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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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秦明仿佛是查覺到了她的心虛, 唇畔向上一揚, “不過陳太傅平時無事的時候總會教導我為君之道。”
只是他不太感冒罷了。
說實話，他真心覺得這樣挺好的。
只要大臣們拿出來的方案是對的，是好的, 是對百姓和國家有利的，是不是他做的沒什麽要緊。
本來他就不想當這個皇上，以前不想，現在也不想。
修行佛法的人就是這麽佛性。
白芷：.......
不知為何, 更心虛了。
好在沒等她繼續心虛下去，景和宮就到了，知書和知棋已經在門外候著了，停下腳步, 對著身旁的人客氣了一句, “要進來坐坐嗎？”
隨心而行對世俗規矩不放在心上的秦明想了想，便點了點頭，“那就不客氣了。”
白芷：.......
你還真不客氣。
知書和知棋：.......
不是, 你不知道這是皇宮，不是大昭寺，以你現在的身份應該和皇後避避嫌的嗎？
可看著來人一臉的風清朗月，坦然清澈, 又看看外面明亮的天色, 她們還是低下頭將腹謗吞進了肚子裏。
等進了景和宮的正殿, 白芷一邊招呼秦明過來坐, 一邊隨口問道, “你喜歡喝什麽？”
“都可。”在佛門呆久了，早就不重口腹之欲，茶水的高低好壞，對他來說都可以用一句話概括用來喝的水。
白芷揚了揚眉，示意知書去泡茶，“最近拜見你的人不少？”皇上病重，淑妃被打入冷宮，肚子裏的孩子還不確定是男是女，成年又品行端方的無色不出意外，就會是下任東夏的君主。
那些心思活絡的大臣不到他身前刷存在感才怪。
“.......是不少。”即使對萬事淡然的秦明，也對那些熱情似火的大臣有些招架不住，不然也不會到皇後這裏躲一時片刻的清閑了。
但他也明白，這是他亮出身份，出現在朝堂所必然要面對的。
所以雖然不適應，他也盡量忍了。
最多無人的時候多念兩遍清心經。
“娘娘，王爺。”這個時候，知畫抱著一摞洗幹凈的衣物和飾品從宮外進來，對著坐在椅子上的而人行了一禮，在看到白芷點了點頭後，才起身從一側進入內室。
許是剛才行禮的動作有些大，她抱著的那摞衣物中滑落下一樣物什，秦明的目光隨意的往那一掃，在看到那個東西的時候卻突然頓住。
起身，走過去，在知畫彎腰撿起之前，先一步將那個繡著白芷花的香囊握在了手中，然後轉頭，盯著望過來的皇後，一字一句的問道，“這個香囊，是你的？”
白芷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香囊，上面的針腳細密，圖案精致，一看就是細心縫制的，遂點了點頭。
準確的說，這個是原身的。
因為白芷是一味藥草，味辛，性溫，能祛風解表，散寒止痛，除濕通竅，消腫排膿。根圓柱形，花瓣呈傘狀分布，色白。
所以原身的母親就繡了這個圖案的香囊，裏面裝上了安神藥草，在她六歲生日那年送給了她。
現在她在用原身的身體，那這個香囊此刻的歸屬權是她，沒差。
“有什麽問題嗎？”直覺強大的白芷突然後背一寒，發覺秦明的神色有些不對，試探的問道。
“不，沒問題。”秦明笑的溫和無害，慈悲溫暖，一點異常都沒有，身後仿佛還有佛光普照，耀眼十分，說完便將香囊遞給了等在一旁的知畫。
白芷：.......
不知為何，不安感更大了。
但她從對方臉上實在看不出什麽，想讓010幫著查查原身和秦明之前是不是有什麽淵源，可轉頭又想到他在大昭寺做了那麽多年的和尚，原身的記憶中就沒去過寺廟，想來應該是她多心了.......。
自那日後，一個月的時間裏，東夏和西夏的戰爭不可避免的再次打響，整個朝廷都變的忙碌了起來。
就連皇上歸天的消息都沒因為這事變得沒多少人註意，更沒幾個人惦記著給他風光下葬，普天同哀。
別說他一個後期將昏君扮演的入木三分的舊皇了，就連秦明這個新出鍋的新皇的典禮和儀式，都是一切從簡的。
“皇上，此次南方水患的損失出來了，淹沒農田兩千畝，造成的流民達五萬人，現在徐大人已著手安排他們往涼州和齊州兩處遷移，這是詳細奏折。”
“皇上，雁門關那裏程將軍率領程家軍三次迎戰西夏，兩勝一敗，但據他傳回來的消息，下一次交戰，有把握將西夏驅除到邊境百裏以外。”
“皇上.......”
秦明沈下心來認真聽著各路奏折，該撥款的撥款，該送糧的送糧，該加武器的加武器。
等處理了這些緊急的事情之後，差不多又是十天之後了。
“安公公。”他叫來了隨侍太監，“皇後現在在什麽地方？”
“回皇上。”安公公恭敬的回道，“淑妃不慎小產，皇後娘娘正在冷宮探望她。”
“哦？”他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她的興致倒是很好。”
安公公將身子垂的更低，假裝沒聽到。
這皇上待人溫和，心性寬慈，很受他們一眾太監宮女的敬重，十分對得起他在大昭寺修行了十多年的功課，但跟了他有一段日子的安公公卻隱約感覺這個對什麽都很佛性的皇上，唯獨對皇後娘娘有些不一樣。
這個不一樣也不是他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男女之情，而是.......在意。
仿佛他們之間以前發生過什麽，不是深仇大恨卻又讓人很在意的事情。
但做奴才的，第一就是要嘴巴緊，第二就是要會看臉色，第三就是要會裝傻。
不管皇上和皇後娘娘之間有什麽，都不是他該知道並關心的。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秦明擺擺手讓安公公退下，從龍椅上站起來，負著手在大殿裏走了兩圈，在看到桌案上的那一摞厚厚的奏折時，終於還是按下了心中的想法，又重新坐了回去。
“不急在這一時。”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反正她又跑不了了。”
.......
野草蔓延，一片荒蕪的冷宮內，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也透著一股陰冷和寒涼。
“吱吱。”有老鼠聞著血腥味在散發著黴味和鮮血的屋子裏竄來竄去，聽到有人來了，又頓時鉆進了陰影中的墻洞裏，躲了起來。
洗得發舊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被褥此時染上了一抹鮮艷的紅色，上面躺著一個披頭散發，渾身臟汙的女人，臉頰削瘦，雙目無神，眼神空洞，顏色盡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從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淪落成了老態龍鐘的醜女，這變化不可謂不大。
“看來這冷宮真是個磋磨人的好地方啊。”白芷感嘆了一句。
本來睜著眼睛神游的女人乍然聽到熟悉的讓她恨得牙根癢的女人的聲音，頓時神魂歸位，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來人，目光兇狠，神情猙獰，“你來幹什麽？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她的聲音沙啞幹澀，像是老樹皮摩擦在沙地上，難聽的很。
白芷聞言臉上卻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快樂果然是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啊。怎麽樣，最近過的好嗎？”
淑妃：.......
