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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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沈默了一瞬, 就在白芷以為它也說不出所以然的時候, “主人，這理由連想都不用想, 一個人除非被穿越或是重生，否則心性是不會有翻天地覆的改變的。”
“趙子銘前世今生的性格都差不多, 那麽可以排除前面一種可能, 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名偵探101一步步分析, “肯定是趙安安那小婊砸從中搞破壞了！”
“她羨慕嫉妒趙子銘和你的兄妹情深！！”
白芷：“.......”
這麽一想，有些事就順理成章了。
“主人要是不相信, 我可以對趙安安進行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監控, 總能抓打她的小尾巴的。”101對自己的猜測無比自信, 所以語氣也是十分堅定。
白芷並沒有不相信它, 但最終也沒有阻止它的行動。
101雖然是一款擁有自己獨立意識的高科技的智能產品, 但既然它有自己的意識, 白芷就沒有把它當做自己的一個附屬品，而是一個獨立的“人”。
所以她並不限制它的行動, 當然這個前提是不要妨礙她的任務。
季承澤繳完了費用，將卡還給白芷, “你先回去, 我今天在這裏陪房。”
白芷順著窗戶看了一眼靜靜的躺在床上休息的老人, 對著他點了點頭, “行，有事給我打電話。”
季承澤應了一聲。
白芷坐了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兩邊的大樹枝葉繁茂，黑黢黢的矗在那裏，一陣風吹來，嘩啦嘩啦的搖動，經過頭頂的路燈一照，地上的影子像是猙獰的惡鬼張牙舞爪的擺成了各種嚇人的形狀。
這要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看到了，興許會被嚇得心跳加速，忍不住加快腳步往那棟亮起了燈光，飄起了香氣的樓棟裏沖。
但白芷連妖都不怕，又怎麽會怕黑。
是以她慢悠悠的晃到樓底下的時候，不經意的一擡頭，看到了那個站在昏暗的燈泡底下朝著她的方向張望的男人。
男人上半身穿了一件工裝背心，下身穿了一條五分褲，腳下踩了一雙拖鞋，肩背因為常年勞作而有些佝僂，兩鬢也悄悄生了一撮華發。
一張臉上更是刻滿了歲月的痕跡和風霜。
但即便如此，白芷在看到他的時候也不禁身子一頓，心中像是湧出了一股暖流，朝著四肢百骸流去，“爸。”
她從陰影中快步走到男人身前，帶著稍許鼻音的喊了一句，周父聞言瞇了瞇眼，就著不甚明亮的燈光，看清了女孩的面容，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和藹的慈笑。
“白芷回來了啊，走，你媽都做好飯了。”
說著率先朝樓上走去，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昏黃的樓燈閃了閃，照亮了一層層階梯，也照清了白芷眼前的路。
白芷嘴角勾了起來，一步不落的跟了上去。
等進了屋，周母將早就做好的飯菜從鍋裏端了出來，紅燒茄子，魚香肉絲，地三鮮，西紅柿雞蛋湯。
很普通卻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用心做了的。
“咱家條件不是很好，比不上趙家，你別嫌棄啊。”許是覺得自己做的菜過於簡陋，怕吃慣了海參鮑魚燕窩魚翅的女兒不習慣，周母的臉上露出了局促和羞愧。
是她和老公沒用，不能給女兒更好的生活。
“很好吃。”白芷洗了洗手，坐下後嘗了一筷子魚香肉絲，又往碗裏夾了幾筷子地三鮮，見周父周母還站在桌子旁，“爸媽，你們也坐下來一起吃啊，要不然菜就要涼了。”
“哎，好。”周父和周母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和放松，像是卸掉了沈重的包袱一般，臉上露出了輕快和舒適。
連說話也不再小心翼翼，謹慎斟酌了。
“來，白芷，嘗嘗這道紅燒茄子，這可是你媽的拿手菜。”周父給女兒夾了一筷子茄子。
白芷埋頭吃了。
“來，白芷，喝碗西紅柿雞蛋湯，暖暖胃。”周母給女兒盛了一碗湯。
白芷接過喝了。
周父周母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柔軟了，不大的客廳內，一家三口的身影映照在窗簾上，有種和樂融融的溫暖。
........
第二天早上吃完了飯，周父開車將女兒送到了學校門口，見女兒走進校門後，才一踩油門，去了工廠。
路上有十六班的同學偶然看到她從一輛破舊的面包車上走下來，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走進教室，來到自己的座位旁，看到自己幹凈整潔的一看就知道被人收拾過的桌子，白芷挑了挑眉，坐下後剛想對旁邊認真翻書的少年表達一下感謝，目光不期然在他的頭上掃過，頓了片刻，隨即下滑，又在少年的身上停了一瞬。
然後.......她悄悄的往外移了移身子，從筆袋裏抽出一支筆，戳了戳同桌的胳膊，“餵，你直接從醫院裏過來的？”
季承澤的眼睛從書上移開，落到明知故問的同桌身上，沒好氣的道，“不然呢，我昨晚陪了一夜的床。”不從醫院來還能從家裏來嗎？
哪有那個時間折騰。
“.......”白芷沈默了一會，組織了一下語言，在少年等的不耐煩即將轉過頭之前問，“那你今天早上刷牙了嗎？洗臉了嗎？洗頭了嗎？”
季承澤沒料到她憋了半天就憋出幾個這樣的問題，一時間也沈默了。
發油的劉海蓋在眼簾上，遮住了眼睛裏的情緒，少年低下了頭，讓人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
只是悄悄泛紅的耳朵尖暴露了少年此刻的心情。
他當然刷牙洗臉了，只是方式比較粗暴粗獷，牙刷牙膏都是在醫院門口的商店裏買的一次性的，臉用涼水沖了兩遍，至於頭發，時間來不及了，他就沒管。
白芷努力憋住快要溢出喉嚨的笑聲，咳嗽了兩下，“今天放學後跟我去個地方。”
少年扭過頭，豎起了課本。
過了好半晌，白芷才聽到一聲甕聲甕氣的“嗯。”
101看著頭頂仿佛長了一對小惡魔尖角，在歡快的抖動的主人，下意識的測了測季承澤的情緒值，然後才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生氣，也沒有黑化。”
說著還提醒了一下自己的主人，“主人您這樣很危險啊，要是把他戲弄的加速黑化怎麽辦？”天知道它一個系統有多擔心。
白芷笑而不語，“放心，我有數。”
下課後，季承澤還在因為早上的事情賭氣，白芷從書包裏掏出一袋巧克力，剝了一顆塞進嘴裏，手指在手機上飛速的劃動，瀏覽著自己需要的信息。
靠人不如靠己，還是有點自己的私房錢比較保險。
“喲，這吃的什麽牌子的巧克力啊？”就在白芷又從袋子裏拿出了一顆巧克力還沒剝皮的時候，一道公鴨嗓的男聲傳了過來，“青檬？聽都沒聽說過，能吃嗎？”
說完似乎還覺得不夠，又大聲的問向了一起的同伴，“你們聽說過這個牌子嗎？”
同伴道：“沒聽說過，我只聽過德安。”
德安是一款進口的巧克力品牌，口感醇厚香滑，價格也相應的很美麗。
原主之前也是吃德安的。
現在她吃的這款是周父買的，雖然不如德安，但也是國內的一個大品牌，價格也不便宜。
說話的這個男生即使一身名牌，眼角眉梢都帶著富貴生活中養出來的驕奢，可能不屑吃國產的青檬，但卻絕不會沒聽說過。
那麽他這麽說的目的就很明顯了。
來找茬的。
白芷眼睛裏慢慢的流淌出一道光華，放下手裏的巧克力，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雙臂抱胸，嘴角朝兩邊勾了勾。
