性的一瞥，頓時縮在角落裏不出聲了。
算了，主子都不在乎自己的妻子身體能不能吃得消，她一個婢女操的哪門子心。
左右掌握她生死大權的是世子爺，不是郡主。她那點多餘的好心還是留給自己。
........
興隆客棧。
奔波了一天的屠夫和老三老四老五從外面回來，剛進院子，就看見坐在石凳上好整以暇等待他們的一大一小。
大的那個看到他們回來了，還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臉，揮了揮爪子，“回來啦。”
小的那個有樣學樣，嘴角扯了一頓也沒扯出一個笑容，反而將一張呆萌可愛的臉整出了猙獰可怕的跡象，所幸小的本人也知道難度太大放棄了表情包，恢覆了以往的面癱，睜著一雙死氣沈沈的眼睛，揮了揮爪子，“回來啦。”
屠夫他們面面相覷，然後一一自覺的坐在了座位上，齊齊的將目光落在大的身上，靜待她的後續。
白芷也不繞彎子，“大哥，三哥，四哥，五哥，想必你們也聽到消息了，皇上病了。”
“所以？”書生敲了敲扇子。
白芷道：“所以我打算去揭皇榜。”
“不行！”
“不可以！”
“不能去！”
意料之內的，她遭到了眾人的反對。
白芷也不生氣，只是將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小姑娘抱進了懷裏，臉上掛著從容自信的笑容，“我帶著小七一起去。”
“那更不行！”
又是異口同聲的反對。
書生也不搖扇了，合上扇面在石桌上敲了敲，“你又不懂醫術，去了除了讓自己身陷囹圄外什麽也得不到，根本就是無用功。”
“是呀是呀。”老五緊跟著勸道，“皇宮裏面危機重重，聽說裏面的人都是人精，你去了肯定會吃虧的。”
老四也點了點頭，“我知你報仇心切，但是行事切忌急躁，我們已經在收集消息，尋找證據，你不必去皇宮冒險。”頓了頓，他繼續道，“且皇上的病情是真是假還未曾證實，萬一這是他們皇家下的一盤棋，我們這些外人進去了也只能成為卒子和廢棋。”
白芷目光古怪的看了老四一眼，暗道，這孩子該不會是和蠢弟弟待久了，也變傻了。
那躺在床上的好歹也是他的爹，皇家的人怎麽說也是他們的親戚，這麽見外不太好。
想到這次的支線任務，她眨了眨眼睛，試探的問，“四哥對皇上沒好感？”
老四眼也不擡的道：“無。”然後又狐疑的望了過來，“不相幹的人談不上好感不好感，只是六妹你為何突然這麽問？”
白芷：.........
白芷露出了傻白甜的笑容，“只是覺得這皇上做的聽合格的，為民為國做了不少好事，還以為四哥會欣賞這樣的名君呢。”
老四一聲冷笑：“呵。”
名君又怎麽樣，還不是拋棄了他們兄弟倆，這樣的爹在別人口中再好，在他們兄弟倆心中也沒幾分分量。
至於不想讓宣國公一家成事，一方面是為了替六妹出頭報仇外，令一方面是因為他不想看到宣國公一屆臣子不守本分的想謀求主子的江山。
那樣他心裏不舒服。
大概就是我家弟弟怎麽罵都行，別人罵就不行。我家的產業自己怎麽看不上嫌棄埋怨都行，別人敢覬覦那就是找死。
白芷看看四哥冷漠無情的臉，再看看其他人不讚同的臉，擡手撫了撫額，不說話了。
好在她早有準備，提前通知了廚子回來。
於公於私，老四老五的身份，得當著大家的面揭一揭了。
看著日頭一點一點的落下去，白芷心中頭一次無比的期盼廚子的出現。
就在大家的耐心消耗的差不多，老五半個屁股都已經離開了凳子，就差說，“行了，這事就這麽定了，小六你就不要想進宮的事了，大家趕緊回各自房間洗洗睡”的時候，廚子回來了。
“咦，大家都在等我嗎？”
一回來就看到圍在石桌前排排坐的六人，廚子臉上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牙齒白凈，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正好我也有好消息告訴大家。”
老五騰空的半個屁股又落了回去。
書生的扇子繼續搖了起來。
屠夫和老四默默盯住了突然回來的廚子。
廚子對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很受用，撩開袍子大馬金刀的往凳子上一坐，氣勢十足的道，“我看到宣國公給他兒子盛寒風寫信了。”
眾人默默的等著他後面的話。
誰知廚子說完了這句後，像是完成了任務般，徑自抓過了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完後，見大家都目不轉睛的望著他，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花？”
眾人：........
