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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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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覆了意識,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隊捕快卻在這個時候來到了他家,看見地上的血泊和死去的男人,二話不說將他押進了大牢。

開堂審問的時候,他一開始是想保持沈默保住妻子的名譽的,然而卻不料妻子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他的頭上。

☆、第 153 章

“大人, 人是屠大殺的,和小婦人無關。”妻子嚶嚶的哭泣著, 卻口齒清晰, “他回來的時候看見王三和小婦人說話, 以為我們倆背著他有染,不聽小婦人的解釋就將人殺了。”

屠夫當場懵了。

他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那個被他放在心尖上疼愛的枕邊人,卻見妻子避開了他的視線低著頭傷心害怕的哭泣。

他的反應被縣太爺認為是默認和做賊心虛, 於是案子就這麽審判了下來, 以他為洩憤故意殺人的罪名。

雖然罪名沒錯,可是原因卻錯了, 但也不想再解釋了。

因為他後來在大堂上辯解的時候,大家都對他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目光, 罵他倒打一耙, 欺負女人。

眾人都信了妻子的話, 因為她一向柔弱的形象。

後來他才知道,妻子給他戴了綠帽子不是一頂,而是兩頂。

她和縣衙的捕頭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王三那一出也是為了他專門設計的,就是為了掃清他這個障礙, 成全他們倆的幸福。

屠夫當時的一顆心像是掉進了冰窟裏,又像是漂浮在無盡的黑暗中,無知無覺,如同行屍走肉。

他本來是要被判秋後問斬的,但是因為朝廷要在邊境苦寒之地修建城防, 不知是誰提出了“廢物利用”的說法,便將他們這一群死刑,或是長期刑罰的人從牢裏提了出來,送去了邊境。

在去邊境的路上,他和同行的人被官兵用鞭子抽打謾罵,後來傷口感染高燒不起,眼看沒救了,就被官兵扔在了亂葬崗自生自滅。

然後就遇到了惡人谷的谷主,老谷主將他救了回去。

教他武藝,教他處世,在他學有所成的時候將惡人谷交給了他,去世了。

他料理完了老谷主的喪事後終究是意難平,出谷找到了前妻住的地方。

“你這個懶婆娘,還不趕緊去砍柴做飯,想餓死老娘啊。”順著路人的指引,他走到巷口的時候就聽見王二家裏傳來一道老婦的謾罵,“這麽多年連個蛋都沒生下來,還想好吃懶做的等著老娘伺候你嗎?”

“呸,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德行。我們老王家也真是祖上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娶了一這麽個敗家又喪門的媳婦!”

老夫粗啞的聲音從半開的門中漏出來,接著便是一道唯唯諾諾的女聲,“娘,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做。”

聲音柔麗輕軟,卻沒了從前的天真無憂。

那是前妻的聲音。

屠大從門中看過去,只見一身粗布麻衫的女子低頭聳肩駝背的拿著一把粗重的斧頭賣力的砍了起來。

那張白皙轎嫩的臉上布滿了生活的苦重和悲哀,眉間籠著的那抹輕愁變成了深深的褶皺,印在眉心。

雖然還是同一張臉,卻再也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副神態和姿容了。

屠大看著舉著斧頭一下又一下砍柴的前妻,明明累的臉上都冒出了虛汗,卻因為顧忌身後的老婦,而不敢停下擦一下,只是機械又賣力的揮動著斧頭。

看到這裏,屠大滿懷憤怒與不甘的心頓時平靜了下來,那些令他痛苦消極的負面情緒也在這一刻如同退潮的海水盡數退出了心房。

他轉頭欲走,卻被偶然轉頭的老婦註意到了,“哎,你找誰?”

屠大沒回頭,背著老婦道,“路過的。”

隨後便離開了這裏,步伐輕盈,像是丟掉了積壓多年的負重。

放下過去的屠大也沒有看到,在聽見他的聲音時,砍著木柴的婦人陡然失了神,像是聽見了不可置信的事情似的,急急的忘了過來。

只是映入眼簾的除了半開的門扉和無形空氣以外,什麽也沒有。

老婦嘀咕了一句“怪人”,回過頭看見女人偷懶的楞在那裏,頓時來了氣,抄起手邊的一個掃帚就拍了過去,“偷什麽懶,還不趕緊幹活!”