不是豪門名流家的千金該有的儀態，卻偏偏並不顯得粗粗鄙陋，反而有種倜儻的瀟灑，像是魏晉時期肆意灑脫的名士。
公鴨嗓的少年心裏一顫，腿有些軟。
但在看到女孩的穿著配飾後，很快又有了自信和勇氣，“聽說你和趙安安在醫院的時候被抱錯了，平白占了人家十七年的便宜，讓人家真正的千金吃了十七年的苦。怎麽現在一朝被打回原形，連德安都吃不起了？”
他旁邊的同伴頓時發出了一陣哄笑。
季承澤的眼眸暗了暗，墨染的瞳孔閃過冰冷的光澤，一只手無聲的伸進了書包裏，想要往外掏什麽東西，卻在掏到一半的時候被一雙細嫩白皙的手給按住了。
“不用你，這麽點段數的人我幾句話就能讓他潰不成軍。”
女孩清越淡然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季承澤的手慢慢松開，從書包裏退了出來，然後靜靜的，冷漠的盯著作死而不自知的幾人。
見女孩不說話，公鴨嗓的少年愈發有底氣，說出的話也愈加惡劣，“難道是被我說中了心虛了？”
“沒想到你還有那麽一點寡廉鮮恥。”
白芷聽到公鴨嗓的最後一句話後驀然笑了。
笑容肆意張揚，還透稍許的輕狂鄙視。
“你笑什麽？”公鴨嗓少年明顯被激怒了，長滿青春痘的臉上浮出了兇狠，目光不善的盯著她。
白芷挑了挑眼尾，“笑你啊。”
“丟人而不自知。”
“寡廉鮮恥是指不知羞恥，不是知羞恥。你這麽用明顯是個病句呀。”說完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同情的搖了搖頭，“哦不對，我不應該這麽說你。”
在公鴨嗓和緩了幾分臉色，給了她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時，白芷悠悠的道，“以你的詞匯量，能知道‘寡廉鮮恥’這個成語就很不容易了，我不該對你有太多的要求，抱更大的期望的。”
“畢竟........學渣好不容易‘上進’一次，我應該好好鼓勵一下，而不是打擊不是？”
“對。”教室裏的其他人起哄的笑道。
公鴨嗓一張臉陡然變了。
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再由白轉黑。
像變臉譜似的，十分好玩。
就在公鴨嗓氣的渾身顫抖，在同學的嘲笑聲中忍不住攥緊了拳頭上前想用武力解決問題的時候，白芷卻突然動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鋼筆隨意的在指尖轉了轉，下一刻兩指輕輕一夾，“哢嚓”一聲，摔都摔不斷的鋼筆斷了。
教室裏陡然安靜下來，針落可聞。
公鴨嗓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看著笑的溫和秀氣仿若沒註意自己夾斷了鋼筆的女孩顫的更抖了，狠狠的咽了一大口唾沫。
“你.......”
女孩仿佛這才發現自己舉動失常，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羞澀的一笑，“不好意思，我這人一激動就容易控住不住寄幾，沒嚇到你們。”
同學們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不，你嚇到我們了！
☆、第 141 章
白芷仿佛沒看到他們的動作似的, 將目光重新落到公鴨嗓少年上, “剛剛我們說到哪了？哦對，寡廉鮮恥。”
看著女孩嘴角溫柔的笑容，公鴨嗓少年不知為何，心裏冷意更甚，像是墜入了冰窖, 有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 他的預感成真了。
“身為同學，本著互助互愛的精神, 以我年級第二的綜合成績打底, 我要和你好好說一下了。”
“寡廉鮮恥呢, 是用在不知羞恥的人身上的。什麽樣的人是不知羞恥的那一刻呢。”白芷紅唇輕啟, 眸子清亮, 無比認真又嚴肅的說, “就是那種自身沒什麽本事，卻仗著家世狐假虎威，欺軟怕硬，仗勢欺人，欺淩弱小，善妒歹毒的人。”
“用有色眼光看人, 看人只看外表和家世，卻嫉妒那些家世不如他們的人學習比他們好，人緣比他們高, 更受老師和同學的歡迎，是他們家長嘴裏常說的‘別人家的孩子’。”
“我跟你說。”白芷擺出了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姿態，“這樣的人通常都不會有什麽大的成就，一輩子也就靠著祖輩父輩的那點榮光過活，還要天天祈禱他們家長盛不衰，能讓他們啃一輩子的老。不然家裏一倒，他們就什麽也不是了。”
“哦，還有。這樣的人通常都不喜歡好好學習，所以見不得學習成績比他們好的人。他們經常暗地裏嘲笑那些學習認真努力刻苦上進的學生，認為他們不用付出，不用努力照樣能過的很好，高考算什麽，保送算什麽，等畢業了就讓家裏人送他們出國留學，鍍一層金回來照樣能混的人五人六，比那些成日裏苦兮兮的念書畢了業拼了命的工作一步步往上爬的人成就高，地位高。”
白芷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意有所指的掃了一眼教室的人，“可是他們卻不知道自己鍍的那層金並不是真金，而是一層薄薄的銅合金，遇火就化了。”
“世界上的大學都是一樣的，底蘊越深厚，名氣越大的學校，招生就越嚴格，只有花架子沒有真才實學的人是進不去的，進去了也融不進他們當中。”譬如趙安安。
“而那些能讓他們進去的大學，除了能給他們一個唬人的名頭外，又能真正帶給他們什麽呢？”
“不過都是一場自欺欺人的游戲罷了。”
話落，教室裏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低不可聞。
本著學不好就出國鍍金回來照樣能風生水起現在該怎麽玩就怎麽玩一點也不珍惜時光的少年少女們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遲疑和深思。
那樣的未來，真的是他們想要的嗎？
“叮鈴鈴。”清脆的上課鈴聲打破了教室的沈寂，沈思的同學恍恍惚惚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約而同的拿起了課本，乖乖的坐在座位上聽講。
上課的楊老師突然發現這堂課大家都聽的分外認真，沒有睡覺打呼的，沒有吃零食開小差的，沒有美甲化妝的，一個個端坐在座位上規規矩矩的聽講。
楊老師第一次在十六班感受到了身為老師的成就，心潮澎湃之下講的唾沫橫飛，激情昂揚。
放學後，季承澤和白芷並肩而行。
“你何必多費口舌，他們不會有改變的。”等一時的震撼過去，發現學習的枯燥與無味，再經外界的各種誘惑一勾，他們還是會回到原樣。
像他們那種沒有真正經受過生活磨難從小泡在蜜罐裏長大的人是不會真正知曉知識的重要性，更不會明白白芷的良苦用心。
“好心？”白芷挑了挑眉，“不存在的。”
“我只是在殺雞儆猴，讓他們不再來煩我罷了。”
心性惡劣的富家子弟被家人寵壞了，被周圍人奉承慣了，便事事以自我為中心，不考量別人的感受，只圖一時之快。
尤其是看到和他們同處一個階層卻處處比他們優秀美好的人突然一夕之間跌落塵埃，不覆之前的光彩。
那些曾經被她壓下身下不敢冒頭的嫉妒、遷怒、惡意便紛紛冒了出來，落水下石奚落諷刺是再正常不過的。
有這樣想法的不止公鴨嗓一個人，但他先冒出了頭，為了以後的清凈，白芷也只有拿他開刀了。
“是嗎？”季承澤似信非信。
101在一旁翻白眼：“當然是假的。主人這麽說雖然有這方面的計量，但想點醒這群渾噩度日的熊孩子也是真的。”
“只不過她家主人太傲嬌又太謙虛，不願意承認罷了。”
“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啊。說的就是它家人美心善的主人。”
“好了，我們到了。”走了大約十五分鐘，白芷在一家裝修淡雅的門店前停了下來，季承澤擡頭一看，上面用藝術字體勾出的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完美空間。”