你明知顧問！
“哦，看來是不太好。”白芷似乎沒註意到她愈發難看的臉色，自顧說道，“也是，風光時做人太失敗，落魄時遭人落井下石也是能理解。”
“誰讓你得罪的人太多了呢。”
“你！”淑妃氣的胸脯顫抖，身下又是一股暖流湧出，空氣中頓時又彌漫出一股散發著腥味的血氣，這是她小產後的惡露沒排幹凈，一激動又出來了。
白芷不著痕跡的退後了幾步，瞥見陰暗處有問到味道的生物開始蠢蠢欲動，見過了她的不好，確認了她身上的氣運不再了之後，也就不願意再繼續留在這裏沾晦氣了。
對著躺在床上的人嫣然一笑，露出了八顆小白牙，“小產的人要靜心平氣，不要動怒，情緒更不能大起大落，你可要悠著點。”
淑妃聞言更氣了，身下的惡露更是一陣接一陣。
知道你還來？！
知道自己不能對上她討不了任何好處，現在只想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淑妃閉上眼眼不見為凈，徹底無視了這個人。
好在白芷的目的達到，也就不再這裏多呆了。
也將她徹底拋到了腦後，不再關註。
等收到淑妃死去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半年之後了。
.......
轉眼又是三個月。
邊關戰事高捷，南方水患已經平定，東夏沒了內憂外患，開始進入穩定的發展期。
看著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面發展的白芷，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叫住了從禦書房出來的陳太傅，“爹，朝中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現在是不是該處理一下你女兒的事了？”
“你有什麽事還需要我幫忙處理的？”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忙的瘦了好幾圈的陳太傅看著紅光滿面胖了好幾圈的女兒，心裏頓時失衡，語氣中都充滿著濃重的酸味。
那是嫉妒的。
“嘿嘿，這事非你辦不可。”白芷使出撒嬌**，挽著陳太傅的胳膊討好的道，“姜還是老的辣，我再怎麽能幹在您面前還是不夠看的啊。”
陳太傅被女兒這記馬屁拍的通體舒泰，傲嬌的一昂頭，“說，什麽事？”
“也沒什麽大事。”白芷道，“就是想問問您，什麽時候安排我出宮？”
☆、76.第 76 章
先帝都駕崩好幾個月了, 新帝都住進金龍殿了, 她一個前任的皇後再住在景和宮裏也不太合適了。
畢竟新皇也是要娶妻的，景和宮作為歷代皇後的宮殿，盯上的人可不只一個兩個, 之前因為國事繁忙，她住在這裏也就罷了，現在萬事開始走上正軌，再繼續住著, 就不合規矩了。
陳太傅顯然也想到了這點。
他捋著胡子，慢慢的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他打趣了一下女兒，“你搬出這個天下女子至尊的地方, 真的不會不舍？”
白芷配合的露出失落的表情, “不舍又如何？比起外面的花花世界，這顆樹該舍還得舍啊。”
“自小我那英明神武的爹就教導我，做人不能太貪心。魚與熊掌更不可兼得, 要學會取舍和放棄。”
英明神武·陳太傅拖長了調子，“嗯，說的不錯。”
“今天時候不早了，明天我就去找皇上請旨, 恩準你回家, 從此脫離皇家, 再不相幹。”
因為擁立新帝的事, 他們陳家出的風頭有些大, 朝中有人隱隱有些不滿。
只是因為皇上對他們陳家敬重有佳，所以才不得不按捺住那些小心思。
但是閑言碎語總是避免不了的。
尤其是女兒還以這麽尷尬的身份住在景和宮裏。
其實就算她不提，他也會提的。
女兒的心意和態度早在選秦明做皇帝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而秦明的心性他這幾個月也摸得差不多了，知道就算她之前做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以皇上的大度，也不會介意，更不會無視她的心願，強留她在宮中。
所以接女兒回宮，表示和皇家撇開關系，不但能安朝中大臣的心，更能表明他們陳家的立場。
只做清臣，不做權臣是他們陳家一直以來的家訓。
所以陳太傅在第二天下朝後單獨跟皇上請示這件事的時候，臉上掛著的是胸有成竹的笑容，但沒想到會遭到皇上給委婉的拒絕。
“這件事情，朕心裏有數了。”偉光正的佛性皇上笑容溫和，語氣真誠，“待朕和皇後商量一番，再做定奪。”
“這段時間也辛苦您了，要不，朕給您放兩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自覺還能為東夏鞠躬盡瘁發光發熱好多年的陳太傅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挺直了胸膛，“老臣不累。”
皇上笑的一臉欣慰和感動。
陳太傅被皇上這麽以鼓勵，頓時覺得豪氣萬千，幹勁十足，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
看著被忽悠走的太傅大人，皇上笑的更加溫潤。
“看來，得抓緊一下時間討債了啊。”
一聲低沈的低喃隨風飄散在空中，連離著他最近的安公公都沒有聽到那句話的內容。
一個時辰後，白芷在吃午飯的時候看到了換了一身白魚銀服的皇上，想到此刻他應該和陳太傅談過話並知道她要離開的意圖，以後天高水長，他們能坐在一起吃飯的機會也不多了，遂溫聲提議，“要不要一起吃？”
秦明點了點頭，走近，撩起袍子坐下，偏頭對知書吩咐，“拿壺酒來。”
白芷點了點頭，知書這才福身下去取酒。
等呈上來一壺上好的杏花醉後，秦明先給白芷倒了一杯，然後又給自己倒滿，
“我先敬你一杯。”
“感謝你對我的幫助。”雖然將他從安逸平靜的大昭寺帶到了這富貴繁雜的皇宮，失去了許多的自在和自由，背負了許多的責任和義務，但對他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至少身份公開後，他登上了皇位，將父親遷葬進了皇陵，和祖父日夜相伴。
至少他救了更多的人，讓無數的黎民和百姓不再受到戰亂的波及和朝廷的動蕩。
“這一杯是感謝陳家對我的幫助。”一口喝盡杯中的酒後，他又倒了滿滿的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白芷看著有些反常的秦明，只覺得他是因為自己要走了，過來和她踐行，再加上陳家和她對他的幫助確實不少，真心感謝，想想也就釋然了。
於是也陪了兩杯。
但到第三杯，聽到對方仍然是感謝她的話後，她就覺得有那麽點不對勁了。
擡眸看去，男人眼神清明，表情自然，神態更是從容，一點沒有醉酒的跡象。
那這句重覆的感謝是為了什麽？
還沒等她想明白，對方就先一步告訴了她答案。
清雅出塵的男人松了松衣襟，挽起了袖口，露出了半截白皙緊致的小臂，上面青色的血管隱隱若現。
他起身，對著還楞坐在椅子上不明所以的女人一偏頭，露出了八顆整齊潔白的牙齒，“來，如今我已經變強了，你也該履行自己的承諾了。”
白芷一臉懵逼：“？？？”
搞啥子玩意？
她怎麽不記得自己有承諾過他什麽！
因為男人的神色過於認真，白芷為了防止出錯，還特意的將和他第一次見面開始到現在相處的畫面都在腦子裏回憶了一邊，過目不忘的技能此刻被運用到極致，生怕錯過點什麽，遺漏下什麽。
但經過她再次確認的結果就是她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沒承諾過他！！
秦明看著她還有些疑惑的表情，笑的愈發真誠無害，“看來你是不記得了。”
“不過不要緊，我記得。”
他走近幾步，高大的身影逆光而來，將身材嬌小的她牢牢的罩在他的陰影下，盯著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道，“十六年前的花燈節上，因為人流太多，我不慎和父親走失，然後遇到了一個提著玉兔燈籠，衣著精貴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面容乖巧，身邊沒帶著隨從，只有一個比她高了一頭的少年跟在不遠處，站在朦朧的燈光中關切的註視著她。”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似乎是組織了一下語言，“而那個小女孩身上佩戴著一個繡著白芷花的香囊，顏色鮮艷，繡工精致。”
說著目光還沈沈的掃了過來。
白芷：.......