女人被狠狠的拍了一下,身子抖了抖,劇烈的疼痛立刻讓她將腦子裏閃過的那個念頭拋到了腦後,只是夜深人靜之時會偶爾的想起,他到底是不是他呢?

“大哥說的有道理。”白芷並意外屠夫會有這樣的態度,惡人谷中的每個“惡人”都有自己的不為人知的傷痛和冤屈,他們的惡也是在謹守本心和底線之外的惡。

但卻因為行事肆無忌憚,任性妄為,陰狠詭譎不走大流而被世人忌憚,排斥,孤立,被人貼上了邪惡的標簽。

“要想找到證據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一向寡言冷漠的老四這次不知道抽了什麽風,特別的積極主動,“只要去一次京城就知道了。”

他看了眾人一眼,冷靜理智的分析,“要確定是不是盛寒風做的,只要確定宣國公府有沒有不臣之心就行了。”

“畢竟比起謹慎小心的個人,一大家子十指不一的宣國公府更好查。”

“對,我哥哥說的對。”老五也不知是心靈感應還是真的認為自己哥哥說的對,這次沒有像往常一樣唱反調,而是十分的配合,“宣國公家大業大,裏面肯定有存著二心的人。”

屠夫沈吟了半晌,看著用沈默表示讚同的幾人,最終將視線落在了當事人身上,“白芷,你怎麽看?”

白芷一臉的動容,聲音哽咽的道,“我想查出真相,還原家一個清白。”

雖說滅了原家滿門的是不二門,已經被原主給屠幹凈了,但暗中下單要了原家滿門的幕後之人還沒找到,且原家在江湖上多年積累的聲譽也在這場變故中一夕敗盡。雖然聖上並沒有頒發名旨說銀子是原家偷的,但卻因為原家在證明清白之前莫名的被人滅了滿門而遭到眾人的猜測,添油加醋,捕風捉影,黑白顛倒,背負了汙名。

也是因為如此,原主才去了嫌疑最大的盛寒風身邊,就近觀察,伺機尋找證據。

只是沒想到證據沒找到,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大家還有別的意見嗎?”屠夫象征性的問了一句,見沒人回答後拍板決定,“那就都回去準備一下,三天之後出發去京城。”

西北,涼州,知府府衙內。

大夫給受傷的盛寒風上完了藥,正收拾藥箱的時候,知府帶著人進來了,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沒用知府吩咐就果斷迅速的退了出去。

不是他識時務,而是因為時間緊急。

涼州因為幹旱引發了疫病,他要和同伴一起研究解藥治療,不讓疫病大規模的爆發,奪去更多人的性命。

走出府衙的時候,他擡頭看了一眼仍舊幹燥悶熱沒有絲毫想要下雨的樣子的天空,眉間染上濃重的憂愁,提著藥箱拖著沈重的步子走了。

“世子爺,您的傷怎麽樣了?”知府寒暄了一句,隨後對著身後人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等屋子裏沒了外人,他才開口,一張臉上愁容遍布,“聖上已經知道賑災銀被山匪劫去了的事情,特意下了旨意要我們剿匪並將賑災銀追歸來,否則別說下官的烏紗帽了,就是項上人頭都不一定能保住了。”

說到這裏,他悲從中來,最後竟捂著臉唔唔的哭了起來。

一個年過不惑的大男人,學後院小女人的姿態嚶嚶不斷,可想而知盛寒風此時的心裏感受,就像是吞了一個蒼蠅,惡心的難受。

“行了,別哭了。”盛寒風不耐的打斷了他,“有宣國公在,即使聖上怪罪也不會要了你的命的。”

“可卑職的官位........”聽到了想聽的話,知府大人並不覺得滿意,他命保住了,可丟掉了辛辛苦苦汲汲營營這麽多年的官職,也說不準是哪個更要命,“不是下官舍不得這身官服,而是下官一旦被罷官,恐怕就沒人替國公爺打理涼州的事情了。”