聽著像是一家網的名字，實際上卻是一家.......理發店。
白芷推開門，對著帥氣中年大叔道，“老板，我帶人過來修剪一下頭發。”
中年帥大叔一看是熟人，將最後的收尾工作交給小學徒，親自迎了上來，“白芷啊，好久沒來了。”
看到跟在她身後進來的身量單薄厚厚的劉海蓋住了半張臉的少年，擠了擠眼睛，“男朋友？”
白芷笑了笑：“同學。”
帥大叔露出了一個“我懂”的眼神，叫來一個染著褐色頭發的青年，“先給他洗一下頭發。”
季承澤看了白芷一眼，發現事不可逆後，認命的跟著褐發青年去了。
帥大叔便跟白芷坐在沙發上聊天。
“你打算讓他理一個什麽樣的發型？”
白芷道：“清爽點的，剩下的你看著辦。”
“好嘞。”帥大叔痛快的答應了，他最喜歡白芷說話做事爽快這一點，不像別的人婆婆媽媽還拿不定主意。
等季承澤洗完頭回來就被一個中年帥大叔給按在了座椅上，中年大叔一手一把閃閃發亮的剪刀，也不問他想要一個什麽樣的發型，左右手齊出，“喀喀喀”的揮舞起來。
半個小時後，季承澤的肩膀被人從後面輕輕拍了一下，“好了，看看怎麽樣。”
季承澤睜開了眼，看著身前鏡子裏映出的鏡像，楞怔了。
少年一頭利落的短發，前額的劉海堪堪覆住了半邊額頭，剩下的半邊光潔飽滿，常年藏在厚重劉海下的眼睛也在此刻完全露出了原形。
眸子細長，瞳孔幽黑，像是不見天日的深海，看似平靜卻又隱藏著波濤。
鼻梁高挺，唇色淺淡，神情冷淡，氣質疏離。
妥妥的一個從畫裏走出來的清傲美少年。
帥大叔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在看到少年拿出了錢包的時候大手一會，豪氣的道，“不用給錢了，這單給你。”
白芷彎了彎眸子，笑的更開心了，“謝謝大叔。”
隨後便帶著人走出了理發店，拐進了另一條步行街。
路上季承澤完美演繹了出了什麽叫做個發型等於換張臉。
看著頻頻回頭盯著他看，不時有路人舉起手機對著他拍照，季承澤很不習慣的皺了皺眉，輕輕扯住了書包帶，快走幾步站在女孩旁邊，“我們還要去哪？”說著他看了看表，“我該去醫院陪爺爺了。”
白芷目不斜視的往前走，“放心，耽誤不了你陪床。”
“很快就到了。”
說很快，就很快。
走了不到十分鐘，他們停在了一家裝修時尚洋溢著青春活力的店鋪前。
從透明的玻璃窗看進去，屋子裏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各種男裝和女裝，顏色豐富，款式新穎，剪裁別致。
“你要買衣服？”腦子中有個朦朧的念頭在漸漸成型，季承澤不確定的問。
白芷頭也不回的推開門，“不，給你買的。”
“我不要。”季承澤想也不想的拒絕，“我有衣服穿，不用你買。”
白芷沒理他，徑直走到一排新到的衣服前面，擡手指了指，“這件，這件，還有這件，都給我包起來。”
隨後她又走到鞋架前，素手一擡，“那雙，那雙，還有那雙，也給我包起來。”
那神態，那語氣，壕到了極致，看的導購員眉開眼笑，好話不要錢的一個勁的往外蹦。
“姑娘你真有眼光，這是我們店新進的款式，只此一件，別的地都沒有。”說完又對著後面的清俊少年笑成一朵花，“帥哥你真有福氣，能找到對你這麽好的女朋友。”
要知道那女孩花了不到三分鐘要的那幾件衣服鞋子加起來也得近一萬了，幾乎快趕上她三天的業績了。
是以導購員看向他們倆的目光就像在看福娃娃，會下金蛋的那種。
出了店門，白芷將一摞手提袋交給一旁用沈默表示抗議的少年，“呶，記得明天換上。”
季承澤垂著眼睛，低頭看著地面，“我不要。”
他爺爺的病是沒有辦法才用她的錢，可那也是打了借條，以後他會還的。
如果今天收下了她的衣服鞋子，那他成什麽了。
靠女人接濟出賣色相無能又無用的小白臉？
季承澤表示拒絕接受。
白芷將手裏的袋子往少年懷裏一塞，少年不情願的看過來，抱著手裏的東西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這不是給你的，是有條件的。”知道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以少年的心性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這些饋贈的。
白芷眼神閃了閃，從書包裏取出一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打開，遞到少年眼前。
少年擡眸看去，然後楞住了。
只見白色底頁棕色線格的紙張上，用行雲流水的楷書寫滿了一整張。
“.......這是什麽？”季承澤有些懵逼的問。
白芷抖了抖筆記本，“欠款明細和還款要求啊。”
季承澤：........
突然覺得自己一向很好用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不然怎麽會跟不上她的思路。
這筆記本上的每一個字他都能看懂，但為什麽連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一定不是他的錯，是寫這個東西的人腦子有毒！
☆、第 142 章
少年沈默了半晌, 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確定不去醫院看看嗎？”
白芷臉一沈，將筆記本又往前遞了遞, 差一點就戳到了少年的眼珠上, “好好看看，這上面的條款對你可是很有利。”
季承澤當然知道這上面的條款對自己有利，他又不傻，更沒眼瞎。可就是太有利了，才更加讓他不安和疑慮。
少年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那一行行的自己上，喉嚨幹澀，嗓音沙啞的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即使有，掉的也是毒餡餅。
可經過這些天的相處, 他又萬分不願意相信眼前鮮亮明麗的少女居心叵測用心險惡。
“為什麽？”就在心中冷熱交加惶然不安的時候, 他聽見女孩用一副鄭重其事的語氣說, “當然是因為本姑娘心善。”
季承澤：........
這話你留著騙鬼去。
要是沒看見你風輕雲淡的便將人打折了手骨的樣子，要是不知道那幾個人現在還在床上躺著不能動彈至少要休息一年半載才能好的傷情，我也就信了。
可在見識了你的兇殘之後還想讓我相信你的純善？
呵呵, 除非他腦子裏進了水。
許是少年的表情太過明顯，白芷一眼就看了出來，“我這是為民除害，助人為樂，順便幫那三個混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佛家還有怒目金剛呢, 我不過是把他們打的不能為惡反省自身，足以見的我的善良。”要是怒目金剛，早就送他們幾個下去重新做人了。
季承澤：........
季承澤認真的看了下女孩，很想將懷裏的袋子扔到她臉上。
臉呢？真敢說！
“行了，別想七想八的胡思亂想了。”見少年還是不信，白芷的脾氣也上來了，從上而下的掃了他一圈，十分欠扁的道，“你也不看看你渾身上下能有什麽值得我圖謀的。”
白芷嘖嘖了兩聲，掏出了鏡子，對著裏面的人感嘆，“除了我人美心善，錢多的沒地方花，你又是我同桌，家裏恰好出了能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本著水不流外人田的規則才幫了幫你，不然還真以為我看上你了啊？”
季承澤：.......
臉黑了幾分。
白芷仿佛沒看到似的，繼續照鏡子，“你一沒有我好看，二沒有我有錢，土了唧還陰氣沈沈的，我腦子被驢踢了才會看上你。”
“給你看這個賬目表不過是想讓你知道，親兄弟明算賬，即使你占了我同桌之名的便宜，但該算的賬還是要算的。”
“至於為什麽這麽算，當然是因為我是債主，一切按照能讓我高興和舒心的方式來，不然怎麽能有身為債主的樂趣。”
季承澤：........