你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不就是當時的原身助人為樂，幫你找到了失散的家人，避免了你被人拐走的慘劇嗎？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搞得這麽嚴肅，還以為她對他做了什麽天怒人怨人神共憤的事情了呢。
真是的。
她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哦，是原身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不易她不會一點記憶也沒有。
但此刻的白芷卻忘了，沒有記憶的緣由可不止這一點，原身不想讓她知道的小秘密，不用功德買她也不會知道的。
秦明註意到白芷的表情不對，將他剛說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邊，發現很容易誤導人理解成另一個意思後，毫不客氣打斷她的臆想，“看來你是真的忘得差不多了。”
秦明盯著她一字一句的道：“當時，你、將、我、揍、了、一、頓！”
“不可能。”打臉來的太快，白芷下意識的反駁，在接收到對方幽深晦澀的目光時，背後一涼，大聲的解釋，“無緣無故的，我怎麽可能揍你？”
“對，一定有什麽理由。”說到這裏，白芷變得理直氣壯，挺直了腰背扳回來氣勢問，“是不是當時的你做了什麽，引起了我的誤會？”
根據之前在陳府的回憶，原身七歲之前雖然鬧騰了一點，好動了一點，脾氣差了一點，品行上是沒什麽大錯的。
無緣無故打人什麽的，應該是不會發生的.......。
雖然是這麽想著，但看著秦明愈發冰涼的目光，白芷總覺得底氣不足。
“呵。”他笑了一句，隨即退後了一步，將挽起的袖子放下，“既然你想不起來，那這個承諾就等你想起來再兌現。”
白芷：.......
謝天謝地，給了她緩沖的機會。等他一走，她就問010買劇情，看看原身到底答應了對方什麽承諾，讓他心心念念至今！
“但是你既然忘記了，就是你理虧在先，沒想起來之前.......”
理虧的白芷在對方別有深意的目光中識趣的道：“.......我不會走。”
麻的，花多少功德都要買！！！
她這絕對不是認慫，而是不想連累陳太傅一家！！
等人一走，白芷立即聯系010，“快，將原身和秦明小時候相遇時發生的事情傳送給我！功德你直接自己扣。”
010聽出她語氣中的急切，也沒耽擱，立即將這段劇情傳送到了她腦子裏。
等白芷接收完了這段劇情之後，腦子裏只冒出了三個字。
槽，槽，槽！
真是冤孽！！！
同樣看完了這段劇情的010默了默，“你自己多保證。”
隨後就切斷了聯系。
白芷：.......
呵呵，這塑料的隊友情。
........
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東風夜放花千樹，驀然回首，佳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六歲的白芷看著玉雪可愛的小女孩孤零零的站在花燈下，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焦急和恐懼，一雙明亮的大眼濕潤清透，四下張望，其中隱約可見水意。
一看就是和家人走散了。
見對方生的漂亮，小白芷難得有了助人為樂的心思，走過去柔聲問道，“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啊？”
“嗯。”心性單純又見對方是個可愛的小姑娘的小女孩哽著嗓子回了一聲，見她穿的華貴，又怯生生的問，“你能幫我找一下我爹嗎？我和他剛才不小心走散了。”
“好呀。”小白芷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主動牽起對方的手，一邊朝著她說的方向走，一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秦明。”
☆、77.第 77 章
“哦。”小白芷帶著人避過湧來的人群, 走到一個偏僻的巷子裏, 不遠處的燈光影影綽綽，嘈雜鼎沸的人聲透過層層的人群和屏障落過來的時候，只剩下了低聲喃語。“你的名字倒是有些像男孩子。”
她隨口說道, 卻沒有註意到手中牽著的孩子身子一僵，握著她手的力道大了些。
“我本來就是.......”
男孩子。
恰逢一道鑼鼓聲傳來，蓋住了小秦明後面的三個字，小白芷只看見他的嘴巴張張合合, 卻沒聽清他後面說了什麽。
於是又帶著他往巷子裏走了幾步。
“你剛剛說什麽？”她問，“鑼聲太吵，我沒聽清。”
“我是.......男孩子。”秦明緊張又羞囧的重覆了一遍，雖然他一個男子漢穿小姑娘的衣服出來騙人很丟人, 但這是父親的要求, 為了讓他安心，他再怎麽不願意也還是遵從了。
但是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溫柔可愛，又善良天真, 他不想欺騙她。
她這麽小，應該不是父親口中說的會對他們不利的人。
小秦明這麽想。
他沒猜錯，但卻料錯了熊孩子的和常人不太一樣的腦回路。
“什麽，你是男孩？”熊孩子·小白芷一聽, 立馬松開了抓著他的手, 放大了聲音不可置信的問道, 眼神還在他身上來來回回的掃視。
雙眼微微瞇起, 掩住了裏面的怒意。
見對方點頭, 她直接揪住了他的領子，一拳頭揮了上來，“你居然敢騙我？！”
明明是一個男孩子，居然穿成女孩子的樣子招搖撞市，該不會是拐子的托？
她可是聽來家裏做客的刑部的大人說起過，前不久有一夥拐子為了拐騙到更多的小孩子，也為了掩人耳目，會先馴服一些小孩子，讓他們打前鋒去和小孩子交談，獲取他們的信任，降低大人的警覺，然後再將人帶到偏僻的地方，打暈，下藥，帶走。
看著這處偏僻寂靜的巷子，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的小白芷揮拳的速度更快了，下手的力道也一下比一下重，“小小年紀不學好，今天我就替你父母好好教育你一下怎麽做人。”
小秦明被她打了一拳後直接懵了，不明白為什麽上一刻還溫柔可愛的小姑娘聽了他的話後就變身成兇殘可怕的母老虎。
雖然是他欺騙在先，可也不至於生氣成這樣。
覺得委屈的小秦明開始掙紮。
相差不大的兩個孩子就這麽扭打在了一起。
不過因為小秦明之前失了先機，小白芷作戰經驗有稍微豐富一些，所以此戰以她將他按在地上摩擦結束。
“白芷——”聽著巷子外傳來的哥哥的喊叫聲，白芷收了手，對著被自己按在身下卻仍倔強的睜大眼睛的孩子道，“今天就放過你，要是再讓我知道你穿女裝出來騙人，一定打斷你的腿。”
“怎麽，不服啊。”白芷瞧著男孩澄凈清透的眼睛裏面流露出來的情緒，吹了吹拳頭，“不服就給我憋著。”
“有本事就等你有能力的時候再來尋我找回場子。”
“我等著你。”
她這麽說其實也是帶著好心，想激勵他學好上進迷途知返，不要小小年紀就誤入歧途，越陷越深。
也算是給他一個前進的動力和目標。
但卻沒想過事實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樣子，任性調皮的她也沒有想過聽一聽對方的解釋。
梁子就這麽結下了。
後來她因為獨自行動，沒有和哥哥打招呼，還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更因為被人騙了覺得丟人死活不說去幹了什麽，回去後就被陳太傅給教訓了一頓，關進了小黑屋。
出來後還抄寫了好幾遍《女則》。
從此被作為黑歷史封存在了記憶深處的角落裏，蒙灰發黴。
只是她忘了，事件的另一個主角秦明卻從未忘記過。
當時因為被她打的耳朵嗡鳴，沒聽見巷子外來人喊了什麽，只聽到她說些什麽，記住了那個隨著她的動作而在他眼前晃悠的漂亮精致的香囊。
本來以為入了佛門，此生應該不會在與她相見，即使見面，這些兒時因為誤會產生的恩怨也不會在記掛於心。
只是沒想到，那個人會是她。
“呵，將我拐進了這個富貴華麗的牢籠，你自己還想單飛？”秦明盯著鳥籠裏色彩艷麗的百靈鳥，目光深沈，“想都不要想。”
憑什麽打人的忘記了自己的承諾還要去追尋自由，繼續過的瀟瀟灑灑，而被打的他卻要任勞任怨的在皇宮裏處理公務，背負沈重的責任。
這明顯不公平。
所以為了公平，她還是留在皇宮繼續陪他“坐牢”。
獨苦悶不如眾苦悶。
阿彌陀佛。
他果然還是“墮落”了。
.......