“那是你們想我了？像那酸秀才口裏常說的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眾人：........
☆、第 161 章
書生已經將折扇合成了一條直線, 右手輕擡，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老五一雙鐵拳早就“嘎嘣嘎嘣”的捏了起來，在自家四哥的警告下兀自忍耐。
屠夫靜靜的看著在作死的邊緣蹦跶的廚子，目光涼涼。
最後還是白芷看不下去, 想到下面還要用到他，撈了他一把, “二哥就查到了這個信息？”
“那還不夠？”廚子不明所以，半晌才反應過來似的拍了拍頭, “哦，我忘了說了, 那信上寫著要盛寒風趕緊回來。”其實這內容也不是他看到的, 而是他躲在一側偷聽到的。
也虧的他聽覺敏銳，隔著老遠也能聽的七七八八, 不然以宣國公身邊的那個暗衛的本事, 靠的近了分分鐘能發現他。
老四終於忍耐不住，握著拳頭問道，“這就是你潛伏打探回來迫不及待的告訴我們並以此得意洋洋的消息？”
廚子：“昂, 這不重要嗎？”
眾人：.......
怒氣似乎已經實質化了呢。
眼看著原本的和樂融融即將轉變成狂風暴雨, 白芷及時的做了解語花, “二哥帶回來的消息確實也挺重要的。”迎著大家或挑眉或隱忍或憤怒的目光, 白芷將懷裏抱著的吉娃娃往前推了推, “我們要這麽想，宣國公明明知道盛寒風頂著聖旨的壓力在追回被搶的賑災銀，此刻應該和涼州的軍隊匯合, 朝著小青山進軍。”
“可他仍舊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寫信急召盛寒風回來，那麽這裏面包含的意義可想而知。”
“皇上恐怕是真的病了。”她道，“宣國公準備動手了。”
眾人被廚子挑起的怒火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熄滅，各自沈思起來。
廚子後知後覺的喘了口氣，拍著自己的胸膛嘀咕，“可不就是這樣。你們自己分析不出來還怪我的情報不重要。”
白芷嘴角抽了一下，假裝沒聽見他的嘀咕，舊事重提，“所以我要帶著小七進宮。”
“什麽，你要進宮？還是帶著小七？”
“不行！”
這回變成廚子驚訝且強烈的反對了。
“小六，你幹嘛想不開的要進宮。”廚子激動的站起來，“你是不知道皇宮裏面有多危險，那裏面的人心可黑，手可毒了，你進去會被他們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的。想當初我就是被她們害得成了通緝犯 ，不得不躲進惡人谷尋求庇護的。”
廚子想到了當年的兇險，愈發後怕，說出的話也不過大腦，“老四和老五當初還是個嬰兒呢，就被那後宮的女人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非要除之而後快。”
“要不是我心地好不忍心下手又跑的快，你今天可就看不到二哥四哥和五哥了呢。”
說完還慶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一臉劫後餘生的後怕。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又喝了一大杯茶壓驚的廚子這才覺得氣氛不對，僵硬的擡起頭，看到六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眼神裏俱是不可置信和驚訝。
書上的扇子也不搖了，茶色的眼珠子看看廚子，又看看老四和老五，像是犯了心臟病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學著廚子方才的動作，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熱氣散盡的涼茶從口腔滑入腹中，涼的他打了一個激靈，被廚子剛才扔出的炸彈炸的心神恍惚的神智也盡數回籠。
他目光幽深，聲音沙啞，帶著苦澀和覆雜，“沒想到咱們惡人谷藏龍臥虎，連皇家的皇子都有。”
皇子啊，是真真正正地皇家人。
也是他........