季承澤現在相信這個人腦子真的是有病了。
同時也悄悄的松了口氣，放下了不安又恐慌的心。
她不是在利用他，更不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壓榨什麽，只是個興趣愛好和正常人有所不同的神經病罷了。
“而且，作為我的跟班，要是穿的太寒酸，丟的是我的面子。本姑娘可丟不起這個人。”
季承澤：........
我這麽窮給你丟人了真是對不起哈。
“哦，既然如此。”季承澤從善如流的接受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抱緊了懷裏的袋子，“那我穿上這些新衣服新鞋子是不是也能抵扣100的欠款。”
“不能。”白芷笑的充滿了惡意。
少年眉尖一蹙，目露不解，“為什麽？你上面明明寫了只要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人處世，就能抵扣1001000不等的現金。”我穿新衣服新鞋子也是你要求的！
對同學微笑打招呼-100，回答同學的問題-100，助人為樂-1000，參加學校組織的活動和競賽-1000，聽白芷的話-1000等等等等。
他都聽話了，為什不能減？！
白芷眼尾一挑，眼皮一翻，痞氣十足的道，“因為這條例的最終解釋權歸我所有，我說減才能減。”
季承澤的眼神有些冷。
白芷仿若未覺，繼續得瑟又高傲的道，“而且你乖乖的穿我給你買的衣服和鞋子只能算是還欠款的利息。”說著想到什麽後還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你該不會以為借我的錢就不用還利息了？”
季承澤暗暗咬了咬後槽牙。
不好意思，我還真這想過利息的事。
“別說銀行貸款要算利息了，就算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你又不是我的什麽人，哪來這麽大的臉。”
季承澤：........
季承澤將牙磨得咯吱響，這下終於確定她對自己沒什麽意思了，清白保住了，不用昧著良心迎合她了。
但還是莫名的好氣怎麽辦！
回去後要再多看些專業書，早日配出無色無味又見血封喉查都查不出來原因的□□，然後........毒死她！！！
季承澤心中的小人瘋狂的叫囂，整個人像是打了雞血似的，鬥志昂揚的抱著一摞手提袋走了。
留下白芷在原地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是被我打擊傻了？”
101將自己縮成一團不敢回話，“不主人，他是被你刺激的奮發圖強了。”
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主人，你為什麽要弄出這麽一個筆記本？”101對自家主人的這一舉動也很疑惑，滿頭霧水。
白芷高深莫測的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
等回到了周家，一進門就看玄關那裏多了一雙鞋，女式的，價值不菲的最新款球鞋。
哦，趙安安終於學會低調的奢華了，看來在一班被打擊的很慘。
擡頭一看，有著一頭黑長直秀發眉目溫婉清秀的女孩正安靜又依戀的坐在周母旁邊，摟著她的胳膊，淚眼汪汪的道：“爸爸媽媽，我想你們了。”
周母有些無措的拍了拍女孩的後背，“乖，不哭了啊，有什麽委屈就和媽媽說，媽媽........”她想像往常一樣說“媽媽幫你出頭”但想到此刻兩人的身份差距，這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不但說不出口，還像一根魚刺一般卡在了喉嚨裏，連因為女孩的哭泣而變得心軟的心都硬了幾分。
這孩子已經是豪門的千金，哪裏會有人給她委屈受，即使給了，有趙父趙母那樣厲害的人在，又哪啦輪的到她一個普通婦女替她出頭呢。
想到這裏，周母安慰女孩的心思也淡了。
只是一個勁的賣情懷的趙安安沒有註意到，兀自在那裏說道，“爸媽，我能偶爾回來和你們住一晚嗎？”說完後還擡起了頭，雙眼亮晶晶的望著身前的女人。
“........這不太合適。”周母有些為難，下意識的問了一嘴，“趙家的人對你不好嗎？”
趙安安聞言眼眶一紅，聲音更低落了，“挺好的，只是我有些不太習慣。”不太習慣什麽，她沒說。
趙安安相信周母能懂。
周母確實懂了。
可就是因為懂了，她才不想應允，想用沈默暗示趙安安自己避過這個話題。
但趙安安來這裏就是為了以後能得到周父周母的庇護和疼愛而特意來打感情牌套關系的，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又怎麽肯善罷甘休。
“媽媽？”見周母長時間沒回應，她忐忑又柔弱的喊了一句。
周母嘆了一口氣，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安安啊，不是媽媽不願意你回來住，只是家裏沒有多餘的地方了。”
一共兩室一廳的房子，她走後就將原來的房間重新收拾整理給了白芷住，現在裏面全是白芷的私人物品，就算是他們，沒聽過她的允許也不會輕易進去。
更何況是沒經過她的同意就讓安安住進去了。
趙安安楞了一下，沒料到周母會拒絕她的請求，低垂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憤恨和嫉妒，沒想到周白芷這個小賤人還是這麽會籠絡人，這麽短的時間就俘獲了周父周母的心。
一想到趙父和趙子銘對她的梳理客氣，趙安安心中更氣了。
說出的話也不經大腦。
“那我和爸爸媽媽住一個屋不行嗎？”
周母聽後臉色霎時變了，連一旁沈默不語的周父也皺起了眉。
“安安。”男人聲音嚴肅，帶著幾分嚴厲，“你是大姑娘了，以後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即使是親生女兒，這麽大個和父母住一個屋也有點尷尬，更何況是沒有血緣關系的養女。
要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不知得傳出什麽樣的風言風語呢。
本來他們家因為女兒被換的事就已經夠引人註意的了，他可不想再成為鄰裏的焦點和話談。
趙安安被周父一兇，委屈的眼眶都紅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嘩的往下掉。
周父見狀雖然有些心疼，但想到自己的女兒，想到這個家，還是硬起了心腸，起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白芷快回來了，我去樓下接接她。”
趙安安一聽，哭的更兇的。
嗚嗚嗚，她以前在周家的時候放學回來爸爸也沒有下去接過他。
偏心，嗚嗚嗚。
可哭的傷心欲絕的趙安安也不想想，她以前在周家的時候也沒讓周父去送過她，一次也沒有。
遇上下雨下雪公交車晚點的情況，她寧願打車去，也不願意讓周父開著面包車送她。
人心都是肉長的，感情都是一點一滴處出來的，情誼更是真心換真心換出來的。
以前是因為血緣關系不能說什麽，不能怪什麽，現在都沒有關系了，誰還願意繼續慣著她！
“爸，我回來了。”看了半場好戲的白芷在周父起身時出聲，換上鞋走了進來，決定唱完下半場。
☆、第 143 章
趙安安在聽見白芷的聲音後身子僵了僵, 埋在周母臂彎裏的臉上閃過了懊惱和怨恨，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她丟醜的時候回來，真讓人討厭。
周父聽見女兒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 滄桑粗糙的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白芷回來了啊, 去洗洗手吃飯。”
周母聞言也站了起來, 不經意間拂開了趙安安的手，“我這就把飯端出來。”
突然整張臉暴露在空氣中的趙安安驀然對上了憎惡的人看過來的視線, 正想用冰冷又壓迫的眼神瞪回去, 卻在女孩突然掏出了一面精致的小鏡子像照妖鏡一樣照過來時摒棄了所有的惡念。
她捂著臉嗖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沖進了洗手間，然後一陣“嘩嘩”的水聲從半開的門扉中傳了出來。
白芷若無其事的將小鏡子收回了書包，在人從洗手間出來後，進去洗了洗手, 然後坐在了餐桌旁。
趙安安臉上還掛著幾滴水珠，在白皙如玉的面龐上似掉非掉，雙眼水潤，略帶委屈的看著人的時候有種楚楚可憐的柔弱感。
“安安，要不要坐下吃點？”周母將菜擺齊, 見人直直的站在那裏，下意識的問了一嘴。
趙安安更加委屈了。
飯菜早就做好了, 可她來了那麽長時間周母都沒說要開飯，周白芷這個小賤人一回來就開飯，這是明顯的差別待遇！
白芷看見她氣得眼眶都紅了, 還緊咬著嘴唇克制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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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銘前世今生的性格都差不多, 那麽可以排除前面一種可能, 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名偵探101一步步分析, “肯定是趙安安那小婊砸從中搞破壞了！”
“她羨慕嫉妒趙子銘和你的兄妹情深！！”
白芷：“.......”