白芷在景和宮窩了一天，認真仔細的思索要怎麽解決原身留下的這個爛攤子。但無論她怎麽想，從昨天秦明的表現，和她對他的所作所為來看，這件事情和平解決的可能為零。
說實話，換位思考一下，她要是小時候被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暴揍了一頓（雖然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長大後又被人以大義相勸，以身邊的人相威脅踏進了是非圈。
而且這兩人到頭來居然還是同一個人。
講真，換她她一定弄死那個人。
不帶商量的。
“你也不要這麽悲觀，許是人家秦明慈悲為懷呢？”010見她郁郁寡歡愁眉苦展的，安慰她道。
白芷卻仍覺得懸。
“算了，都走了九十九步了，也不差這一步了。”想到自己好要游歷江湖，學習武功，白芷握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心。
他不就是想讓她履行承諾嗎。
她踐諾就是。
只是他不要後悔就行。
所以第二天一早，白芷就去了秦明的宮殿，等著他下朝。
見到人後的第一句話也是，“你去換身衣服，咱們.......後花園旁邊的桃花林見。”
現在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九五之尊了，要是再被人看見他被自己按在地上摩擦，那該多丟人啊。
後花園的桃花林，安靜，偏僻，景色還美，要是輸了，看見美景說不定心情還能好些。
點亮了力大無窮並有豐富的打架經驗的白芷對上一個寺廟裏吃齋念佛長大的和尚非常有自信，十分有自信，從未覺得自己會輸。
所以等秦明換了一身常服過來後，還尤為大氣的道，“我讓你三招，你先。”
秦明：........
只是頓了一下，卻沒有客氣的欺身逼了上來。
掌風淩厲，出腿迅速，雙臂揮舞間，那噴薄而出的氣勁帶起了飄落在地上的一片片桃花。
深紅，淺紅，桃紅的花瓣在空中優美的飛舞，旋轉，將落落地之時，又被新起的氣流卷上去，繼續重覆之前的動作。
白芷簡直都被對方的這一波操作給整懵逼了。
我去，電視劇特效裏的場景，她居然親眼看見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力。
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勁外放。
這就是她期待已久的高深武學啊。
兩軍交戰最忌分心，本來就憑著蠻力在苦撐的白芷一個分神，被秦明的一股氣流給打了個正著，遠遠看去就是一堆花瓣被人扔進了她的懷裏，她卻因為承受不住花瓣的重量而不住的後退，再後退，直到後背撞在一顆粗壯的桃花樹幹上，才堪堪停下腳步。
此時，樹幹被她撞的一個輕顫，簌簌的落下無數的花瓣，兜頭撒了她一頭，一臉，一身。
白芷只覺得周身的氣血翻湧，有種想吐卻吐不出來的感覺。
這時010暗戳戳的看完了戲，又雙叒叕的出來落井下石了，“哎呀，你居然輸了？”
“臉疼嗎？”
白芷直接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她這絕對是被010氣的，不是被打的，真的！
010見她吐血了，卻真的慌了，“你沒事？趕緊吃點丹藥。”
天道為證，它真的只是想笑話她一下，沒想將她氣得吐血。
“這秦明出手也太重了，虧你之前還那麽幫他！”010目光不善的盯住了秦明，“之前打他的是原身，又不是你。這鍋背的可真冤。”
“要不，我替你教訓他一番？”
白芷：“好啊，你去。”
010：.......
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白芷就知道它有賊心沒賊膽，要是對方是個惡人還有可能，是身負氣運的秦明，它也就只能嘴上安慰她了。
但白芷卻沒介意。
不是她大度，而是她沒怎麽受傷。
甚至吐了一口血後，身體還更輕松了。
不著痕跡的給自己把了把脈，果然。
脈象平穩，氣息通順，連之前關竅出隱約的滯澀都不見了。
看來對方是通過剛才打入她體內的氣勁將她身體內的濁氣和經年累積的淤
血一並排出來了。
“謝謝。”白芷真心實意的道謝。
她不是不識好歹之人，得了恩惠表達感謝是應該的。
“不客氣。”
秦明的表情平淡，面容幹爽清凈，全然沒有酣戰一場的大汗淋漓，那模樣淡然的就好像是出來踏青賞花一樣。
許是打了一架並打贏了，終於出了心中的那口惡氣，秦明的聲音清和幹凈，像是雨後的天空，“你出宮後打算幹什麽？”
他問的自然，白芷也答的隨意，“為了拜師學藝。”
☆、78.第 78 章
秦明挑了挑眉, 有些訝然, “就為了這個？”他想過很多種原因，卻沒想過是這麽個原因。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在情理之中。
這女人自小就蠻橫粗魯, 方才和她交手，發現對方雖然沒有內力，招式也不夠精妙，可一招一式卻簡便實用, 直指要害且力氣極大。
可見這些年沒少練習。
都成了皇後還不忘記習武，足以見得是真心喜愛武學了。
秦明眸色一閃，一個念頭在眼前浮現。
“白芷。”他笑著道，“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嗯？”
“你留在宮裏, 我教你武功。”
白芷：“？？？”
“大昭寺立寺百餘年, 學識淵博，武功典籍更是精妙無雙。”男人聲音清朗，不帶一絲誘惑, 說出的話卻讓人移不開耳朵，“我作為主持的得意弟子，所知所學的自然也是最好的。”
“與其去外面四處尋找舍近求遠還不一定能得償所願，不如安心呆在宮中跟著我學習。”
“畢竟我的能耐如何你也看到了,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得償所願？”白芷下意識的反駁, 雖然他說的有道理, 也很讓人心動, 可剛剛敗在他手上, 就拜他為師，白姑娘不要面子的啊。
秦明沒說話，只是眼神微妙又覆雜的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禮貌又溫潤的一笑，“哦，那就祝你得償所願好了。”
白芷：.......
不是，為什麽對方說的明明是好話，她卻聽出了不懷好意的看戲的味道。
“010，他這話什麽意思？”
白芷想要驗證一下，剛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的意思是，這世上除了他，恐怕沒有哪個高手會收你為徒，教你武功了。”
“為什麽？”白姑娘表示不服，她要腦子有腦子，要力氣有力氣，還有豐富的實戰經驗，教她又省心又省力，還有一大筆銀子拿，何樂而不為？
“因為你年紀大了。”010一語道出了實情，宛如一記重錘將人擊倒在地。
“我、年、紀、大？”白芷一字一句的道，要不是這話是在她腦中響起的，不存在聽錯的可能，她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呵，白姑娘年輕貌美，芳華正茂，青春逼人，活力無窮，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時候。
居然說她年紀大？
怕不是想去死一死。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這具身體年齡有些大了。”被宿主的低氣壓激發了求生欲的010趕緊補救，“要練就像秦明那樣的身手和功力，需要從小打熬筋骨，運氣練功，積累內力。”
“你這具身體現在已然過了最好的學武時期，筋骨已經定型，經脈堵塞，所成有限，那些高手一般不會浪費精力和時間在你身上的。”
“就算有，也是敷衍和應付，你學到的真材實料有限。”
最主要的是你又不是土生土長的武林中人，家中勢力根基都在朝廷中，既沒有能吸引到那些高手的地方，又沒有能威脅到他們的能力，還沒有足夠的人脈和關系走後門，人家能睬你才怪。
似乎覺得解釋的不夠清楚，010繼續道，“退一步講，你運氣爆棚的遇上了一個不在乎這些的高人，但你就真的能確定對方有秦明厲害嗎？對方會比秦明教的好嗎？”
又被插了一刀的白芷：.......