盛寒風長眉一掃,目光如刀般射在了知府臉上,只將人盯的面色發白冷汗涔涔眼看就要暈過去了才收回視線,他垂眸看著自己被砍了一刀險些傷到經脈的胳膊,眼底翻滾著如墨的情緒,“這個你也不用擔心,宮中還有宣貴妃呢。”即使聖上真要罷免你的官,有枕頭風一吹,也會改變主意的。

知府得到了想要的承諾,立馬止住了哭泣,一雙細長的眼睛瞇成了一道縫,嘴角大咧,露出了泛黃的牙齒,“那下官就放心了。”他吐出一口濁氣,放下袖子,“可賑災銀的事情下官該如何處理?”

“通知駐紮在涼州城外的軍隊,隨我剿匪。”盛寒風看著自己的胳膊,眼神明滅不定,語氣卻是沈穩的沒有一絲起伏,“既然是秦山的匪寇大逆不道的搶了賑災銀,無論如何總要去討回來,以儆效尤。”

“那您的傷勢?”知府看了一眼還在往外滲血的繃帶,雪白的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即使用了良藥,還是有星星點點的鮮血透了出來,像是開在雪地中的紅梅。

“不礙事。”盛寒風收回視線,似笑非笑的掃了知府一眼,“不要自作主張,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行。”

知府閃了閃眼睛,乖巧的點了點頭,“是,那您好好休息,下官先告退了。”

等人出去後,屋子裏只剩下他一個人,燃著幽檀香的香爐上裊裊的升起一道煙霧,在空中盤旋而上,最後消散。

整個空間瞬間被一股安寧清涼的味道給填滿了。

盛寒風整個人朝後面一靠,指尖捏著一張信箋,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呵。”

本以為那女人這次也會隨著原家徹底消失在他的人生中,卻沒想到她命倒是夠硬,那樣嚴重是傷勢和嚴峻的危機都被化解了,也不知道是她傻人有傻福還是原家的先人在保佑著他。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玉兒打賞的手榴彈和地雷,作者君會繼續努力的。

征求一下意見,這個故事結束後要不要寫章惡人谷的番外呢?

☆、第 154 章

此時的青年冷郁陰沈, 沒有之前半分溫潤如玉謙謙公子的樣子,就像是沾染了陰翳和暗黑的墜天使,面容俊美卻危險異常。

一靠近就被燒灼的丁點不剩。

“寒風哥哥。”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從外面傳了過來, 下一刻緊閉的門扉被打開,陽光從女子身後鋪洩而來, 瞬間註滿了整個房間。

她就像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帶著陽光和清風, 花香和鳥語, 擊散了重重的黑暗和陰沈, 救贖了在地獄中掙紮的魔鬼。

盛寒風聽見聲音的時候整個人的氣息就變了, 等清華郡主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斜靠在床頭上唇色蒼白面容虛弱恨不得將人摟在懷裏呵護的病弱貴公子。

“你好些了嗎?”清華小跑著跑到青年身前, 一雙嫵媚水亮的眼睛盛滿了擔心, “我給你帶了宮中的秘藥,你趕緊吃一顆, 吃了就不痛了。”

說著將一個繪著龍紋的精致藥瓶遞到了青年身前, 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盛寒風唇角彎了一下, 像是炎熱夏日裏的一股涼風,吹散了行人心頭的煩躁焦慮, 又像是寒冬山澗裏的一泉溫泉,溫暖了行人的四肢心間。

“我沒事,清華不用擔心。”

聲音醇厚, 語氣溫和,一雙桃花眼裏更是載滿了柔情,看的清華忍不住臉色一紅, 羞赧的低下了頭。

眼角餘光瞥見青年手中捏著的信箋上的一角,剛浮出的血色嗖的一下盡數褪去,雪白細嫩的手緊緊的攥住了繡著纏枝荷花的一角,猶豫了半晌,才擡起頭支支吾吾的道,“寒風哥哥,你還在擔心........原姑娘嗎?”