這麽一想，有些事就順理成章了。
“主人要是不相信, 我可以對趙安安進行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監控, 總能抓打她的小尾巴的。”101對自己的猜測無比自信, 所以語氣也是十分堅定。
白芷並沒有不相信它, 但最終也沒有阻止它的行動。
101雖然是一款擁有自己獨立意識的高科技的智能產品, 但既然它有自己的意識, 白芷就沒有把它當做自己的一個附屬品，而是一個獨立的“人”。
所以她並不限制它的行動, 當然這個前提是不要妨礙她的任務。
季承澤繳完了費用，將卡還給白芷, “你先回去, 我今天在這裏陪房。”
白芷順著窗戶看了一眼靜靜的躺在床上休息的老人, 對著他點了點頭, “行，有事給我打電話。”
季承澤應了一聲。
白芷坐了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兩邊的大樹枝葉繁茂，黑黢黢的矗在那裏，一陣風吹來，嘩啦嘩啦的搖動，經過頭頂的路燈一照，地上的影子像是猙獰的惡鬼張牙舞爪的擺成了各種嚇人的形狀。
這要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看到了，興許會被嚇得心跳加速，忍不住加快腳步往那棟亮起了燈光，飄起了香氣的樓棟裏沖。
但白芷連妖都不怕，又怎麽會怕黑。
是以她慢悠悠的晃到樓底下的時候，不經意的一擡頭，看到了那個站在昏暗的燈泡底下朝著她的方向張望的男人。
男人上半身穿了一件工裝背心，下身穿了一條五分褲，腳下踩了一雙拖鞋，肩背因為常年勞作而有些佝僂，兩鬢也悄悄生了一撮華發。
一張臉上更是刻滿了歲月的痕跡和風霜。
但即便如此，白芷在看到他的時候也不禁身子一頓，心中像是湧出了一股暖流，朝著四肢百骸流去，“爸。”
她從陰影中快步走到男人身前，帶著稍許鼻音的喊了一句，周父聞言瞇了瞇眼，就著不甚明亮的燈光，看清了女孩的面容，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和藹的慈笑。
“白芷回來了啊，走，你媽都做好飯了。”
說著率先朝樓上走去，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昏黃的樓燈閃了閃，照亮了一層層階梯，也照清了白芷眼前的路。
白芷嘴角勾了起來，一步不落的跟了上去。
等進了屋，周母將早就做好的飯菜從鍋裏端了出來，紅燒茄子，魚香肉絲，地三鮮，西紅柿雞蛋湯。
很普通卻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用心做了的。
“咱家條件不是很好，比不上趙家，你別嫌棄啊。”許是覺得自己做的菜過於簡陋，怕吃慣了海參鮑魚燕窩魚翅的女兒不習慣，周母的臉上露出了局促和羞愧。
是她和老公沒用，不能給女兒更好的生活。
“很好吃。”白芷洗了洗手，坐下後嘗了一筷子魚香肉絲，又往碗裏夾了幾筷子地三鮮，見周父周母還站在桌子旁，“爸媽，你們也坐下來一起吃啊，要不然菜就要涼了。”
“哎，好。”周父和周母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和放松，像是卸掉了沈重的包袱一般，臉上露出了輕快和舒適。
連說話也不再小心翼翼，謹慎斟酌了。
“來，白芷，嘗嘗這道紅燒茄子，這可是你媽的拿手菜。”周父給女兒夾了一筷子茄子。
白芷埋頭吃了。
“來，白芷，喝碗西紅柿雞蛋湯，暖暖胃。”周母給女兒盛了一碗湯。
白芷接過喝了。
周父周母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柔軟了，不大的客廳內，一家三口的身影映照在窗簾上，有種和樂融融的溫暖。
........
第二天早上吃完了飯，周父開車將女兒送到了學校門口，見女兒走進校門後，才一踩油門，去了工廠。
路上有十六班的同學偶然看到她從一輛破舊的面包車上走下來，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走進教室，來到自己的座位旁，看到自己幹凈整潔的一看就知道被人收拾過的桌子，白芷挑了挑眉，坐下後剛想對旁邊認真翻書的少年表達一下感謝，目光不期然在他的頭上掃過，頓了片刻，隨即下滑，又在少年的身上停了一瞬。
然後.......她悄悄的往外移了移身子，從筆袋裏抽出一支筆，戳了戳同桌的胳膊，“餵，你直接從醫院裏過來的？”
季承澤的眼睛從書上移開，落到明知故問的同桌身上，沒好氣的道，“不然呢，我昨晚陪了一夜的床。”不從醫院來還能從家裏來嗎？
哪有那個時間折騰。
“.......”白芷沈默了一會，組織了一下語言，在少年等的不耐煩即將轉過頭之前問，“那你今天早上刷牙了嗎？洗臉了嗎？洗頭了嗎？”
季承澤沒料到她憋了半天就憋出幾個這樣的問題，一時間也沈默了。
發油的劉海蓋在眼簾上，遮住了眼睛裏的情緒，少年低下了頭，讓人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
只是悄悄泛紅的耳朵尖暴露了少年此刻的心情。
他當然刷牙洗臉了，只是方式比較粗暴粗獷，牙刷牙膏都是在醫院門口的商店裏買的一次性的，臉用涼水沖了兩遍，至於頭發，時間來不及了，他就沒管。
白芷努力憋住快要溢出喉嚨的笑聲，咳嗽了兩下，“今天放學後跟我去個地方。”
少年扭過頭，豎起了課本。
過了好半晌，白芷才聽到一聲甕聲甕氣的“嗯。”
101看著頭頂仿佛長了一對小惡魔尖角，在歡快的抖動的主人，下意識的測了測季承澤的情緒值，然後才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生氣，也沒有黑化。”
說著還提醒了一下自己的主人，“主人您這樣很危險啊，要是把他戲弄的加速黑化怎麽辦？”天知道它一個系統有多擔心。
白芷笑而不語，“放心，我有數。”
下課後，季承澤還在因為早上的事情賭氣，白芷從書包裏掏出一袋巧克力，剝了一顆塞進嘴裏，手指在手機上飛速的劃動，瀏覽著自己需要的信息。
靠人不如靠己，還是有點自己的私房錢比較保險。
“喲，這吃的什麽牌子的巧克力啊？”就在白芷又從袋子裏拿出了一顆巧克力還沒剝皮的時候，一道公鴨嗓的男聲傳了過來，“青檬？聽都沒聽說過，能吃嗎？”
說完似乎還覺得不夠，又大聲的問向了一起的同伴，“你們聽說過這個牌子嗎？”
同伴道：“沒聽說過，我只聽過德安。”
德安是一款進口的巧克力品牌，口感醇厚香滑，價格也相應的很美麗。
原主之前也是吃德安的。
現在她吃的這款是周父買的，雖然不如德安，但也是國內的一個大品牌，價格也不便宜。
說話的這個男生即使一身名牌，眼角眉梢都帶著富貴生活中養出來的驕奢，可能不屑吃國產的青檬，但卻絕不會沒聽說過。
那麽他這麽說的目的就很明顯了。
來找茬的。
白芷眼睛裏慢慢的流淌出一道光華，放下手裏的巧克力，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雙臂抱胸，嘴角朝兩邊勾了勾。
不是豪門名流家的千金該有的儀態，卻偏偏並不顯得粗粗鄙陋，反而有種倜儻的瀟灑，像是魏晉時期肆意灑脫的名士。
公鴨嗓的少年心裏一顫，腿有些軟。
但在看到女孩的穿著配飾後，很快又有了自信和勇氣，“聽說你和趙安安在醫院的時候被抱錯了，平白占了人家十七年的便宜，讓人家真正的千金吃了十七年的苦。怎麽現在一朝被打回原形，連德安都吃不起了？”
他旁邊的同伴頓時發出了一陣哄笑。
季承澤的眼眸暗了暗，墨染的瞳孔閃過冰冷的光澤，一只手無聲的伸進了書包裏，想要往外掏什麽東西，卻在掏到一半的時候被一雙細嫩白皙的手給按住了。
“不用你，這麽點段數的人我幾句話就能讓他潰不成軍。”