廚子聽到老三的聲音，這才知道自己無意間說漏了嘴，將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洩露了，憨厚的臉上現出了懊惱和沮喪，聳拉著頭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蔫噠噠的。
“........不是，二哥你說的是誰？”第一次聽到自己身世的老五覺得耳朵出現了幻聽，整個人懵懵的，下意識的抓住了身邊人的袖子，“四哥，二哥說的不是我們。”
老四破天荒的摸了摸自家弟弟的頭，嘆了口氣，像是解脫又像是無奈，“他說的是真的。”隨即他的語氣一變，眼神也冷了下來，不覆之前的溫情，“可即便我們是皇子，身上流著皇宮中那人的血，也不過是一顆被人拋棄的棄子，你也不要對那人有什麽期待，更不要對自己的身份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不然不會流落宮外，更不會這麽多年都沒人尋找。
在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他不是不激動，不是不憤怒，可冷靜下來後，他獨自一人去了京城，翻出了積壓在順天府舊案中廚子的通緝令，可那上面只寫這廚子私盜宮中秘寶，被禦林軍發現後打傷人逃竄出宮，所以下令全國各地捉拿廚子，生死不論。
明知道廚子手裏有他們兄弟倆，還生死不論，那就是明顯沒有將他們的生死放在眼中。
既然不在乎，那他也就當他們沒有這個爹。
可他用這麽冷漠無情的聲音說著不在乎的話，似乎早就放開了般淡然，卻讓聽到這個消息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屠夫雖然知道老四他們的身世，卻不知道他們心中是怎麽想的，如今乍聞老四的心聲，不善言辭的他幾次張口欲言，都沒說出什麽。
只好求救似的看向他們中的智囊老三。
已經喝下第二杯壓驚涼茶的老三接收到老大的目光，苦笑了一聲，拍了拍老四老五的肩膀，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你還有我們呢。”
是呀，不管老四和老五之前是什麽身份，但相處了這麽多年，情意深厚，他們又不曾對不起他，他自然也沒有遷怒的道理。
況且真的嚴格說起來，當年他的事情也並不全是皇上的錯。
錯只錯在人心險惡，而他當時太天真，沒有看清罷了。
想通了老三整個人驀然放松下來，像是扔掉了什麽沈重的枷鎖，原先沈郁的氣質盡去，有了讀書人的意氣和風流。
“對呀，四哥，我們還有大哥他們呢。”老五看著自己陰騭冷郁的哥哥，早就忘了自己之前的驚訝、無措和茫然，“他既然不要我們，那我們也不要他好了。”
反正他是在惡人谷長大的，是四哥和其他幾個哥哥看著長大的，只要有他們在，他就什麽也不怕。
傷心，難過？
不存在的。
頭腦簡單的人一旦想開了，會比聰明人更容易放下並開解自己，讓自己活得更好。
白芷看著兄弟幾個溫情脈脈互相註視的眼神，不由暗叫了一聲糟。
要是老四心灰意冷冷漠絕情的不想認回皇上，那他的身份就得不到承認，他的身份得不到承認就不能繼承皇位，不能繼承皇位就代表她不能完成支線任務。
不能完成支線任務就代表她得不到功德！
這可不行！！
可是要讓她為了一己之私勉強別人，尤其還是對她比較好的人，她也做不到。
白芷一時之間陷入了兩難。
好在這時101及時提醒了她，“主人，老四想不想人皇帝，能不能成為皇帝可以先放一放，我們先完成主要任務再說啊。”
這個世界是原主的逆襲，找出原家滅門的真相，還原家一個清白，殺了害死原主的兇手才是重中之重。
白芷經這麽一提醒也回過了神，她抱著懷裏的軟團子，將大家的註意又拉回了自己身上，“四哥五哥，你們得認祖歸宗，恢覆皇子的身份才行。”
“為什麽？”老五不願意了，“憑什麽。”
“因為他是你們的父親。”
“可他又沒有盡過父親一天的責任！”
白芷不想跟陷入執拗的老五爭執，而是看向了老四，“四哥也是這麽想的？”
老四點了點頭。
“沒有轉圜的餘地？”
老四沈默了一瞬，繼續點頭。
白芷嘆了口氣，在其餘人投來的不讚同的帶著責怪的認為她不該在老四老五心情好不容易好點的時候又勾起了他們的傷心事。
白芷：........