盛寒風捏著信箋的指尖一硬,隨即松開,望著擡起頭仰著臉倔強高傲的看著他眼中卻充滿了忐忑和不安的女子,伸出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在女孩柔軟黑亮的仿佛絲綢一般的黑發上摸了摸,“........她畢竟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多年的情分在那裏,我不可能不擔心。”說到這裏,仿佛知道女子的擔心似的,他拍了拍她的頭,聲音更加柔和,“可也僅限於關心了。”

俊雅青年長長的嘆了口氣,像是解釋又像是承諾,“我現在心裏只有清華一個人,現在是,以後的將來也會是,這點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聽見未婚夫甜如蜜的情話保證,清華又羞又開心的低下頭,一張臉仿佛紅透了蘋果,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盛寒風眼神暗了一下,忍不住俯身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清華震驚的擡起頭,貓眼似的嫵媚大眼裏滿是震驚、仿徨、不知所措,還有........隱秘的欣喜。

就是沒有憎惡。

清華郡主拍了一下青年的胳膊,嬌羞的喊了一句,“寒風哥哥.........”

青年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靜待後面的話。

清華郡主卻突然卡了殼,嬌嗔的瞪了他一眼,飛快的捂著臉跑出了房間。

身後傳來青年一聲溫厚的低笑,清華郡主跑的更快了,仿佛後面有殺手在追她似的。

等女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盛寒風臉上的溫柔和深情頃刻間褪去,像是不曾出現過一般,對著寂靜無人的空氣喊了一聲,“盛二。”

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黑衣人應聲出現在了房間裏,像是本來就在這裏,又像是突然出現,無聲無息。

“少主,您有何吩咐?”暗衛盛二單膝跪地,不含任何感情的道。

盛寒風也不在意,他知道家族中培訓出來的暗衛都是這樣的,無情無欲,情感淡薄,只是將忠心刻在了骨子裏,像是提線的木偶,被主人牢牢的掌控在手裏。

“京中的情況怎麽樣了?”

“聖上知道賑災銀被搶後極為震怒,加之有周家的人在煽風點火,聖上差點就讓錦衣衛奉旨將您捉拿回京。好在後面有國公和三王爺為您擔保,宮中又有宣貴妃為您求情,這才讓聖上的怒火平息了幾分,但他也下了名旨,您這次要是沒追回賑災銀,那麽便傾盡宣國公府的家財抵賠。”

盛寒風聽到這裏面色一冷,像是嚴冬凜冽的寒風,“抵賠?”

他低聲諷刺了一句,“那也得看看........”

看看什麽,他沒說,但語氣中的不屑和輕視卻是顯而易見,盛二低著頭,假裝自己是根沒有知覺的木頭,聽不見也看不見,“你聯系風部的人,讓父親他們再為我爭取些時間,我一定會將這件事妥善處理好。”

盛二低著頭,恭聲道,“是。”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在房間裏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盛寒風想著剛才盛二的話,又想到不在計劃內出現的蒙面人,一路的追殺,一路的險死還生,一雙眸子明明滅沒,陰騭暗沈,仿佛子夜,漆黑如墨。

他原還在想是誰想要他的命,花了大價錢請了江湖上的殺手組織黑血門,現在看來主使者找到了。

周家嘛。

他記住了。

........

京中,一處奢華雅致的院子內。

一個錦衣華服面色兇戾的公子哥聽著手下的匯報,氣的臉色發綠,眉目間的陰狠冷鷙幾乎化作了實質,朝著跪在地上的仆人兜頭澆下,嚇得仆人雙股顫顫,背後的冷汗浸濕了衣服,卻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廢物,都是廢物。”尖銳冰冷的聲音從上而下傳入仆人的耳中,除了將身子伏的更低,態度擺的更恭敬外,仆人不敢有多餘的動作,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成了憤怒中的主子的出氣筒,像之前無數的“前輩”一樣,被亂棍打死餵了狼狗。

公子哥氣的胸口劇烈跳動,額上的青筋像是要跳出來,他狠狠的按了按額角,對著趴跪在地上的人重重的踹了一腳,將人踢出去一米遠的距離,撞在了門檻上,才覺得氣順了些。

“再給黑血門加價,一定要在盛寒風回京錢要了他的命!”周公子眼神陰寒冷,陰惻惻的道,“要是盛寒風活著回來了,你........”