女孩清越淡然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季承澤的手慢慢松開，從書包裏退了出來，然後靜靜的，冷漠的盯著作死而不自知的幾人。
見女孩不說話，公鴨嗓的少年愈發有底氣，說出的話也愈加惡劣，“難道是被我說中了心虛了？”
“沒想到你還有那麽一點寡廉鮮恥。”
白芷聽到公鴨嗓的最後一句話後驀然笑了。
笑容肆意張揚，還透稍許的輕狂鄙視。
“你笑什麽？”公鴨嗓少年明顯被激怒了，長滿青春痘的臉上浮出了兇狠，目光不善的盯著她。
白芷挑了挑眼尾，“笑你啊。”
“丟人而不自知。”
“寡廉鮮恥是指不知羞恥，不是知羞恥。你這麽用明顯是個病句呀。”說完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同情的搖了搖頭，“哦不對，我不應該這麽說你。”
在公鴨嗓和緩了幾分臉色，給了她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時，白芷悠悠的道，“以你的詞匯量，能知道‘寡廉鮮恥’這個成語就很不容易了，我不該對你有太多的要求，抱更大的期望的。”
“畢竟........學渣好不容易‘上進’一次，我應該好好鼓勵一下，而不是打擊不是？”
“對。”教室裏的其他人起哄的笑道。
公鴨嗓一張臉陡然變了。
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再由白轉黑。
像變臉譜似的，十分好玩。
就在公鴨嗓氣的渾身顫抖，在同學的嘲笑聲中忍不住攥緊了拳頭上前想用武力解決問題的時候，白芷卻突然動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鋼筆隨意的在指尖轉了轉，下一刻兩指輕輕一夾，“哢嚓”一聲，摔都摔不斷的鋼筆斷了。
教室裏陡然安靜下來，針落可聞。
公鴨嗓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看著笑的溫和秀氣仿若沒註意自己夾斷了鋼筆的女孩顫的更抖了，狠狠的咽了一大口唾沫。
“你.......”
女孩仿佛這才發現自己舉動失常，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羞澀的一笑，“不好意思，我這人一激動就容易控住不住寄幾，沒嚇到你們。”
同學們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不，你嚇到我們了！
☆、第 141 章
白芷仿佛沒看到他們的動作似的, 將目光重新落到公鴨嗓少年上, “剛剛我們說到哪了？哦對，寡廉鮮恥。”
看著女孩嘴角溫柔的笑容，公鴨嗓少年不知為何，心裏冷意更甚，像是墜入了冰窖, 有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 他的預感成真了。
“身為同學，本著互助互愛的精神, 以我年級第二的綜合成績打底, 我要和你好好說一下了。”
“寡廉鮮恥呢, 是用在不知羞恥的人身上的。什麽樣的人是不知羞恥的那一刻呢。”白芷紅唇輕啟, 眸子清亮, 無比認真又嚴肅的說, “就是那種自身沒什麽本事，卻仗著家世狐假虎威，欺軟怕硬，仗勢欺人，欺淩弱小，善妒歹毒的人。”
“用有色眼光看人, 看人只看外表和家世，卻嫉妒那些家世不如他們的人學習比他們好，人緣比他們高, 更受老師和同學的歡迎，是他們家長嘴裏常說的‘別人家的孩子’。”
“我跟你說。”白芷擺出了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姿態，“這樣的人通常都不會有什麽大的成就，一輩子也就靠著祖輩父輩的那點榮光過活，還要天天祈禱他們家長盛不衰，能讓他們啃一輩子的老。不然家裏一倒，他們就什麽也不是了。”
“哦，還有。這樣的人通常都不喜歡好好學習，所以見不得學習成績比他們好的人。他們經常暗地裏嘲笑那些學習認真努力刻苦上進的學生，認為他們不用付出，不用努力照樣能過的很好，高考算什麽，保送算什麽，等畢業了就讓家裏人送他們出國留學，鍍一層金回來照樣能混的人五人六，比那些成日裏苦兮兮的念書畢了業拼了命的工作一步步往上爬的人成就高，地位高。”
白芷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意有所指的掃了一眼教室的人，“可是他們卻不知道自己鍍的那層金並不是真金，而是一層薄薄的銅合金，遇火就化了。”
“世界上的大學都是一樣的，底蘊越深厚，名氣越大的學校，招生就越嚴格，只有花架子沒有真才實學的人是進不去的，進去了也融不進他們當中。”譬如趙安安。
“而那些能讓他們進去的大學，除了能給他們一個唬人的名頭外，又能真正帶給他們什麽呢？”
“不過都是一場自欺欺人的游戲罷了。”
話落，教室裏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低不可聞。
本著學不好就出國鍍金回來照樣能風生水起現在該怎麽玩就怎麽玩一點也不珍惜時光的少年少女們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遲疑和深思。
那樣的未來，真的是他們想要的嗎？
“叮鈴鈴。”清脆的上課鈴聲打破了教室的沈寂，沈思的同學恍恍惚惚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約而同的拿起了課本，乖乖的坐在座位上聽講。
上課的楊老師突然發現這堂課大家都聽的分外認真，沒有睡覺打呼的，沒有吃零食開小差的，沒有美甲化妝的，一個個端坐在座位上規規矩矩的聽講。
楊老師第一次在十六班感受到了身為老師的成就，心潮澎湃之下講的唾沫橫飛，激情昂揚。
放學後，季承澤和白芷並肩而行。
“你何必多費口舌，他們不會有改變的。”等一時的震撼過去，發現學習的枯燥與無味，再經外界的各種誘惑一勾，他們還是會回到原樣。
像他們那種沒有真正經受過生活磨難從小泡在蜜罐裏長大的人是不會真正知曉知識的重要性，更不會明白白芷的良苦用心。
“好心？”白芷挑了挑眉，“不存在的。”
“我只是在殺雞儆猴，讓他們不再來煩我罷了。”
心性惡劣的富家子弟被家人寵壞了，被周圍人奉承慣了，便事事以自我為中心，不考量別人的感受，只圖一時之快。
尤其是看到和他們同處一個階層卻處處比他們優秀美好的人突然一夕之間跌落塵埃，不覆之前的光彩。
那些曾經被她壓下身下不敢冒頭的嫉妒、遷怒、惡意便紛紛冒了出來，落水下石奚落諷刺是再正常不過的。
有這樣想法的不止公鴨嗓一個人，但他先冒出了頭，為了以後的清凈，白芷也只有拿他開刀了。
“是嗎？”季承澤似信非信。
101在一旁翻白眼：“當然是假的。主人這麽說雖然有這方面的計量，但想點醒這群渾噩度日的熊孩子也是真的。”
“只不過她家主人太傲嬌又太謙虛，不願意承認罷了。”
“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啊。說的就是它家人美心善的主人。”
“好了，我們到了。”走了大約十五分鐘，白芷在一家裝修淡雅的門店前停了下來，季承澤擡頭一看，上面用藝術字體勾出的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完美空間。”
聽著像是一家網的名字，實際上卻是一家.......理發店。
白芷推開門，對著帥氣中年大叔道，“老板，我帶人過來修剪一下頭發。”
中年帥大叔一看是熟人，將最後的收尾工作交給小學徒，親自迎了上來，“白芷啊，好久沒來了。”
看到跟在她身後進來的身量單薄厚厚的劉海蓋住了半張臉的少年，擠了擠眼睛，“男朋友？”
白芷笑了笑：“同學。”
帥大叔露出了一個“我懂”的眼神，叫來一個染著褐色頭發的青年，“先給他洗一下頭發。”