心口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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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仿佛是查覺到了她的心虛, 唇畔向上一揚, “不過陳太傅平時無事的時候總會教導我為君之道。”
只是他不太感冒罷了。
說實話，他真心覺得這樣挺好的。
只要大臣們拿出來的方案是對的，是好的, 是對百姓和國家有利的，是不是他做的沒什麽要緊。
本來他就不想當這個皇上，以前不想，現在也不想。
修行佛法的人就是這麽佛性。
白芷：.......
不知為何, 更心虛了。
好在沒等她繼續心虛下去，景和宮就到了，知書和知棋已經在門外候著了，停下腳步, 對著身旁的人客氣了一句, “要進來坐坐嗎？”
隨心而行對世俗規矩不放在心上的秦明想了想，便點了點頭，“那就不客氣了。”
白芷：.......
你還真不客氣。
知書和知棋：.......
不是, 你不知道這是皇宮，不是大昭寺，以你現在的身份應該和皇後避避嫌的嗎？
可看著來人一臉的風清朗月，坦然清澈, 又看看外面明亮的天色, 她們還是低下頭將腹謗吞進了肚子裏。
等進了景和宮的正殿, 白芷一邊招呼秦明過來坐, 一邊隨口問道, “你喜歡喝什麽？”
“都可。”在佛門呆久了，早就不重口腹之欲，茶水的高低好壞，對他來說都可以用一句話概括用來喝的水。
白芷揚了揚眉，示意知書去泡茶，“最近拜見你的人不少？”皇上病重，淑妃被打入冷宮，肚子裏的孩子還不確定是男是女，成年又品行端方的無色不出意外，就會是下任東夏的君主。
那些心思活絡的大臣不到他身前刷存在感才怪。
“.......是不少。”即使對萬事淡然的秦明，也對那些熱情似火的大臣有些招架不住，不然也不會到皇後這裏躲一時片刻的清閑了。
但他也明白，這是他亮出身份，出現在朝堂所必然要面對的。
所以雖然不適應，他也盡量忍了。
最多無人的時候多念兩遍清心經。
“娘娘，王爺。”這個時候，知畫抱著一摞洗幹凈的衣物和飾品從宮外進來，對著坐在椅子上的而人行了一禮，在看到白芷點了點頭後，才起身從一側進入內室。
許是剛才行禮的動作有些大，她抱著的那摞衣物中滑落下一樣物什，秦明的目光隨意的往那一掃，在看到那個東西的時候卻突然頓住。
起身，走過去，在知畫彎腰撿起之前，先一步將那個繡著白芷花的香囊握在了手中，然後轉頭，盯著望過來的皇後，一字一句的問道，“這個香囊，是你的？”
白芷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香囊，上面的針腳細密，圖案精致，一看就是細心縫制的，遂點了點頭。
準確的說，這個是原身的。
因為白芷是一味藥草，味辛，性溫，能祛風解表，散寒止痛，除濕通竅，消腫排膿。根圓柱形，花瓣呈傘狀分布，色白。
所以原身的母親就繡了這個圖案的香囊，裏面裝上了安神藥草，在她六歲生日那年送給了她。
現在她在用原身的身體，那這個香囊此刻的歸屬權是她，沒差。
“有什麽問題嗎？”直覺強大的白芷突然後背一寒，發覺秦明的神色有些不對，試探的問道。
“不，沒問題。”秦明笑的溫和無害，慈悲溫暖，一點異常都沒有，身後仿佛還有佛光普照，耀眼十分，說完便將香囊遞給了等在一旁的知畫。
白芷：.......
不知為何，不安感更大了。
但她從對方臉上實在看不出什麽，想讓010幫著查查原身和秦明之前是不是有什麽淵源，可轉頭又想到他在大昭寺做了那麽多年的和尚，原身的記憶中就沒去過寺廟，想來應該是她多心了.......。
自那日後，一個月的時間裏，東夏和西夏的戰爭不可避免的再次打響，整個朝廷都變的忙碌了起來。
就連皇上歸天的消息都沒因為這事變得沒多少人註意，更沒幾個人惦記著給他風光下葬，普天同哀。
別說他一個後期將昏君扮演的入木三分的舊皇了，就連秦明這個新出鍋的新皇的典禮和儀式，都是一切從簡的。
“皇上，此次南方水患的損失出來了，淹沒農田兩千畝，造成的流民達五萬人，現在徐大人已著手安排他們往涼州和齊州兩處遷移，這是詳細奏折。”
“皇上，雁門關那裏程將軍率領程家軍三次迎戰西夏，兩勝一敗，但據他傳回來的消息，下一次交戰，有把握將西夏驅除到邊境百裏以外。”
“皇上.......”
秦明沈下心來認真聽著各路奏折，該撥款的撥款，該送糧的送糧，該加武器的加武器。
等處理了這些緊急的事情之後，差不多又是十天之後了。
“安公公。”他叫來了隨侍太監，“皇後現在在什麽地方？”
“回皇上。”安公公恭敬的回道，“淑妃不慎小產，皇後娘娘正在冷宮探望她。”
“哦？”他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她的興致倒是很好。”
安公公將身子垂的更低，假裝沒聽到。
這皇上待人溫和，心性寬慈，很受他們一眾太監宮女的敬重，十分對得起他在大昭寺修行了十多年的功課，但跟了他有一段日子的安公公卻隱約感覺這個對什麽都很佛性的皇上，唯獨對皇後娘娘有些不一樣。
這個不一樣也不是他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男女之情，而是.......在意。
仿佛他們之間以前發生過什麽，不是深仇大恨卻又讓人很在意的事情。
但做奴才的，第一就是要嘴巴緊，第二就是要會看臉色，第三就是要會裝傻。
不管皇上和皇後娘娘之間有什麽，都不是他該知道並關心的。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秦明擺擺手讓安公公退下，從龍椅上站起來，負著手在大殿裏走了兩圈，在看到桌案上的那一摞厚厚的奏折時，終於還是按下了心中的想法，又重新坐了回去。
“不急在這一時。”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反正她又跑不了了。”
.......
野草蔓延，一片荒蕪的冷宮內，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也透著一股陰冷和寒涼。
“吱吱。”有老鼠聞著血腥味在散發著黴味和鮮血的屋子裏竄來竄去，聽到有人來了，又頓時鉆進了陰影中的墻洞裏，躲了起來。
洗得發舊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被褥此時染上了一抹鮮艷的紅色，上面躺著一個披頭散發，渾身臟汙的女人，臉頰削瘦，雙目無神，眼神空洞，顏色盡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從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淪落成了老態龍鐘的醜女，這變化不可謂不大。
“看來這冷宮真是個磋磨人的好地方啊。”白芷感嘆了一句。
本來睜著眼睛神游的女人乍然聽到熟悉的讓她恨得牙根癢的女人的聲音，頓時神魂歸位，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來人，目光兇狠，神情猙獰，“你來幹什麽？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她的聲音沙啞幹澀，像是老樹皮摩擦在沙地上，難聽的很。
白芷聞言臉上卻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快樂果然是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啊。怎麽樣，最近過的好嗎？”
淑妃：.......