“小的這就去辦,務必讓黑血門的人提著盛寒風的人頭來見公子!”仆人嚇得面色蒼白,趴在地上誠惶誠恐的保證,“一定讓公子成為帝京裏最英俊瀟灑,最受貴女歡迎欣喜的世子爺。”

“哼,你知道就好。”成伯公府的周世子甩了甩折扇,開恩的對著門口一揮,“去辦事。”

仆人像是得到了赦令一般,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恭恭敬敬的給周世子行了一個禮,才退了出去。

仆人出了世子爺的院子後,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間,才徹底放松下來,癱在了地上,一雙布滿硬繭的手捂住了臉。

嗚嗚嗚,他的命怎麽就這麽苦。

以為調到世子爺身邊是個好差事,費力九牛二虎之力托關系走後門的調過來,沒想到那主子不是外界傳言般的清風朗月,高貴大氣,而是嫉妒成性,心狠手辣的毒蜘蛛!

明明各方面都比不上才回京不久的宣國公的世子爺,卻偏偏跟中了邪似的要處處跟人比較,輸了還心懷怨憤,私底下花錢雇傭殺手要讓人徹底死在外面,再也不能跟他爭鋒。

都說女人嫉妒起來可怕,這男人嫉妒起來照樣可怕啊。

不,是比女人還要可怕。

因為女人再不甘,再嫉妒,受世俗影響,也只能困在後院,用後宅婦人的手段,但男人就不同了。

買兇殺人,聚眾挑釁,明朝暗諷,大打出手。

真是苦了自己,更苦了他們這群下人。

唉,他的命怎麽就這麽苦。

唔唔唔。

宣國公府內,一個面容威嚴,氣質沈穩的中年人聽完了風部的匯報,對著空氣招了招手,下一刻,一個同樣戴著銀色面具的黑衣人出現在了書房,穿著打扮和盛二無異,但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面具上的花紋比盛二多了一道。

在宣國公府的暗衛中,每加一道花紋,就代表這個人的實力高出一籌,盛一是暗衛裏面身手最高,經驗最豐富的,自然留在現任國公身邊。

盛二僅次於他,跟在宣國公的下一任繼承人身邊,護佑他的安全。

所以哪怕沒有原主的出手相助,盛寒風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最多受點傷罷了。

“國公。”盛一叫了一聲,然後就一言不發的站在中間等候差遣。

宣國公摸了摸修剪打理的齊整漂亮的胡子,眼中閃著精光,“你去一趟皇宮,告訴貴妃娘娘,讓她幫寒風求求情,至少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

盛一應了聲是,然後無聲的消失在了書房。

下一刻,他就出現在了宮中宣貴妃的鐘粹宮。

他食指彎曲抵在唇邊輕輕吹了一聲口哨,一聲清悅的鳥鳴聲響起,穿著紫色宮裝的大宮女看了一眼放在屋子西北角的鳥籠,眼中閃過狐疑,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看見繪著綠葉的淺碟中空空如也,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點在了百靈鳥頭上,低聲道,“你呀,可真夠貪吃的。”

就在她轉身想要去取些鳥食過來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貴妃慵懶嬌媚的聲音,“本宮想一個人呆會,你們都出去。”

大宮女轉身彎腰行了一禮,然後帶著其餘的宮女太監退了出去。

等整間華麗的宮殿中靜的只聽的百靈鳥撲棱翅膀的“簌簌”聲,斜躺在紫檀木榻上的貴妃娘娘才睜開了眼,媚眼如絲,紅唇輕啟,“我爹又給我帶什麽話了?”