季承澤看了白芷一眼，發現事不可逆後，認命的跟著褐發青年去了。
帥大叔便跟白芷坐在沙發上聊天。
“你打算讓他理一個什麽樣的發型？”
白芷道：“清爽點的，剩下的你看著辦。”
“好嘞。”帥大叔痛快的答應了，他最喜歡白芷說話做事爽快這一點，不像別的人婆婆媽媽還拿不定主意。
等季承澤洗完頭回來就被一個中年帥大叔給按在了座椅上，中年大叔一手一把閃閃發亮的剪刀，也不問他想要一個什麽樣的發型，左右手齊出，“喀喀喀”的揮舞起來。
半個小時後，季承澤的肩膀被人從後面輕輕拍了一下，“好了，看看怎麽樣。”
季承澤睜開了眼，看著身前鏡子裏映出的鏡像，楞怔了。
少年一頭利落的短發，前額的劉海堪堪覆住了半邊額頭，剩下的半邊光潔飽滿，常年藏在厚重劉海下的眼睛也在此刻完全露出了原形。
眸子細長，瞳孔幽黑，像是不見天日的深海，看似平靜卻又隱藏著波濤。
鼻梁高挺，唇色淺淡，神情冷淡，氣質疏離。
妥妥的一個從畫裏走出來的清傲美少年。
帥大叔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在看到少年拿出了錢包的時候大手一會，豪氣的道，“不用給錢了，這單給你。”
白芷彎了彎眸子，笑的更開心了，“謝謝大叔。”
隨後便帶著人走出了理發店，拐進了另一條步行街。
路上季承澤完美演繹了出了什麽叫做個發型等於換張臉。
看著頻頻回頭盯著他看，不時有路人舉起手機對著他拍照，季承澤很不習慣的皺了皺眉，輕輕扯住了書包帶，快走幾步站在女孩旁邊，“我們還要去哪？”說著他看了看表，“我該去醫院陪爺爺了。”
白芷目不斜視的往前走，“放心，耽誤不了你陪床。”
“很快就到了。”
說很快，就很快。
走了不到十分鐘，他們停在了一家裝修時尚洋溢著青春活力的店鋪前。
從透明的玻璃窗看進去，屋子裏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各種男裝和女裝，顏色豐富，款式新穎，剪裁別致。
“你要買衣服？”腦子中有個朦朧的念頭在漸漸成型，季承澤不確定的問。
白芷頭也不回的推開門，“不，給你買的。”
“我不要。”季承澤想也不想的拒絕，“我有衣服穿，不用你買。”
白芷沒理他，徑直走到一排新到的衣服前面，擡手指了指，“這件，這件，還有這件，都給我包起來。”
隨後她又走到鞋架前，素手一擡，“那雙，那雙，還有那雙，也給我包起來。”
那神態，那語氣，壕到了極致，看的導購員眉開眼笑，好話不要錢的一個勁的往外蹦。
“姑娘你真有眼光，這是我們店新進的款式，只此一件，別的地都沒有。”說完又對著後面的清俊少年笑成一朵花，“帥哥你真有福氣，能找到對你這麽好的女朋友。”
要知道那女孩花了不到三分鐘要的那幾件衣服鞋子加起來也得近一萬了，幾乎快趕上她三天的業績了。
是以導購員看向他們倆的目光就像在看福娃娃，會下金蛋的那種。
出了店門，白芷將一摞手提袋交給一旁用沈默表示抗議的少年，“呶，記得明天換上。”
季承澤垂著眼睛，低頭看著地面，“我不要。”
他爺爺的病是沒有辦法才用她的錢，可那也是打了借條，以後他會還的。
如果今天收下了她的衣服鞋子，那他成什麽了。
靠女人接濟出賣色相無能又無用的小白臉？
季承澤表示拒絕接受。
白芷將手裏的袋子往少年懷裏一塞，少年不情願的看過來，抱著手裏的東西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這不是給你的，是有條件的。”知道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以少年的心性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這些饋贈的。
白芷眼神閃了閃，從書包裏取出一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打開，遞到少年眼前。
少年擡眸看去，然後楞住了。
只見白色底頁棕色線格的紙張上，用行雲流水的楷書寫滿了一整張。
“.......這是什麽？”季承澤有些懵逼的問。
白芷抖了抖筆記本，“欠款明細和還款要求啊。”
季承澤：........
突然覺得自己一向很好用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不然怎麽會跟不上她的思路。
這筆記本上的每一個字他都能看懂，但為什麽連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一定不是他的錯，是寫這個東西的人腦子有毒！
☆、第 142 章
少年沈默了半晌, 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確定不去醫院看看嗎？”
白芷臉一沈，將筆記本又往前遞了遞, 差一點就戳到了少年的眼珠上, “好好看看，這上面的條款對你可是很有利。”
季承澤當然知道這上面的條款對自己有利，他又不傻，更沒眼瞎。可就是太有利了，才更加讓他不安和疑慮。
少年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那一行行的自己上，喉嚨幹澀，嗓音沙啞的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即使有，掉的也是毒餡餅。
可經過這些天的相處, 他又萬分不願意相信眼前鮮亮明麗的少女居心叵測用心險惡。
“為什麽？”就在心中冷熱交加惶然不安的時候, 他聽見女孩用一副鄭重其事的語氣說, “當然是因為本姑娘心善。”
季承澤：........
這話你留著騙鬼去。
要是沒看見你風輕雲淡的便將人打折了手骨的樣子，要是不知道那幾個人現在還在床上躺著不能動彈至少要休息一年半載才能好的傷情，我也就信了。
可在見識了你的兇殘之後還想讓我相信你的純善？
呵呵, 除非他腦子裏進了水。
許是少年的表情太過明顯，白芷一眼就看了出來，“我這是為民除害，助人為樂，順便幫那三個混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佛家還有怒目金剛呢, 我不過是把他們打的不能為惡反省自身，足以見的我的善良。”要是怒目金剛，早就送他們幾個下去重新做人了。
季承澤：........
季承澤認真的看了下女孩，很想將懷裏的袋子扔到她臉上。
臉呢？真敢說！
“行了，別想七想八的胡思亂想了。”見少年還是不信，白芷的脾氣也上來了，從上而下的掃了他一圈，十分欠扁的道，“你也不看看你渾身上下能有什麽值得我圖謀的。”
白芷嘖嘖了兩聲，掏出了鏡子，對著裏面的人感嘆，“除了我人美心善，錢多的沒地方花，你又是我同桌，家裏恰好出了能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本著水不流外人田的規則才幫了幫你，不然還真以為我看上你了啊？”
季承澤：.......
臉黑了幾分。
白芷仿佛沒看到似的，繼續照鏡子，“你一沒有我好看，二沒有我有錢，土了唧還陰氣沈沈的，我腦子被驢踢了才會看上你。”
“給你看這個賬目表不過是想讓你知道，親兄弟明算賬，即使你占了我同桌之名的便宜，但該算的賬還是要算的。”
“至於為什麽這麽算，當然是因為我是債主，一切按照能讓我高興和舒心的方式來，不然怎麽能有身為債主的樂趣。”
季承澤：........
季承澤現在相信這個人腦子真的是有病了。
同時也悄悄的松了口氣，放下了不安又恐慌的心。
她不是在利用他，更不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壓榨什麽，只是個興趣愛好和正常人有所不同的神經病罷了。
“而且，作為我的跟班，要是穿的太寒酸，丟的是我的面子。本姑娘可丟不起這個人。”
季承澤：........