你明知顧問！
“哦，看來是不太好。”白芷似乎沒註意到她愈發難看的臉色，自顧說道，“也是，風光時做人太失敗，落魄時遭人落井下石也是能理解。”
“誰讓你得罪的人太多了呢。”
“你！”淑妃氣的胸脯顫抖，身下又是一股暖流湧出，空氣中頓時又彌漫出一股散發著腥味的血氣，這是她小產後的惡露沒排幹凈，一激動又出來了。
白芷不著痕跡的退後了幾步，瞥見陰暗處有問到味道的生物開始蠢蠢欲動，見過了她的不好，確認了她身上的氣運不再了之後，也就不願意再繼續留在這裏沾晦氣了。
對著躺在床上的人嫣然一笑，露出了八顆小白牙，“小產的人要靜心平氣，不要動怒，情緒更不能大起大落，你可要悠著點。”
淑妃聞言更氣了，身下的惡露更是一陣接一陣。
知道你還來？！
知道自己不能對上她討不了任何好處，現在只想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淑妃閉上眼眼不見為凈，徹底無視了這個人。
好在白芷的目的達到，也就不再這裏多呆了。
也將她徹底拋到了腦後，不再關註。
等收到淑妃死去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半年之後了。
.......
轉眼又是三個月。
邊關戰事高捷，南方水患已經平定，東夏沒了內憂外患，開始進入穩定的發展期。
看著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面發展的白芷，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叫住了從禦書房出來的陳太傅，“爹，朝中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現在是不是該處理一下你女兒的事了？”
“你有什麽事還需要我幫忙處理的？”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忙的瘦了好幾圈的陳太傅看著紅光滿面胖了好幾圈的女兒，心裏頓時失衡，語氣中都充滿著濃重的酸味。
那是嫉妒的。
“嘿嘿，這事非你辦不可。”白芷使出撒嬌**，挽著陳太傅的胳膊討好的道，“姜還是老的辣，我再怎麽能幹在您面前還是不夠看的啊。”
陳太傅被女兒這記馬屁拍的通體舒泰，傲嬌的一昂頭，“說，什麽事？”
“也沒什麽大事。”白芷道，“就是想問問您，什麽時候安排我出宮？”
☆、76.第 76 章
先帝都駕崩好幾個月了, 新帝都住進金龍殿了, 她一個前任的皇後再住在景和宮裏也不太合適了。
畢竟新皇也是要娶妻的，景和宮作為歷代皇後的宮殿，盯上的人可不只一個兩個, 之前因為國事繁忙，她住在這裏也就罷了，現在萬事開始走上正軌，再繼續住著, 就不合規矩了。
陳太傅顯然也想到了這點。
他捋著胡子，慢慢的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他打趣了一下女兒，“你搬出這個天下女子至尊的地方, 真的不會不舍？”
白芷配合的露出失落的表情, “不舍又如何？比起外面的花花世界，這顆樹該舍還得舍啊。”
“自小我那英明神武的爹就教導我，做人不能太貪心。魚與熊掌更不可兼得, 要學會取舍和放棄。”
英明神武·陳太傅拖長了調子，“嗯，說的不錯。”
“今天時候不早了，明天我就去找皇上請旨, 恩準你回家, 從此脫離皇家, 再不相幹。”
因為擁立新帝的事, 他們陳家出的風頭有些大, 朝中有人隱隱有些不滿。
只是因為皇上對他們陳家敬重有佳，所以才不得不按捺住那些小心思。
但是閑言碎語總是避免不了的。
尤其是女兒還以這麽尷尬的身份住在景和宮裏。
其實就算她不提，他也會提的。
女兒的心意和態度早在選秦明做皇帝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而秦明的心性他這幾個月也摸得差不多了，知道就算她之前做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以皇上的大度，也不會介意，更不會無視她的心願，強留她在宮中。
所以接女兒回宮，表示和皇家撇開關系，不但能安朝中大臣的心，更能表明他們陳家的立場。
只做清臣，不做權臣是他們陳家一直以來的家訓。
所以陳太傅在第二天下朝後單獨跟皇上請示這件事的時候，臉上掛著的是胸有成竹的笑容，但沒想到會遭到皇上給委婉的拒絕。
“這件事情，朕心裏有數了。”偉光正的佛性皇上笑容溫和，語氣真誠，“待朕和皇後商量一番，再做定奪。”
“這段時間也辛苦您了，要不，朕給您放兩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自覺還能為東夏鞠躬盡瘁發光發熱好多年的陳太傅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挺直了胸膛，“老臣不累。”
皇上笑的一臉欣慰和感動。
陳太傅被皇上這麽以鼓勵，頓時覺得豪氣萬千，幹勁十足，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
看著被忽悠走的太傅大人，皇上笑的更加溫潤。
“看來，得抓緊一下時間討債了啊。”
一聲低沈的低喃隨風飄散在空中，連離著他最近的安公公都沒有聽到那句話的內容。
一個時辰後，白芷在吃午飯的時候看到了換了一身白魚銀服的皇上，想到此刻他應該和陳太傅談過話並知道她要離開的意圖，以後天高水長，他們能坐在一起吃飯的機會也不多了，遂溫聲提議，“要不要一起吃？”
秦明點了點頭，走近，撩起袍子坐下，偏頭對知書吩咐，“拿壺酒來。”
白芷點了點頭，知書這才福身下去取酒。
等呈上來一壺上好的杏花醉後，秦明先給白芷倒了一杯，然後又給自己倒滿，
“我先敬你一杯。”
“感謝你對我的幫助。”雖然將他從安逸平靜的大昭寺帶到了這富貴繁雜的皇宮，失去了許多的自在和自由，背負了許多的責任和義務，但對他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至少身份公開後，他登上了皇位，將父親遷葬進了皇陵，和祖父日夜相伴。
至少他救了更多的人，讓無數的黎民和百姓不再受到戰亂的波及和朝廷的動蕩。
“這一杯是感謝陳家對我的幫助。”一口喝盡杯中的酒後，他又倒了滿滿的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白芷看著有些反常的秦明，只覺得他是因為自己要走了，過來和她踐行，再加上陳家和她對他的幫助確實不少，真心感謝，想想也就釋然了。
於是也陪了兩杯。
但到第三杯，聽到對方仍然是感謝她的話後，她就覺得有那麽點不對勁了。
擡眸看去，男人眼神清明，表情自然，神態更是從容，一點沒有醉酒的跡象。
那這句重覆的感謝是為了什麽？
還沒等她想明白，對方就先一步告訴了她答案。
清雅出塵的男人松了松衣襟，挽起了袖口，露出了半截白皙緊致的小臂，上面青色的血管隱隱若現。
他起身，對著還楞坐在椅子上不明所以的女人一偏頭，露出了八顆整齊潔白的牙齒，“來，如今我已經變強了，你也該履行自己的承諾了。”
白芷一臉懵逼：“？？？”
搞啥子玩意？
她怎麽不記得自己有承諾過他什麽！
因為男人的神色過於認真，白芷為了防止出錯，還特意的將和他第一次見面開始到現在相處的畫面都在腦子裏回憶了一邊，過目不忘的技能此刻被運用到極致，生怕錯過點什麽，遺漏下什麽。
但經過她再次確認的結果就是她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沒承諾過他！！
秦明看著她還有些疑惑的表情，笑的愈發真誠無害，“看來你是不記得了。”
“不過不要緊，我記得。”
他走近幾步，高大的身影逆光而來，將身材嬌小的她牢牢的罩在他的陰影下，盯著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道，“十六年前的花燈節上，因為人流太多，我不慎和父親走失，然後遇到了一個提著玉兔燈籠，衣著精貴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面容乖巧，身邊沒帶著隨從，只有一個比她高了一頭的少年跟在不遠處，站在朦朧的燈光中關切的註視著她。”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似乎是組織了一下語言，“而那個小女孩身上佩戴著一個繡著白芷花的香囊，顏色鮮艷，繡工精致。”
說著目光還沈沈的掃了過來。
白芷：.......