盛一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前,隔著三米的距離,“啟稟娘娘,國公爺說讓您再替世子爺周旋一個月的時間。”

“哦?”貴妃榻上的女子來了興趣,一雙匯聚了天地靈氣的眼睛閃了閃,“寒風有計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玉兒打賞的地雷。

☆、第 155 章

“屬下不知。”

“.......無趣。”聽到意料之內的回答, 貴妃伸出潔白細膩的仿佛被世間最好的工匠雕琢的芊芊玉手捂住了口鼻,打了一個哈欠,對著來人懶散的揮了揮手, 神態隨意, 語氣漫不經心,“本宮知道了,你退下。”

一陣風吹來,宣貴妃再擡眼看去的時候, 殿中已沒了其他人的身影。

姿態曼妙妖嬈的女子緩緩的從榻上起身,對著門外喊了一聲, “來人,伺候本宮更衣。”

月白留仙裙角上細細的繡了一圈梔子花, 淡藍色的如意流蘇宮絳上壓著一塊細膩溫潤的羊脂白玉,膚如凝脂的手上戴了一串碧璽香珠手串, 雲鬢上插著玲瓏山茶花珠步搖, 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漾出了水波。

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上淡施粉黛, 整個人清雅秀麗,如芙蓉出水。

淡妝如姑射仙子,高潔出塵。

濃妝艷抹,便是濃桃艷李, 眼尾一挑,便是世間最勾人的妖精。

即使是君王,也難免沈淪其中。

宣貴妃多年無子仍寵冠後宮,除了得力的家世外, 就是那過人的無人能與之爭鋒的美貌。

打扮完畢的宣貴妃在梳妝鏡前轉了一個身,身姿輕盈宛若少女,大宮女極有眼色的誇讚,“娘娘的容貌之美好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她真誠又艷羨的讚美,“不,是比西子還要美麗。”

宣貴妃被大宮女的馬屁拍的心神舒坦,染了紅色豆蔻的指尖點在了大宮女的臉上,嬌嗔了一句,“就你嘴甜。”

大宮女笑的更加真誠甜美,“奴婢是實話實說。”

“好了,不要貧嘴。”宣貴妃掃了她一眼,問道,“我要你準備的補湯準備好了嗎?”

大宮女立馬嚴肅的回答:“準備好了,已經放在食盒裏了。”頓了頓,又意有所指的添了一句,“補湯是奴婢親手熬制的,沒有經過其他人的手,娘娘大可放心。”

放心什麽,她沒說,宣貴妃卻秒懂。

她滿意的輕輕頷首,“那走。”

一行人便出了鐘粹宮,去了聖上處理政事的太和殿。

端莊肅重的宮殿內,身著明黃龍袍的男子蹙著濃眉,單手撐在案上,用力揉著自己的額頭,不知為何,他最近總感覺有些力不從心和煩躁。

“皇上,要不還是宣太醫看看?”一旁的太監總管李德海一臉擔憂的問,“您這樣老奴實在是不放心啊。”

李德海從小就跟在聖上身邊,是他身邊最有資歷的內侍,同時,也是最了解聖上的內侍,他只看著服侍多年的主子松開額頭拿起一本奏折翻閱不說話的時候,就明白自己的意見被否定了。

作為奴才,最忌看不清身份得寸進尺,尤其他服侍的還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主子,是以哪怕心中再如何擔憂,他也是閉上了嘴,不再勸誡。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的小太監的通稟,“皇上,宣貴妃求見。”

聖上拿著奏折的手未動,只是長眉一攏,一雙銳利深邃的眸子裏無聲的露出了被人打擾後淡淡的不悅。

片刻後,他翻了一頁奏折,沈聲道,“讓她進來。”

“皇上。”一陣清涼淡雅的香氣傳入鼻尖,嬌柔清媚的聲音也在耳際響起,聖上擡起頭,看著今日打扮的清雅淡然的貴妃,挑了挑眉,“愛妃今日這身裝扮倒是清新脫俗,和往日不太相同,讓人眼前一亮。”

以往的貴妃都是紅衣粉黛,分外華麗明艷。

宣貴妃嬌笑著捂住了唇,“皇上是說臣妾以往的裝扮不好看嗎?”