白芷無語望天，深深的吐了口氣。
為了讓他們一家團聚，她容易嗎。
做完了自我紓解的白芷神情平靜，避開了方才的話題，目光直視廚子，“二哥，當初你為什麽要殺還是嬰兒的四哥和五哥？”
廚子見大家的視線又聚到了他身上，不自在的偏了偏身子，摸了摸鼻子，訕訕的道，“我那不是有把柄落到了淑妃手裏嗎。”然後就被要挾，除去她的心腹大患。
他本以為不過就是一個宮女，死道友不死貧道，為了自己或者也就只能對不住她了。
誰曾想，送到他眼前的是一個裝著嬰兒的搖籃，還是兩個。
面對眼睛都沒睜開的孩子，他就是再喪心病狂也下不去手啊。
“你是說，當初淑妃告訴你一個宮女懷裏龍種，並引起了聖上的註意，為了怕她爭寵，所以要你除去她。然而實際上被送到你手上的卻是她的孩子？”
“對呀。”廚子也很委屈，他好好的待在禦膳房混吃等死，哦不，勤懇度日，想著到了年限攥夠了錢就回老家買一套房子幾畝地當個地主悠閑過日，誰知道能被淑妃挖出他以前的事，害得他沒了安穩的日子，差點連命都丟在皇宮。
想想都來氣。
白芷被他理所當然的語氣噎了一下，磨著後槽牙繼續問，，“那你就沒懷疑過？”
“懷疑什麽？”
“四哥和五哥根本就不是宮女的孩子啊。”
白芷有點抓狂，看向廚子的眼神宛若在看智障，“你在宮中，又是禦膳房那種消息靈通的地方，就沒聽到過什麽別的消息？”
“比如？”廚子虛心求教，一顆心惴惴的，總覺的自己好像犯了什麽了不得的大錯。
“比如當時皇後也懷了身孕，但是生下的孩子卻是死胎。”
“比如當時有太醫把脈說，皇後的孕像看著是雙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玉兒打賞的地雷。
☆、第 162 章
老四陡然擡起了頭, 一雙眼睛閃著鋒利的寒芒, 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劍, 死死的盯住了廚子。
一顆心也在胸腔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像是緊張, 像是忐忑, 又像是期待。
眾人聽到這裏, 也都覺察到了什麽，各自放輕了呼吸, 只是眼神沈重的看向了廚子。
廚子：........
壓力山大。
他“咕咚”咽下一口口水，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小心翼翼十分忐忑的問，“難道老四他們不是宮女的孩子而是皇後的？可這不可能啊。”
眾人：........
嗨呀, 好氣。
要不是看在他是他們的二哥/二弟份上, 早就上去拳頭招呼了。
眾人看向他的眼神全是直白的鄙視和嫌棄，直接的讓廚子這個不怎麽會看人臉色的二貨都看懂了，看懂後的他直接苦了一張臉，欲哭無淚, “我真不知道啊。”
“當年在禦膳房的時候只顧著鉆研怎麽做飯和吃飯了, 對宮裏的八卦和小道消息是根本沒怎麽在意，就是聽到了, 也是一只耳朵進, 一只耳朵出。”
“那你當初就不會去問一問查一查嗎？”書生忍不住拿扇子狠狠的敲在了他的頭上，“皇後產子那麽大的動靜你會一點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廚子抱著被敲痛的頭，敢怒不敢言, “可誰能想到淑妃那個女人居然膽大包天的連皇後的孩子都敢害？再說了，皇後那是誰，一國之母！身份尊貴家世顯赫，能輕易被人害了嗎？”
這話說的倒有幾分道理。
但書生可不是輕易被拐偏的人，“那你既然下不了手，當初為什麽不把孩子送回去？”
“我也想送！”廚子說到這裏也很委屈，聲音不由的大了幾分，對著冷冷的看著他的老四和老五發誓，“真的，當時我是想將你們送回生母身邊的，淑妃告訴我說你們的生母是鳳陽宮的宮女，就是因為皇後懷孕不方便侍寢才爬了皇上的床。”
“我當時走快走到鳳陽宮了，可卻看到大批大批的禦林軍將鳳陽宮守了起來，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而且。”廚子撩起眼皮偷看了眾人一眼，最後咬牙一閉眼，將自己的黑歷史嚷了出來，“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辦法的時候，淑妃被人從寢宮中拖了出來，不到一刻鐘，就有大隊的禦林軍朝著禦膳房去了，我一看不好，嚇得直接從小道出了宮門，連夜跑出了京城。”
“也幸虧我跑的快。”廚子想到那時候滿京城戒嚴，直接關了七天城門搜查內外的風聲鶴唳，頭皮到現在還有些麻，“我不是慫，是........戰略性轉移，對，就是戰略性轉移。”
“得了。”書生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給自己臉上擋的遮羞布，“你就是蠢！”
“你有罪，孩子可沒罪，人家禦林軍來了，將孩子放在他們能看到的地方不就行了？”
“再說了一個人跑不必帶著兩個什麽都不懂的累贅跑強啊？”
廚子：.........