你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不就是當時的原身助人為樂，幫你找到了失散的家人，避免了你被人拐走的慘劇嗎？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搞得這麽嚴肅，還以為她對他做了什麽天怒人怨人神共憤的事情了呢。
真是的。
她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哦，是原身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不易她不會一點記憶也沒有。
但此刻的白芷卻忘了，沒有記憶的緣由可不止這一點，原身不想讓她知道的小秘密，不用功德買她也不會知道的。
秦明註意到白芷的表情不對，將他剛說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邊，發現很容易誤導人理解成另一個意思後，毫不客氣打斷她的臆想，“看來你是真的忘得差不多了。”
秦明盯著她一字一句的道：“當時，你、將、我、揍、了、一、頓！”
“不可能。”打臉來的太快，白芷下意識的反駁，在接收到對方幽深晦澀的目光時，背後一涼，大聲的解釋，“無緣無故的，我怎麽可能揍你？”
“對，一定有什麽理由。”說到這裏，白芷變得理直氣壯，挺直了腰背扳回來氣勢問，“是不是當時的你做了什麽，引起了我的誤會？”
根據之前在陳府的回憶，原身七歲之前雖然鬧騰了一點，好動了一點，脾氣差了一點，品行上是沒什麽大錯的。
無緣無故打人什麽的，應該是不會發生的.......。
雖然是這麽想著，但看著秦明愈發冰涼的目光，白芷總覺得底氣不足。
“呵。”他笑了一句，隨即退後了一步，將挽起的袖子放下，“既然你想不起來，那這個承諾就等你想起來再兌現。”
白芷：.......
謝天謝地，給了她緩沖的機會。等他一走，她就問010買劇情，看看原身到底答應了對方什麽承諾，讓他心心念念至今！
“但是你既然忘記了，就是你理虧在先，沒想起來之前.......”
理虧的白芷在對方別有深意的目光中識趣的道：“.......我不會走。”
麻的，花多少功德都要買！！！
她這絕對不是認慫，而是不想連累陳太傅一家！！
等人一走，白芷立即聯系010，“快，將原身和秦明小時候相遇時發生的事情傳送給我！功德你直接自己扣。”
010聽出她語氣中的急切，也沒耽擱，立即將這段劇情傳送到了她腦子裏。
等白芷接收完了這段劇情之後，腦子裏只冒出了三個字。
槽，槽，槽！
真是冤孽！！！
同樣看完了這段劇情的010默了默，“你自己多保證。”
隨後就切斷了聯系。
白芷：.......
呵呵，這塑料的隊友情。
........
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東風夜放花千樹，驀然回首，佳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六歲的白芷看著玉雪可愛的小女孩孤零零的站在花燈下，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焦急和恐懼，一雙明亮的大眼濕潤清透，四下張望，其中隱約可見水意。
一看就是和家人走散了。
見對方生的漂亮，小白芷難得有了助人為樂的心思，走過去柔聲問道，“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啊？”
“嗯。”心性單純又見對方是個可愛的小姑娘的小女孩哽著嗓子回了一聲，見她穿的華貴，又怯生生的問，“你能幫我找一下我爹嗎？我和他剛才不小心走散了。”
“好呀。”小白芷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主動牽起對方的手，一邊朝著她說的方向走，一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秦明。”
☆、77.第 77 章
“哦。”小白芷帶著人避過湧來的人群, 走到一個偏僻的巷子裏, 不遠處的燈光影影綽綽，嘈雜鼎沸的人聲透過層層的人群和屏障落過來的時候，只剩下了低聲喃語。“你的名字倒是有些像男孩子。”
她隨口說道, 卻沒有註意到手中牽著的孩子身子一僵，握著她手的力道大了些。
“我本來就是.......”
男孩子。
恰逢一道鑼鼓聲傳來，蓋住了小秦明後面的三個字，小白芷只看見他的嘴巴張張合合, 卻沒聽清他後面說了什麽。
於是又帶著他往巷子裏走了幾步。
“你剛剛說什麽？”她問，“鑼聲太吵，我沒聽清。”
“我是.......男孩子。”秦明緊張又羞囧的重覆了一遍，雖然他一個男子漢穿小姑娘的衣服出來騙人很丟人, 但這是父親的要求, 為了讓他安心，他再怎麽不願意也還是遵從了。
但是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溫柔可愛，又善良天真, 他不想欺騙她。
她這麽小，應該不是父親口中說的會對他們不利的人。
小秦明這麽想。
他沒猜錯，但卻料錯了熊孩子的和常人不太一樣的腦回路。
“什麽，你是男孩？”熊孩子·小白芷一聽, 立馬松開了抓著他的手, 放大了聲音不可置信的問道, 眼神還在他身上來來回回的掃視。
雙眼微微瞇起, 掩住了裏面的怒意。
見對方點頭, 她直接揪住了他的領子，一拳頭揮了上來，“你居然敢騙我？！”
明明是一個男孩子，居然穿成女孩子的樣子招搖撞市，該不會是拐子的托？
她可是聽來家裏做客的刑部的大人說起過，前不久有一夥拐子為了拐騙到更多的小孩子，也為了掩人耳目，會先馴服一些小孩子，讓他們打前鋒去和小孩子交談，獲取他們的信任，降低大人的警覺，然後再將人帶到偏僻的地方，打暈，下藥，帶走。
看著這處偏僻寂靜的巷子，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的小白芷揮拳的速度更快了，下手的力道也一下比一下重，“小小年紀不學好，今天我就替你父母好好教育你一下怎麽做人。”
小秦明被她打了一拳後直接懵了，不明白為什麽上一刻還溫柔可愛的小姑娘聽了他的話後就變身成兇殘可怕的母老虎。
雖然是他欺騙在先，可也不至於生氣成這樣。
覺得委屈的小秦明開始掙紮。
相差不大的兩個孩子就這麽扭打在了一起。
不過因為小秦明之前失了先機，小白芷作戰經驗有稍微豐富一些，所以此戰以她將他按在地上摩擦結束。
“白芷——”聽著巷子外傳來的哥哥的喊叫聲，白芷收了手，對著被自己按在身下卻仍倔強的睜大眼睛的孩子道，“今天就放過你，要是再讓我知道你穿女裝出來騙人，一定打斷你的腿。”
“怎麽，不服啊。”白芷瞧著男孩澄凈清透的眼睛裏面流露出來的情緒，吹了吹拳頭，“不服就給我憋著。”
“有本事就等你有能力的時候再來尋我找回場子。”
“我等著你。”
她這麽說其實也是帶著好心，想激勵他學好上進迷途知返，不要小小年紀就誤入歧途，越陷越深。
也算是給他一個前進的動力和目標。
但卻沒想過事實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樣子，任性調皮的她也沒有想過聽一聽對方的解釋。
梁子就這麽結下了。
後來她因為獨自行動，沒有和哥哥打招呼，還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更因為被人騙了覺得丟人死活不說去幹了什麽，回去後就被陳太傅給教訓了一頓，關進了小黑屋。
出來後還抄寫了好幾遍《女則》。
從此被作為黑歷史封存在了記憶深處的角落裏，蒙灰發黴。
只是她忘了，事件的另一個主角秦明卻從未忘記過。
當時因為被她打的耳朵嗡鳴，沒聽見巷子外來人喊了什麽，只聽到她說些什麽，記住了那個隨著她的動作而在他眼前晃悠的漂亮精致的香囊。
本來以為入了佛門，此生應該不會在與她相見，即使見面，這些兒時因為誤會產生的恩怨也不會在記掛於心。
只是沒想到，那個人會是她。
“呵，將我拐進了這個富貴華麗的牢籠，你自己還想單飛？”秦明盯著鳥籠裏色彩艷麗的百靈鳥，目光深沈，“想都不要想。”
憑什麽打人的忘記了自己的承諾還要去追尋自由，繼續過的瀟瀟灑灑，而被打的他卻要任勞任怨的在皇宮裏處理公務，背負沈重的責任。
這明顯不公平。
所以為了公平，她還是留在皇宮繼續陪他“坐牢”。
獨苦悶不如眾苦悶。
阿彌陀佛。
他果然還是“墮落”了。
.......