聖上搖了搖頭,“不,愛妃怎麽穿都好看。”

貴妃笑的更嬌俏嫵媚了。

大抵這天下的女人就沒有不愛聽奉承話的,尤其是讚美她容貌的話,尤其誇讚的還是自己的丈夫,而丈夫還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皇上,臣妾給您燉了醒神補腦的湯,您趁熱喝一口。”笑意深達眼底的宣貴妃聽著枕邊人的讚美,心花怒發之餘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從身後的大宮女手中取過了食盒,將上面的奏折隨意的往旁邊一推,二話不說擺在了案上。

李德海在一旁看的眉頭一皺,卻仍舊沒有說話。

聖上眼眸一深,嘴邊的笑意更重,眼底卻沒多少溫度,等宣貴妃從食盒中取出了補湯隔著書案遞過來的時候,聖上將手裏的奏折一合,身子前傾就著如玉的指尖喝了一大口。

“愛妃有心了。”男人眉眼舒朗,似是很滿意女人的心意,慵懶的靠在龍椅上,噙著笑容問道,“有什麽想要的,說出來朕都答應你。”

宣貴妃放下了手裏只被男人喝了一口的補湯,雖然有些不滿意,但也知道見好就收,從袖帶中掏出錦帕揮了揮,媚眼如絲的欲拒還迎,“皇上說哪裏的話,只要您好好的臣妾就別無所求了。”

“真的不要?”男人逗她,“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宣貴妃像個小女孩似的跺了跺腳,如芙蓉出水的臉上飛上了紅霞,“皇上——”她拖長了尾音撒嬌,在男人舒朗的大笑中,楚楚可憐的祈求,“臣妾想讓您多給弟弟寒風一個月的時間。”

男人沈默了一瞬,那雙厚重如山深邃如海的眸子淡淡的掃過來,像是能看透人心深處所有的算計和陰謀,直白銳利的目光盯的宣貴妃一個激靈,下意識的避開了對方的視線,“臣妾知道這事讓皇上為難了,可臣妾只有這一個弟弟,還望皇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在寬限他一點時間。”頂著越來越有壓迫性的目光,宣貴妃咬了咬唇,脫口而出,“要是一個月內他沒能將賑災銀追回來,到時候要殺要剮任憑皇上處置,臣妾絕不再多言半分。”

“愛妃嚴重了。”令人心悸的威壓散去,男人溫和寬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宣貴妃不由自主看去,男人淵渟岳峙般的坐在那裏,一身的帝王威儀,眼中卻盛著溫情,被這麽一雙眼睛盯著,宣貴妃幾乎以為她剛剛的感受是一場錯覺。

“你的要求朕準了。”像是所有色令智昏一樣,聖上同意了宣貴妃的要求,卻沒否決她的提議,指了指身前的一摞奏折,無奈的嘆了口氣,“真是拿你沒辦法。”

“朕還要處理政事,無事的話愛妃便先退下。”

宣貴妃得到了想要的承諾,明明應該雀躍興奮的飛起,卻不知為何心裏像是塞了一塊大石頭,沈重無比,她輕啟紅唇想要再說些什麽,但看著聖上落在奏折上的視線,彎腰行了一個福身禮後就帶著宮人退了下去。

離開的宣貴妃沒有註意到,就在她走出太和殿的那一刻,男人看向她的眼神頃刻間褪去了所有深情和溫度,那雙幽深的眸子此刻映著陽光也依舊黑沈無比,像是子夜的墨,黑的暗沈。

寬敞肅正的宮殿中瞬間安靜了下來,靜的只能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和男人清淺的呼吸。

李德海眼觀鼻,鼻觀心,更是想自己當做了木頭人,極力壓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一刻鐘,許是半個時辰,神游天外的李德海猛然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他一個激靈回過神,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反應,一只手不輕不重的拍著男人的後背,“皇上,您怎麽了,要不要叫........”

後面的“太醫”兩個字在乍然看到男人手心的鮮紅時,像是被卡住了喉嚨一般,驚恐萬分的睜大了眼睛,說不出半句話。

“怎、怎麽會這樣?”他死死的盯著那團血跡,雙目無神的低聲呢喃,隨後更是不顧尊卑的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用袖子狠狠的擦拭那團血跡,卻在觸及男人手心時堪堪停住了動作。

不是因為想起了身份有別而驚懼害怕,而是因為........恢覆了理智。

“皇上,奴才去叫太醫。”他像一位七旬老人一般顫巍巍的收回了手,聲音都帶著抖音,“今天正好是太醫院的院首鄭老太醫當值,先皇在世時龍體有恙也是他醫治的,奴才這就去叫他過來。”

“回來。”聖上叫住了擡腿就想往太醫院跑的李德海,又從袖子裏抽出一條錦帕慢條斯理的將手心的血跡擦拭幹凈,那姿態閑雅舒逸的仿佛他擦的不是血,而是不小心沾染上的丹朱。

帶著漫不經心的坦然和隨意。

“皇上。”李德海快要哭了,這主子知不知道自己咳血了啊,那可是血!