我這麽窮給你丟人了真是對不起哈。
“哦，既然如此。”季承澤從善如流的接受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抱緊了懷裏的袋子，“那我穿上這些新衣服新鞋子是不是也能抵扣100的欠款。”
“不能。”白芷笑的充滿了惡意。
少年眉尖一蹙，目露不解，“為什麽？你上面明明寫了只要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人處世，就能抵扣1001000不等的現金。”我穿新衣服新鞋子也是你要求的！
對同學微笑打招呼-100，回答同學的問題-100，助人為樂-1000，參加學校組織的活動和競賽-1000，聽白芷的話-1000等等等等。
他都聽話了，為什不能減？！
白芷眼尾一挑，眼皮一翻，痞氣十足的道，“因為這條例的最終解釋權歸我所有，我說減才能減。”
季承澤的眼神有些冷。
白芷仿若未覺，繼續得瑟又高傲的道，“而且你乖乖的穿我給你買的衣服和鞋子只能算是還欠款的利息。”說著想到什麽後還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你該不會以為借我的錢就不用還利息了？”
季承澤暗暗咬了咬後槽牙。
不好意思，我還真這想過利息的事。
“別說銀行貸款要算利息了，就算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你又不是我的什麽人，哪來這麽大的臉。”
季承澤：........
季承澤將牙磨得咯吱響，這下終於確定她對自己沒什麽意思了，清白保住了，不用昧著良心迎合她了。
但還是莫名的好氣怎麽辦！
回去後要再多看些專業書，早日配出無色無味又見血封喉查都查不出來原因的□□，然後........毒死她！！！
季承澤心中的小人瘋狂的叫囂，整個人像是打了雞血似的，鬥志昂揚的抱著一摞手提袋走了。
留下白芷在原地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是被我打擊傻了？”
101將自己縮成一團不敢回話，“不主人，他是被你刺激的奮發圖強了。”
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主人，你為什麽要弄出這麽一個筆記本？”101對自家主人的這一舉動也很疑惑，滿頭霧水。
白芷高深莫測的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
等回到了周家，一進門就看玄關那裏多了一雙鞋，女式的，價值不菲的最新款球鞋。
哦，趙安安終於學會低調的奢華了，看來在一班被打擊的很慘。
擡頭一看，有著一頭黑長直秀發眉目溫婉清秀的女孩正安靜又依戀的坐在周母旁邊，摟著她的胳膊，淚眼汪汪的道：“爸爸媽媽，我想你們了。”
周母有些無措的拍了拍女孩的後背，“乖，不哭了啊，有什麽委屈就和媽媽說，媽媽........”她想像往常一樣說“媽媽幫你出頭”但想到此刻兩人的身份差距，這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不但說不出口，還像一根魚刺一般卡在了喉嚨裏，連因為女孩的哭泣而變得心軟的心都硬了幾分。
這孩子已經是豪門的千金，哪裏會有人給她委屈受，即使給了，有趙父趙母那樣厲害的人在，又哪啦輪的到她一個普通婦女替她出頭呢。
想到這裏，周母安慰女孩的心思也淡了。
只是一個勁的賣情懷的趙安安沒有註意到，兀自在那裏說道，“爸媽，我能偶爾回來和你們住一晚嗎？”說完後還擡起了頭，雙眼亮晶晶的望著身前的女人。
“........這不太合適。”周母有些為難，下意識的問了一嘴，“趙家的人對你不好嗎？”
趙安安聞言眼眶一紅，聲音更低落了，“挺好的，只是我有些不太習慣。”不太習慣什麽，她沒說。
趙安安相信周母能懂。
周母確實懂了。
可就是因為懂了，她才不想應允，想用沈默暗示趙安安自己避過這個話題。
但趙安安來這裏就是為了以後能得到周父周母的庇護和疼愛而特意來打感情牌套關系的，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又怎麽肯善罷甘休。
“媽媽？”見周母長時間沒回應，她忐忑又柔弱的喊了一句。
周母嘆了一口氣，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安安啊，不是媽媽不願意你回來住，只是家裏沒有多餘的地方了。”
一共兩室一廳的房子，她走後就將原來的房間重新收拾整理給了白芷住，現在裏面全是白芷的私人物品，就算是他們，沒聽過她的允許也不會輕易進去。
更何況是沒經過她的同意就讓安安住進去了。
趙安安楞了一下，沒料到周母會拒絕她的請求，低垂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憤恨和嫉妒，沒想到周白芷這個小賤人還是這麽會籠絡人，這麽短的時間就俘獲了周父周母的心。
一想到趙父和趙子銘對她的梳理客氣，趙安安心中更氣了。
說出的話也不經大腦。
“那我和爸爸媽媽住一個屋不行嗎？”
周母聽後臉色霎時變了，連一旁沈默不語的周父也皺起了眉。
“安安。”男人聲音嚴肅，帶著幾分嚴厲，“你是大姑娘了，以後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即使是親生女兒，這麽大個和父母住一個屋也有點尷尬，更何況是沒有血緣關系的養女。
要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不知得傳出什麽樣的風言風語呢。
本來他們家因為女兒被換的事就已經夠引人註意的了，他可不想再成為鄰裏的焦點和話談。
趙安安被周父一兇，委屈的眼眶都紅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嘩的往下掉。
周父見狀雖然有些心疼，但想到自己的女兒，想到這個家，還是硬起了心腸，起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白芷快回來了，我去樓下接接她。”
趙安安一聽，哭的更兇的。
嗚嗚嗚，她以前在周家的時候放學回來爸爸也沒有下去接過他。
偏心，嗚嗚嗚。
可哭的傷心欲絕的趙安安也不想想，她以前在周家的時候也沒讓周父去送過她，一次也沒有。
遇上下雨下雪公交車晚點的情況，她寧願打車去，也不願意讓周父開著面包車送她。
人心都是肉長的，感情都是一點一滴處出來的，情誼更是真心換真心換出來的。
以前是因為血緣關系不能說什麽，不能怪什麽，現在都沒有關系了，誰還願意繼續慣著她！
“爸，我回來了。”看了半場好戲的白芷在周父起身時出聲，換上鞋走了進來，決定唱完下半場。
☆、第 143 章
趙安安在聽見白芷的聲音後身子僵了僵, 埋在周母臂彎裏的臉上閃過了懊惱和怨恨，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她丟醜的時候回來，真讓人討厭。
周父聽見女兒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 滄桑粗糙的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白芷回來了啊, 去洗洗手吃飯。”
周母聞言也站了起來, 不經意間拂開了趙安安的手，“我這就把飯端出來。”
突然整張臉暴露在空氣中的趙安安驀然對上了憎惡的人看過來的視線, 正想用冰冷又壓迫的眼神瞪回去, 卻在女孩突然掏出了一面精致的小鏡子像照妖鏡一樣照過來時摒棄了所有的惡念。
她捂著臉嗖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沖進了洗手間，然後一陣“嘩嘩”的水聲從半開的門扉中傳了出來。
白芷若無其事的將小鏡子收回了書包，在人從洗手間出來後，進去洗了洗手, 然後坐在了餐桌旁。
趙安安臉上還掛著幾滴水珠，在白皙如玉的面龐上似掉非掉，雙眼水潤，略帶委屈的看著人的時候有種楚楚可憐的柔弱感。
“安安，要不要坐下吃點？”周母將菜擺齊, 見人直直的站在那裏，下意識的問了一嘴。
趙安安更加委屈了。
飯菜早就做好了, 可她來了那麽長時間周母都沒說要開飯，周白芷這個小賤人一回來就開飯，這是明顯的差別待遇！
白芷看見她氣得眼眶都紅了, 還緊咬著嘴唇克制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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