說的好有道理，可我當時嚇的腦子放空，忘了思考，只剩下本能了啊。
廚子像是一個犯了錯等待家長批評教育懲罰的孩子，可憐巴巴的揪著自己的衣角站在那裏。
老四率先別過頭，“過去的事情就不用計較了，我們還是來說說現在。”
聽他這個苦主都不計較了，院子裏的氣氛頓時緩和不少，大家也有心情還是討論後續。
看著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熱火朝天的幾人，老四垂下眼眸，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雖然他和老五的半生顛簸有廚子的錯，可罪魁禍首卻不是他，且當初要不是他，，他們可能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更何況這麽多年廚子對他們兄弟倆也是掏心掏肺。
別說他找廚子算賬過不了心裏這一關，就算過了，惡人谷的幾人恐怕也不會允許。
別看他們現在看似站在他們這邊幫著他們教訓廚子，可書生的話裏卻有意無意的在維護那個傻大個，更是隱晦的點出了廚子對他們的救命之恩。
這麽多年相處下來，他和老五都把惡人谷當成了自己的家，惡人谷中的人都是他們的家人，他們又怎麽會真的和家人生氣置怨呢。
看老五沒心沒肺的和他們說的眉飛色舞就知道了。
不過，他看了一眼溫柔恬小的姑娘，敲了敲桌子，在眾人看過來的視線中，平靜的問，“小六，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皇後懷孕不是秘密，可懷的是雙胎，生下來還是死胎，這就是需要隱瞞的辛密了。
畢竟在皇宮中生下死胎，意味著不詳。
白芷熟練的開始甩鍋，“盛寒風喝醉時不小心說漏嘴的。”
老四眼中閃著懷疑，並不十分相信。
白芷也不怕他懷疑，反正他們也不可能因為這點事就去找正主對質，以現在雙方的立場，不論她往他身上潑什麽臟水，他也只能受著了。
是以她再說下面的話是一點都沒有卡頓和心虛，“而且他還告訴我，皇室之中不能有雙生子，一旦出現，要麽去其一，要麽去其二。”
空氣突然安靜，一時之間針落可聞。
“啪。”
茶杯落地的清脆響聲乍然響起，打破了平靜，但又像是被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你說的是真的？”沈穩冷靜的老四現在一點也不沈穩冷靜，他哆嗦著雙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但心中卻有一道聲音在告訴他，這是真的。
因為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一切不通的地方。
為什麽淑妃一個妃子能有本事在皇後的重重布防下找到剛出生的皇子並偷運出來送到廚子手裏，又什麽在得知他們這一對嫡皇子失蹤時卻秘而不宣，只發出了對廚子生死不論的通緝令。
他根本就沒想著讓他們活。
就為了那個可笑的傳統。
“那，那老四他們不認祖歸宗還是對的哈。”半晌之後，只有摸不著頭腦沒看清裏面真正的利害關系的廚子喃喃的打破了沈寂的氣氛。
白芷已經對廚子的智商不抱有任何期望了，所以在聽到他這句蠢話沒有半分意外，“四哥五哥，皇後現在還在冷宮呢。”
“皇後？”老四下意識的重覆了一遍，隨即猛然擡頭，一張俊美的臉上滿是錯愕和猝不及防的驚喜，“她.......還活著嗎？”
“活著的。”白芷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當然這個鍋還是繼續甩在了盛寒風身上，“其實我在滅了不二門之後又回到了盛寒風身邊，並不全是因為放不下他，而是覺得他身上有可疑之處。”
說到這裏，她苦笑了一下，往日裏那雙靈活清澈的眸子此刻似乎蒙上了一層陰騭，灰蒙蒙的不覆之前的清亮，“說也可笑，我雖然懷疑他，卻更相信這一切另有隱情，他是無辜的，是我懷疑錯了。”
“可是我越想證明，就發現真相越令我難以接受。”
“直到在生死門前走了一遭，才發現原先的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她擡起頭，任由眼角滴下的淚水劃過面頰落到衣襟之上，眼裏的陰蒙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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