白芷在景和宮窩了一天，認真仔細的思索要怎麽解決原身留下的這個爛攤子。但無論她怎麽想，從昨天秦明的表現，和她對他的所作所為來看，這件事情和平解決的可能為零。
說實話，換位思考一下，她要是小時候被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暴揍了一頓（雖然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長大後又被人以大義相勸，以身邊的人相威脅踏進了是非圈。
而且這兩人到頭來居然還是同一個人。
講真，換她她一定弄死那個人。
不帶商量的。
“你也不要這麽悲觀，許是人家秦明慈悲為懷呢？”010見她郁郁寡歡愁眉苦展的，安慰她道。
白芷卻仍覺得懸。
“算了，都走了九十九步了，也不差這一步了。”想到自己好要游歷江湖，學習武功，白芷握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心。
他不就是想讓她履行承諾嗎。
她踐諾就是。
只是他不要後悔就行。
所以第二天一早，白芷就去了秦明的宮殿，等著他下朝。
見到人後的第一句話也是，“你去換身衣服，咱們.......後花園旁邊的桃花林見。”
現在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九五之尊了，要是再被人看見他被自己按在地上摩擦，那該多丟人啊。
後花園的桃花林，安靜，偏僻，景色還美，要是輸了，看見美景說不定心情還能好些。
點亮了力大無窮並有豐富的打架經驗的白芷對上一個寺廟裏吃齋念佛長大的和尚非常有自信，十分有自信，從未覺得自己會輸。
所以等秦明換了一身常服過來後，還尤為大氣的道，“我讓你三招，你先。”
秦明：........
只是頓了一下，卻沒有客氣的欺身逼了上來。
掌風淩厲，出腿迅速，雙臂揮舞間，那噴薄而出的氣勁帶起了飄落在地上的一片片桃花。
深紅，淺紅，桃紅的花瓣在空中優美的飛舞，旋轉，將落落地之時，又被新起的氣流卷上去，繼續重覆之前的動作。
白芷簡直都被對方的這一波操作給整懵逼了。
我去，電視劇特效裏的場景，她居然親眼看見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力。
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勁外放。
這就是她期待已久的高深武學啊。
兩軍交戰最忌分心，本來就憑著蠻力在苦撐的白芷一個分神，被秦明的一股氣流給打了個正著，遠遠看去就是一堆花瓣被人扔進了她的懷裏，她卻因為承受不住花瓣的重量而不住的後退，再後退，直到後背撞在一顆粗壯的桃花樹幹上，才堪堪停下腳步。
此時，樹幹被她撞的一個輕顫，簌簌的落下無數的花瓣，兜頭撒了她一頭，一臉，一身。
白芷只覺得周身的氣血翻湧，有種想吐卻吐不出來的感覺。
這時010暗戳戳的看完了戲，又雙叒叕的出來落井下石了，“哎呀，你居然輸了？”
“臉疼嗎？”
白芷直接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她這絕對是被010氣的，不是被打的，真的！
010見她吐血了，卻真的慌了，“你沒事？趕緊吃點丹藥。”
天道為證，它真的只是想笑話她一下，沒想將她氣得吐血。
“這秦明出手也太重了，虧你之前還那麽幫他！”010目光不善的盯住了秦明，“之前打他的是原身，又不是你。這鍋背的可真冤。”
“要不，我替你教訓他一番？”
白芷：“好啊，你去。”
010：.......
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白芷就知道它有賊心沒賊膽，要是對方是個惡人還有可能，是身負氣運的秦明，它也就只能嘴上安慰她了。
但白芷卻沒介意。
不是她大度，而是她沒怎麽受傷。
甚至吐了一口血後，身體還更輕松了。
不著痕跡的給自己把了把脈，果然。
脈象平穩，氣息通順，連之前關竅出隱約的滯澀都不見了。
看來對方是通過剛才打入她體內的氣勁將她身體內的濁氣和經年累積的淤
血一並排出來了。
“謝謝。”白芷真心實意的道謝。
她不是不識好歹之人，得了恩惠表達感謝是應該的。
“不客氣。”
秦明的表情平淡，面容幹爽清凈，全然沒有酣戰一場的大汗淋漓，那模樣淡然的就好像是出來踏青賞花一樣。
許是打了一架並打贏了，終於出了心中的那口惡氣，秦明的聲音清和幹凈，像是雨後的天空，“你出宮後打算幹什麽？”
他問的自然，白芷也答的隨意，“為了拜師學藝。”
☆、78.第 78 章
秦明挑了挑眉, 有些訝然, “就為了這個？”他想過很多種原因，卻沒想過是這麽個原因。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在情理之中。
這女人自小就蠻橫粗魯, 方才和她交手，發現對方雖然沒有內力，招式也不夠精妙，可一招一式卻簡便實用, 直指要害且力氣極大。
可見這些年沒少練習。
都成了皇後還不忘記習武，足以見得是真心喜愛武學了。
秦明眸色一閃，一個念頭在眼前浮現。
“白芷。”他笑著道，“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嗯？”
“你留在宮裏, 我教你武功。”
白芷：“？？？”
“大昭寺立寺百餘年, 學識淵博，武功典籍更是精妙無雙。”男人聲音清朗，不帶一絲誘惑, 說出的話卻讓人移不開耳朵，“我作為主持的得意弟子，所知所學的自然也是最好的。”
“與其去外面四處尋找舍近求遠還不一定能得償所願，不如安心呆在宮中跟著我學習。”
“畢竟我的能耐如何你也看到了,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得償所願？”白芷下意識的反駁, 雖然他說的有道理, 也很讓人心動, 可剛剛敗在他手上, 就拜他為師，白姑娘不要面子的啊。
秦明沒說話，只是眼神微妙又覆雜的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禮貌又溫潤的一笑，“哦，那就祝你得償所願好了。”
白芷：.......
不是，為什麽對方說的明明是好話，她卻聽出了不懷好意的看戲的味道。
“010，他這話什麽意思？”
白芷想要驗證一下，剛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的意思是，這世上除了他，恐怕沒有哪個高手會收你為徒，教你武功了。”
“為什麽？”白姑娘表示不服，她要腦子有腦子，要力氣有力氣，還有豐富的實戰經驗，教她又省心又省力，還有一大筆銀子拿，何樂而不為？
“因為你年紀大了。”010一語道出了實情，宛如一記重錘將人擊倒在地。
“我、年、紀、大？”白芷一字一句的道，要不是這話是在她腦中響起的，不存在聽錯的可能，她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呵，白姑娘年輕貌美，芳華正茂，青春逼人，活力無窮，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時候。
居然說她年紀大？
怕不是想去死一死。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這具身體年齡有些大了。”被宿主的低氣壓激發了求生欲的010趕緊補救，“要練就像秦明那樣的身手和功力，需要從小打熬筋骨，運氣練功，積累內力。”
“你這具身體現在已然過了最好的學武時期，筋骨已經定型，經脈堵塞，所成有限，那些高手一般不會浪費精力和時間在你身上的。”
“就算有，也是敷衍和應付，你學到的真材實料有限。”
最主要的是你又不是土生土長的武林中人，家中勢力根基都在朝廷中，既沒有能吸引到那些高手的地方，又沒有能威脅到他們的能力，還沒有足夠的人脈和關系走後門，人家能睬你才怪。
似乎覺得解釋的不夠清楚，010繼續道，“退一步講，你運氣爆棚的遇上了一個不在乎這些的高人，但你就真的能確定對方有秦明厲害嗎？對方會比秦明教的好嗎？”
又被插了一刀的白芷：.......
心口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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