“慌什麽。”聖上將手心擦拭幹凈,把染了血跡的帕子扔到李德海懷中,“處理幹凈,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李德海:“........皇上!”

見幾乎陪伴自己走過整個人生的老太監驚嚇擔憂的眼淚都出來,聖上這才好心的解釋了一句,“太醫來看過了,這病是因為操勞過度,養養就好了。”

李德海:........

李德海木著一張老臉,就差將不信寫在上面了。

聖上見騙不過去,掩唇咳嗽了兩聲,這才鄭重的道,“朕是中毒了,毒因不明,鄭太醫已經在秘密研制解藥了,你不要聲張,以免打草驚蛇。”

李德海聽後眼淚掉的更歡了。

嗚嗚嗚,他家主子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年紀輕輕的就被人下了毒,生命時時面臨威脅,他的人生才過了不到一半啊。

年紀輕輕·三十九歲差一個月就四十·聖上頭痛的閉上了眼,眼不見為凈。

他就知道,讓李德海知道了就是這麽個後果!

後宮之中那群鶯鶯燕燕的嬌媚女人哭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他也就忍了,興致上來了還能品評一番,但一個臉上生了皺紋笑起來都像一朵風幹的老菊花的老太監哭起來簡直沒眼看!

慘不忍睹不足以形容!

聖上無語的望著太和殿華麗的頂部,想靜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玉兒打賞的地雷。

☆、第 156 章

宣貴妃帶著宮女太監回到了鐘粹宮後,揮退了眾人, 像是失去了支撐似的倒在了床上, 一張艷美的小臉此刻充滿了蒼白驚悸。

嚇死她了。

剛剛迎著聖上的目光和壓力,讓她幾乎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暴露了一般, 可是後來聖上又溫柔的答應了她的請求, 一如既往。

所以, 她應該是沒暴露?

想不透的宣貴妃將整個頭都埋進了柔軟的被子裏,像個鵪鶉一樣縮在了裏面。

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 她自進宮以來就得到了聖寵,本來也不想這麽做的。

可誰讓皇上被皇後下藥壞了身子, 自此不能生育,而他在廢了皇後之後又遲遲不肯立她為後。

不然,不然,她也不會同意家裏的提議, 對他下手的。

要怪就怪皇後做的太絕,對,就怪皇後。

身為一國之母,當母儀天下, 端莊大度, 吃什麽飛醋想要得獨寵,得不到還心生妒忌打殺有孕的嬪妃不說, 還將歪主意動到了皇上頭上。

要不是給皇上診治的劉太醫和父親是知交好友,在一次喝酒醉了之後無意間吐露了這件事,他們家還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呢。

宣貴妃峨眉輕蹙, 像是攏著一層雲煙,又像是聚著一重秋瑟,就這麽入了夢鄉。

夢中,她身著鳳服,頭戴鳳冠,一手舉著鳳印,一手握著繼任新帝的皇子,笑的肆意飛揚,明艷無雙。

........

這一天的城門照舊還沒開,門外就排了長長的一條隊伍。挑著擔子的貨郎,背著包袱的婦人,面有倦色的客商,拖家帶口的行人。

一亮簡樸的馬車混在人群中,除了趕車的車夫看起來有兇外,一點也不起眼。

“吱呀。”城門開了,守城的小兵吆喝了一聲,“門開了,大家不要擠不要搶,按順序進城!”

能容兩輛馬車並行的城門徹底打開,城內幹凈寬敞的街道,鱗次櫛比的店鋪露出了繁華的一角,人群中躁動了一下,很快便安靜了下來,按照順序一一進城。

很快便輪到了這輛質樸的青布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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